鐔津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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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六 鐔津文集 卷第十七
宋 釋契嵩 撰 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弘治十二年刊本
卷第十八

鐔津文集卷苐十七

     藤州鐔津東山沙門 契嵩 撰

  非韓上

   非韓子三十篇并叙

叙曰非韓子者公非也質扵經以天下至當為之

是非如俗用愛惡相攻必至聖至賢乃信吾說

不苟也其書三十篇僅三萬餘言

   苐一

韓子議論拘且淺不及儒之至道可辯予始見其

目曰原道徐眡其𠩄謂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徳為

虗位考其意正以仁義人事必有乃曰仁與義爲

定名道徳本無縁仁義致爾廼曰道與徳爲虗位

說特韓子思之不精也夫縁仁義而致道徳苟

非仁義自無道徳焉得其虗位果有仁義以由以

𠯁道徳豈爲虗耶道徳既爲虗位是道不可原也

何必曰原道舜典曰敬敷五教盖仁義五常之謂

也韓子果專仁義目其書曰原敎可也是亦韓子

之不知考經也其曰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

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扵已無待扵外之謂徳

夫道徳仁義四者廼聖人立敎之大端也其先後

次苐有義有理安可改易雖道徳之小者如道謂

才藝徳謂行善亦道徳䖏其先彼曰仁義之道者

彼且散說取其語便道或次下耳自古未始有四

者連出而道徳䖏其後也曲禮曰道徳仁義非禮

不成說卦曰和順道徳而理扵義論語曰志扵道

㩀於徳依於仁游於義禮運曰義者藝之分仁之

莭也恊於藝講扵仁得之者強此明㳺扵義者乃

聖人用義之𭰹㫖耳楊子曰道以導之徳以得之

仁以人之義以宜之老子雖儒者不取其稱儒亦

曰道而後徳徳而後仁仁而後義道先開通釋曰

開通即繫辭云開物成務又曰通天下之志是也

由開通方得其理故徳次之得理為善以㤙愛恵

物而仁次之既仁且愛必裁㫁合宜而義又次之

道徳仁義相因而有之其本末義理如此聖人為

經定其先後盖存其大義耳今韓子戾經先仁義

而後道徳臆說比大開通得理不乃顛倒僻紆無

謂邪然儒之道徳固有其小者大者焉小者如曲

禮别義一說道謂才藝徳為行善在已是也大者

如繫辭一隂一陽之謂道⿰糹⿱𢆶匹 -- 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

也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

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說卦曰昔者聖人之作

易也将以順性命之理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

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中庸曰天命

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敎是也繫辞以其

在隂陽而妙之者為道人則禀道以成性仁者智

者雖資道而見仁智遂滯執乎仁智之見百姓雖

日用乎道而茫知是道故聖人之道顯明為昧少

昧或作衰然聖人之道豈止乎仁義而已矣說卦以

性命之理即至神之理也天地萬物莫不與之故

聖人作易重卦順従此理乃立天地人三才之道

天道資始則有隂有陽地道成形則有柔有剛人

道情性則有仁有義乃資道而有之也中庸以循

率此性乃謂之道脩治此道乃謂之敎教則仁義

五常也是豈道止仁義而仁義之先果無道乎若

說卦者(⿱艹石)論語者(⿱艹石)曲禮之别義者(⿱艹石)老子楊子

者其𠩄謂道徳皆此之大道也然是道徳在禮則

