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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靜堂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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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閒靜堂集
卷二
作者:宋文欽
1788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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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伯氏櫟泉先生[编辑]

古往今來。陰陽二氣而已。陽之凝結爲陰。陰之流行爲陽。無時閒斷。故卽今天高地下。萬彙昭明。卽流行之陽。將來混合幽暗。人物消盡。卽凝結之陰。此乃大陰陽也。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卽其閒小分陰陽也。故朱子云太極未動之前。便是陰之靜。此又推底之。見下敎所謂非陰非陽之時。非陰非陽。天下公共之氣云者。莫或未安。如朱子所答公共之理云者。或人之問。蓋慮有物則有此物之理。如無一物則理當如何。故朱子以有天下公共之理答之。非謂和陰陽都不可說也已。又旋救其說云云考之。則似非一時之言。不然否。

陰陽未分。五兄亦以爲未安。而分云者。有對之稱也。一陰一陽然後。方可謂之分。朱子亦云分陰分陽以位言。方混而未闢時。謂之未分。不亦宜乎。勉齋太極動而陰陽形。似亦謂動而後陰陽分形云耳。弟未嘗聞士能此論。不知其主意之如何。而朱子云太極理也。動靜氣也。使理亦一靜而已。則固亦一物也。方其靜時。多一靜字。方其動時。不忘乎靜。拘滯偏倚。惡見其爲兩在之謂神而爲本然之妙乎。且氣之體。不泥於動靜。故一動一靜。一張一翕。如彼其靈。而以理而反滯於靜一邊。則是氣全而理半。氣通而理局。惡足以爲氣之主而爲萬化之根柢乎。朱子所謂靜卽太極之體。動卽太極之用云者。卽如仁義中和。分體用之義。非全體之謂也。主靜云者。卽指工夫而言。故圖解云中也仁也感也。所謂陽也。太極之用所以行也。正也義也寂也。所謂陰也。太極之體所以立也。中正仁義。渾然全體。而靜者常爲主焉。豈不分明乎。且朱子固已云某向以太極爲體。動靜爲用。其言固有病。後已改之云。而南軒之說。又爲所斥。此實無足辨者。士能之惑如此。可歎可歎。

上伯氏[编辑]

周易古本之廢久矣。今無可推尋處。十二篇次序。當時似只用東萊所定。而與蔡季通書。謂易欲如此寫一本。彼有後生曉文理者。令寫過只六十四卦。亦得覺得如此儘好看。此亦綱目中生出也。所謂如此者。不知何指。然以綱目中生出之語觀之。則意如今奎壁經書樣。蓋注義旣作細字。則經文大字相連。不被隔斷。故謂儘好看也。弟意本欲作綱目寫出。然不知諸卦皆當如論孟樣。每卦加圈別之否。抑如詩經樣。每卦上別行書之否。首寫卦畫。則加圈別之。覺似不好。別行書之爲勝。而彖象諸傳。亦當一一如此否。如卷首諸圖及筮儀。胡一桂翼傳以爲本義所有。而此亦無傍證可據。胡氏去朱子不甚遠。當時古易本義雖已壞。然其言猶可信否。

上伯氏[编辑]

古易素欲復之。胷中久有經營者。故頃有徐徐之敎。而不免就暇時旋爲寫出。今承敎示。多有相違處而不可及改。可歎弟意之與下敎不同者。大指以古易之訛舛。固爲大段欠事。而朱先生本義。挑發大易宗旨。自有易而後。功無與兩。而乃無完書見行於世。誠爲憤惋。但欲洗發本義。存得朱子本來面目而已。故雖一字之微。意其爲朱本則存之。疑其非則不敢存。如音切雖是小事。然終不敢決其何者的是朱本所載。故不敢輒入正文。蓋於此兢兢焉耳。至於傳義會通。又是別項工夫。而弟意又以朱子之著本義。與佗經書集傳集註。其例大異。其意以義理文義。程傳已備。故但發明象占之如何。只就語脈中略牽過文義。以成語勢而已。初不欲詳於文義義理也。故其指義雖有全用程傳者。而亦略略點掇。如此處不啻多矣。其無註者。或雖與程傳同。而以爲易曉故不釋。朱子意欲就𥳑。故多有如此者。如燈籠之喩可見。或又有小異同。亦未可知也。今於旣經略略提掇者雖同。而不敢複載於無註處。又卻全載程文而不敢如朱子之刪繁取𥳑。則其繁𥳑輕重之勢懸異。極爲難便。且其同異。又有不可的決。則取舍於其閒。亦不難乎。蓋朱子之意。元欲以本義與程傳兼行。如五贊云惟斯未啓。以俟後人。又有云看本義。卻參看程傳。今只用此意。挑出本義。梳洗得成完書。其繁𥳑詳略。一從朱子初本。乃挑出本義。非掃除程傳。如又有力。卻寫程傳。又成一書。方爲齊整。傳義會通。卻須沈潛紬繹。費了年歲工夫。又可別成一本。然兩書兼行。譬如日月不可無一。詳不爲多。略不爲少。終恐不必牽彼補此以損本色。未知如何。

朱子旣云見序例。而乃無序例。則不知當如何解。其所稱序例。明是伏羲八卦次序等也。

畫卦本欲作別行。詳玩朱註六畫者伏羲所畫之卦也。註中乾字三畫卦之名也云云之語。都註在利貞之下。似是卦下卽繫彖辭。故連書之矣。未知如何。

上伯氏[编辑]

本義宜有序引而無有。乃以程氏易序冠之。殊無意義。詳觀五贊辭義。分明是本義自序。蓋如小學題辭之比。恐無可疑。今當首以五贊。次以圖說。次以筮儀。又次以目錄。然目錄已無朱子之舊。不知十二篇目之外。又當別有卦次目否。抑卦目寫在上下經目之下。如詩篇目否。抑不必有卦目否。

