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雲公遺集/冊二

陶雲公遺集
冊二
作者：李眞望
1854年

奉呈舍兄山齋書榻

獨對梅花樹。長吟棣萼詩。一年行欲暮。兩地倍相思。夜冷姜肱被。天寒董子帷。北堂期待遠。須惜寸陰移。

雪中偶吟

一夜三江凍不流。平明積雪滿陵邱。人間那有廣寒殿。天下皆成白玉樓。老竹蒼蒼偏動色。新梅淡淡乍含羞。閑窓獨酌悠然興。却咲蹇驢灞水頭。

奉寄淳昌太守丈鈴閣座下_{此一律一絶○辛卯}

民曹日日共聯翩。厚意慇勤記忘年。會計當來公事了。池亭深處酒盃傳。春來已恨違僚席。湖外那堪又別筵。遙想芙蓉高閣裏。月明秋思獨超然。〈右追贐〉

從容杯酒細論心。一語丁寧鬼亦臨。好意如今能復忌。男兒宿諾重千金。〈右戱呈〉

步韻

村居寂寞度新年。好友逢迎始莞然。却憶向時相訪地。雪中梅發小尊邊。

益損堂留題

白晢曾鳴宓子琴。蕭蕭華髮已盈簪。十年海甸㫌旄返。五月山城草木深。父老欣迎非舊面。兒童初見慣鄕音。力知百尺金城柳。能使英䧺淚滿襟。

走次曺汝謙寄示韵

韶華倐忽夢中闌。春去都無一日歡。病起更憐親友阻。愁來偏覺醉鄕寬。簷前語燕開簾聽。竹外殘花隔葉看。不是與君情思淺。只緣踈懶出門難。

七夕。敬次曾祖父白馬山七夕韻。

邇來懶向騷壇從。佳節題詩却未慵。窓畔碧梧飄一葉。風前玉露滴千峯。橋成烏鵲牽牛渡。弄罷機梭織女逢。天上人間不相見。沉吟漫到暮村舂。

寄沈上舍思仲甫林川謫所

時以牛，栗兩先生勿爲黜配之意。諸生陳䟽。思仲甫以䟽頭見謫。

逐客行裝湖海潯。故人相送倍霑襟。非惟末俗猜淸議。政坐高明冠士林。橫逆未爲君子患。憂愁方見達人心。春深澤國花應滿。莫採幽蘭作楚吟。

共張子虗_橃甫及子直舜年_鄭壽期，繩兮_李宜繩。飮花前次韻。

豪情不遣玉壺空。醉倚花叢詠晩風。最是此間堪畫處。綠楊芳草夕陽中。

舍兄，堂兄往觀淸風流玉流洞敀。以一絶詑之。盖以余病未得偕作也。遂次其韻。以反其意。淸風卽仙源相公之舊基。玉流卽文谷之遺亭。時谷相被禍屬耳。

忠臣舊跡碧山幽。賢相遺墟水自流。哀恨千秋堪洒涕。丁寧莫向此間遊。

舍伯往棲廣陵。余以病不能隨。趙弟適以事入京。於其行也。舍伯寄一絶。遂走次以奉。

政欲相隨入山去。此中其奈小梅何。長安昨夜雪盈尺。獨嗅寒香動醉哦。

原詩

爾去長安問吾弟。梅花消息近如何。從來詩思瘦人骨。莫對寒葩浪費哦。

淩虗亭留題

亭卽故相公洪鶴公之所有也。而頗荒廢。𪧨近寓所。故爲之洒掃。朝暮是居。今將入洛。亦似依然。聊題一律。

百尺危樓漢水邊。丹梯縹緲入靑天。名區近接鷗亭勝。往迹猶傳鶴老賢。五月凉凮生檻外。一江煙雨繞簾前。逍遙半載今將去。別後應敎夢想懸。

朴定齋先生。以四月廿五夜受刑。發向配所珍島。留滯鷺梁魯湖祠傍。至五月五日。竟至長逝。有以一絶詠其事來示者。遂次其韻。

日暮寒洲水自流。渡頭何事楚鄕歌。千秋屈子前身是。海外西湖亦汨𤄷。

金山寺。敬次曾祖父贈白谷能師之韻。與其上▣明上人。

尋眞偶到白雲栖。步入金沙雨後溪。聽說白師編上句。泣看王父軸中題。僧敀寶殿鍾初動。烟鎖前峯日已低。邂逅相逢仍感舊。荒詞欲寫意難齊。

奉和萊伯叔

〈以余欲服竹瀝而不得故。萊叔爲之折簡于南邑守宰之相親者。覔送于余。兼寄一絶。遂次之。〉

書寄江南月再弦。病中深荷大人憐。淸詞帶得靈將至。消渴頭風一倂痊。

早發鳳山。次儐相灣上唱酬韻。_壬寅

嗚嗚城角勸人征。江雨新晴曉暑輕。擔負壓身偏覺重。怨咨盈耳奈難平。相逢親友忘爲客。重渡山川若有情。可咲十年何事業。驅馳只管老吾生。

原韻_仲約角里

關河千里與同征。王事勤勞義不輕。雙盖翩翩炎不怕。長途坦坦砥如平。灣上尙憶淸談穩。浿水那堪此別情。洛社休言多勝事。定知玆會冠平生。

原韵_{一雨適在自上親禱之後故云云○李子始鶴山}

㫌旆悠悠日日征。關河路熟馬蹄輕。曉星嶺峻山巒合。淩漢城荒草樹平。卽事艱危惟勉力。蹔時離別莫關情。今朝一雨知冥應。大定江邊水正生。

原詩_李季通

西來㫌節復東征。慣踏長程馹足輕。感激聖朝恩似海。間關遼塞路如平。相逢喜得團圓會。一別那堪去駐情。敀卧官齋還寂寂。邊城暮角喚愁生。

奉次鶴山台寄示韵。呈謙齋儐相。兼奉西伯兄舊灣尹。

簇錦江聲又滿聽。一旬原濕已▣經。倦來猶和榻間什。忙裡時登水上亭。聚散屢驚飄落葉。官遊眞咲泛輕萍。憑君爲問征西帥。顚髮能餘幾箇靑。

原韻_{趙泰億大年謙齋}

晨鼙暮角日愁聽。海甸諸州已遍經。明發又尋駒峴路。幾時能上鴨上亭。登高賦興詩添藳。出塞行裝劍倚萍。到處皆君前渡地。相思不見萬山靑。

軸中韵。旣追步矣。不必每蹈前轍。玆用別韵。要作新唱酬之資。

王事驅馳日。親朋會合時。公誇統軍作。我唱月波詩。欵洽朝陰轉。留連雨後遅。非無洛城見。是事最堪奇。

原韻

彈琴曾莅地。按節再來時。手撫庭邊樹。眼開壁上詩。酒和前日美。花恨十年遅。千秋華表鶴。未必獨穪奇。

葱秀舘。用前韵。

古舘初停盖。前溪積雨時。倦來猶討勝。佳處却無詩。老石排空矗。濃陰轉日遅。林巒尙帶賁。太史舊穪奇。

途間更步

宿雨新晴後。朱明卓午時。驅來半千里。拾得兩三詩。病身猶𨃃蹶。王事敢淹遅。朝暮同君話。眞爲一段奇。

更步

官㞐大冢宰。身際聖明時。人物山公啓。關河四牡詩。君恩思欲報。客路敢辭遅。願子仍加勉。終看樹立奇。

又自詠

癖拙徒聞古。才疎不入時。懶常稀出戶。狂或獨吟詩。謬渥淸朝重。敀心故壑遅。長懷錢若水。未老志高奇。

原韻

玉署辭榮日。藩維擁節時。公筵頻擧酌。舘宇遍題詩。報效應知勉。功名不恨遅。民憂方溢目。嘯咏亦非奇。

書于映水樓

使節初停處。江樓狎坐時。未成留客飮。翻伴贈行詩。地喜郵程近。人愁火日遅。要君小安駐。看此古岩奇。

猪灘舟中。奉贈儐相行軒。

澄江初旭畫船開。車盖翩翩次第來。着處相携歡不足。可堪明日首空回。

原韵_子始

淸江雨歇霧初開。畫舫同隨玉節來。離合忿忿何足恨。一尊相對指重回。

暎水樓。奉別儐相還京。

海山千里鎭相隨。地盡金陵我獨敀。已識前期無十日。三聲畫角尙依依。

原韵

西來幾日好相隨。惆悵今朝各送敀。暎水屛前摻手別。他時魂夢亦依依。

先生祥日。在瑞興客舘。哭望除服。益增痛隕。錄呈儐相台案。

天上龍髥已莫攀。人間歲月自回環。深山窮谷哀猶切。聖德神功史不刪。異渥百年長浹骨。此生何日更承顔。中宵旅舘相携哭。謾有征衫血淚斑。

原韻_謙斋

雲鄕仙馭杳難攀。日月無情歲再環。仁澤浹人誰不慕。典謨垂世敢容刪。追懷盛烈長流涕。曾辱恩褒尙靦顔。宣醞法筵如一夢。宸章百代照斑斑。

元丈宅看梅遇雪。主丈命酒。而侍婢告以酒盡酤來。呈小絶。_辛卯

陽春方布澤。雨雪忽交加。酒盡何須酤。風流有此花。

醉後用東岳集韵。仍作潭陽之別。

白雪春猶積。金爐夜不寒。豪情老未减。酒量病全殘。天地新陽動。江湖此別難。醉來仍攬涕。往事足非酸。

元丈次花字韻。作兩絶寄示。又次呈。

新候緹灰動。遐齡屋筭加。韶顔仍帶酒。倚枕日看花。

客醉深尊卧。梅寒小雪加。他時新釀熟。能有幾枝花。

聞李季通_明彦直太僕。夜坐吟寄。

儘知天與便。隨處得比隣。漸覺交情厚。偏憐▣▣眞。何論好氣象。俱作老風塵。更耐相思地。燈花獨自親。

送詩要來。仍要和章。而俱不肯矣。戱寄一絶。

頗恠詩奚久不廻。只言佳句盡情裁。如何一札徒能謔。却歎天駒踏夜來。

重曺來過直中。勸酒賦詩。用詩帖韵。仍作西行之別。

春酒還多力。留君到夜深。相逢須盡樂。人事足傷人。

夜坐直中。用前韵。却寄季通，養直。

乍擺呻估役。超然已覺淸。氣將醇酒暢。心與小灯明。夜市還人語。公堂亦鳥聲。知君應有暇。那惜過墻行。

謹次元丈贈別韵_甲戌

河橋尊酒挽行人。手贈新詞意更新。浿水風烟渾不管。只期娛待白頭親。

洪濟院松岸次韵

松聲颯颯動淸秋。酒進行人爲少留。自咲丈夫膓易斷。都門百里已堪愁。

柴谷從母墳舍。用壁上主人兄韵。

三紀鴒原痛。阿孃髮已霜。行尋宿草亂。慟哭萬松蒼。悲淚傾泉水。深誠溢酒觴。詩成無與語。留取壁間藏。

臨津渡上小飮。謹次伯氏韵。

西凮曉路酒初醒。急上湖舟更喚觥。長路半因探勝廢。雙㫌時爲說詩停。連崖隱約松山翠。大帆依微洛浦明。背指柯亭雲外出。昔年曾倚石間欞。

臨津江上憶金老

臨湍東畔杳雲烟。十五年前訪老仙。肘後神方無處覔。西風立馬思渺然。

猪灘。同伯氏敬次曾王考庚寅西行時韵。

社稷千匀引一絲。蒼黃隻手獨扶時。臨流忽憶長沙句。皎日丹忠可想知。

溪邊下馬而坐

澄湖一曲繞蒼屛。雲影天光倐▣▣。恠鳥亦知遊客意。楓林初日作新聲。