中庸也誠明也在書則洪範皇極也在詩則思無

邪也在春秋則列聖大中之道也孔子謂曽子曰

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曽子曰唯又謂子貢曰非也

予一以貫之但曽子縁弟子問之而曽子以其弟

子小子未𠯁以盡道故以近道者諭之乃對之曰

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曽子盖用中庸所謂忠恕

去道不逺之意也後儒不通便以忠恕遂為一貫

悮矣繫辭曰天下之動貞夫一又曰一致而百慮

禮運曰禮必本扵太一中庸曰其為物不二其生

物也不測以此較而例諸或曰例較烏得以忠恕而輙

為其一貫乎顔淵喟歎曰仰之而彌髙鑚之而彌堅

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顔子正

謂聖人以此一貫之道教人循循然有其次緒是

為善進勸扵人也此明聖人唯以誠明大道開通

一理為其教元為衆善百行之本中庸曰中也者

天下之大本也豈不然乎于此輙三本略經正以

仁義二者曲為其道徳其於聖人之法豈不闕如

中庸曰道之不行我知之矣賢者過而不肖者不

及兹謂賢智之人忽道而𠩄以為過也愚不肖軰

逺道而𠩄以為不及也韓子忘本豈不為過乎輕

亡至道而原道欲道之辯明是亦惑也繫辭𠩄謂

仁智云者為昧道執滯其見致迺聖人之道衰少

不備顯(⿱艹石)韓子局仁義而為其道徳者正繫辭𠩄

患也夫義乃情之善者矣扵道德為次以情則罕

有必正而不失故論語曰大徳不踰閑小徳出入

可也又曰賜也過啇也不及又曰色取人而行違

居之不疑表記子曰仁有三與仁同功而異情與

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

也荘子曰諸侯之門而仁義仔焉其欲偏以仁義

而為可乎然子貢子夏為仁義之賢者猶有過與

不及况其不如賜與啇者後世何可勝數此烏得

不究大本與人教其以道徳而正其為善乎中庸

曰道其不行矣夫是乃聖人憫傷其不與至道至

徳而教人也或曰韓子先仁義而次道徳者盖專

人事而欲别異乎佛老虚無之道徳耳曰昔聖人

作易以正乎天道人事而虚無者最為其元苟異

虚無之道則十翼六十四卦乃非儒者之書伏羲

文王孔子治易之九聖人亦非儒者之師宗也孔

子非儒宗師可乎果尓則韓子未始讀易易尤為

儒之大經不知易而謂聖賢之儒吾不信也其曰

老子之小仁義非毀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

天曰天小者非天罪也然老子曰失道而後徳失

徳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此誠不毀小

仁義也或無小字盖為道徳與仁義為治有隆殺而其

功有優劣耳夫明此不(⿱艹石)以禮運較孔子曰大道

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脩睦故人不獨

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又曰謀閉而不興盗𥨸亂賊

而不作故外通而不閉是謂大同是豈非大道與

徳為治而優乎又曰今大道既𨼆天下為家各親

其親各子其子又曰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

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也以著其義

以考其信著其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

如此者在執者去衆以為殃是為小康是豈非仁

義為治扵道徳為劣乎如此何獨老子而小仁義

耶韓子何其不自忽儒經輒誚老子乎又曰老

子所謂道徳云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

也此韓子之言𠩄以大不公也夫老子之𠩄言者

大道也道果私乎𠩄謂大道者豈獨老子之道盖

三皇五帝列聖之大道也韓子不知徒見老氏道

家自為其流與儒不同欲抑而然也夫㭊老氏為

之道家者其始起扵司馬氏之書而班固重之(⿱艹石)