本義中程傳備矣之辭。不啻累矣。其意似是使人披觀程傳。而非寫在那中之謂。若寫在當處。則當直稱程傳曰云云。何必先云程傳備矣耶。蓋本義元本旣亡。而後人就大全中剔出。故遂因備矣之言。竝程傳寫出。而如復卦註。則程子論之詳矣之下。直接以邵子之詩而結之以宜盡心焉。其不錄程傳之意。分明可見。故卻不得寫出也。程傳與本義。各自爲成書。與佗經書傳註有別。故朱子不欲攙來寫入。只欲人就彼考觀也。未知如何。

上伯氏[编辑]

學而首章成己成物。合內外之道。故程子謂非樂不足以語君子。然語之云者。豈謂能到樂地位。便可稱君子耶。抑能樂然後。可語君子之道耶。小註朱子第一條似如此。由前說則樂與君子。卽一等地位矣。

巧言令色。曾見滄溪與南溪書。力爭此章。南溪則以爲巧言令色之人。能仁者鮮。爲戒人之辭。蓋主諺解。滄溪則以爲巧言令色。則心之德亡。卽爲學者之自戒。專主註意。不記其文而大意如此。所爭不甚大。而滄溪之見爲親切。諺解所釋。終似誤矣。栗谷解鮮仁。似合註意。而令色下。亦似著人字意。恐不必然。愚意令色伊面。註務以悅人伊面。如此作讀。似爲脗合。

道千乘章。道治也。又曰道者治之理也。此兩語終不能和解。舊曾有說否。豈道固治義。而就其中分之。則以心治之之謂道。以事治之之謂治耶。

父在觀其志章。昨有人問觀人多術矣。而必以父在父沒。觀其志行。似爲可疑。弟答云聖人非必令俟其父沒而觀其行也。父在者旣不得自專。則其人之善惡。觀其行而不可知。必觀其志然後可以知之。父不在者。不特觀其志而已。必驗之行事然後可決云耳。此似是兩下說。非謂一人之身。當父在則觀志。俟其父沒。又觀行而方知之也。註中觀此二字。總觀志觀行而言。謂父在則觀乎志。足以知善惡。父沒則觀乎行。足以知善惡也。且上二句。兼善惡而言。下段單指善一邊而言。

信近於義章。言可復宗而主。是近義不失親之後。卻有一段復之宗之之工。且朱子云到明日卻說這事。不義不做。則是言之不可踐也。又云今日依之則後日有時而宗之。則此二段。慮終謹始之意。固爲曉然。而獨恭近於禮。則當下能遠恥辱。別無始終之可言。且旣近於禮矣。則別無可以遠之之工。與二段意頓別。未知如何。豈恭不近禮。則後來受人恥辱。此當爲始終耶。然以朱子所謂可恥可辱者在我推之。則恭不近禮時。當下卽恥卽辱。更無始終之可論矣。

貧而無諂章。孔子所謂好禮。乃身安於禮而自好之者非愛之之謂。

爲政首章。范氏說所守至𥳑以心言。所處至靜以身言。所務至寡以事言。

易云竆理盡性。以至於命。孟子云盡心知性則知天。以類推之。竆理盡性盡心知性。當屬不惑。至命知天。當屬知天命。而程子云知天命。竆理盡性也。然則不惑。卻當何位。豈程子看不惑。稍下於朱子之意耶。

孟孫問孝章。聖人目見三家僭禮。故無違以禮之訓。直是爲孟孫親切警責之語。而聖人語本渾然。故不見圭角爾。註中然語意渾然以下。乃贊美聖訓之難及耳。非夫子之意本如此也。

武伯問孝章註常以爲憂下小註。正解經句。可以爲孝乎下。陳氏謂發孔子言外之意。按孔子答武伯之語。但爲父母憂疾而已。則干孝甚事。政欲人子軆此憂。故得爲問孝之答。朱子註人子軆此以下。正爲正解經文。發明孔子言中正意。何得反爲言外之意乎。

上伯氏[编辑]

三年之喪。奠而不祭。祭惟二祥而已。墓祭本倣家廟四時之祭。非衰麻之身所可行。若墓祭可行。則獨不可行時祭於几筵乎。兼祝文詞語。亦不合用。恐只當設奠於墓而哭省爲宜否。

攝主行祭。告利成時。攝主恐不敢當阼階之位。特牲饋食禮。主人出戶外西南。祝東面告利成。或可倣此爲之否。或攝主降復位然後。祝告之更穩否。

降而無服者麻與朋友麻。三月不同。而與袒免相似。只宜帶於初終及塟時。而不宜用三月之例。平居則依舊吉服而已。仲思亦以爲然。伏望考經折正下敎。

上伯氏[编辑]

今初一日。黃景源進達皇明正史所載崇禎十年丁丑。命發舟師東救事。謂宜竝祀兩帝。上亟是之。發遣禮郞。方倍道疾馳。下至和順皇壇酌獻在初九。追享之禮。欲於此時擧行云。而恐未及其前回還也。曾子思不出其位者。指政令而言耳。若君大夫有問則對者。乃君臣之通義。儒士之常規。宜無問而不對之義。遂翁初以身不出而言出爲戒。不爲獻議。中閒復以君大夫有問則對。但爲獻議而不上疏論事而已。此義恐爲得中。伏望商量處之。此禮是不可已者。且關係甚重。以一言贊其決。似亦不可已。雖或辭不獻議。亦不可不微發此意以贊成矣。未知如何。雖不獻議。亦以不獻議之故。作一文字。亦一獻議。遂翁集中多有之矣。

上五兄[编辑]