九日洞仙嶺

客路靑山上。山花滿地香。登高仍對菊。猶可作重陽。

九日途中

松山䓗水揔無詩。着處凮烟只自知。馬峀又逢重九節。近人霜菊爲誰奇。

九日登月波樓

山樓飛出白雲外。極目關河秋色多。今日登高方快意。向來佳節揔虗過。

月波樓。次壁上明谷韵。

古郊緣蒼壁。危樓浸碧波。勢成䧺鎭搤。高可衆星摩。誰縱狂胡入。空悲烈士歌。感來傾大白。一斗未爲多。

口號

忩忩猶上月波樓。一片孤城萬里秋。車馬爭趍闤關內。關坊遙控海山頭。茫茫野色兼天遠。皛皛江光匝地浮。明日更登浮碧望。曠▣▣觀較誰優。

夜抵中和

生陽舘畔日曛初。列炬長堤導板輿。來夜月明何處宿。浿王佳麗帝王居。

平壤口號

關西一千里。客裏兩重陽。勝節凮烟集。名都氣勢長。樓臺初日外。楡柳大途傍。壯觀平生願。今來始可賞。

同樂軒夜坐

高秋霜氣肅。霽月滿中庭。露濕寒花影。風翻睡鶴翎。誰能愁凜烈。直覺爽襟靈。急索官醪飮。長吟倚水亭。

直敬寧殿斋所。夕坐口號。

五年重直閟宮幽。行止從他坎與流。日暮千門俱下鑰。池魚籠鳥却新愁。

夜睡不穩。轉輾至曉有作。

宮漏丁東夜轉催。却看河漢已西回。天寒鶴髮今安否。關外音書靜不來。

同樂月夜。奉示伯氏。

千里都忘客裏情。對床歡樂▣彭城。還憐如手堂虗鎖。菊老苔堦月自明。

九秋二十日。泛菊而飮。

金池滴得泛花觴。醉欲題詩筆亦香。骨肉滿前歡緖足。誰言關外是他鄕。〈右菊酒磨墨〉

九秋

過了重陽十日强。今朝始擧菊花觴。寧嫌客裏抛佳節。秋色猶堪引興長。

餞席口占次韵

千里相隨皁盖飛。可堪今日獨先敀。離歌轉作陽關曲。不似初筵金縷衣。

又用前韵記感

纖歌遙遏白雲飛。縱是敀人已忘敀。只爲繁音能激感。十年人事已沾衣。

自江衙敀路辭出。記懷。

强作歡顔別北堂。回頭不覺淚雙行。惟應夜夜敀來夢。不道關河道路長。

伯氏使吹蕭者登前邱。令望見吾行而吹之。望極處止之。吾行漸遠而不聞簫。懷事甚惡。口號。

倚醉長驅別九臯。〈羽仙亭初名。〉回頭已失鶴山高。簫聲忽斷秋山暮。鶴髮應知念我勞。

夢慈闈有不安節。覺來驚憂有作。

潸潸別淚不曾乾。片夢猶能去復還。獨恠慈顔如不豫。覺來憂惧集千般。

夜遊練光亭。朝渡浿江。回望有詩。

寒江初日照高樓。記得前宵爛熳遊。猶有依依情不盡。西凮佇立木蘭舟。

阻凮雨。未見浮碧樓。舟中望而口號。

征馬虗留古郭隈。生憎凮雨苦相猜。名區再過猶餘恨。浮碧迢迢首屢回。

中和途中。回望舞鶴嵿。

征途繞出浿江城。背指寒空鶴峀晴。山上白雲飛不盡。似憐游子獨敀情。

曉發劍水有吟

寒空如洗大星明。征馬凌霜曉趁程。永夜老親眠睡少。此時應復念我行。

金川道中

我已中年親已老。此身那是遠遊時。三秋藥餌渾無健。千里關河遽作離。夢裏容顔常黯黯。客間音信苦遅遅。可憐祿養元初幸。今日翻媒兩地思。

宿柴谷。復用前韵。

重回十里駕。穿破一山霜。烟起孤村白。天寒老檜蒼。主人猶佩紱。行子獨斟觴。他日應相慰。有詩滿屋藏。

寄可久

十年相憶在天涯。千里逢迎苦不諧。已悔文章眞自誤。定知充養日應佳。書來但遣毛生紙。夢去那能語盡懷。賴是神交無遠邇。歲寒心事莫相乖。

石雲記懷

千里慈闈信使稀。却來先壠淚雙揮。北風暮壑鳴松櫝。積雪空斋掩竹扉。已矣窮天終莫逮。如何兩地又相違。仍思世故驅人去。身計居然八九非。

石石雲裏歲將暮。如手堂中獨卧時。拂拭盃尊聊酌酒。搜求筆硯且題詩。雲埋小瀑波聲遠。雪滿空地暝色遅。遙想官斋方拄笏。淵明今日賦敀辭。

修書于九兄。次來韵。_乙亥

新梅昨夜已放寒。憶君天末起盤桓。書傳洛社春生樹。夢入仙樓月照欄。病後工夫渾欲倦。別來愁思若爲寬。江郞返錦才全退。白雪調高和更難。

義州叔父徐大司成來。對酌於岩上。呼韵賦一絶。

松下尊開小麯春。百花飛盡緣陰新。西州送別無多日。此會從今莫厭頻。

季通所有酒饌。盖義州叔父頃書于子深。爲送黑毛布二匹。以資一喫。今日共破也。醉來賦一律。

兩段胡姬織黑毛。明公好意眷吾曹。文園幾日詩膓渴。勝事今朝氣岸豪。客路催尋熊嶺遠。離心遙掛馬山高。臨岐▣被三杯醉。怳若河橋勸斗醪。

成川叔父諸兄道中落後。到江。從兄贈詩。走次。

渭濱秋色映班衣。尊酒烟波解纜敀。千里客程留不得。生憎西嶺斂斜暉。

下馬坐石上。次兄主前夜韵。

何時荊樹得重聯。兩地應勞白日眠。行到碧溪窮處坐。水聲山色亦凄然。

板橋道中

穿林踏石幾縈廻。南出溪橋大野開。不有向來辛苦力。今朝那得坦途來。

見播麥者。吟一絶。

八月殘禾細似鍼。田家處處競推心。老翁別作明春計。手剗荒畦種麥深。

雨中公州途中。有二律曰。

淸晨秣馬下長坡。十里秋原雨滿簑。客〈缺〉千里半。詩囊添得幾篇多。山容黯淡迷雲日。野色靑黃錯黍禾。十載再尋▣過處。少年俱作鬢毛皤。

又曰

悠悠車馬傍水行。木牓書朱認里名。烟裏巨村▣▣▣。雨中敀路倍催征。秋深野稻未全熟。日▣▣鷄猶自鳴。物色他鄕隨遇異。漫吟時記客中情。

渡錦江

遙遙粉堞擁朱樓。雲捲前山翠黛浮。秋雨未關敀客意。晩來催泛錦江舟。

鎭安人有上京褫。灯下修書于兄主。又寄室中。

落日停鞭坐石磯。別時顔回夢依依。時逢古舘曾相識。皆恠今行我獨敀。渭水天長雙鯉斷。江南秋老一鴻飛。道中忽見長安使。灯下裁詩信筆揮。

有洪川便。送一律。

秋聲昨夜起庭槐。七月長安積雨開。東邑使君敀興發。南州遊子客程催。只愁鴻燕翻相背。暗祝仙鳧及早廻。却咲淵明曾太拙。輕舟不載一尊來。〈此兄方有敀計也。〉

叔父主命來。酒數行。呼韵命賦。

斗酒離筵一笛秋。漢江東接錦江流。極知此別無多日。爭耐斜陽欲解舟。

又賦一絶曰

强制愁膓十里隨。日斜江上更躕踟。移舟莫向南涯近。纔過南涯是別時。

父主發行。固知匪久拜謁。今日之懷。不覺淚落也。敀路賦一絶。

翩翩皁盖杳長程。日斷秋天暗愴情。斜日獨敀江上路。亂蟬何事向人鳴。

朝發松廣

山蹊風露曉凄凄。亂石巉岩𤁧馬啼。病骨㥘凉偏起粟。官醪少味不成泥。寒烟乍起靑林外。初日先明翠壁西。十日長程方稅駕。莫嫌熊嶺與天齊。

昨日道中次前韻

石逕崎嶇繞綠坡。秋陰易雨每携簑。椿闈漸近心仍促。棣萼相望恨更多。籬外兒爭低樹枳。澗邊人刈滿原禾。征夫細說熊山險。未到先敎鬢欲皤。

夕得一絶

屈指離家日。于今纔一旬。江南秋色晩。敀夢紫荊春。

主倅餉酒。月下引滿。却寄儐相。

西州太守最風流。滿眼春醪破客愁。剛恨明公不識趣。獨將新月與相酬。

騎省吟寄老泉台

六年重直禁廬深。初日罘罳淚不禁。更憶提燈追逐樂。別離存沒捴傷心。

飮罷屛岩敀途。更步前韵。

人生何用走功名。佳處惟須適意行。暫借文書半日靜。却驚山水寸分淸。苔岩老蘂離離發。石瀨孤杯泛▣輕。敀路更憐添物色。滿天星月盡情明。

梅衰夜酌

閒來高興惟憑酒。春到幽情最惜梅。忽見滿山明月色。却尋殘蘂更呼盃。

就舍妹所寓兩旬。而敀路吟寄季良。

川原▣曉旭。霜雪霽寒霄。湛樂纔旬日。分張又一朝。殘生餘孑孑。暮景轉迢迢。幸此身無絆。頻來不待招。

李別提來訪山家。擧酒歡然。索詩步贈。

京洛尋常見。空山氣味新。三盃梅下酒。氷壑藹生春。

孫兒病中。對雪夜吟。

薄雲遮月不成陰。坐愛空山白雪深。老去子孫眞爲累。銷憂聊許一盆斟。

山居夜雨。令誼兒拈韵。

空山猿鳥獨相親。爾到吾今始見人。淺酌中宵還有力。不愁秋雨冷侵身。

戊子至吉

問君何日更西遊。千里關河歲欲遒。來日不知團合樂。別時偏覺去留愁。彌天積雪寒仍早。一夜前江凍不流。明發出門何所向。五更殘燭坐虗樓。

儒武設塲日。用竹陰集韵。

决拾衿紳左右同。廣庭旗皷日方中。穿楊技憶由基子。食葉詩傳六一公。秦壠固知多勁氣。魯鄒何獨擅儒風。試看百里精英萃。畢竟誰占第一功。

蓬心蒿目各相同。意匠方深慘憺中。得失縱無關命道。巧工還復任天公。愁看鼎鼎山啣日。惡聽鼕鼕皷鄕風。長箭强弓休自快。騷壇赤幟是元功。

新月

窓前有新月。一室渾生白。安得使吾心。虛明似此室。

夜吟

陰陰欲下空山雨。寂寂相依半壁燈。細算六旬榮辱事。人生大抵捴除乘。

月夜對酒

蒼松白石欲爭淸。山色幽幽月色明。老去漸忘浮世事。多生難謝是深觥。

夕醉

春來晝長覺腹飢。不謂深盃遽見欺。傾了十觴仍醉卧。却敎人恠日昏遅。

醉起

對雪作轟飮。酒醒新月明。不知夜深淺。似聽村鷄聲。

天旱夜坐

颯颯輕飊起樹頭。忽驚風色凜如秋。田家四月方勤雨。老子還作百畒憂。

對酒

今日午飯厭。還喜酒盈觶。居然有高興。傾一又傾二。意中猶不足。促膾新鮮來。佳味解挑人。信口仍喚杯。天時屬淸和。身氣亦安康。過飮亦何妨。觴空又滿觴。我甞慕白傅。動靜循其則。終然不可及。但當師醉默。