老子者其實古之儒人也在周為主蔵室之史多

知乎聖人神法之事或本無聖人字故孔子扵禮則曰吾

聞諸老聃是盖老子甞探三皇五帝之書而得其

大道之旨乃自著書發明之韓子不能揣本齊末

徒欲排之而務取諸儒名不亦易乎禮運曰大道

之行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鄭玄觧

曰大道謂五帝時也然他書多謂大道為皇道而

鄭獨謂五帝之時也其意以謂雖皇與帝其道相

通故也五帝本紀而黄帝當其首然黄帝與虙犧

神農其實三皇而經史但為帝者盖皇帝與王古

亦通稱耳故鄭謂五帝之時而皇在其間矣但黄

帝乃三皇䖏五帝之𥘉而冠乎尭舜雖本末小異

而大道一也繫辭曰黄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

此其然也孔安國謂三皇之書為三墳言大道也

五帝之書為五典言常道也孔頴逹正其義曰皇

優扵帝其道不但可常行而巳又大扵常故為墳

也此謂對例耳雖少有優劣皆乃大道並可常行

亦引兹禮運大道之行謂五帝時為之證然五帝

三皇之書莫至扵易以易與老子較而其道豈異

乎哉如繫辤曰天下之動正夫一者也而老子曰

王侯得一以為天下正此其大略也苟考其無思

無為之理隂陽變化之說二書豈不皆然班固漢

書曰老氏流者盖出史官又曰合扵尭之克譲易

之謙謙此之謂也吾少聞扵長者曰老子盖承於

黄帝氏者也及見荘周廣成子曰得吾道者上為

皇下為王益信老氏誠得於三皇五帝者也此明

老子之道徳者實儒三皇五帝道徳仁義之根本

者也章章然或止一章字也豈出扵老氏一人之𥝠說

必以老子為非則易與禮運可燔矣文王孔子則

為槌提仁義者也夫先儒之好辯者孰與孟子孟

子之時老子之書出百有餘年矣而荘周復與孟

氏並世如其可排則孟已排之矣豈待後世之儒

者辯之耶司馬遷謂老子之道約而易操上或無之字

事少而㓛多儒者或不然譏其先黄老而後六經

是亦不知其意也太史公之書孔子即為之世家

老子即為列傳此豈尊老氏之謂耶盖以老氏之

道乃儒之本也所以先之者正欲尊其本耳非苟

先其人也子長之言微且逺矣韓子不能深思而

逺詳之輙居扵先儒乃曰周道衰孔子𣳚火于秦

黄老于漢佛于𣈆宋齊梁魏隋之間其言道徳仁

義者不入于揚則入于墨不入于墨則入于老不

入于老則入于佛入于彼則出于此入者主之出

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汚之嗚呼何其言之不遜

也如此其曰出入奴汚謂出於楊墨乎出於佛老

乎佛老豈致人惡賤之如是耶夫佛法居家者果

以誠心入道其𠩄出逺則成乎殊勝之賢聖其𠩄

出近則乃身乃心潔静慈恵為上善人出䖏閭里

則人敬之而不敢欺是亦人間目擊常𠩄見也安

有出者奴之汚之之辱耶古者有帝王而入預佛

法者自東漢抵唐不可悉數如唐太宗扵崇福寺

𤼵𩓑稱皇帝菩薩戒弟子者玄宗務佛清浄事其

熏修者是亦佛教而出果奴乎汚耶韓子徒以梁

武為尤而不知辱𩔖其本朝祖宗此豈有識慮耶

然梁武之事吾原敎雖順俗稍評之而未始劇論

如較其舍身於俗則過於道則徳非爾人情輙知

唯天地神明乃知之耳故當梁武舍身之際而地

為之振此特非常之事而史臣不書或云失書亦云梁史不直

而後世益不識知梁天子幽勝之意也其𤼵志

固不同庸凡之𠩄為未可以奴眡之也韓子既攘

斥楊墨佛老如此矣而其師說乃曰孔子以禮師

老耼其讀墨曰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

相用不足為孔墨其為絳州馬府君行状曰司徒

公之薨也刺臂出血書佛經千餘言以祈報福又

曰居䘮有過人行其稱大顛序髙閑亦皆推述乎