伏聞已了小學。又得熟復大學。工夫益有條緖。不勝欣聳。伏願逾自奮厲。以惠愚蒙。弟今冬纔了得論語數編。誠愧懼不敢向人說。論語有所謂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程子云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耳。朱子云不直。不是大段。雖一念不善亦是。是則一事害義。一念悖理。此堂堂六七尺之軀。百秊之生。便皆徼幸苟且而已。豈非大可哀也。若不事事念念。皆出於理義雖壽。比彭喬。終是生不快活也。苟能養此不罔之理。則孟氏所謂塞乎天地之閒者。而顔氏之死。非不幸也。又有所謂有恒二字。正初學做工之要訣也。如何如何。

上五兄[编辑]

投壺格。歸攷諸書。多與奉對者不同。故錄上。覽還如何。愚意禮經本文。旣以入者爲一筭。則但慮貫耳之無筭。加作二筭。恐是無據。無寧貫耳爲半筭。中者依經爲一連。中爲二。有初爲四。有終爲八。貫耳隨而半之。似爲得之。記投壺。但云口徑二寸半。不言耳幾何。蓋耳只是擧之之具。如壺尊鼎鐺之屬皆有耳。恐古者中耳者。皆不釋筭也。驍箭賞其補過。然初箭若驍。無謹始之義。連數爲驍。爲頻復之凶。恐不當賞。又倚竿在全爲中。在敗爲廢。恐非賞罰之常。未知如何。

上五兄[编辑]

頃者下諭。良荷不鄙。然似有未諒弟意者。敢復以請。留矦迹則漢。而心則韓也。其事漢祖。卽求滄海力士之意。故秦旣夷滅。韓仇旣報。公子成旣立。則卽辭漢東歸。勸燒棧道。其意欲輔成以行乎天下。而不願漢祖之得志也。其後復歸漢者。又將報韓成之仇也。故旣僇項羽。以洩其怨憤之衷。則方天下多事。未嘗爲之設一策發一慮。卽緘默自靖。擧身而退。以遂其不事漢之心。蓋仗漢祖而成其事。如古人所謂能用漢高者矣。假使高祖不足與爲報仇也。則必無徒出理。是豈漢高所得臣哉。故妄嘗原其心。以爲爲韓而非爲漢。若但論其迹。不過高祖之元功而已矣。蕭曹之云。竊所未喩。方二世不君。天下濁亂。眞人如高祖者起。有才慮者。皆思攀龍附鳳。覬得茅土之榮宜也。非可誅也。時韓亡已久。良秊尙少。不過父祖五世爲相耳。己猶匹夫也。事漢固無害。乃不爲此。唯舊君之仇圖報。若推此意。晉宋周宋之交。雖士不仕。恐爲第一義也。孟獻子旣免喪。比御而不入。縣而不樂。孔子曰。加於人一等。弟之與良。亦此意。非敢謂蕭曹失節也。君臣夫婦。名稱旣殊。豈容節節相同。弟只取王蠋不二事之言推說耳。若以士爲處子之比。許衡之仕元。莫或無害否。若旣仕者。終覺有再嫁之嫌。恩怨恐非所論也。如何如何。吾輩燭理未明。秉心多偏。易主先入者。政不宜立說張皇以就勝。唯當伏心下氣。舍此取彼。以求裨益。弟語或有過當。痛繩之勿愛惜也。

上五兄[编辑]

聞太學生發從祀疏已三上不允。通八道會諸儒。想彼邑亦已有聞矣。兩先生之道之廢而不行。未有如今日之甚者。廢其道不行而可以崇奉其人者。未之有也。兩先生平日所眷眷不已者。非陰陽邪正之分乎。而今也上下一切諱此道。不知作疏者以何等說。褒揚先生之道耶。不過糢糊鶻突。不礙時俗之眼。而圖免目前之責而已。其於兩先生道德傷損貶薄。爲如何哉。古聖人稱君子道消小人道長。非虛語也。實理如此。旣曰消而亡矣。安用求區區俎豆之虛名。以徒貽點染乎。固將抱遺經守緖言。以俟百世之公論可也。館通來後。鄕中方議疏事。吾輩明知其不可。不容默然。卽與士能共議。金丈延澤方爲齋任欲通此意于華陽。與之合通太學。直以時不可爲詞。冀以少開世人之惑。而似聞衆論朋興。此事之成不成未可知。要爲盡吾誠而已。但此義若不得道理之至正。而徒長脣舌。則極爲皇恐。無可告語。獨自憂慨。

上陶庵李先生[编辑]