自果寓入陶雲漫吟

一月離家今始還。滿山蒼翠捴歡顔。已憐尊釀無時乏。更喜吾生到底閒。

晩投高陽地村舍。謾記所見。

栗樹陰陰覆半扉。稻花初發黍苗肥。老翁自補牛衣了。起向前臯摯犢敀。

更步前韻

夜夜空山靜。迢迢玉宇高。桂花明月下。頭白矜詩豪。

夜起獨坐

鬢邊的的千莖皓。腔裏悠悠一事無。只爲夜中眠不得。手將尊酒盡㪺▣。

又題

暗聽村鷄頻報曉。獨吹爐火自燃灯。正當盛世無官日。更作空山有髮僧。

夜吟

亂嶂秋客肅。空庭月色寒。老夫中夜起。窓竹露團團。

夜中醉起

醉眠初起問何其。鷄唱無聞月滿墀。却喜餘尊猶未罄。更憐秋夜盡情遅。

雨霽

秋雨朝仍夕。方愁不見月。黯黮林越下。圓光忽已出。山容頓生色。老子便起興。始識天公意。有願必有應。

月夜呼韻

烟散山空但月明。隔溪村杵亦無聲。已將榮辱拋心外。忽報樽傾也可驚。

夜裏對酒

六十非多應已老。心中百事捴成空。惟餘一念銷難盡。却對深尊喜自融。

夜坐卽事

頑雲忽解䮕。新月已簾前。任爾晴兼雨。何關我醉眠。

夜中

夜中不能寐。手拓前窓坐。悠悠自無爲。持鐺向爐火。

夜中

夜中忽起坐。天空夜何其。不知夜深淺。但問酒盈巵。

無題

欲向仙亭送爾行。那堪去後獨敀情。翻思馬耳山前路。底事當時別恨生。

初罷上黨_辛丑

三旬已飫西原飯。百味都從齒上酸。明日石雲山下宅。此身雖我此心安。

陪板輿。避暑望仙樓。

曠野明秋雨。高樓集暮蟬。休官仍遠客。逃暑卽華筵。憂歇如逢慶。身閑不讓仙。他鄕有勝事。鶴髮亦欣然。

夜寒戱吟

林樾蒼蒼缺月升。紙窓藤几伴孤灯。爐添榾柮尊盈酒。不恒庭前十丈氷。

曉起飮酒

中霄眠忽覺。喔喔遠鷄時。積雪山皆白。新寒夜已移。退猶難忘世。閑却恠多衰。幽思政無賴。撥爐更煖巵。

夜中看梅

中宵醉欲睡。却起看新梅。繁英政滿樹。侵鼻暗香來。

醉後次韻

窓前有白雪。閣裏有寒梅。可但色相映。尤愛香自來。

夜坐

衆星璀璨色相籠。箇箇明珠散碧空。暖室深盃寒不恒。開窓坐納萬松風。

梅下漫次孫兒韻

爛熳新梅發。深冬第一奇。寒香侑酒處。踈影近燈時。

梅下復吟

梅花欲老夜將闌。有酒盈尊不恒寒。自喜林泉歡未已。肯嫌雙鬢雪霜殘。

奉酬鶴湖翁寄示韻

入都書䟽不曾裁。消息迢迢漠水隈。屛迹縱欣塵事遠。離群誰與好懷開。新醅發甕梅相勸。俗客敲門鶴亦猜。獨有詩翁情未已。郵筒時走碧山來。

老梅

標格本淸高。花衰尙堪玩。夜深移燭近。寒影更凌亂。

夜中

寂歷山方靜。依微月欲明。五盃猶不醉。却起喚深觥。

月夜醉題

夜深月愈白。山靜天更寒。艷艷尊新滿。姸姸梅未殘。難忘憂杞國。已覺夢邯鄲。醉倚空楹坐。還憐霜氣漙。

月夜

四望皓然皆月色。空軒獨坐政寥寥。金爐酒煖梅猶艷。不醉何能度此宵。

夜深

明月皎如霜。曠庭一色皓。不知夜淺深。但見竹陰倒。

冬夜命酌

天寒月白夜▣央。秉燭閒房酒滿觴。正喜山家春色早。老梅初落少梅香。

月夜對梅書懷

夜深欲就睡。何事故遅遅。月色皓盈地。梅花開滿枝。閑仍忘得失。老更絶營爲。猶▣眼前景。未能辭酒巵。

梅下示兒輩

寒梅初發衆兒來。秉燭看花好擧盃。明日汝曹皆散去。可堪孤卧碧山隈。

雨裏飮酒。月明出前軒。

風雨冥冥夜將闌。忽驚新月上朱欄。持盃更向花邊坐。皷笳吹盡海雲殘。

疇昔今宵醉興闌。如何悄悄獨憑欄。遙知萬戶長安裏。千點銀缸夜色殘。

漫次

晩計追盤谷。深知是杜康。老來身有托。佳處樂無央。澗翠侵夜冷。林芳撲酒香。花糕能動指。春色入新甞。

村隱㫌閭。次諸公韻。

向來國多俊。閭巷亦高人。奇賞惟松石。論交盡佩紳。百源敦至行。▣語折奸臣。美名傳更遠。棹楔一朝新。

南弟漢朝來訪。拈韻賦之。

初日相逢到日斜。晩楓衰柳擁山家。秋來第一凮流事。對客淸尊泛菊花。

十月之望。對月謾吟。

庭宇靚深天色寒。月臨衰菊忽生顔。赤壁勝遊今日是。可堪寥落卧空山。

敀捿踰月無詩。適坐月有思。

明月新圓夜。寒花欲發時。病來初㥘酒。坐久屢呼巵。寂歷松濤過。參着竹影移。三旬訝無興。今日始題詩。

夜酌

深秋霜始重。無月夜猶明。淺酌不知數。高吟詩自成。

夜坐。更吟樹影。

雨歇雲開月正明。飜飜露葉報新晴。最憐老樹婆娑影。却欲排窓入酒觥。

月夜謾吟

陰雲忽解䮕。新月轉分明。露菊凄凄色。寒螿慽慽聲。老去眞無事。閒來豈有營。猶餘未盡債。日夕喚深觴。

夜題

天空山寂夜虛明。暗聽寒螿細細鳴。病倦看書衰少睡。獨憐新釀日盈觥。

夜吟_三絶

霜林萬葉靜。崦戶一燈明。老子無眠夜。君民不盡情。

夜氣寒仍肅。秋陰翳復開。獨憐窓外菊。暗送細香來。

不有尊中酒。何由遣我愁。醉醒朝復夜。忽已送殘秋。

夕坐

依依返照初隱峯。淡淡輕烟欲藏樹。解道山氣日夕佳。陶翁眞獲此時趣。

黑夜

四山淬淬渾如漆。棲定寒禽亦不鳴。獨有庭前數叢菊。新葩的的照人明。

李成川子久輓

吾年六十豈全老。弟畜群朋半已空。況是稀齡行且滿。較之諸子亦云豊。白頭還憶交歡地。靑眼今誰氣味同。尤恨少時期待意。只從州府晩縣銅。

對酒戱吟

前醅太冽後醅酸。十日山家不作歡。新釀却將佳味奏。深盃催泛菊花寒。

梅發映燭戱吟

初着寒梅第一花。燭邊尤愛影橫斜。山家却乏相酬事。但勑觥籌盡意加。

漫吟

養得寒梅第一枝。夜深明燭影參差。閒中事業今何有。點檢朝朝較早遲。

陰月出就寢

遲遲新月上山來。稍覺前林夜色開。少頃定知天宇朗。醉眠無奈忽相催。

正月晦日

古穪正晦爲佳節。豈謂新元晦亦佳。獨夜空山無與晤。殘盃孤燭却相偕。

醉題爲戱

初來非戀酒。酒進興方多。始擬止三四。六七猶欲加。

夜起

醉卧不能睡。起坐更呼盃。還恐酒雖多。睡終不肯來。

又

萬壑松聲裏。庭空月自明。起來亦何事。惟命煗深觥。

雨裏夜飮

淸夜沈沈細雨催。灯前春酌不停盃。忽思老杜詩中語。應爲今宵準備來。

夜飮偶題

六旬豈全老。衰朽若期欺。度夜惟憑酒。多年已廢詩。少壯都如夢。幽閒且自怡。還嗟梅已盡。誰復續華滋。

敀自東遊。奉酬后溪翁追寄韵。

百年酬宿債。十日始回舟。晴入三仙洞。春登二樂樓。玆遊眞絶境。餘賞謝傍州。只恨仙緣淺。羽人不我留。扁舟坐容與。左右列奇峯。玉▣淸相映。丹霞秘幾重。瓌觀方未厭。眞面趣新逢。敀日還餘興。溪翁寄一封。靈區聞已飽。仙賞老方諳。江好山仍好。岩三島亦三。凡吾今所歷。皆子昔曾探。安得重回棹。同尋守一庵。

雨裏獨酌

烟雨濛濛裏。盃樽爛熳時。何須恨無伴。獨酌自怡怡。

夕酌

老夫夕酌三盃酒。深峽人家十戶煙。四郡淸遊雖可樂。山居閴寂更悠然。

午飯

濃陰滿地野花芳。黃鳥聲中白日長。風氣淸和心境晏。此時安得不傾觴。

聞仲輔除三登。步其韻寄之。

君胡用此韻。與我作前期。應似衰暮情。偏深去恐時。况今將遠別。別酒爲誰持。漠漠深山裏。悵然空相思。

朝雨細酌

宵眠驚慕熱。朝雨送輕風。初發野棠白。催開月桂紅。宇內吾身逸。心頭世事空。三甌卯飮樂。獨惜少人同。

久雨

好雨知時固可喜。三宵不霽亦支離。未知休咎終何若。老麥多顚早稻滋。

夜卧復起

謂言月已落。開戶尙淸輝。却恠今宵內。杜鵑聲正稀。

五月十三日夜坐漫吟

昨夜故人敀。溪上酒屢斟。敀卽爛熳睡。起來已夕陰。聖人不困酒。吾輩豈敢追。盡日岑岑卧。曾不一呼巵。向夕忽起興。明月又相照。滿酌一復一。四五猶嫌少。山容正閴寂。杜鵑聲方稀。天已容我逸。不飮復何爲。呼童看天色。星斗已西陲。

晩題

午間氣頗餒。催呼酒數觴。陶然依枕卧。乍入無何鄕。起看天色改。庭竹已夕陽。陰翳樹影濃。慢緩鸎語長。我生本悠悠。如此固其常。所務如劉伶。萬事都已忘。猶然喚夕飯。聊欲充饑膓。

窓竹

去冬被寒枯。今春倐爾長。蔚然競抽玉。氣槩何軒昂。空山百花盡。萬木徒蒼蒼。賴有此君在。高趣相頡頏。丹鳳去已遠。琅玕疇可甞。唯應山月下。解勸幽人觴。

五月十六夜

今日是生魄。方昏月乃出。淸光儘堪愛。已惜一分缺。仍思明以往。漸漸夜深來。老夫倦早卧。誰能勸我盃。默數二十日。始睹白玉駒。毋寧此夜中。痛飮不計籌。

次從兄韻

問余何得謝區緣。道是心閑地自偏。軟柳繁英爭鬪艷。躍魚飛鳥各全天。人如桃李春園會。杯作蓮花太乙舡。相對且窮文酒樂。向來惟傍白雲眠。

淸流一道出村西。長物山家最此溪。春樹誰尋龐老隱。林花已遣浩然迷。有詩自作塤箎和。得酒先從水石携。剩覺天公多餉我。白頭斯樂未應低。

在仁川衙。奉贈主人兄。

兄今列鼎迎吾母。我亦扶輿入府庭。風樹悲悰推至養。晨昏愉色見深誠。功名不恨同鮎竹。骨肉猶欣聚水萍。浹月團圞歡未極。玆遊應復說平生。

嗟我山居徒菽水。賴兄隆養一城專。春濃壽酒新開釀。海暖珍羞數擊鮮。軟草訟庭衙早放。晩花官柳物方姸。尊前獨有依依色。峽裏孤鴻影未翩。〈舍兄未預盃筵故云〉

甲午元日書懷

兒惟有偏母。母惟有一男。兒年四十三。母年七十三。母旣無可老。兒鬢亦毿毿。念昔全盛日。新年喜不堪。上堂拜具慶。連枝樂且湛。有肴皆可餐。有酒卽可酣。人事忽如此。歲月已十蠶。鷄鳴省萱闈。相視惟淚含。相彼兒侄輩。歡喜紛篠驂。我思不在玆。在心不可譚。曠然却回求。吾意亦云婪。吾親雖恃杖。尙能御旨甘。婆娑彩衣舞。歡意日夕涵。但得從今日。壽躔長耀南。母髮不加白。兒心無憂惔。雖飮水啜菽。餘外不足貪。

甲午元朝越翼日。上下御製五言絶三首於海昌尉吳泰周。皆宸翰也。有初冬。玉候患豫。大小憂遑。至是乃能留神詞藝。頒示臣隣。而其尊周望歲及警戒朋黨之意。不翅惓惓。聞者歡喜踴躍。不能自堪。族兄前校理眞儒首先攀和。從而繼之者。多少小臣。余亦不敢辭焉。

何以答聖祝。願見腥塵淸。皇綱豈終絶。日月會重明。何以答聖祝。願見歲功豊。閼逢曾大熟。嘉瑞古今同。〈俗傳萬曆甲午，元朝大雨。及秋大斂。今元朝亦大雨故及之〉。

何以答聖祝。願見同朝寅。寸衷如皦日。端可質明神。

上元夜。病伏無聊。聊成一律。奉寄澤軒兄。

茶爐藥裹閑深廬。一病逢春未肯除。郭外尙遅昆弟飮。門前孤恨故人踈。詩情漸逐窓梅謝。愁臉難隨巷柳舒。匹耐上元明月夜。獨憐殘燭卧看書。

寄李可久

每憶南州舊盍簪。一條氷玉照人襟。悲歡飽閱餘雙涕。出處全殊獨此心。千里長懷命駕意。十年漫費停雲吟。金丹消息今何許。愧我霜毛半不禁。

雪壓江樓太守閑。故人詩札忍尊前。常嗟魂夢迷千里。始信東西亦一天。鴻雁北敀無返日。梅花春老又經年。朱張往事那能繼。宿昔相期獨靦然。〈昨岁春初雪中。坐濠上亭。忽得可久書。用晦庵寄南軒梅花詞兩闋韵贈來。而持書者轉入西北。終不討答。遂闕報章。故下篇云。〉

漫疊前韵。酬澤軒兄。

禁城西畔是吾廬。門巷逢春雪未除。閑處簡編𮠣自遣。病來杯酌已全踈。群禽欵欵聲初滑。萬木欣欣氣欲舒。近日親朋尤阻絶。一旬難見數行書。

一病涔涔晝掩廬。沈憂耿耿獨難除。君恩直覺如天大。宦念惟應與日踈。靜閱人情心自悸。閑看世事嘯空舒。早知行路難如此。只合山林老讀書。

明斋挽

磊落英豪表。沈潛禮法塲。淵深本眞的。道德遂輝光。度外蜩螗沸。書中日月長。悠然且觀化。人自慟摧樑。

又

每於床下拜。欽德意愈新。自恨薰陶淺。空瞻氣象眞。山河收正氣。林壑失完人。他日南州路。長懷一座春。

雨裏獨坐。用前韵寄澤軒。

春陰漠漠覆茅廬。小雨通宵晩未除。冷逼虗窓初淅瀝。聲連高樹乍蕭踈。幽崖積雪融仍盡。南岸新芽翠欲舒。料得西疇方有事。案頭閑對老農書。

冥逃坏蟄一空廬。竹作窓扉土作除。林鵲搆巢憐締密。庭松發韻喜淸踈。年衰病骨恒無健。春半陽和苦未舒。漸覺經營多省力。朝朝惟有課兒書。

寬夫孤兒匡明冠禮

三加禮盛觀瞻聳。六尺兒長愴喜深。却恨春來羸病甚。還敎賀酒有餘斟。

病中有感。次淸陰，谿谷酬和韻。書懷。

病夫春擁裘。藥裹恒沒頭。呻喟縱自苦。優閑尙可偸。處世貴含光。勝剛固以柔。華恭達者惕。辯黠貞士羞。豈不憂時艱。瑣力難自由。毋寧處早貧。卒歲𮠣優游。

六疊前韵。𮠣澤軒兄。

白日靑雲起草廬。十年睡矂一朝除。許身已覺輕生死。酬世從敎咲闊踈。優仕早期東魯漆。魁名還愧廣川舒。何由乞得桑楡䁔。且讀人間未讀書。

萬事無如卧弊廬。朋交造請已全除。病疑藥餌方多舛。老覺功名計太疎。散秩優游𮠣自適。明時憂憤獨難舒。幽懷欝欝誰相語。得旬尋常向壁書。

復以五首述懷。步前韵寄澤軒。

三日專精獨閉廬。猥將肝血達天除。人言巧譖終難辨。我有明君敢自疎。奎璧華褒千古煥。斗牛寃氣一朝舒。殊恩可但私門感。美事應須特史書。〈右述恩批雪誣之感。〉

荒原南畔苫爲廬。倐忽三霜遽外除。十載茹茶惟涕淚。當時攀栢已扶踈。科榮漫激幽明感。羹慕難憑夢寐舒。雨露春阡遅一掃。不堪重讀戴家書。〈右懷先阡。〉

年年負笈上匡廬。秋日群棲到歲除。一榻塤箎惟自樂。三餘螢雪豈曾踈。當時銳氣無相讓。他日䧺圖擬共舒。存沒祗今榮悴異。可堪垂淚檢遺書。〈右記群從山栖之樂。〉

夙耽墳典伏窮廬。志氣嘐嘐不可除。玉友金昆咸自奮。繩趍尺步尙嫌踈。䂓模每欲追濂洛。章句還應薄向舒。一出風塵迷去路。白首羞對滿床書。〈右記舊學相勉之意。〉

一壑烟霞護小廬。淸流白石是庭除。塤箎舊樂今難得。桑柘閑情尙不踈。雨後山容如有待。春來花意想初舒。三年坐被凮塵縛。夢去時窺萬架書。〈右憶山居。〉

梅下用老杜韻_在下

相携移入萬山深。枕外踈枝影亂侵。歲暮西湖憶舊伴。天寒空谷見貞心。尊前已放靑春色。卷裡新添白雪吟。奇興不須驢背在。月中淸思更難禁。

賀仲約兄得楊州_{此兄新占小築於驪州梨湖}

看子天庭喜色浮。春風騎鶴上楊州。北堂甘旨晨無缺。東閣文書午已休。梨渚新居欣最近。梅花舊興較誰優。城西老散長淹病。洛鬼捓揄只自愁。

飮角里。送楊州兄。_{衣緋後未經顯職。故頷聯云。花發。有道峯之約。落句及之。}

晩來西郭醉深觥。仍餞楊州太守行。彩服銅符眞盛事。銀臺玉署捴虛名。祗緣朝昏過從樂。尙惱春天送別情。三月烟花須爛熳。道峯泉石好相迎。

夜坐

雲黑工藏月。鍾微遠報更。吾心政窅默。夜色自虛名。病㥘春寒重。衰憐世念輕。沈吟偶得句。非是要詩成。

月下。用前韻示景脊。

孤燭伴三影。寒宵欲二更。春應一半動。月已十分明。境靜心仍穩。疴蠲体自輕。佳遊行有約。沂上服初成。

李持平邦彦輓

少小相逢地。風儀玉照人。論文璧沼日。聯武曲江春。貝錦無停織。波淸見在身。靑冥飛不盡。嗟惜一時均。

獨步書懷

倚杖空庭夕。中心忽不平。六親曾盛大。隻影奈孤惸。暝色千家靜。寒光衆宿爭。悄然無與語。柴立獨傷情。

漫吟

令節寒食近。花意杜鵑遲。睡到春來穩。詩多病裏思。門扉無俗客。杯酒樂淸時。一鳥鳴窓外。閑心爾豈知。伏枕經旬月。頹然出戶遲。看書亦少味。憂世漫多思。名節元千古。榮華祗一時。男兒自有守。冷暖獨心知。樹老花開晩。庭虛落景遅。還鴉空自急。語鳥有何思。心靜客歸後。興多酒熟時。此中眞輒在。兒輩未應知。