佛法也韓子何其是非不定前後相反之如是耶

此不唯自惑亦乃悮累後世學者矣佛老果是而

韓子非之後學不辨徒見韓子大儒而其文工乃

相慕而非之楊墨果非而韓子是之學輩亦相效

而是之夫以是而為非者則壊人善心以非而為

是者則𨗳人學非壊善之風傳之後丗悮人之所

以為心非小事也損刻隂徳而𡨋増其過不在乎

身必在其神與其子孫後世亦可畏也儒有附韓

子者曰孔子但學禮於老聃氏耳非學其道也曰

不然禮亦道也樂記曰大禮與天地同莭又曰中

正無邪禮之質也禮運曰禮必本扵太一夫中正

太一禮之質本也儀制上下禮之文末也苟聖人

但學文末而不究乎質本何為聖人耶唯聖人固

能文質本末備知而審舉之也學者徒知曽子問

孔子學禮扵老𥅆之淺者耳而不知史記老耼傳

孔子問禮之𭰹明者也彼韓子雖學儒之言文豈

知禮之𠩄以然耶其曰聞古之為民者四今之為

民者六古之敎者䖏其一今之敎者䖏其二農之

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賈

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柰之何民不窮且盗也夫

所謂敎者豈與乎天地皆出而必定其數耶是亦

聖人適時合宜而為之以資乎治軆者也然古今

迭變時益差異未必一敎而能周其萬世之宜也

昔舜當五帝之末其時漸薄其人漸偽聖人宜之

乃設五敎制五刑各命官尸之而契為司徒專布

五教遂遺後世使率人為善而天下有敎自此始

也及周公之世復當三王之際其時益薄其人益

偽而天下益難治聖人宜之遂廣其敎法而備之

天下謂儒者之敎自周公起焉其後孔子述而載

之詩書六經或云六藝而儒之敎益振周季三代之政

弊善人恃術而費智不善人假法而作偽天下靡

靡𭛠生傷性而不知其自治老子宜其時更以三

皇五帝道徳之說以救其弊而天下遂有老子之

教也两漢之際視周末則愈薄愈偽賢與愚𭛠扵

智詐紛然相半萬一雖習於老子之說而不能甚

通乎性命奥妙推神明徃来救世積昧指其死生

之𠩄以然天下遂有佛之敎也楊子曰夫道非天

然應時而造損益可知也是豈不然㦲夫自周秦

漢魏其薄且偽者日益滋甚皆儲積於後世之時

天其或資乃佛教以應其時欲其相與而救世也

不然何天人與其相感應乆且盛之如是耶韓子

泥古不知變而不悟佛教適時合用乃患佛老加

於儒必欲如三代而無之是亦其不思之甚也夫

三皇之時無敎五帝之時無儒及其有敎有儒也

而時世人事不復如古假令當夏禹之時有人或

曰古之治也有化而無教化則民化淳吾欲如三

皇之世用化而不用教當此無敎可乎當周秦之

時亦有人曰古之為治用敎也簡今之為治用儒

也煩煩則民勞而苟且吾欲如二帝之世用教而

不用儒當是時無儒可乎然以其時而裁之不可

無敎無儒必也矣比之韓子之說欲後世之時無

佛無老何以異乎韓子曰今其言曰SKchar不為太古

之無事是亦責冬之裘者曰SKchar不為葛之之易也

責飢之食者曰SKchar不為飲之之易也韓子其亦知

後世不可專用太古之道而譏其言之者不知乎

時之宜也方益後世而韓子欲無佛與老何為廼

自反不知其時之宜耶豈有𠩄黨而然耳将欲蔽

而特不見乎(⿱艹石)夫四民之制六家食用之費吾原

教論之詳矣今益以近事較之周漢而来治天下

垂至扵王道者孰與唐之太宗當正觀之間佛與

老氏其敎殊盛其人殊繁其食用殊廣而國之㫁

獄卒嵗死刑者不過三十人東至于海南至嶺外

皆外户不閉行旅不齎粮玄宗開元中天下治平

(⿱艹石)正觀之時而佛老之作益盛是豈無佛老之

人耶而唐天下冨羡攘𥨸杜絶(⿱艹石)𠇍吾謂民窮且

盗但在其時與政非由佛老而致之也然佛敎苟

可以去之則唐之二宗以其𫝑而去之乆矣烏得