頃於拜謁之時。敎及樓書事。而行色悤悤。不能究竟。歸後始得其書而細觀之。凡所以罪狀姪家與江門者。殆不復以人理相處。而其爲說則類皆道聽而塗說。架虛而鑿空者也。未知何人以此等虛謊之說。白地糚撰。譸張誑惑。一至於是。而聽之者全不裁度。一味信聽。又從而增衍而張皇之。𨓏𨓏語不擇發。侵逼先賢而不之恤焉者。抑何故也。竊念姪輩奉敎於家庭。而謹守乎無辨之戒者。殆已十秊矣。其屬自己事者。則雖有過於此者。固不敢輒爲辨說以破宿戒。而至於係關先祖者。亦何敢徒事嘿嘿。不思所以訟㬥之耶。其書有曰此事實源於某人。欲襲蕩平之餘謀。以濟其大黨之陰私。無端拕引春翁。以擬趙宋之戴玄江。此數句乃一篇之柱子。所謂某人。卽其大黨二字。可知其所指也。伏念先祖平生行事。立朝言議。在人耳目。昭不可誣。其明目乎義利理欲之際而痛絶計較禍福之歧。竭論乎陰陽黑白之分而嚴防進退消長之幾者。窺其表裏。考其終始。果有一絲一毫。可以爲某人之所拕引。使濟其大黨之陰私者耶。夫旣然矣。而某人出身以來。又曾於何等議論何等施措。拕引春翁。以濟其大黨之陰私耶。此乃有耳目者。所共覩聞。焉可誣也。而乃公然創說。一筆而句斷之曰拕引春翁。以擬玄江。夫玄江之於趙宋。何可謂趙宋之戴之耶。其淵源之所漸。血脈之所注。眞是的傳正派耳。故士流之攻蕩平。莫不曰玄江之所首事也。不知先祖之於某人。果有一絲一毫可擬於趙宋之玄江者乎。今其言無少顧忌。容易說去。有若先祖行事言議。眞可爲某人之聲援玄江之等輩。嗚呼。是誠何心哉。豈以某人爲先祖外裔。故爲此䵝䵢之言。以愚世人耶。夫鑴,穆之禍我先祖。一律至及於泉壤。凡爲子孫者。世講其仇。雖在外裔。亦豈宜恝。而某人當銓之日。拂拭許砥。必至再擬而受點。其以穆爲儒賢。而不以子孫之義。自處於我先祖者可知已。是則雖但誣姪輩。以受其籠絡。藉其氣勢。其爲困辱。已不可言矣。况敢藉此而上逼先賢乎。其書旣曰二先生生同道死同傳。而必侵逼我先祖然後。方爲尊奉尤翁者。不知天下有此理否乎。雖或塗一世之耳目。取快於當時。而將俟百世之公議。難誣於知德。則終恐不能剗地埋沒。以信其說也。如是而論。則亦何足多辨也。然此乃姪輩所自靖者然耳。至若門下。斯文之所託。世道之所賴。答書所論父祖年甲一段。固已略發其疑而規之矣。而至於此一段。其所關係。尤重且大。恐不容不一言以明辨之。使一世曉然無疑也。未知如何。姪衆謗羣疑。身且不保。而區區此意。實出於義理之正是非之公。不敢自外。輒以奉稟。必復添一大罪矣。伏惟寬其罪而察其愚焉。

上陶庵李先生[编辑]

尊攘編。伏讀累次矣。如文欽有何裁識。可以奉贊者。而尊命下敦。苟有愚見。敢不自悉。第伏念此編。若以類聚考閱爲主。則只當如此。而略刪煩宂而已。若如紀事本末。通成一段文字。則卻須大加刪修。使屬辭有脈絡。紀事有序次。又若爲編年。則亦須大書皇元。以爲綱紀。伏未知盛意果何在。而旣未蒙敎示凡例。則有不敢妄施臆見。趑趄多日。竟未下手。還以具稟。若或終命文欽。效其愚陋。則伏望詳賜鑑會。指揮一二凡例。俾得奉以周旋。可幸無罪。且須盡得本末然後。方可參考上下。會通裁刪。惟俟進退。其一二小籤。俱非大義所係耳。

上蟾村閔先生遇洙[编辑]

新除又下。伏計素筭雖無進退之可論。然目今義理晦蝕。三綱斁絶。風俗壞而民心離。宗國日阽於危亡之域而莫有捄之者。以門下大家世臣。雖在山野。而其於存亡之際。固有不得而恝者矣。况求言之敎。發於十年之外。則仰揣聖主所以遇災惕厲。啓發善端。而求助於當世之賢者。蓋有以異於前日。而門下適在可言之地。夫以門下旣爲君心之所敬慕。而敦篤之誠。積之有素。懇惻之辭。入而易感。苟能一爲明主。痛哭流涕而悉陳之。則天心仁愛。祖宗默祐。安知不爲轉移祈永之一大機乎。伏想語默。自有精義。固非區區所敢仰贊。而特以憂懣之極與受敎之厚。妄有云云。伏幸不罪。俯垂鑑裁。

上外舅沈參判聖希[编辑]

令子行狀。伏蒙下託。已三年矣。文欽常歎其至行可比古人。欲爲文字。傳示來世。於當日祭文。已告之矣。區區此意。何日可忘。秖緣文辭卑拙。卽難下筆。今春遘疾殊死時。耿然念此。雖幸不死。精神耗落。不比以前。恐復因循日月。爲一朝之恨。輒爲撰次。雖人微辭薄。不足傳遠。然平日相知之義則可見矣。其間多說閨門內事。或恐觀者不達。疑不當宣著則不然也。子之能諫。而父母之能喩。俱是美行。應非可諱。况古昔仁人孝子之行。類多閨門難言之事。若皆諱之。則可傳者寡矣。非文欽。無爲傳此者。豈敢不書。故不爲狀而爲傳。固有意焉。伏惟鑑照。

與權正言[编辑]

伏惟執事久蹇而興漸于明廷。人莫不爲執事喜。而文欽爲尤深。一朝身當明主之怒。遠竄不測之地。人莫不爲執事憂。而亦文欽爲尤甚。文欽自以先人親友存者惟執事。而於其榮辱出入。爲之憂喜之私若是。而賀第之日。諸大夫公卿在門。不敢干進。歸處鄕里。去南海甚遠而地左。不可値驛使。不能致數行之書。以㬥其私於左右者久矣。乃者執事遠辱賜書。慶文欽之成進士。而念其孤苦不逮。與爲欣愴義至深厚。奉覽感激。自惟其罪之大。惶愧騈集。無以仰報。伏念聖明在上。卽許內移。固將復召而用之。旣在其位。必行其道。伏願執事益強聰明親典訓。修之於塞。施之於達。以幸衰世。

與申都憲思建[编辑]