寒食雨中獨酌_{時以繡衣被抄。下能離京。久闕省墓。}

幽居寂寂類藏逃。寒食佳辰雨裏遭。故壑凮烟勞夢想。先阡香火付兒曹。無官却恨身猶絆。供世還有鬢有毛。薄酒一甌聊引興。少年奇氣尙能豪。

夜坐疊前韻

春日亦易暮。昏鐘也不遅。凝神仍撥睡。覺句好覃思。萬戶篝灯色。層陰欲雨時。商量多少事。只有寸心知。

雨中步前韻

朝來忽雨下。定爲花開遅。小砌鳥相喚。空斋人有思。天惟均布氣。物自喜逢時。明日春消息。先憑老蝶知。

午睡用前韻

淸晝簾帷靜。春眠起每遅。一身方見在。萬事又何思。睡鴨香殘後。啼禽日午時。曚曨乍開㫸。四到不須知。

見抄繡衣。侯旨七朔。不敢敀松楸。漫用前韻記懷。

宸掄元不分。啣命又何遅。雨露先阡感。春凮故壑思。無官猶滯洛。待事易掩時。四十陶弘景。頭顱已可知。

詠南草烟。用前韻。

一條靑似縷。裊裊御凮遲。把攬難盈手。盤回若有思。噓雲感韓喩。造篆憶秦時。吸處還佳味。幽情賴爾知。

送大同申督郵_壽華

千里關河領一郵。乞符初計轉悠悠。猶憐浿水遨遊興。差洗京華旅食愁。

春風馹騎歷花山。榮動庭闈晝錦還。忽憶去年官閣裡。與君同醉百花間。

闕米不炊。過午飮一杯。戲吟。

春陰滿地午鷄鳴。寂寂寒廚烟不生。尙喜尊中餘瀝在。大杯傾了腹猶盈。

病中聞園花漸開

稚子驚相報。堦花數朶開。病夫猶未起。春色日應催。已遣看缸釀。先敎掃石苔。懸知爛熳後。吾年倚筇來。

澤軒兄與諸友飮花園。見招而病未赴。詩以謝之。

伏枕經旬日。朝來始招門。物多新面目。塵羃舊盃尊。好鳥如相悅。晴花正耐繁。遙聞諸學士。詩酒集名園。

患足疔痛楚中。偶記澤堂集李承旨病足歌。漫步其韻。

四六尋常藏蟊賊。倐忽灾疢在前却。憶在少小逐風景。日陟崇岡越濬壑。跳躍眞同三百踊。意氣勃勃如山湧。何曾手脚遭芒刺。但將游朋爭賈勇。邇來偃仰在房闥。筆床書架坐相戛。中宵熟寐展四体。首無巾幘足無襪。忽然小指有燔鑿。胡叫狂呼起自蹶。憾責難容樂正憂。兀坐便同荊山刖。銛鉄火艾幾交攻。藥師醫翁漫更謁。飜然宿昔歷崎嶇。患生床簟豈曾圖。每念夷險竟莫測。未必徒跣謝車輿。君看平地有眞險。太行瞿塘却不如。

夜坐

坐愛和風拂曲欄。病夫那復㥘輕寒。花迎暖日矜春色。月爲閑人照夜闌。晩歲遣懷惟賴酒。淸時有味是無官。何由約取同心子。着處芳菲盡意看。

和道輝

君病輕春卧。吾廬誰復過。虛濃甕頭酒。自在堦上花。

子淵過。君錫又到。雨裏對花。强病把杯。拈先集韵各賦。

飄花萬點易相欺。終日幽愁獨自知。好雨却能留好客。一杯方是暢懷時。

雨中訪九兄。登二樂閣呼韵。

好雨催詩興。幽尋郭外春。入林花色晩。登閣水聲新。衰病眞漸懶。芳菲尙待人。吾園亦能賞。綺繡錯成茵。

乘月訪道輝。次前日見寄韵。

我不出門君不來。芳辰誰勸滿尊醅。衰顔易逐花光老。愁思難隨霽景開。病爲㥘寒春未起。詩因少睡夜頻裁。扶藜偶發山陰興。正被良宵好月催。

伏聞上於遠和之中。喜雨有詩。窃不勝欽歎欣聳之誠。輒敢賡和。私亦柳承宣泰明。

一念勤民耿未已。恩隨春雨萬靈被。同朝莫作金縢憂。景明重新此日始。

昨日雨裏。自上賦七言絶句。下海昌尉。令和進。

御題原韵○甲午

春雨知時夜未已。乾坤惠澤物皆被。病中民事何曾忘。切願豊登自麥始。

賦虱

受賦何微渺。猶能識避趍。彭腹渾貯血。尖觜巧粘膚。未獲多時飽。先羅擧族屠。滔滔死利輩。曾笑此蟲愚。

夕坐

寂默黃昏坐小堂。樹頭新月已蒼蒼。當官未必酬明主。無事尤慚食太倉。花發苦遭風雨惡。官來常患毁譽妨。東岡數畒猶難辦。且可先尋肘後章。

卽事

三杯新釀已陶然。晩雨廉纖欲滿天。盡日柴門無客叩。落花啼鳥閉窓眠。

惜花令兒輩和之

身病心愁苦鮮歡。花開花落不曾關。忽然風雨渾吹去。猶向空枝悵獨攀。

桃花初發杜花殘。次第春光未肯闌。遮莫萬紅凋謝盡。綠陰芳草也堪看。

睡起

春倦勾來日睡長。眼中書卷自仍忘。空斋闃寂無人喚。窓外梨花已夕陽。

盜取寢衾。戱作俚語。

深藏無賴鐍扃完。一手探來十守難。若使窮交求庇體。也應先說自家寒。

送輝見訪。月下留飮。

花下相逢月照衣。病中猶許羽觴飛。閑來莫厭從游數。少日親朋漸覺稀。

相携出坐兒輩新屋。更話。

相送柴門又一杯。柳邊新屋且徘徊。花開月滿豈長在。我醉欲眠君始廻。

園中漫詠

閑來步入百花間。色色榮凋各異般。何事靑靑松栢樹。不知時節有回環。

李和㥧_明淵丈挽

兩家先好世相承。孤露年來意更增。舊誼敢忘猶叔侄。厚情常感視交朋。靑箱宿業惟書帙。白首浮名止縣丞。朝語夕咷何太遽。寢門哀淚自霑膺。

夜飮。送安峽崔稚行。

峽邑小如斗。眞宜靜者居。廚中足雉鹿。案上少文書。花落春華晩。灯殘夜色虛。好敀官况穩。相見不嫌踈。

徐君祥徵。非素際也。忽來相訪。手持其所居嘉平朝宗地龍岩亭藥泉，明谷兩相國詩。要以續和。意甚勤矣。謹步以贈。

滿地江山一架屋。煕煕至樂度春秋。題評自足諸公語。何用區區爲我求。

喜雨。次道輝寄示韵。

萬卉皆佳色。三農喜氣滋。桑林六責意。上帝已先知。淅瀝簷階響。熏濃草樹香。病夫晨拓戶。歡意日俱長。

送輝敀。夜卧有吟。_{時輝欲得郡}

天宇陰陰日欲昏。喜君來打雨中門。春光似夢人多病。世事如雲酒滿尊。貧乞一麾知拙計。老將雙耳厭煩言。明朝霽景看應好。更把閑情入細論。

再酬道輝_{期余飮日進所}

遅日空斋午睡昏。飛花滿地不開門。忽驚南巷傳佳句。報道東家有綠尊。老去未饜頻晤語。酒醒常怕有狂言。吾儕此事眞良策。世故悠悠豈足論。

賀送輝得安邊

侍臣去補邊頭吏。宜唁胡宜作賀詞。久憫一家長顑頷。可期三載足哺嬉。大庖海竭猶珍錯。積庾年荒尙玉脂。何况板輿頻道喜。世間榮樂孰方之。

道輝和示。復走次。

喜甚還深惜別意。賀章仍復作離詞。回看關嶺正迢遆。誰與盃尊相戱嬉。白首空招路鬼咲。靑門可耐祖車脂。慇懃尙結蓬壺約。不識天公倘許之。〈時余欲得金城〉

再疊寄道輝

酒濃甕裏先邀飮。花發園中已寄詞。襟抱肯爲衰俗涅。談諧猶似少年嬉。時危幾勉敀田里。財近常憂汚膩脂。白首相▣惟我輩。明朝五馬欲何之。

三疊

日日翩翩寄新什。胡爲不見和來詞。已知老去多悲苦。且可身閑共醉嬉。名利陷人如坎井。男兒處世豈韋脂。佳辰易邁君將遠。乘興惟宜數過之。

四疊

病後時吟愛睡句。慵來不草解嘲詞。經春寂寞常多卧。對月婆娑或自嬉。老樹抱風飜翠盖。殘花含露濕臙脂。深尊貯酒今三日。佳客誰能共飮之。

次君錫示韵

東岡相國以君錫喜飮。引我曾王考勉西谷大父事責之。君錫感而有賦相寄。要以各自戒勖。余亦有感和謝。

平生慣誦賓筵詩。白首猶慚斷飮遅。親黨每憂伐性命。朋交常戒愼威儀。相公至誨新垂警。吾祖徽言好作䂓。細讀來章偏起感。兩家明訓在心知。

夜坐示兒輩

陰雲初解䮕。明月上人衣。疾病年光晏。詩書舊業非。若曹如不讀。吾老與誰敀。捲捲提撕意。愼無一念違。

南進士_克寬挽_{謝施子有夢藝集一卷。年二十六卒。藥泉孫。}

積慶宜春十葉傳。繩繩紱冕煥蟬聯。神駒躞蹀初騰水。大翼夭蹻欲負天。一夜奎精敀紫府。千年玉種絶藍田。許多旺氣生泉老。無恠尼丘夭子淵。

爺孃去去出門辭。敀視空堂但素帷。訣語申申憑弟妹。喪儀草草仗親知。文章玄晏三年病。寃恨弇山九命詞。獨有精神猶不死。殘膏贏得篋中遺。

雨中飮道輝所。次韻。

携得一壺酒。慰君將遠行。何論嶺𩊚阻。自有寸心明。百卉花全落。高軒雨未晴。朝昏相過地。別後若爲情。

陪坐家叔父。暴雨忽至。前簾若貫珠。有可謂珠簾之戱敎。漫成一絶以献之。

白日轟雷雨打簷。晩林殘蘂不勝霑。貧家未羨公侯侈。萬顆明珠綴作簾。

謝日進惠老人所服藥酒

君家佳醞當璚漿。寄與吾親辨一甞。珍重故人安老意。開壺祗有感嘆長。

端午帖_居首賜弓

▣▣日轉午風薰。高閣初稀晝漏聞。已識太和消沴氣。卽看恒雨變卿雲。慶隨綵縷千條合。恩與淸陰八域分。試聽齊宮騰皷樂。老羸跛躃亦欣欣。

景風資發育。化日正舒長。体適袗衣暖。神蘇殿閣凉。細氊尋舊講。靈艾薦新祥。蒲酒仍添喜。爭穪萬壽觴。

萬靈先後導天和。九闕䓗朧喜氣多。周璧不勞三墠禱。舜琴方和百工歌。

積雨開鮮旭。罘罳瑞色新。熏風解舜慍。衢詠頌堯仁。

趙大年第。會話聯句。

長夏關門草上堦。〈大年〉一塲良晤卽朋儕。〈伯卲〉頻年聚散常惆悵。〈吾〉暇日逢迎雜咲諧。〈明仲〉隔葉鶯聲春後滑。〈叔良〉捲簾山色雨餘佳。〈汝楫〉况今朝野騰新慶。〈仲約〉尊酒何妨數寫懷。

吟梅_二首

相携移入萬山深。枕外踈枝影亂侵。歲暮西湖懷舊伴。天寒空谷見貞心。尊前已放靑春色。卷裡新添白雪吟。奇興不須驢背在。月中淸思更難禁。

山下孤村白雪深。滿堂浮動暗香侵。未要造物陶甄手。先体乾坤發育心。秀色絶無塵世態。孤芳好入野人吟。恠來夜半渾無寐。骨冷魂淸也不禁。

子婦豊壤趙氏墓誌

嗚呼。此吾冢子承文正字匡德妻趙儒人之藏。左承旨景命君錫女也。吾婦十六。執笲見我。其容淸而婉。其心慧而端。其執事敏而勤。事吾母。若吾夫婦。一於誠謹。毫无違礼。不惟吾夫婦心欣欣內悅。吾母常擧而言曰。是婦最賢。庚寅。産子不育。辛卯。得嬴勞疾。以八月二十七日不起。距生辛卯正月七日。僅二十一也。不惟吾母若吾夫婦若吾兒慟而惜之已甚。凡吾內外親黨。靡不嗟悼。旣又聞其婉慧勤敏。敬事長者。自幼已然。故其王母金夫特奇愛之。及死。慟之殆甚於其父母云。嗚呼。此可以見吾婦之甚賢也。前年春。君錫魁大科。匡德居第二。夫以舅甥之親。聯武文譜。卽曠卋奇事。使吾婦在者。豈不尤榮且樂哉。顧不及見此。此尤吾與君錫慟惜之甚者也。趙爲豊壤望族。侍中孟之後。君錫考都事仁壽。祖進士相鼎。卽判書珩之子。其母金氏。觀察使時傑女。右議政尙容玄孫也。吾李國姓。定宗別子德泉君諱厚生之後。先考諱羽成。刑曹正郞。贈吏曹參判。祖考諱哲英。平市署令。贈左承旨。曾祖考領議政白軒先生諱景奭。吾妻朴氏。判官泰輿女也。左議政玄石先生世采孫也。匡德更娶有一子。吾婦之葬。在廣州板橋村艮坐之原。去吾先兆十里近。後來形家有異言。吾欲求壹善地。先移吾婦之瘞。遂爲吾父子異日之所。顧未遑焉。噫。吾婦雖不育。吾與匡德在此計。豈終不遑。籍曰人事不可知。其子若壯。豈不成父與祖之志耶。然君錫爲无窮慮。屬余誌之。亦安忍不爲。嗚呼。余與君錫俱以半百之年。輒爲女若婦爲。此何理之逆也。悲夫。