後世之人訩訩徒以空言而相訾也或謂韓子善

擯佛老而功侔扵禹較其空言實效無乃屈扵禹

乎狂夫之言何其不思也其曰今其法曰必棄而

君臣去而父子禁其相生養之道以求其𠩄謂清

浄𡨜㓕者也此乃韓子惡佛教人出家持戒遂尤

其詞夫出家修道豈如是之酷耶夫出家者出俗

従真臣得請于君父肯命其子乃可非叛去而逆

棄也持戒者唯欲其徒潔清其滛嗜之行俗戒則

容其正偶非一切㫁人相生養之道也然情之為累

滛累為謹諸敎敎人慎滛窒欲無欲而天下猶紛然

溺於滛嗜至于䘮心䧟身者也韓子何必𢙢人男女

之不偶見人辟穀遽憂其遂絶五榖之種無乃過

慮乎夫淸浄謂其性之妙湛𡨜謂至静滅謂㓕其

情感之累非取其頑𡨜死滅之謂也夫出家持戒

者佛用其大觀耳聖人大觀乎人間世天地夫婦

常倫萬端皆以情愛𠩄成都一浮假如夢貪斯著

斯苦斯樂斯榮斯辱斯徇斯弊斯㤙愛斯煩惱斯

以至死不覺其為大假大夢不知其為大患而大

寧至正之妙誠乎亡矣出家者乃逺塵絶俗神專

思一固易覺而易脩眎身無我奚著眎心無意奚

貪眎有為之事不𠯁固何必徇是故大寕矣至正

矣勝徳可得而聖道可成也語曰子絶四母意母

必母固母我老子曰吾𠩄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

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是二者與佛出家法其因似

是唯大聖人皆知而究之使聖人只徇浮世迷不

知出虗死生一世與凡人何逺乎故孔子稍言之

盖㣲存扵世書耳其廣說大明研㡬極妙行而效

(⿱艹石)待乎佛出世之敎宜為然𠇍此盖可以𡨋數

審也今佛以其出家持戒特欲警世之浮假大夢

掲人業障而治其死生之大患也而韓子反以此

為患者假其介胄其障者而毅然排佛謂佛詭擾

我世治此韓子以已不見而誣人之見其情𡚁如

此之甚也佛尚何云異書云古有夢國舉其國

皆以夢而為覺及其以真覺者諭之而偽覺之人

反皆詬曰尓何以夢而欺我耶彼覺者黙然無如

之何是頗與韓子屬拒佛𩔖也韓子詩曰莫憂丗

事兼身事須著人間比夢間是必囙扵大顛稍省

乃信有外形骸以理自勝者始𠇍雖然其前說

傳欲悔言何及也又曰嗚呼其幸而不出扵三代

之後不見黜扵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

而不出扵三代之前不見正扵禹湯文武周公孔

子也此韓子疑耳無断君子臨事即以理决之何

必頼古人使韓子出入為将相臨國大事尚曰此

未可黜未正于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冘豫則其大

事去矣何用将相為夫百行㓗身禁非不出乎齋

戒也群善致政不出乎正心也佛法大率敎人齋

戒正心無惡不㫁有善不宰今丗後世盖當有聖

賢自以其道理辨奚必其既死之文武周公正之

黜之乃為信耶儒書之言性命者而中庸最著孔

子扵中庸特曰質諸鬼神而不疑百世以俟聖人

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

而不惑知人也是必俟乎大知性命之聖人乃辨

其中庸幽奥而不惑也然自孔子而来将百世矣

專以性命為教唯佛者大盛扵中國孔子㣲意其

亦待佛以為證乎不然此百世復有何者聖人太

盛性命之說而過乎佛歟斯明孔子正佛亦已效

矣韓子何必疑之又曰斯何道曰斯吾𠩄謂道也

非向𠩄謂老與佛之道也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

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孔