家兄頃於辭疏後。呈狀縣道。而營門以無例退卻。不得上聞。虛帶朝銜。泯默經時。誠有不勝其惶憫者矣。諮議之設。始於孝廟升儲之日。李草廬時爲此官。書訪狀疏當否於先祖。答以黃管愼獨以贊善在連山。尤翁以翊善在沃川。黃指連山。管指沃川。陳疏似宜。兄則官微分疎。呈狀恐穩。又考先祖年譜日記及尤翁年譜。則初年除拜。未嘗陳疏。而皆以狀遞。官微分疎者。不以疏而以狀。蓋草野分義之當然矣。其後雖疏狀相先後。而疏則未嘗得遞。狀則一再必遞。此又辭免格例之可知者也。故家兄初欲但爲呈狀。而知舊多以近例爲言。不免一番上疏。而未蒙許矣。旣不得赴召。則固不得不祈免。又不敢累疏煩猥以犯位分。則不得不爲呈狀之計。以區區悶迫之私。苟有可遞之道。則雖出於格例之外者。猶將爲之。况明白可據。如右所云乎。伏望執事具以此意通於錦營。俟更呈狀。卽爲轉聞。若或以小官奴名爲不可。而有己名呈狀之例。則亦當遵用。竝望詳問如何。

與外兄金伯春元行[编辑]

始夏。伏惟動止百福。進道日有新功否。弟歸後至今無所事。終當與下流同歸而已。將何以副執事之厚意哉。只自悼歎。猶願執事謙恭自牧。庸行必謹。勿委子夏出入之訓。深存召公一簣之戒。下學日新。上達天德。則文欽亦豈不有榮哉。

答金兄伯春[编辑]

頃伏承惠狀。聞方營東關之游。欲弟同歸。此固弟所願欲。而今有事故相絆。不可追躡後塵。自顧嗟歎。然鄙意以執事此行。亦非所汲汲也。文欽之今日所期於執事者。誠願德旣修矣。而惟日以不足。行旣謹矣。而惟日以不懈。閉門讀書。明農敎子。恐恐然惟處約守畏之是務。至若此等風流。恐猶屬向後事。未知不然否。抑弟見曲否。適有所想。不敢不告。可謂僭矣。言不能悉。伏幸下諒。

答金兄伯春[编辑]

伏承下狀。比來起居安適。復修易學。不勝慰悅。弟羈旅歲晏。懷不自聊。直中靜寂堪讀書。出直亦討一室獨坐。若無人事來撓。亦終日不出戶耳。苟使素有所志有所工。不至患其妨與奪。但恨元無可奪之志可妨之工耳。閒暇時不敢不披展書卷。而心地荒茅。無以開發。無日不思執事與仲思。蒙此讀易見念。甚愧。然亦以不能陪聽微論爲恨耳。周易見行者。乃王弼本。古易之亂。始於費直而成於王弼。王肅別無所變也。家兄方讀此書。俾弟寫古本寄來。已始寫白。然卒恐未了。兼以古本旣亡。頗有費區處處。方訪問藏書者。然決無有藏者也。朱呂二先生僅僅復古於千餘秊之後。而蒙學輩復亂之於一朝。曾不少忌。殊可痛歎。昨得明儒蔡復賞本。古易大文卷第舛誤。亦不合朱子初本也。家兄與閔叔讀書甁泉月餘。比纔罷會。其淸適之樂。何由得羨也。

答姨弟任仲思聖周[编辑]

十月廿一書。數昨纔拜領。奉悉誨意。不堪感歎。以僕下劣。漫無所爲。識日以昏。行日以隤。卒又駸駸入於科祿之塗。則雖其能苟度目前。不爲已甚。曾何足於吾道有毫分之光。於士友有毫分之幸。吾仲思每不遺棄。欲與立達。如此之至。見愛之厚。寧不知感。而自不覺慚汗也。春兄云云。亦豈不知。特以不在朝廷故。遂冒入至此。亦不免苟且。流俗與小人。豈但隔壁而已。直不容髮耳。僕入城雖久。而困於新直。殊無友朋講論之益。縱有之。亦難得仲思誨言精切也。

與任仲思[编辑]

僕昨朝忽哭都事從兄之女。慘慟不可言。曾與仲思論降而無服者麻之義。今依此行之。果無疑否。夫爲本生祖父母大功。其妻當降爲之小功。本生祖父母爲之報服。亦當小功否。若爲小功。則反重於爲己之庶孫婦緦。似無此理。若爲之緦。則又非旁尊不降及報服遠之之義。如何而可。折正下敎。

旣脫服而更服者。要限反哭。則再虞雖行於反哭之日。似不應服其服。反哭後宜卽除之。遷葬畢事告廟之哭。亦不宜服弔服。服本爲見柩而設。葬過宜卽除之。俱望下示。

與任仲思[编辑]

士冠禮陳冠服。東領北上。其下敍服與冠。皆以爵弁爲先。玄端爲後而北上。註云先服卑故取便也。其意似謂卑服在南。則從外取用爲便。然家禮圖。深衣在上。幱衫在下。似非本旨。冠則緇冠在下。幞頭在上。冠服異陳。又不經見。今欲以幱衫幞頭皆陳於上。未知如何。迎賓至階揖。三讓而升。三加升降。但一揖讓而升。註云殺於初也。然則此一揖一讓。迎賓是三揖三讓。每讓必有揖耶。家禮只云揖讓。只一揖一讓耶。醮後冠者拜賓後。儀禮家禮。俱無拜贊之文。今見行儀節多有之。不知昉於何書。先祖所撰儀節。不曾攜來。不得檢看可恨。

答任仲思[编辑]

曾子問中語。舊看以爲士緦不祭。則凡緦疑若皆同。而同姓之緦。於祖考有服則是公也。故不祭。外親之緦。於祖考無服則是私也。故不敢不祭。要以分別此同異之辨而已。不可引此。反說於死者有服則不祭也。死者有服而己無服者。其類卻多。於此又皆是同姓之服。不應遺其多且重。而但說此而已也。未知如何。

奔所生父母喪。服色只當用齊衰之制。如四脚巾。恐用不得初終。變服齊衰以白巾。或可用此耶。不敢臆說。

答任仲思[编辑]