辨誣䟽

伏以臣於癸未夏。慘被洪啓廸等醜辱臣先曾祖父文忠公臣景奭。臣之闔門痛廹。沬血飮泣。不避斧鉞之誅。猥具一䟽。隨臣叔父前郡守臣廈成之後。仰叫天閽。冀蒙昭晣之典。而伊時黨議所蔽。承宣之臣。張皇陳啓。一字恩批。竟未祗承。非不欲更陳血悃。卒得伸暴。而踈賤之跡。分義是惧。徊徨抑欝。只增痛泣。旣而因故相臣申琓筵奏。天語渙發。辭旨丁寧。至以故相臣李景奭。予豈不知。凌踏之言。全无顧藉。予亦知其不是爲敎。又謂論議轉激。全不顧藉。如許風習。予實未曉。惟此數十字如綍之旨。有足以仰見聖上追念舊臣。憂慨世道。眷眷不已者。而當時臣等哀籲之忱。固已入於淵鑑之洞照。則至此而臣祖平生心跡及啓廸等搆誣之狀。亦可謂昭著矣。區區感激之私。固已鏤骨銘肝。十年于茲矣。逮今首春。惟我聖明特隕宸章。賜下於海昌尉吳泰周。而所以褒隆臣祖忠欵愛君誠純体國之心。至許以鬼神之知而奬以賢德。比方於古喆輔者。發言寓旨。逈出尋常。奎藻一播。万口傳誦。瞻聆聳動。咸以爲此不但明良曠世之感。有光聖德。臣祖平生德懿。受知於今日者。靡有餘蘊。誠千古簡冊中所未覩所未聞之盛事。想臣祖不昧之靈。感泣於冥冥之中。而臣之闔門。何以得此於聖明之朝也。臣方待罪西邑。獲聞此事。始則精爽飛越。恍疑非眞。繼之以莊誦百遍。咽不成聲。老幼聚首。涕淚交逬。顧臣跡遠分微。滿腔感祝之悃。無由自達於黈纊之下。惟以隕首結草爲期而已。嗚呼。以十年至寃之痛。荷一朝莫大之恩。日月之照。已遍容光。天地之大。更無餘憾。而今臣之猶自崩心刻骨。痛廹憂憤。不能一日忘于懷者。誠以伊時所遭人言。字字砭骨。言言刺心。實爲千古所罕有之醜辱。則有不得獨恃聖明之俯燭。終无一言之陳暴。玆敢略擧前後事狀。以俟聖心之矜憫諒察焉。噫。當時之攘臂肆舌。換面迭出。詬罵臣祖者。或穪爲師。或稱爲先。或出於護黨之計。或托於章甫之論者。指不勝屈。而或全爽事實。或粧撰周遮。或廹於驅使。雖其慢辭悖語。无所不至。而若論其布置機括。主張作用。則皆出於金鎭圭之手。盖啓廸等自泮中呈䟽也。鎭圭首自擔當。爲搆其文。而其言則專以臣祖丁丑撰文事。爲一大案。有若臣祖不當承命者然。公肆搆誣。以爲故相臣宋時烈詆罵臣祖之張本。盖其心自謂吾今鼓發吾群黨。扶擁吾所尊。假太學公論之名。爲一時眩幻之計。則長德宿望。可以一筆句抹。輿言公誦。可以一朝變亂。吾言一出。疇敢嬰吾鋒乎。及臣等之䟽出。則仁庙面諭懇廹之旨。臣祖承命黽勉。心意事實俱著。弱國君臣。臨危相須者。有足以激悲後人。而撰文一節。終不可爲臣祖之疵咎者。不翅較然矣。且臣等之䟽。歷擧當時事狀。若燭照數計。皆有援據。故謄本一播。國人傳看。近自搢紳章甫。遠至遐荒窮僻。苟有一段公心。莫不心快意豁。是非之公。不待百年而自判矣。鎭圭於此狠戾之性。不堪沮縮。忿恚之心。益務角勝。自搆一䟽。遣其弟鎭瑞。誘脅張震煥而上之。盖鎭瑞爲震煥之姑夫。而臣等之疏。適及於新豊府院君張維撰文之事。以爲淸名雅望。不由此加損之證。故彼乃幸先輩之攙入而藉爲欛柄。利震煥之蒙騃而遽加廹脅。一篇精神。不在於爲新豊地。只急於詬辱臣祖而猶不自快。更思所以逞忿者。靡不用極。適居國子之任。顯示風旨。俾唱䟽擧。陰諷所親。自要搆文。文旣成。自知其言之絶悖。人皆有心腸。必不肯受用。乃復送言以爲全用則可送。參用則不可送。果爲泮中諸議所格。又使私人袖其稿而往。詐稱他宰之文而終不見售。遂不得已自以己䟽投呈。噫。使其事正而言公。則明言顯議可矣。何乃掩面匿跡。經營崎嶇。至再至三。及其計絶勢窮。始露其頭面乎。其陰秘閃爍。兇校縱恣之態。固已萬目之所共見。而况其爲說。專以伊日臣等之䟽。逐段駕說。初无一事之辨明。只以恣意醜辱爲主。而臣等之䟽。業已爲聖鑒之所洞悉。國人之所共信。則彼言之節節抑勒。種種破綻之狀。自當昭著無餘矣。今不必一一重提。以益煩蔓。而盖鎭圭旣知撰文之事。終不足爲臣祖之疵咎。乃曰設令廹於事勢。不得不爲。豈无善爲其辭。以自解於後世之道。而極力贊美。無少裁量。噫嘻。此何言也。夫南漢城下之盟。正爲事勢之萬不獲已也。及夫還都。彼虜之疑怒益深。隨事甞試。動以干戈胥之。則到此。尙可以一二句文字。有所矜持。更挑塗炭之禍耶。盖聖祖必東之誠。可質神明。則外面酬應。不暇較量。只以安宗社保生靈爲意。故虜人之徵文也。亟選詞臣。火急撰出。至於別遣人。見屬於在憂之哲匠。且於臣祖之當初撰進也。已與諸臣慮其疎略。屢令點改。及虜人怒其太略。督令改述。則面諭之辭。至以彼以此文欲驗向背。此政國家存忘之所判。句殘臣妾會稽。而終致沼吳之績。則他日自强。惟在於予今日之事。但當於文字。務中其慾。毋致事機轉激爲敎。噫。咫尺前席。懇惻之諭。若是丁寧。則言外微音。復何從求。而鎭圭乃以姑應彼索爲言耶。始之草草搆文。聊以應塞者。固可見臣祖之本意。而及范文程輩輒能辨識。一字稍帶微意。一句稍涉踈簡。則嘖言隨至。火色益急。當此之時。臣祖其將固守初志。終不肯竄改。內以不承吾君懇迫之旨。外以益挑豺狼凌暴之禍耶。噫。嗣後七十年來。大亂旣定。昇平旣久。國勢事機。較諸宋乾道間。亦已遠勝。則雖易表爲書。改臣稱侄之擧。亦似可矣。而凡自我抵彼之。毋論關係利害者。雖等閑說話。穪道贊揚。靡有斟量者。夫豈所欲哉。亦不過廹於時勢耳。然則溯念時事。較量前後。安危緩急。豈不想懸。而乃獨於宗社如綴。朝野震怖。聖心茶苦。密諭懇廹之日。隱忍撰掇之文。摘句攛字。輒肆疵毁者。是誠何心。尤可笑者。鎭圭爲震煥之䟽。有以牽羊之句。爲尊周之大證。而殊不知臣祖所撰中。首揭風卷秋籜及爐燎鴻毛等句。俱用符堅寇晉時自夸之語。夫新豊之引楚子。固有意焉。而比諸氐羌之來寇中華。亦可謂有間矣。方其屬草也。此等文字。不爲不多。而惟此數句。寓旨深微。獨不入於苑文程一倂塗抹之中。今鎭圭全昧援譬之意。强生較量分別之計。斯亦不足辨也。盖撰文在於丁丑。刊碑實在於己卯冬末。噫。三年之內。君臣上下曰夜憂危乎庙堂之上。一遭咆哱。一遭點改。審講熟察。塗竄成文。當是時也。聖鑒在上。耆碩滿朝。安一字措一語。動費許多商量。則尊周之義。在莒之痛。何甞暫忘於一下筆之項。而事有所拘。勢有所廹。抆血飮恨。强綴匪心之辭。千載之下。苟有忠臣義士。固當默想時象。揣念心事。上以悲聖祖含寃忍痛之心。下以哀諸臣生丁不辰之痛。而顧乃當國家底安之後。身爲太平之宰相。捃摭旣往之跡。搆成罔極之語。詆罵詬辱。略不顧慮。有若他邦之人。初不識當時之景象者。此又何心哉。大抵鎭圭爲人。陰戾奰慝。勇於死黨。雖於閑漫言語。必欲凌人而駕物。以濟其悖謬之說。此其一生伎倆也。雖然。圓頭橫目。亦一人耳。豈不知不可以此事詬罵臣祖。而只爲急於黨護。不暇他顧。挺身力戰。如報父兄之讐。張皇數千言。莫不指白爲黑。喚金稱鉄。拾取千古絶悖之語。瀼湊於一紙之上。片言半辭。罔非極口詈辱之說。而至於河間一句。醜穢鄙悖。尤是載籍以來所未聞者。噫嘻痛哉。天壤之間。乃有此等悖惡之人耶。臣每一念到。五內崩裂。直欲溘然而不可得也。窃伏想伊時聖鑑。必有以洞察而識別者矣。尙何忍更爲提起。登諸口吻。與之對辨也哉。嗚呼。臣祖少累朝師保之重。一代喬岳之望。一朝无故蒙被千古所无之僇辱。而位著之間。終无一言少正其悖慢无礼之罪。此豈獨世道淪降。是非混淆而致之耶。固莫非如臣無狀。忝厥所生。不自樹立。精誠不能厚格於君父。名位不能見重於士夫故也。逝者有知。其肯曰有後。九原他日。臣亦何顔。敀見臣祖乎。中夜起坐。忽欲无生。自不覺涕淚之縱橫也。嗚呼。惟此積寃深痛。固宜擊皷登聞。一明其誣。而惶惧不敢。隱默至今。則臣之遺先蔑孝之罪。固已大矣。又安敢自同恒人。束帶縹纓。遽廁於榮塗華貫之列哉。頃年一忝宮僚。不終日而情迹狼狽。自速違慢之罪。未暇一言之仰暴。今玆栢府新命。出於夢寐之外。而踪地之惶懍。視前一倍。臣之不可冒居於臺職。固已决矣。且向來銓地。緣臣通塞之事。閙端大起。風波轉激。至今思之。餘悖尙在。則豈可以時月稍久。晏然苟進哉。噫。臣之空踈滅裂。本不合於法從之班。處人物權衡之地者。直擧實狀。明示取舍。則不但物情俱愜。臣心亦當灕然自服。而伊時佐銓之臣。乃欲以爲先鳴寃之䟽。爲操切臣身之欛柄。援據事實。則謂之悖謬。鋪說道理。則謂之侵辱。有若臣眞有見忤於一世眞是非者然。此則臣固不得受而自反。而第念臺閣之任。與庶僚有異。雖有微細嫌端。隨輒自刻。卽士大夫自勵之道。安有見枳於前而冒進於後竣也。旣不敢祗肅新除。又不敢隨例反命。進伏闕外。猥陳一䟽。亦未登徹。危衷莫暴。罪戾益深。方此席藁私次。祗俟郵罰。不料天牌降臨。趣令供職。怵分畏義。不敢趍造禁門之外。而臣之情勢。終无抗顔就列之理。玆敢仰首哀籲。略陳一二。伏乞聖明鐫削臣職名。以伸私義。以靖微分。不勝幸甚。臣无任跼天蹐地戰灼祈懇之至。

答曰。省䟽具悉。噫。故相臣以碩德宿望。歷事三朝。平日愛君憂國。出於至誠而可質神明。則洪啓廸等之恣意醜辱。豈非可駭之甚者乎。是予所以慨歎於筵中。又發於吟詠者也。觀爾爲祖伸辨之章。事實明白。故相臣之被誣。洞察无餘矣。頃年李晩成乃以爲祖鳴寃之䟽。欲爲枳塞之計。予固已不是。瀛舘之選。亦坐此見塞。可謂已甚也。爾无不安之事。須勿過辭。從速察職。

辭職䟽

伏以臣有積寃至痛。不欲自外於天日之下。猥暴血悃。敢叫宸闔。餘懷耿耿。竟夜彷徨。昨曉伏承聖批。十行渙散。天語溫諄。備述先祖臣之憂愛至誠。深駭啓廸等之恣意醜辱。至以事實明白洞詧无餘爲諭。臣伸紙九頓。擎讀千遍。精爽飛越。聲淚逬發。始知先祖臣之碩德宿望。已入九天之淵鑒。誠純忠欵。蚤結曠世之想感。而涇渭是非之辨。了然於蜩螗溢世之時者久矣。雖復朋誣之言交搆。巧捏之說恣行。日月之明。奚患乎終蔽。慈母之抒。何畏乎竟惑也。噫。自古名臣碩輔之橫遭汚衊。閼悒不伸者何限。人主之堲讒杜邪。昭暴枉屈者又何限。而豈有如臣祖之結殊知於槁壤之下。托深契於殘編之上。聚蚊之雷。止蠅之點。曠然一洗而無復纖毫之留者。又豈有如我聖上之天鑒昭灼。恩褒顯揭。慨念異代之賢臣。奬歎旣骨之良弼。㫌孤忠於衆口啾咻之餘。滌穢誣於擧世蹈藉之際者乎。况其可質神明四字。特達之知。尤可以照映千古。則臣是何人。此生此夕。亦復何時。而覩此不世之盛典。遄蒙罔極之洪渥。闔門聚首。少長俱泣。所謂糜粉難酬者。眞是歇後語耳。噫。十載敀來。隱痛在骨。居恒忽忽。未甞不中夜撫枕。涕泗交頤。每恐其一朝溘然。而更不見披雲覩天之日矣。今何幸氛翳消廓。日星重朗。覆盆之底。容光之隙。靡不畢露於大明之下。臣手奉聖旨。摩挲怳惑。猶恐其此日是夢而此事非眞也。歡喜震激。衷情如湧。自不能默默而少忍。餘外萬事。都不暇論。而除非借肅命之禮。寓祝天之私。〈缺〉尤无以少伸區區。坐而待晨。走入九門。寶扆孔邇。危衷益激。〈缺〉拜于頓地。淚自被面。此時此心。想天日臨之耳。若其不可仍因〈缺〉蹲冒。復出供仕。則此不但臣心之所自畫。抑通朝之所共知。故旋尋辭單。經自退伏。冀以爲自靖私分之計矣。不意恩召踵臨。天牌在門。趣臣以起供職事。有若无故應行之人。臣於此益〈缺〉惶惧。不知攸措。義大分嚴。雖不敢偃蹇私次。趍諸禁扃之外。顧念臺閣之任。体例自別。而通塞之事。又非微嫌細故之比。無論其事之是非其言之公私。世豈有旣枳之臺官。揚揚就列者乎。人臣事君。廉隅爲大。士夫出處。關係甚重。則微臣至此。有不可徒恃寵靈者矣。臣之不敢抗顔復出之狀。固已决矣。且臣伏見校理洪禹瑞䟽本。則復提昔年䟽事。有所云云。此又臣難進之一端。咫尺天門。終不得不投䟽遽敀。臣之罪戾。尤萬殞難贖。伏乞天地父母曲加矜諒。亟許䥴削臣職名。仍治臣違慢之罪。以全微尙。以嚴公法。千萬幸甚。臣無任瞻天望雲屛營祈懇之至。