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按韓子此

文乃謂尭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軻九聖賢皆

⿰糹⿱𢆶匹 -- 繼丗相見以仁義而相傳授也若禹與湯湯與文

武周公周公與孔子孔子與孟子者烏得相見而

親相傳禀耶哂韓子㩀何經輒若是云乎孟子

曰舜禹至乎湯五百有餘嵗湯之至乎文王五百

有餘嵗由文王至乎孔子五百有餘嵗由孔子而

来至今百有餘嵗而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軻其

年世相去賖邈既若此矣而韓子不頋典籍徒尊

其𠩄傳欲其說之勝强而不悟其文之無實得不

謂謾亂之也而韓子之言可尚信乎論語謂尭将

傳天下于舜乃告之曰咨尓舜天之暦數在爾躬

𠃔執厥中舜亦以命禹而尭舜禹其傳授如此未

聞止傳仁義而已至于湯文武周公孔子孟軻之

世亦皆以中道皇極相募而相承也中庸曰従容

中道聖人也孟子亦曰中道而立䏻者従之豈不

然㦲如其不脩誠不中正其人果仁義乎如其誠

且中正果亡仁義耶韓子何其未知夫善有本而

事有要也規規滯迹不䆒乎聖人之道奥耶韓氏

說數端大率推乎人倫天常與儒治世之法而

欲必破佛乗逺敎嗟夫韓子徒守人倫之近事而

不見乎人生之逺理豈暗内而循外歟夫君臣父

子昆弟夫婦者資神而生神有善惡之習而與神

皆變善生人倫惡生異𩔖斯人循法不循法皆蔽

一世茫乎未始知其身世今𠩄以然也謂生必死

死而遂㓕乃恣欲快其一世雖内自欺亦莫知媿

乎神明焉及乎佛法教人内省不㓕必以善法修

心要其生生不失扵人倫益修十善盖取乎天倫

其人乃知其萬世事之𠩄以然上下千餘載中國

無賢愚無貴賤髙下者遂翕然以佛說自化縦未

全十善而慎罪募福信有㝠報則皆知其心不可

欺此屬㡬滿天下今里巷䖏䖏𠩄見者縦然佛猶

於髙城重垣闢其門而與人通其徃来者若扵大

暗之室掲其窓牖而與人内外之明也比以詩書

而入善者而以佛說入者益普益廣也比以禮義

脩身事名當世者而以善自内脩入神者切親也

益𭰹益逺也較其不煩賞罰居家自修其要省國

刑法而隂助政治其效多矣此不按而不覺耳彼

悟浮生謂死生為夢為幻而出家修㓗以其道徳

報父母為重甘旨之勤為輕者是亦生人萬分而

其一乃尓也雖然猶制其得减衣資以養扵親非

容其果棄父母也夫佛之設法如此其扵世善之

耶惡之乎其扵人倫有開益耶無濟益歟與儒之

治道其理敎乎順耶韓子屬盍深探而逺詳之老

子之敎雖其法漸奥與佛不侔若其敎人無為無

欲恬淡謙和盖出扵三皇五帝之道也烏可與楊

墨㮣而排之孔子以列聖大中之道㫁天下之正

為魯春秋其善者善之惡者惡之不必乎中國

狄也春秋曰徐伐莒徐本中國者也既不善則夷

狄之曰齊人狄人盟于刑狄人本夷狄人也既善

則中國之聖人尊中國而卑夷狄者非在𭛌土與

其人耳在其𠩄謂適理也故曰君子之扵天下也

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艹石)佛之法方之世善可

謂純善大善也在乎中道其可與乎可拒乎苟不

以聖人中道而裁其善惡正其取舍者乃庸人愛

惡之私不法何𠯁道哉


鐔津文集卷苐十七絡

  釋音

系周易繫辭焉而明吉凶丘媿歎息呼肱公侯卒廣韵

 契屑堯之司徒如羊自来而取曰攘徃盗曰𥨸牟齊尤冘豫不定

璧除也張良斈辟榖侍欲

              四明茅順民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