左右答林生書論明德處。以其至貴至美以下二十二字。莫或未安否。古聖賢於理道幽明之體。明得盡。譬如目見面前事實。實見佗光明。故稱天命曰明命。帝曰明帝。神曰明神。德曰明德。初只是常例說話。而後人黯黮了本地。不見那本明之體。故朱夫子極力發明。不啻諄複。然尙未說到左右所云云如此也。若如尊指。則是聖賢別欲贊美明德。不是常訓雅言之體。固已不安。而其所謂至貴至美至大至尊。殊號特稱之云。太翻騰不穩貼。卻似外家說話。恐使人轉向別處去也。愚見偶爾有此。幸更敎。來見邵博聞見後錄。載劉莘老,劉元城論劾伊川章疏。與孔蘇文字竝列。其說極差異。如元城是溫公門人。未嘗立黨。而何故有此。又况其師薦之而其弟駁之。豈有此理。邵是康節之孫。非妄言者。求之不得其說也。劉莘老是朔黨。似應有此。但此是何等大節目。而不害其同爲元祐何耶。元城事曾有見否。幸敎破。計會語。曾見語類論民篇福建賦稅一百十一板條有之。乃謀計之意也。

與任仲思[编辑]

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是以云者。正承上二句之意。如云君子所以遠庖廚者。爲是二者故耳。註云亦以預養是心而廣爲仁之術。亦以預養云者。若與上文爲別義者然何耶。君子於田獵也。舍矢如破。於祭祀也。省牲莅殺。亦何嘗見生不見死。聞聲不食肉耶。此只爲所奉養於己者言之。故遠庖廚者。正所以爲不見其生不聞其聲之術耳。釁鐘是有國之典禮。則君子之見此。宜以爲當然。而宣王之易牛。乃惻隱之發而過節者也。特孟子方導達其善心。故謂其有得於君子遠庖廚之心。非謂卽合於君子之禮也。

樂民之樂。憂民之憂者。是己以天下爲憂樂也。民樂其樂。民憂其憂者。是天下以己之憂樂爲憂樂也。樂以天下。憂以天下。是兼二層說耶。專指下款耶。此節是說功效。則只論下款爲是。註意似亦然。

勝其任不勝其任。是指工師與匠人之任耶。匠人斲而小之。爲不善用材。人君欲小用賢者。爲不善用人。譬意如此否。敎玉人彫琢玉。是譬敎賢者從我之意否。或謂敎只是使字之意。謂其不使賢者治國家。何故異於使玉人治玉也。其說如何。

孟子喪父時甚幼。未得爲士。有何三鼎之祭耶。豈本是公族。故有世祿之秩耶。

武丁雖中興。非如少康者。何故曰朝諸矦有天下耶。豈史或失傳耶。

天下之不助苗長者寡矣。天下之人。大抵不耘苗者耳。若以多寡分數論之。則忘者爲多而助長者爲寡。孟子之云然何耶。豈此方從有志於爲學者而言。故專就助長一邊。論其多寡。而下文不耘苗一句。只是帶說耶。

以爲無益而舍之者。正是自棄者。與有志於爲學而有時閒斷者。意義大別。若專以此充忘一邊則似亦未備。未知如何。

今有殺人者。此問答似是以殺人者之可殺。譬燕噲之可伐。上殺人者。卽有殺人之罪者。下人字卽指此殺人者。可殺者卽謂殺此殺人者。未知然否。私殺殺人者。則卽以殺人殺人。猶以燕伐燕也。

彼一時此一時。時雖不同。豈有怨尤之意哉。彼一時當以怨尤看。此一時當以不豫看。

於崇得見王。退而有去志。而其閒齊攻燕燕人畔。有許多年月。而喪母葬魯。又歸於齊而復仕焉。前後必不下十年。旣有不合而若是遲遲。誠有不可曉者。不受祿之仕。安能如是之久耶。

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此二句是綱領。恭與禮下。當於世祿及敎民上看否。

卿大夫士。均有圭田五十畞。似無差等。八口之家受田百畞。而餘夫得二十五畞。又似太厚可疑。

故曰或勞心或勞力。至治人者食於人六句。皆似古語。而註以四句爲古語何歟。

答任仲思[编辑]

閔丈書意。謹悉下問之盛。而文欽素昧禮學。何敢有所擬議。况盛答所論。證據詳明。義例疏通。似可底行而無窒礙。尤無能有所可否也。文欽嘗疑文元公所議爲祖爲母。不宜異同。又見老傳。癈疾者之子。專以主喪爲重。而代服之禮。如彼其嚴。及其父死而反歸重於不忍變在之義者。輕重緩急。又何其大不相侔也。若果如盛論。則無復此疑矣。但父先亡而母死者。儀禮經文父卒則爲母五字。旣甚明白。孔穎達,杜元凱之說。又足爲羽翼。吾先祖所書於沙溪答書之後者。別集二卷十板又似以此議爲是。故區區之意。亦與盛見無異。至於母先亡而父亡而改受服者。於經傳俱未有明據。雖以祖服一例推之者。似爲緊切。而此條亦無明據。終覺不能十分信到。始知朱子之亞聖而必取徵於鄭說。誠有以也。此若果可以改受服。則如爲長子之不斬。爲妻之不杖禫。姊妹之爲兄弟之爲父後者。大夫之子之降旁親。凡以父在而不得爲者。皆當一一追變。不知禮意誠如是。無一可疑否。乞更入商量。

與任仲思[编辑]

殤服齊衰大功之殤。中從上者。本爲至親情重而爲此制。則似當皆指本服。今有出嫁女其弟爲人後。而死於中殤之年。則此當以本期之殤當之而爲緦否。抑以小功之殤當之而無服否。幸爲量敎。

答任仲思[编辑]