答曰。省䟽具悉。予意已悉於前䟽之批。須勿固辭。從速察職。

因冬雷求言。備忘記下一條。

嗚呼。近來黨習之日痼。良由爲人上者不能盡建極之道而然也。予甚愧恧。而在下之人。亦必秉心至公。不以一毫私意。參錯於其間。庶有和靖之望。頃年臺䟽。言甚不是。而終塞試官之望。〈指右參贊李彦綱。〉爲祖嗚寃。過激何傷。而一遞憲職。更不擧擬。是豈和平之道乎。不得不言之也。

辨誣䟽_{癸未年。郡守公爲黨議所蔽。陳䟽未徹。而癸巳秋。陶雲公上䟽承聖批。}

伏以臣等。至疎遠也。至卑微也。平日未敢自達於君父。今遽相率叫閽。仰暴私悃。極知僭妄猥越。萬殞難贖。而竊念臣等有跼高蹐厚之寃。叩心腐膓之痛。而趑趄含忍。不一陳於黈纊之聽。使祖先長受黮黯之誣。則是臣等自外於天地之大而遺親棄孝。其罪益大。臣等玆不避鈇鉞之誅。敢陳崩廹之私。庶冀日月之明。或垂容光之照。伏乞聖明少賜省察焉。臣等竊惟先祖臣故領議政景奭。歷相仁孝顯三朝。事君行己。具有本末。忠孝之行。純粹之德。卓立之節。淸修之操。著於事業。載在簡策。列聖之礼遇。士林之尊信。當世无其比。後來无異辭。此非臣等之私言。乃國人之公誦也。非特國人之公誦。抑亦聖聦之所當稔熟者也。不意近者館學伩生洪啓廸等投進一䟽。其言專以朴世堂所撰臣祖碑文中。論及故相臣宋時烈大加懟怒。移鋒於臣祖。而其所以醜誣詆辱。罔有紀極。噫嘻痛哉。此何言也。啓廸等旣以兩欵事。爲誣辱臣祖之欛柄。則臣等請又各就其事而明辨之。嗚呼。丁丑之事。尙忍言哉。惟我仁祖大王屈己忍辱。爲宗社爲生靈。爲不得已計也。而旣而彼虜之疑怒轉深。先設機關。以觀我人之俯仰。廼令竪碑。徵文甚急。卽是年十二月也。仁庙初命新豊府院君張維，前府使趙希逸及臣祖。並於一夜撰出。時文衡見闕。臣祖方帶藝文提學。陳疏力辭。而事機急廹。不獲已製進矣。及入送。彼中適有中朝學士投虜者。以爲新豊文所引鄭伯牽羊語。本出諸侯相侵事。又謂臣祖所撰。亦甚踈略。全不鋪張。於是虜人益加疑怒。督令改撰。咆哱益甚。朝廷憂怖。不知所出。時新豊已沒。上獨召臣祖面諭之曰。彼以此文。欲驗向背。此政國家存亡所判。句踐臣妾會稽。終致沼吳之績。他日自强。唯在於予。今日之事。但當於文字。務中其意。毋致事機轉激。臣祖亦自念主辱至此。不暇顧惜一身。隱忍承命。此乃臣祖丁丑撰文事狀也。及臣祖進提銓衡。每以引拔巖穴爲務。時烈以前參奉。方有學行名。故首加尉薦。致之顯路。自後奏章登筵。輒請君致眷眷以禮待之意。逮至寧陵嗣服。臣祖進位元輔。則又擧時烈等一時名士。俾贊新化。時烈亦因以爲宗。每入都下。輒以布衣草屨。造請門屛。臣祖亦必待以均敵。以盡下士之禮。臣祖雖以隣嘖去位。不獲同朝。契誼之厚。久而靡替。如聞其辭退。則輒陳䟽請挽。又必貽書勉留。責以追報之義。時烈名位旣崇。而其敬重尊礼。每見於辭氣書牘之間。至引周公九罭之語以美之。至己亥論礼時。臣祖主時王之制。時烈主四種之說。意見始少歧矣。辛丑夏審理之時。先正臣宋浚吉請寬尹善道栫棘。臣祖以爲春天雨露。不擇草木之美惡。宜納伩臣之言。使年廹者免作窮荒之鬼。遂有成命。時烈聞而恚之。後又遣其子。求托姻好事。適不諧。時烈疑其不滿於己。至形於書尺。又移書所親。顯示憾恨之意。而臣祖之所以待之者。初不有異焉。戊申。先王謂臣祖元老。命賜几杖。臣祖要侈恩之文於一時名勝。亦及於時烈。時烈不辨而爲之。有曰公之立朝始終。聖上敎書已備。而惟庚寅二月事。微而不著。盖是時宗社存亡。决於呼吸。而其喩於利害者。皆袖手却立。不翅若秦瘠之越視。唯公獨以一身死生以之。不攝不撓。邦國卒以无事。自是主知益隆。士心益附。其下乃復繼之以受天之祐。壽而康而。終受我聖上恩礼有以也。嗚呼。此可以觀君臣矣。盖庚寅事。卽指臣祖抗辭虜人。刑禍且及。而賴孝庙周旋全護。得止栫棘於西塞者也。今其頌美忠節。可謂至矣。而篇末一語。引擬黮黯。殊不可測。己酉春。先王有溫泉之幸。臣祖受命留都。上箚行朝。首陳遇灾修省之道。仍言平昔朝端。納履之色相繼。今日帳殿。未聞有奔問之人。君父不幸有疾。遠臨草次。如非老病有事故者。其在分義。不當如此。此係國綱義理。臣甚憂焉。抑又思之。古所謂訑訑之色。拒人千里者。今亦近之耶。此殿下所當惕念處也。當是時。時烈適病在鄕廬。未及奔問。得此箚。誤認指己而發。乃進一䟽。先爲遜謝之語。遂曰。如古昔孫從臣之壽而康者。雖大爲一時之所尊崇。然不甚以知義理振紀綱見稱。則或有哀之者。而時有庸陋之甚者。其或行身無狀。反爲其人所非。則其爲衆人之所鄙笑。當復如何哉。今臣所遭。不幸近是。臣祖復陳小箚。略曰。時烈以臣妄陳之箚。認爲論斥。臣之本心。斷無他意。可質神明。无所愧也。所恨者。從前相識。非泛然相與之比。不料臣不能取信以致如此。臣甚愧怍。又曰。設有可作之事。君子之交。交相勖而責之以義。何忍背前日之相好。有所峻斥乎。臣心不然而不幸甚矣。噫。以時烈攻臣祖者。觀臣祖待時烈者。則其忿𢜀之氣。雍容之辭。一見可辨矣。此乃臣祖與時烈交際始終也。嗚呼。啓廸等謂時烈之於臣祖。初无恩怨。而其爲恩爲㤪。臣旣歷陳之矣。啓廸祖迷時烈之論。謂臣祖三田文字。與孫覿之作某文相類。夫宋欽之被拘虜中也。雖應金人之求文。實冀孫覿之不奉詔。則其敢擬議於仁庙之爲宗社。屈己忍辱。面命諄切。辭旨痛廹。至引勾踐而諭之者耶。孫覿之不体其君之本意。徒貪彼虜之厚餉。可辭而不辭者。又何得比論於臣祖當危機益激之際。遵聖祖懇惻之旨。廹於不得已而爲之者耶。當其時也。臣祖獨在文苑。終必䂓免。則朝廷其將坐受醜虜之廹辱。竟不得借一詞臣之手。以抒危機耶。抑虜人將爲無人肯撰。遂輟不索耶。使臣祖汚世絶俗。早已長往則已。致位高華。許國以身。險阻艱難。亦旣備甞。死生榮辱。理無獨殊。而乃於一文字之役。遽欲自潔其名。坐視君父之逼辱。終不承命。則其取譽於一時亢議之士。固有之矣。其於事君致身之道。果何如也。然則臣祖之捨彼取此者。其果爲國計耶。爲身計耶。寸心較然。可質百世。則噫嘻。啓廸之言。胡至斯也。啓廸等謂時烈引覿事以諷䂓之者。非出於時烈之私意。而實遵朱子之遺旨也。夫時烈於臣祖撰文之初。已加評議。不與交驩。則雖未得爲確論。猶可謂處士之高談。乃於數年之後。受其甄拔。亟相慕悅。况其所自重者。又如何。而躬攝韋布。屑屑往來於宰執之門者。豈非所謂樂道而忘人之勢。自附於先達之士者耶。且其尊礼之意引重之辭又如彼。則其心固已翕然傾嚮之矣。及夫名位相垺。氣勢益盛。則憾生於違覆之際。釁起於軋逼之地。漸滋疑貳。遂成媢嫉。而顧臣祖平生名節。无一點汚。莫可得以指議。廼欲索瘢於三十年之前。始則陰引古語。闖見於頌美之文。末乃顯加醜詆。至發於章奏之間。夫時烈之醜詆臣祖。亦非創聞其事之日也。一人之身。而前則尊慕敬服。至擬於周公。後則侵侮詆罵。乃比於孫覿。噫嘻。此何心哉。此何心哉。若謂時烈果遵朱子之旨。則朱子之與人交也。敬慕之詆罵之。前後相戾者。亦有是耶。且新豊之撰其文也。方持憂服。勉遵聖旨。而其紀述之句語。流播當世者。亦甞有先正之所傳誦。希逸起廢應命而文旣成。睿裁不用矣。且故判書李植從難南漢。屢撰請成之書。而其遣辭措意。可見於先輩之所錄。至其甲申敎文中。又有幸逢寰區混合之會。聿被覆載生成之恩及宜遵綸綍之寵等語。則彼三臣亦豈樂爲之哉。秪爲存亡之際危疑之日。徇國家之大計。躰君父之苦心而不暇他顧。則其淸名雅望。固未甞由此而加損矣。若臣祖則所處之難。尤有倍於三臣者。而其文之用不用。顧幸不幸存焉耳。其撰之則一也。令若諉之以時烈自托朱子之遺旨。則彼三臣。當先受時烈之貶議。而時烈之撰新豊碑文。有曰尊周大義。炳若日星。又曰。盖公於此。自以爲罪我知我。其論文章。至稱義理主於程朱。其序李植之文稿曰。義理之精。論議之正。羽翼斯文。裨補世道。及甲子自祭植墓之文。則首穪悟道。又曰。論議文章。終始不違朱門。又曰。爲此文。以寓平生景慕之誠。至其撰希逸碑文。則直稱極選撰述人而公以病辭免。又曰。其辭某文字。又見其所守之確。可以有辭。噫。文字之涉於虜人。則初无彼此之殊。而或崇奬其大義。闡明其心事。或待之以醇伩。景慕之不暇。甚至變幻實迹。反以爲揚人之張本。凡此陰陽其說。異同其議者。皆非常情之所到。則時烈之獨加詆毁於臣祖者。果不出於私意耶。果可謂之初无恩怨耶。且夫丁丑之與靖康時勢旣異。聖諭之勤懇與冀不奉詔事狀相反。則已不足論。而設令有一毫彷彿者。其據事直書。明示貶議者。朱子所以立言垂後而爲世道慮也。作文頌美。陰加詆譏者。時烈所以因事逞憾而不白直者也。然則時烈之於朱子。適見其處心行事之背而馳也。啓廸所謂實遵朱子之遺旨者。其果成說乎。當時烈之醜辱臣祖也。時烈方領袖於伩林。其言議是非。一代士流莫敢難之。而其䟽一出。擧世譁然。雖出入其門。尊慕親密者。莫不非之。先正臣宋浚吉對臣祖駭歎曰。吾輩初出林下。寔公之故。今無主人矣。又抵書於故副提學李端相曰。尤翁攻斥軒相。不遺餘力。慨然甚矣。端相亦抵書於先正臣朴世采曰。尤丈以洛下諸議。右軒相而謗當身。於春丈亦生大疑。不幸甚矣。又曰。徐欲貽書於尤翁。問其陳䟽之本意云。而端相未幾而沒。且故監司趙世煥甞訪時烈於長鬐謫所。時烈自言其事曰。至今悔之云。尤翁尤丈。以時烈之号尤庵也。軒相。以臣祖之號白軒也。春丈者。以浚吉之号同春堂故也。浚吉時烈之友。而其時契許。情若兄弟。端相事時烈如師。而此二人之致疑於時烈者。不止於爲之慨惜。而若乃自言於世煥者。則又可見顚頓困厄之際。理自內生也。夫以浚吉之公心端相之精識。其言如此。而其他一時街談巷議。又莫不然。數十年來尊奉時烈者。不可勝計。而至此終不得出一異辭。雖時烈。亦不敢自以爲是。故其愛時烈之深者。又莫不以知非善悔歸之。今雖時移世變。長老凋盡。當日定論。猶末泯焉。而啓廸輩渺然後生。初不識其爲何事。乃反揜其修郄之迹。謂之初無恩怨。諱其逞私之計。謂之自有公案。噫。果使啓廸輩眞知尊時烈而愛時烈。則固當周遮其隱語詆人之本習。表揚其知非悟過之微意。以自解於百年之後。而今乃擬之於不當擬之地。援之以不敢援之時。譸張變幻。徒欲眩惑於天聽。其誣朱子而誤時烈也。可謂甚矣。夫諷䂓云者。人有過失。從容警責。使得自反也。而時烈則不然。釁隙初生。暗擬陰詆。一言忤意。醜辱狼藉。則啓廸所謂諷䂓云者。亦可見求其說而不得也。至若陵誌一欵。尤其繆盭之甚者。盖玄宮誌銘。不專以納諸隧側。爲日後計也。亦將以盛德懿行。刻之金石。頒示遠邇者也。當時烈之承命撰誌也。一篇命意。專在於大行平日密勿綢繆之策。其於先實後聲之道。已不免爲太呈露矣。惟我孝宗大王。十年憂勤。奮發大志。將以伸大義於天下。皇天不佑。中途遺弓。雖聖謨神筭。未及設施。睿志炳炳。可與日月爭光。一域之內。忠臣義士。莫不血泣而心識。則不待一轉語之添入。始可以表章於來後。况國有大喪。憂危方深。而西土扇訛。有不可聞。言語文字。輒戒煩泄。則筆端漫語。坐招實禍。殆非深識遠見所可爲也。時臣祖方在散地。而顯庙使近侍持時烈所撰之本。就臣祖點竄。臣祖旣一一訂正。而至匪風下泉等語。以雖無亦可之意附達。而領議政鄭太和等請從其言。