金鐘傳/44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目錄 金鐘傳
◀上一回 第四十四回 回故鄉險遭賊劫 被大難重勵冰操 下一回▶

  話說杜清到滄州任,未及一日,忽聽有擊鼓鳴冤者,遂慌忙升堂。見一年老婦人,站於堂前。那婦人見州主登座,亦就伏於階下。杜清在暖閣變色道:「這一婦人有何冤枉,速速說來!」答道:「在李村被搶」杜清忙道:「傷人沒有?」答道:「傷了二人,搶去小女。」杜清站起道:「是是是傷的恩主,姓甚名誰?」答道:「前任保定府按察司謝大人,官諱春和,連其夫人和氏。那和氏夫人係安徽六安州和同源和大老爺之姊。那和大老爺現任江寧知府。」杜清道:「是是是失措情狀愈寫愈深。本州前任江寧上元和公係本州前任上司,但不知謝公為何過此?」答道:「因在保定府任遇一逆理人,豈保定方有是類乎,足見婦人眼界甚窄。兇惡無比,被謝公一怒之間將該犯立斃仗下。除一驚百。因此氣塞難通,醫治不好,及百般調治此病雖愈,落了個兩耳雙聾,不能聽審。適蒙保舉,推升按察司。升推三台在人意中。謝大老爺原是好官,上必報君,下必恩民,兩必字不可忽過。自覺聾不能愈,不得不告病回家。從通州上船由水路南下,昨日到此地,泊船於李村村外。夜將三更,忽來一伙強賊,砸破船窗,即是小女臥榻。那時小女尚未安眠,正在船艙跪誦觀音大悲咒。無限思慮筆外傳出。一見強賊,魂不附體。那些強賊要搶小女下船,民婦攔阻之間,幾乎被害。小女見勢不好,忙向強賊道:『眾位老爺不必喝呼於他,妙在嚇極語,反用從容語。曲意以成智,全孝以成仁,捨身以成勇,三者畢至,堪稱女中魁元。他乃一個伺候媽媽,也主不了我的事,我情願隨去。』有情反無情,無情乃有情,用情何其深也。又向民婦道:『老媽媽不必攔阻,你我主僕情淺,各自顧你的命罷。』當此之時,而有此語,愧煞世上男子。民婦知他是愛母之心,亦知救不下他,遂狠心逃出。民婦未走之時,已將謝公驚起,謝公吆喝攔阻,那強賊竟將謝公捆起,置於河心。河伯有靈,必將遠遠迎接。將小女搶到河岸,復上船搜取財帛。只搜出文銀二百餘兩,幾件粗布老衣。見搜取無多,便嚇問和氏夫人。那謝公雖然坐了幾任官,何曾積累許多銀子,積善無窮,誰能劫去。一不刻酷民間,二不刻酷屬員,若刻酷屬員,屬員必刻酷民間矣。這點銀子還是臨行之際朋友餞贈。一片風波皆為清廉二字著筆。夫人以實相告,強賊不信,誤廉為貪,實因貪者之多也。又將夫人捆起,亦置於河心。民婦在漫野途中避至天明,方問到城內,喊稟大老爺。」杜清道:「謝公待汝有何恩惠?汝係何門何氏呢?」答道:「民婦賀楊氏,小女名喚淑媛,曾許配江南李金華為妻,尚未婚娶。民婦曾寄居天津之楊村,後有村中富豪霸婚。幸謝公判斷冤情,並將小女認在膝下,我母女俱移居衙中。」杜清道:「那富豪怎樣發放?」答道:「後蒙總督批回,說他狂妄無知,皆其走狗,常近財唆使,即將常近財議斬,如今已殺了。了卻狗命。那富豪姓錢,名尚明,還有一個走狗叫作宿守富,他二人議了個永軍今亦發出。」杜清道:「汝下堂候信,本州前去勘驗。」遂吩咐差役,好好待承賀楊氏,即上轎直赴李村。

  到了河岸,早見一隻小船艙板砸亂,上有兩人,正在河心覓撈謝杏村夫婦。見有官員到來,方撐至河岸,來見杜清。杜清細問,所告與賀楊氏之言相符,並知他二人一繫船戶,一係謝杏村僕人。那僕人言及覓屍要緊,所以尚未報案。杜清又差人找來水手,下河尋找,不在話下。