所諭未能曉然。旣曰婦人爲昆弟爲人後者之長殤中殤云。則先降己之出嫁。次降出後而次降殤。豈不明甚。只是旣曰爲其昆弟云。則本是期親情重。雖變而爲小功。而疑可從初例耳。如大功七月。亦爲不忍重服之遽輕降大功。升數之較粗。皆有微意。未知如何。監役從兄之子。爲殤死者。當何服。若用此議。則當爲緦麻。商敎之。

答任仲思[编辑]

斯道不幸。陶翁奄棄後學。帲幪一撤。依仰無所。痛苦之懷。有不可言。伏此竆峽。訃書不到。傳聞變出逆旅。不得其詳。政增悲鬱。承此書示。此實斯文之至戹。而今古所罕有者。遠外追聞。尙不堪臆塞。矧爾親見。何以爲懷。示諭出疆變禮。旣云君大夫士一節。而鄭註棺柩未安。未忍卽成服。極有精義。原明之見。不可破也。第所謂疏衰之制。有非倉卒所可講定。無寧照破殯之制。用布深衣爲可否。橫渠,延平之喪。皆當有變禮可觀者而無所傳焉。可歎。殯與成服對言。來意亦是。而君大夫何故不與往日耶。此等處正難考究。望更示敎。弔服加麻。曾與左右論。當用緦之腰首絰矣。今果爾否。幸從速便詳敎之。

與任仲思[编辑]

近看汪份四書。其辨小註中所取朱子說添刪補綴分合之非。及駁破諸說同異處。引證詳明。言語精采。終是勝似東人也。大學只虛靈不昧四字。說明德意已足一段語。謂出格菴趙氏四書纂疏。本是北溪之語。而大全誤以爲朱子云。故考之語類。皆無此等語。再詳下款。其言二字。似佗人贊揚朱註之語。亦爲可疑。近來尊奉此一段。以爲律令。豈不可愧。須更審一審也。說話卻長。佗時面討耳。

與沈士徵公獻[编辑]

尊王考卒哭奄過。伏惟追慕何任。竊聽道路之言。王子誕降。慶洽遐邇。無以名言。仍聞告廟以後。設科取士。次第有期。審如是。足下當赴試否。今之世。居王父母喪而應擧。以爲當然。謂應擧與從政等耳。夫禮作於周公孔子。而科擧起於其後。後周孔而制禮者程朱也。齊衰之喪。三月而從政者。古禮之所許。而程朱之禮。居祖父母喪者。無得應擧。使周孔而作者。亦如是而已。今何宜捨程朱之禮。而遠引從政之文以解之也。且從政由於公。應擧由乎己。足以行吾志也。夫科擧者。世所謂吉慶之盛節。故國家陳樂錫酒。而親戚朋友必以相賀。禮父有喪服。子爲之縞冠玄武。不忍純吉也。而况己方持服而求與乎吉慶之盛節。其安與否何如也。朱子答人之問曰。不安則勿爲。此仲尼答宰予之意也。其可不畏乎。王安石有言曰。時然而然者衆人也。已然而然者君子也。僕不以衆人望足下。輒有是書。雖不能聞斯行之。願加之心思也。

答沈士徵[编辑]

日前蒙書詢令季不主尊仲母喪者當義與否。私自反復。欲有所對。繼從令姊聞外舅欲以令季於今春取室。此果然否。僕外人。何敢與知於足下家事。旣蒙辱問。聊陳一二。足下試思之。夫爲人後者。非爲其名而已。將使因其名而致其實者也。謂之父謂之子者名也。生而養之。死而哀之。主其喪與祭者實也。苟使生不養死不哀。不主其喪與祭者。則惡在其爲父爲子而安用立後焉。今令季非特外舅心與之。而尊仲母心受之而已。雖令季亦心以爲母子矣。將宜及此大故。請君命爲主後者。而縱不能然。又安忍使之乘是時昏娶也。夫爲人後者。由人而立名。非若生我者之出於天也。故人鮮克自盡於此。於此不克自盡。不可以爲人。然幼稚之秊。不曉禮義。又在乎長者之敎誘耳。聞令季遭此喪。哀痛殊切。然人心易化。事變於外而情易乎內。故居喪者不聽樂。不與人坐。足下試思使令季昏娶宴樂。愉佚其心志而能保此哀否。得室家之樂而忘此哀者。於令季不爲過否。使粗曉義理者。能安於此否。使子弟陷於過者。於父兄爲當道否。且爲人後者必請君命者。所以重其禮耳。乃若其情則非待君命而始有之也。今尊仲母之葬而卒哭幾日矣。而乃使之昏娶宴樂。諉之於無君命也。及三年之後受命之日。始欲使之追致其孝。則不亦左乎而適以欺之也。且使非爲後者。卽爲世叔母齊衰期者。齊衰之喪而嫁娶。禮之大防也。令季旣不爲後。理不應待三年。獨不可過期歲乎。昏姻人道之始。萬福之原。何宜不恤禮義。不揆情倫。專以利害之私。苟且行之也。固知妄論無益於事。然相愛之意。計不爲罪耳。

與洪養之[编辑]

文欽鮮從士大夫遊。不識有聰明者幾才智者幾。然意如養之者亦甚少也。文辭雖若不可已者。然擧天地所賦與之大。爲小藝役。盡弊其聰明才智。豈不大可惜也。每誦春兄云役於物則其心梏。梏則失其神明周流之體。此信然也。如養之非甚癖文辭者。葢亦爲是役者也。苟欲不役於文辭。則脫然知所取舍矣。

與洪養之[编辑]