上深然之。卽命刪改。於是時烈不悅。請全棄其文而別製之。上復命勿刪。今啓迪等以爲臣祖恐觸忤彼虜。欲刪紀實之語。噫嘻。此何言也。若如啓迪等之言。則時烈宜若不怵於觸忤彼虜。而時烈撰進之箚。首以畏約怕忘。務爲宛轉爲言。至引魏挺之墓銘。又曰。不敢付諸外人。以益煩言。使不解事賤息。隱屛而寫之云者何也。請用許積之言。勿使印出。而御覽一本。亦不得塌進者何也。以此觀之。時烈觸忤之憂。固已深矣。特其言出於己。惡人之議之也。卽此亦可以窺其所存矣。若臣祖身處局外。文字又出他手。則設令生釁於異日。禍福利害。初不關我。而必欲劑量而得宜者。實出於老臣憂國之至誠。不忍自外於嗣王勤屬之旨者。而今謂之恐其觸忤。噫。亦見其求過於无過而終不得也。若曰春秋之義。時烈獨知而臣祖不知。則臣祖决不可穪淸之啓。奚發於丙子之前。寬釋尹煌等。培植金尙憲，鄭蘊之請。奚發於丁丑之後。通問中朝之䟽。奚進於庚辰之春。况庚寅之變。朝野鼎沸。國危如髮。而臣祖奮不顧身。抗辭自當。趍鼎鑊如樂地。則何乃不畏於此而畏時烈數句閑語耶。時勢不同。所處之義各異者。固不待辨明而知之矣。啓廸等謂孝庙之志業。幾乎䵝昧。不白於後。噫嘻。是何言也。時烈之文旣成。只刻之貞珉。秘之窒皇而已。固未甞播諸國中。昭示衆目。而宏志大業。輿儓婦孺人得以口誦而心藏。則其果藉力於時烈數句語耶。向使此語終至刪去。則其將䵝昧而終莫之白耶。啓廸等謂時烈引覿事諷臣祖。欲使其慚悔警惕者。盖亦体當日之餘敎也。噫嘻。此何言也。惟此陵誌之事。若謂之時烈積憾於臣祖之一端可也。謂之因此而諷䂓者。尤不近似。夫時烈因憾覔疵。乘憤肆罵。亦何所不至。而至於陵誌一事。初未甞一言攙及。則可想其意之亦不敢以此爲咎。而况臣祖於此本自內省不疚。尙何慚悔之有哉。今時烈沒已久矣。而啓廸等乃欲逆探時烈不萌之意。以爲攻人之資斧。亦可謂重誤時烈之甚矣。况當日餘敎等語。豈今日臣子所敢傅會湊合。以濟其護黨之說者哉。噫嘻。其亦无嚴矣。尤可痛心者。啓廸等謂南漢行成之後。一世之氣節索然。全昧大一統之義。時烈惓惓於春秋之義。以酬孝庙之志。故於臣祖。氣味不合。其言之悖妄无倫。胡至於此。夫仁庙之不得已而姑與羈縻者。將以啚自强也。孝庙之慨然奮發。將伸大義者。卽所以善繼也。前聖後聖。其揆一也。則春秋大一統之義。何甞前晦而後明。而爲人臣子者。乃敢發此言耶。况臣祖之於孝庙。心期暗親。已徵於瀋舘龍潛之日。契合昭融。益著於擧國敢政之初。雖廹於强隣。旋釋䌤綸之責。十年之間。禮遇日隆。他相莫望。若其忠誠貫日。予方爲恃之諭。忠正之心。可質神明之褒。尤可見見知之特達也。嗚呼。大明初升。万目方拭。而開廣聖德。贊襄新化。使四方草莽之士。彈冠結綬。思補大有爲之志者。是誰之力歟。由是論之。時烈非臣祖。亦安得以春秋之說。進於孝庙。而孝庙之明春秋講大義。繼先志述先事者。實臣祖有以贊其始也。然則臣祖之於孝庙。際會之已居時烈之先。而歷贊乎文謨武烈。隨遇盡力者。獨臣祖耳。若其談論於安閑之日。與夫盡悴於顚沛之際。出處旣異。心跡亦殊。則氣味之不合。誠亦有之矣。噫。春秋之說。固時烈所自在者也。春秋之義。貴在攘夷。則扶抑之道。宜若謹嚴。而庚寅之變。李㬅怯於虜威。自陷於忘君負國之罪。王法之討。所宜先加。特虜人褒以正直。使之收用。故朝廷不加嚴誅。姑令偃息。而時烈旣欲齮齕於臣祖。則乃更通㬅顯職。又從而左右周旋。噫。時烈之奉承於正直之褒者。其亦至矣。未知春秋大義固有是耶。啓迪等動引春秋以詆臣祖者。尤未滿一哂也。啓迪等又拈出世堂所撰碑文中語。以爲訟時烈誣臣祖之計。而其中行僞順非四字。初非世堂之文。未知啓廸等何處得來而告君之辭。至穪試按其文耶。其爲眞爲是等語。雖甚絶悖。曰僞曰非。旣係杜撰。則可笑而不足辨也。至其孰梟孰鳳。孰不善孰君子等語。反攻橫詆。無復餘地。噫嘻痛哉。夫陰鷙悍猛。搏物不厭。梟之性也。雍容祥和。見嚇不顧。鳳之德也。引物喩人。隨性題品。則梟鳳之分。各有所歸。所謂孰不善孰君子者。亦可推類而見之矣。此則唯俟百世之公議。非臣等所可力辨也。始時烈早親有道。驟得重名。則臣祖之薦拔汲引。誠出於愛士進賢之誠。而卒至遭人反覆。受侮不少。餘憾所及。遺禍尙熾。當時烈之位勢方盛。率一世而從己。兼且傍視睨察。積其疑怒。而臣祖虛襟曠懷。不自早覺。爲國忠言。不免屢犯其鋒。則今之議臣祖者。謂之失於知人。疎於處世。則猶或成說。啓廸輩滿紙凌侮之語。一何與其實相背之遠也。嗚呼。生平慕之。後棄之者。古人所深恥也。卋之致疑於時烈本原之地者。多爲此等事。而己酉一䟽。實居其一。則凡有是非之天者。孰不知之。而今啓迪等。躋時烈於粹然無疵之地。而誣辱臣祖。乃至於此。聖明其可欺。公論其可遏耶。噫。昔與時烈交驩而能保其終者幾人。今日士大夫鮮不被其噴薄。而特諱焉而不發耳。雖或事關先故。猶且汲汲敀趨。不自知怒者。只爲急於黨附。便忘其輕重之倒置也。噫嘻。多見其愚且病也。世堂撰文。實在今春。而猶未脫藁矣。士大夫之間。稍稍傳說。右時烈者。聞而憾恨。至有爲疏議者。而其稍有知識者。多以爲不可。故寢以消熄矣。不意前主薄金昌翕者作爲長札。寄世堂之門人。其言悖慢凶譎。詬辱臣祖者。有不忍聞。而一通謄本。先入太學。浮薄之輩。承望其風旨。更鼓垂寢之說。終至於誣罔天聽。而其䟽之脉絡機關。罔非畫葫於昌翕之書。則啓廸之於昌翕。其爲一串貫來者。灼然可見矣。然臣等不欲以一昌翕私書。費辭相辨。請只以昌翕一家之論證之。文正公金尙憲於臣祖。年輩邈然居先。而奬與特厚。姑以章奏中所稱道者言之。至推之以斯文鴻匠。若故相臣金壽恒。事臣祖甚敬。而及誄臣祖。首稱先生。而其辭則有曰受天間氣。爲國宗臣。心全赤子。行盡人倫。根於孝友。發爲忠純。羽儀明廷。如鳳如麟。一節三朝。靡有緇磷。臨危抗辭。國耳忘身。巋然喬嶽。鎭我邦人。其輓詩。亦曰身名出處兩無愆。忠孝文章德業全。噫。吾東方。樹大節扶淸議者。莫尙於尙憲。明鑑識鮮許可。亦莫過尙憲。而斯文鴻匠之稱。乃在於丁丑十年之後。則其不曾以碑文一事爲疵而終始輕重之者。此可見矣。壽恒亦豈何好者。而尊尙德行。贊揚名節又如此。則昌翕私書中所謂氣節疲軟。意見汚下。有似乎鄕原䂓模等語。何其一一相背耶。尙憲。昌翕之祖也。壽恒。昌翕之父也。昌翕乃傲然自高。視前人若無。創生邪論。唯以尊奉時烈爲急。其悖倫无狀。一至於此。則彼啓廸輩。受其頤指。仰其口沫者。又何足數哉。况壽恒之文。旣曰如鳳如麟。而先朝賜祭之詞。亦曰百僚儀刑。瑞鳳祥麟云。則當時上下之所以形容臣祖德美者。可謂自有定論。非特今日碑文中所稱。則此輩發怒於鳳之一字。至於惡言反詈者。抑又何耶。昌翕初謂臣祖崖異於貞陵祔庙之論。指爲一大疵纇。及其一世紛然。斥其爽實。則啓廸䟽中。遂不敢復擧。乃以陵誌一欵。捏造爲說。其捃摭之迹。至此而尤无所逃矣。嗚呼。今日之事。聖明以爲公耶。太學。公論所在。䟽自太學上。宜其以爲公也。第臣等竊聞昌翕旣皷其說。一二巨室之相比好者。從以和之。於是玆數家者。悉出其子弟勝冠以上。誘引其隣黨姻親。驅脅鄕伩之依庇於館學者。以張其軍。而文字又出於其家。則此實數家之父子兄弟私自主張者。尙可謂太學之公論耶。嗚呼。人之於祖先。雖眞有過諾。若有指摘訾毁者。則其痛切之私。固不可勝言。况臣祖前後所處。亶出於赤心憂國。初无一毫可疵者。而昌翕，啓廸等。乃敢敷演於時烈逞憾之言。而其所醜辱。反有加於時烈。則爲人子姓。一朝遭此。其崩心刺骨。當復如何。第念聖明在上。如日方中。匹夫匹婦之寃。莫不矜察而快伸。則以臣祖兩朝師傅之重。一代喬嶽之望。身逝三十年之後。至於今日。遽被小竪輩無限醜詆而莫之白焉。則伏想睿念及此。亦必惕然傷惑矣。伏况殿下玉質方沖之日。聞臣祖名德。思欲一見。而先王特命進謁。其問答從容。已成都兪之契。則在今日眷然長懷。亦可以得其人於言容之間。不獨爲三聖礼遇之盛而已。臣等到此地頭。所恃唯聖明耳。安得不沬血飮泣以干於盖高之聽也。抑臣等又念臣祖平日。以寬柔以敎。不報无道自居。雅量厚德。尤爲人所服。而臣等尙記臣祖遭己酉事也。只以一疏。明其本意而已。卽坦然若未始有聞者然。對子弟。亦未甞一擧其人長短。則臣等於此。固已藏諸心而不敢忘矣。到今倘有一毫過實之語刻人之意。是下負臣祖而上欺聖明也。臣等雖甚無狀。决不敢爲此矣。伏乞殿下察臣等危廹之至懇。念累朝契遇之盛際。將臣祖所受誣辱。特加昭雪。明示好惡。以定是非。則不唯臣等之攢祝聖德。不知死所。臣祖不昧之靈。亦必盛泣於冥冥之中。而其於聖朝追念故臣。攘斥讆言之道。益有先焉云云。

辭黃海監司䟽

伏以臣濫蒙洪造。猥重藩。扶將九袠之病母。獲享一道之隆養。區區感祝之私。河海莫量。第臣情地才分。實有所萬萬難强者。以情地而言。則人言至深。有不可一日强顔之理。以才分而言。則責任至大。有不容一刻竊據之勢。玆不得不露章自列。仰請處分焉。臣於項者。伏聞副提學李明彦䟽中追論配享。抄啓時三司次官代行事。至以爲朝廷曲循私意。不卽變通。而其所謂已經之人。卽指臣身云。此固明彦執讓之語耳。然以臣當之。豈不怵然驚惧哉。臣本學識荒蕪。材力脆劣。一方承流之任。方且凜凜。有蚊負之憂。况於經幄之重地。論思之長席。尤不足擬議。而春間暫叨。已尙有承乏苟充之譏。况於再辱淸朝之公器乎。一時瀛錄。已尙有掄簡不明之誚。又况於與聞庙饗乎。聖上憐臣有烏鳥反哺之願。則許從外遷。俾伸至情者。此孝理之化也。同朝察臣無蒭狗復收之理。則不更濫授。使獲微分者。此至公之論也。若論近日政格之各得其當者。恐無過於此。而言者乃以私意橫流爲憂。則臣豈得晏然而已乎。然此猶以情地而言也。若其才分難堪者。尤有焉。國家不幸。灾荒荐降。十年以來。今歲最甚。八路之。海西尤酷。沿海之民。皆水種而不雨數月。都成赤地。則水種無可收之粒矣。近峽之。皆早耕而惡風彌朔。盡爲枯籜。則早耕無可獲之穀矣。三南猶恃麥農之餘資。而海西則麥歉甚於秋稼。西北猶賴去年之宿飽。而海西則去年无異今年。目今秋序向盡。農功已畢。此正新穀狼戾之時。而道內民飢甚於窮春。顑頷遑遑。如廹水火。持狀而訴。攀車而呼者。在城滿城。在野滿野。大抵皆望縣官之振活耳。臣欲私自道內極力括据。而道內諸名色錢穀。已盡於連年賑貸之餘。蕩然無一見存。臣欲上聞朝家。預請方便。而前後馳狀。如旱田請灾及關西移貸等事。皆被有司之所格。一切不見施。當此之時。雖使富弼爲郡。桑孔爲佐。實不知爲計。况拙劣無能如臣者乎。臣雖無狀。旣膺寵寄。專制一路。則豈不欲竭魯才盡微分。少效職責之万一。然有其志而無其材。有其誠而無其資。晝思夜度。迄无措手。到爲臣計者。與其束手却立。恝視无罪以就死者。無寧早解職名。倖免孔距心之罪。雖在朝廷所以處之之道。亦莫如斥退疲軟不才之吏。選用盤錯有餘之器。別講賙賑之策。少救溝壑之命。豈不公私兩利也哉。始臣聞明彦之有䟽。而拘於批旨之不下。未敢陳章。旋聞其改職。而因民事之方急。廵審已發。故一言自劾。尙此稽遅。臣罪尤著。無以自解。伏乞聖明察臣情地之難安。諒臣材分之不堪。劃卽黜免。回授才能之人。以安私心。以完賑政。千万幸甚。