  且說賊頭係滄州孟村人,姓魏名勇,帶領手下二十餘人,將賀淑媛搶至賊巢,備辦酒菜,眾賊痛飲。又一伙痛飲的。賀淑媛昏昏沉沉,非夢非醒。寫淑媛驚失逼真。那魏勇叫了幾個人,用米湯灌賀淑媛。及至灌醒,賀淑媛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是書有此等字眼,更覺新奇。不住潑罵。凜然難犯。魏勇假裝不聽,又派人勸解賀淑媛。不料賀淑媛罵聲更甚,挺身筵前掀翻棹案,砸碎碗盞。魏勇大怒,手下賊徒將賀淑媛按倒便要苦打。當有土地神,暗中救護。這時忽有人叫門,前之叫智玉樓門為殺星,今之叫魏勇門為救星,亦可疑之日,神乎神乎。忙將賀淑媛掩起,方開大門。見是個遠方朋友,一來看望魏勇,二來與魏勇取過一項錢,也是隨便討帳。為魏勇之討債鬼,為淑媛之活命人。魏勇將那人讓至家中,酒飯相待。

  喝酒中間,魏勇滿臉怒色。自己送死。那人道:「魏兄有何不慰?」這便是討帳。魏勇先還支吾,已到臘月三十,還待明年上元耶。後因酒醉,便實告那人。妙哉此酒,亦是淑媛救星。那人道:「何須如此,只要好言勸慰,那女子萬無不從。」其果輕視淑媛乎,亦將調弄魏勇耳。魏勇道:「一來沒有閒工夫,二來沒有善說的人。」那人道「魏兄差矣,好容易得來一個美人,怎麼沒有閒工夫?如不棄嫌,憑為弟三寸之舌,保魏兄百年之歡。不可性急,總得多方去解勸。」為魏勇氣一平,實為淑媛命一緩。魏勇聽此甚喜,遂托那人順說賀淑媛。不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注解:

  凶危艱險,所以償小人,亦所以試君子。顧償之小人,則大快壯士之心,試之君子,則難箝清議之口,何也人誤真德秀為真小人,天未必以小人之報報之也。人誤魏了翁為偽君子,天依然以君子之遇遇之也。今者,謝杏村清而且廉,而竟險遭賊劫是以君子而得小人之報。既無以策君子,愈無以警小人,則報應之說誠無據。而因果之論亦可不存矣。不知沉水底,正以著幽光也,濯清流,即以懸藻鑒也。其情愈悲,其人愈赫,其事愈慘,其神愈顯,使謝杏村向無滅頂之災。誰能知粗布老衣,並無分毫之蓄之如此其廉潔耶。又安知不能為國為民,即告病旋裡,絕不以祿位為心之如此其清高耶。天將以高其位置,迥出庸耳俗目者試謝公,又何必拘善得善報之規,謂無因果報應也哉。至於冰霜之操,不遭大難,不足見百折不回之志;節烈之性,不遇巨險,不足見千錘不銷之剛,涅而不緇,乃為真白;磨而不磷,乃成至堅。故人惡疢疾,我樂疢疾非疢疾無由成德慧術智也。獨是謝公夫婦,因護淑媛而陷於河,於以知全人節操,為第一難作之事,亦誠為第一當作之事也。即以此為佳夫婦,同登蓮台之明驗也可。

  理注:

  且說杜清到滄州未及一日,忽聽有人喊冤,遂忙升堂,見有一婦人,問及來由,卻是謝公被劫,將謝公治於水心。言滄州者,乃太滄,魏勇者,胃神也。言謝公住保定者,原是保養太和中和之氣。於賀淑媛共住一處,是元神得安。偶爾肝火發動,心火上攻,暫得耳聾,告職回家,路過滄州被賊打劫,即將謝公夫婦治於河心,搶去賀淑媛。是元神不定,魏勇者,原屬食色之性也,言食色者,稟先天得來,色心從父身得來,食心從母身得來,色食攻心。邪神入竅,元神逼走矣。還得杜清來救方可,杜清乃七識能收付元神,鼓動春和矣。

  偈云:

  保定謝任因耳聾,肝火發動罷心攻。

  食色二賊篡了位,逼得元神離了宮。

◀上一回 下一回▶
金鐘傳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