僕性粗淺。讀書不能曉深義。近益游惰。識知益昏昧。而請於足下扣其疑義。固甚愚妄。還賜辱書。不許與聞。謂以書難疑。雅不欲焉。將秖益固陋爾。僕愧而不敢恨。然朋友者道之所存。固不以匪道相瀆。其有匪道。又當爲敎誨之。卽僕不肖廁朋友之後。僕所請。足下宜聽之。誠不欲焉。亦宜原不欲之故。明以敎之。豈宜一言畫而拒之。使不敢復問。僕竊怪之。且假使足下益固陋。豈非朋友之罪也。而足下言若是。又豈非惑耶。夫疑思問憤思通。古聖賢皆欲之。足下獨不欲。甚非常理。豈以吾所不知。人亦莫知。而不欲降下耶。抑只以僕愚昧。不足問耶。亦通曉大致。小疑微惑。不足爲害耶。抑欲思而自通。不肎假於人耶。是皆未可知。昔者文父嘗爲僕言世之爲儒者。粗讀書談理。便馳文詞連牋牘。往復相侈。出而誇人曰。此某問此某答。無益於竆理之功。而專務取是名。我甚疾之。不欲爲是。僕時駁之以爲懲人之噎而廢己之食也。足下之意。良猶彼耶。然則僕爲此書先犯戒。然足下毋太疾。少示其指意所留。使僕毋怪足下。

答申成甫[编辑]

頃書垂誨諄諄。感歎之餘。足以見向學之志不倦。敬服敬服。連讀何書。所事如何。成甫之志誠美矣。但恐讀書不能硏究。行之不能強力。心與理不相入。身與事不相安。又無師友相儆發。獨學寡助。久而不得其味。力倦志解。致自欺而欺人也。此初學通患。區區過慮。敢以爲獻。乞念之。所讀書。必反復深硏。著切身心。要必見之行事乃得也。硏之有疑。方好致思。思之有通。疑而未得。竝宜箚錄勿忘。佗時幸得參聞一二也。有友人嘲文欽以爲自己有飯不肎喫。勸與佗人。正好笑。然足下試飽喫了。向我說滋味自己一椀飯。固未嘗亡晩飯更當有味也。

與申成甫[编辑]

黃子書來。言足下善學琴。能爲新聲。足下之疾。多鬱滯幽邑。而琴之用。能流動血脈。紓振心神。則學之固善也。而能爲新聲則未善也。僕亦喜琴。少機警不能學。遂論古今之變。以爲琴不可學。夫淸濁不分。往復不辨。挻而鼔之。聲之方發。吾心翕然純明。及其絶而不亂。繇是聲而裁之。宜有以加於此者。然使世之工者操而和之。奏其所謂曲譜者。曲未一變。吾心已繁聒而不可支。是豈特不知音之過哉。淳澆正淫之別誠然也。夫聲而有不用者。已緩則不可以和。已急則不足以和。故五聲者天地之中聲也。樂而有不行者。已朴則不足以感人。已靡則不可以敎人。故琴瑟者。先王之正樂也。古之樂。鐘鼓有聲而無曲。笙簫有曲而無辭。琴瑟則有其辭。五曲者固風雅之盛。而十二操者又皆賢聖所作。其辭或有存者。皆明白易知。夫以中聲正樂。而被之以風雅之盛。賢聖之所製。其能感發歆動。和平敦厚。禁止於邪。以正人心者。豈不然哉。故君子無故。不去琴瑟。而孔子曰。興於詩成於樂。琴何可不學。雖然樂之壞久矣。而東國爲尤甚。至於今。又有甚者。夫東國之琴。有聲而無詞。其有詞者。皆倚歌而已。而又皆閭巷鄙俚之言耳。所謂被之以風雅之盛。賢聖之所製者。邈然不可聞矣。近世以來。聲音益繁碎辨急而巧爲悅人。所謂新聲者。皆已急而不足以和。已靡而不可以敎人者。顧樂而爲之。嘗從故老聞先王法駕出宮。鹵簿樂作。及至南門。樂九變。今則不及於半。而已終而復始矣。嗟夫數十秊之閒。而聲音之升降。乃至於此乎。夫以旣壞之樂。被之以閭巷鄙俚之辭。而其繁碎辨急又如此。則其於禁止其邪而正人心者。何足與論哉。秖可以喪人之守而已。故以爲琴不可學。足下謂困於病。學問擧業。不敢復論。足下之言學。不出於日用倫常。則於疾病也。獨安得廢之。又學琴喜新聲。僕恐足下之志或怠矣。故爲之言。

答申成甫[编辑]

以前所蘊結。旣不足盡宣於信宿之閒。而方來詒阻。又無涯期。歸臥深山。殊不勝懷。然亦知此爲無益。只是各能努力。知識能明得幾分。氣質能變得幾分。方爲不負朋友。相見方有面目。不爾。雖十二時中無時不思。終不過兒女之戀耳。

與申成甫[编辑]

久不承音。極寒。伏惟調攝保嗇。有講習存養之可言者乎。區區瞻戀。家兄比住山寺。而僕適有憂故相絆。留著家中。亦可庶得靜閒有所業。而顧放廢已久。收拾不上奈何。比理尙書舊課。別無可言耳。舊日欲知古琴之制。苦無憑信。近閱朱書。有琴律說。乃朱先生斟酌裁量。以立琴制者。不知後賢曾有依此製作者否。但恨其中尙多不可曉處。無從講質。又制度亦多闕略。此則當時自有其制。故先生略而不論。而今無可考奈何。如有藏蔡西山集者。試爲借惠如何。博攷羣書。若盡得其制。便欲依樣造一琴。以就朱先生之意。成父亦可留意。琴材亦可訪問也。

答申成甫[编辑]

屢秊鄰比。講不得一書。追可愧悔。誠如來諭。大抵心主不定而閱世稍久。草木猥襍下種日繁。義理之言。全不透入心裏。譬如油浮水面。了無相合之望。更何論精義硏幾乎。非由疾患。非由精神不足。全坐此病。近益覺得如此。而無術除之。成甫雖有病。計坐此亦多。未知如何。方讀朱書。苦被憂患纏繞。數日或一開卷。開卷又如所云云。有何所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