辭大司諫䟽

伏以臣於本月二十一日。侯勑在黃州牧。伏受同副承旨兪命凝成貼有旨。以臣爲司諫院大司諫。斯速乘馹上來者。臣聞命驚惶。不知措身之所。伏念臣侍從兩朝。叨遇弘多。而迄无絲毫有以仰酬洪造者。前年。朝廷知臣有九十老母。憫臣家貧無以爲養。假寵名藩。俾伸至情。甚大惠也。臣之受恩如此。所宜竭力思報。而臣材薄。不足以辦職事。政拙。不足以宣風化。客使交轍於境。而無以贍給供頓。饑氓相枕於野。而無以捐發賙活。請銀之狀。乞糴之牒。日積於庙堂之上。則臣之不才无用。溺職孤恩之狀。此可知矣。然上而譴罰不降。下而彈劾不發。尙云幸矣。况於召還內秩。拔置邇列。授書言責之重地。畀諫長之淸貫。抑何謂也。又况臣志氣巽懦。見識蒙眛。事是非人長短。矇然無所曉。平居士大夫言議上下之際。一未敢撫首攘臂於其間。則是不特臣自病之耳。朋儕相愛者。亦莫不以此訾臣。雖世之泛論者。亦未有以言論風槩許臣者。故臣自立朝以來。凡諸三司除命。一未敢承當。非獨時勢然也。抑其自知者審耳。惟此自畫之意。作一巨防。膠執牢守。不可輕變。前春玉署之再叨也。朝廷草刱。位著曠缺。鉤於館祿之遷就。遂未免一霎失脚。而至今思之。未甞不面騂而背汗也。若又苟貪新寵。更循前失。不復思懲悔改勉之圖。臣心慚負。固不假言。其於辱淸朝而玷公器。亦豈少也哉。伏願聖上戒名器之易濫。察人職之不稱。函納誠懇。卽許鑴改。仍飭有司。凡於臺閣淸選。勿復檢擧。以循公議。以安私分。千万幸甚。

高氏譜牒序

古之君子敬其身。故尊其所自出。尊其所自出。故愛其出於所自出者。苟吾之所自出也。雖遠。吾何敢不尊也。苟其出於所自出也。雖衆。吾何敢不愛也。肰苟其遠且衆也。吾雖欲欽其尊而極其愛。又何敢盡識而不遺也。嗚呼。此譜牒之所以作也。春秋之際。論人必詳其類。太史公及班史氏欲論次當世賢士大夫。必自陳其世德。如自序叙傳者。皆尊其所自出。而譜牒之所由施也。及世敎衰缺。士鮮有知其身之可敬。則豈能尊其所自出。而至其出於所自出者。又何暇論哉。以有宋休明之世。子程子猶歎其無百年之家。况我偏荒。文献又遜於中華者乎。近世士大夫稍能留意於譜牒。然而鍾鼎貴盛之家。尙多有未遑者。盖非力不足也。誠有所不及也。誠能及之。力雖不足。亦必成而後已。盖觀於高氏譜也。濟州高氏。其始神明之胄也。其肇開鳴濛。君長一邦。實與羅麗二祖。並功匹休。及受封於鷄林。登仕於勝國。簪組墠塢。盛德重累。遂爲望族。支庶布護。殆遍東陸。可謂盛矣。顧挽近以來。稍若不振。繼冠冕者旣不多。得姓者又多散落遐遠。或漠然不相通知。於是高宗子孫。相與慨然顧歎。合議修譜。中外諸族。皆各以其系取乘而來徵焉。遂考其代序。明其似續。又遠稽東史。旁蒐他譜。鼻祖以下事業各績之可傳者。媲匹墳墓之可記者。亦可謹書之。鳩工募射。付諸剞劂。將以廣布之。噫。高宗諸子孫。俱以弱支綿力。出於數十百代之後。能追究於數十百代之久。博求於數十百派之廣。使先系舊德統別諸。一開卷而瞭然。其有不誠而能如是乎。其有不知敬其身而能尊其所自出。愛其出於所自出。若是其誠乎。昔蘇老泉序其家譜曰。觀是譜者。孝悌之心。油然而生。余有曰有孝悌之心油然之後。可以成是譜也。譜旣成。鎭垕，斗華二生。以主事諸君之意。累問序於余。盖以眞望高王母。卽開城君守謙孫漢良之女。世派亦載是譜故也。眞望何敢辭。抑果切有感焉。高氏諸宗。同出耽羅。而後來稱貫。有二三焉。長興氏則盖以長澤君之後。別籍於長。而今則還稱舊貫。而濟陽伯之移封玉山。實在麗朝。則其後宜若可貫于開城。而獨開城君以開受爵。子孫籍焉。餘則仍稱濟州而不改。噫。必有以也。無得以考。是可限也。姑玆並及。以俟後之博聞君子云。時乙巳季秋。嘉善大夫前行成均館大司成兼弘文館提學同知春秋舘事李眞望謹序。

始祖德泉君祠宇重修序

吾李出於定宗恭靖大王。定庙別子德泉君諡積德公。寔爲始祖。始祖庙。百世不毁。礼也。庙在燕岐縣南防築里。盖宗孫旣離宗籍。流落湖堧。遂家于此云。不肖曾王父文忠公。爲六代孫也。孝宗甲午。乞暇展省。謀于宗人。建祠屋置祭田。俾永世勿替。肅宗丁巳。八代孫德周。甲申。八代孫德成。後先按道。祠屋之頹圮者審新之。祭田之散失者悉還之。亦爲甲子創設之日。建議立券。雖不幸有貧而粥者。不論久近。輒令挈還故也。今甲午。不肖廉詧湖右。始得歷省。見其屋宇旋已傾欹。庭戺日就蕪沒。心窃慨然。八年而忝牧西原。則宗人住在傍近者。方倡議圖新。主其事者。卽丁巳蕫事人七代孫廷哲之子麒成也。不肖纔得與聞。遽已罷敀。未克卒相其役。明年。出按海西道。九代孫眞儉按關西。相與出力。遙托於主事者。撓揀弊甍。得以復完。別儲穀物。要以益置祭田。又前搆數間屋子。募人入守。空其一邊。爲祭時齋宿之所。顧長房寖益微弱。主鬯者又在稚年。玆敢更與定議。擇於近邑諸宗二人。號以有司。滿歲相代。凡係祠宇所須。一皆主管。雖宗孫旣長。替夾助。使不至復蹈前套焉。抑未知其能愈久而愈不壞。如今日計否。嗚呼。礼有定制。祖庙迭毁。則痛慕彷徨。不忍去者。豈非祖考之於子孫。一氣相貫。不以雲仍之遠而有間耶。今不祧之庙。數百載而猶存。使十世之後。亦得以瞻懷寓敬。玆豈非大幸歟。顧乃適嗣零替。香火悽凉。一架祠庭。累經頹弊。則又豈非痛恨者也。幸而今又牽補粗完。經此以往。凡我宗人。各自勉勵。念一氣之相貫。思永卋之勿替。雖更至累十百世。如事祖稱。則不惟其自盡於追遠報本之義。亦可爲攝人心厚風俗之一助。豈不休哉。雖在外裔之遠。如有守職在近者。亦各留心致力於脩庙奉禋之節。則豈不尤美乎哉。敢以是諗諸後。

知樂軒記

權使君旣以兩憂名其堂。又就堂之西偏池上小軒。名之曰知樂。盖取義莊氏濠上知魚樂之語云。憂樂不可並行。而今以兩憂命之何也。天下之理。未有否而無泰。陂而無平。則憂之與樂。亦固相因而至者也。吾聞使君下車數月。治化大行。渴者沃饑者哺。蔀屋殘氓。有樂生之意。盖使君以民憂爲己憂。故民得出憂入樂。而使君於此。亦可以轉憂爲樂矣。想今春氣方舒。萬品欣欣。繞池群卉。藹有生意。使君與客携酒。登斯軒而四望。則耕者歇於野。行者呼於塗。群驩衆虞。宛一春臺上氣像。則此可謂與民同樂。而知樂之義。於是乎乃可見矣。然惟其有前日之憂。故斯有今日之樂。又安敢以今日之樂。遽忘前日之憂乎。昔范文正曰。士當先天下而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使君旣以先憂後樂之道。試之一縣矣。他日不專美。而咸擧而加彼。不惟此一縣之樂。卽一國之樂也。使君之意。其在斯乎。其在斯乎。彼漆園詭誕之辭。何足以當之。

枕流亭記

濟昌李侯子昂走書來曰。亭之廢久矣。而遌難時詘。未暇營之。今且官滿而歸。用農隙重新之。崢然而山也。泓然而川也。雜植花卉。瞱然可觀。綠槐高柳。蔚然成行。望之若稍雲之屯焉。此其槩也。子盍記之。余以爲餙臺觀娛耳目。在平世猶不可。况於今日。然未甚用民。能復其舊。則斯亦良吏之事也。且余未甞跡乎其間。欲稱其觀覽之富。猶搔夫隔靴之癢。惟枕流之水。有可以起余者。余乃演其義而復之曰。流非可枕而枕流何也。非取乎耳之可洗者耶。然凡登玆而枕之者。徒愛其風漪。要洗其紛囂而止。則往尋穎川之水可也。何必於此水枕之。此猶不可。况觴之以淸醥。樂之以哀絲。留連光景者乎。苟如是。斯亭之作。適足貽一邑之害矣。如使黃堂分竹者枕乎此。則澹然隥其神觀。蠲其煩滯。必思暍者沃之。枯者蘓之。鏡之淸而激之濁。使蔀屋奠枕之於百里之內。棠陰弭節者枕乎此。則洒然豁其胷襟。去其聽瑩。必思幽者黜之。明者陟之。流朝廷之德澤。使元元咸自得於湖山千里外焉。以至大小啣命過此者。皆思澡雪自潔。則是亭之爲益於人大矣。侯之聲績。亦將與枕流之名而並流於永世矣。抑余於此又有所感焉。余之生也晩。丁玆百懼。耳所聞者。無非可痛可愕。安得膏車秣馬。振衣乎斯亭之上。一洗塵而快吾心哉。斯果欲洗其紛囂而止者耶。如有後世之子雲。必復爲我悲之矣。噫。李侯名斗瞻。子昂其字也。與余有舊。故告之以此云爾。

如手堂上樑文

因樹爲屋。幸松楸之敀依。考槃在阿。有棠棣之至樂。爰築一架庇身之室。聿揭二人如手之名。窃念自古昆弟之友于。鮮有行止之與共。或出或處。趣向不同。一參一商。聚散無定。若夫孤臣桂嶺。徒夢荊門之樹烟。小弟隆中。獨管艸廬之松鶴。夜床風雨。歎蘇州之相思。烟爐帛縑。憐夏馥之獨往。皆昔人所共悲者。在叔世孰能免夫。主人詩禮故家。文字少技。舊業零替。恒有惧於夙夜。宿志蹉跎。愧無聞於四十。韓昌黎之道德。日負初心。蘇老泉之文章。尙期晩歲。猶幸無故之一樂。不待求友之十年。若子瞻之有子由。四海知己。如楊津之事楊播。百口同居。誦斯干式好之詩。忻然有契。讀顔氏少衰之訓。慨也興歎。何甞有造次顚沛之或離。每窃喜志趣行藏之必合。情有廹於毛義。敢辭泥途之混蹤。戒則深於孫登。未忘丘壑之雅意。廼者萋菲織貝。痛黃壤之貽羞。罻羅弥天。惟碧山之不負。仲長樂志。雖乏良田宅可居。歐陽有親。尙奉處貧賤猶樂。於是盡室入山。慕鹿門之棲隱。築室依壠。寓寒泉之追思。惟玆石雲一區。光敎別麓。盤谷泉土。安有世人之爭。武陵桃花。只許漁子之入。群山繞宅。依俙謝眺之靑山。六曲尋源。彷彿武夷之九曲。村巷僻陋。無賢士之遊從。林壑幽脩。允宜君子之肥遯。耕鑿足以充飢渴。桑麻足以備燠寒。家有靑氊詩書。課子侄而兀兀。堂奉鶴髮晨昏。共妻妹而瀜瀜。汪信民之咬菜根。百世可做。蔣仲卿之開竹下。三逕初成。養疾頤神。已喜十畒之閒適。聯床對榻。別思一室之藏修。遂乃爲卜面陽之丘。新闢容膝之所。不雕餙而結設堂。未函丈尙容隔幔之休。越壑度溪。非無瀼東西之可占。分門割戶。盖惜手左右之相離。于以肇錫嘉名。用題小扁。依然小里洞裏。二茅君之並栖。不似百原山中。邵先生之獨坐。門庭不出三五步。而林岫澗壑之形勝盡領。棟宇。十數過無椽。而戶牖軒窓之名義各殊。若乃牖開永恩宰樹。瞻先壠之近。楹稱可献芹曝。笑野人之癡。西有觀雪之軒。挹勁節於大冬松栢。東臨聽雨之閣。賞希音於半夜梧桐。洒落胷襟。須凭霽月之檻。提掇方寸。亦有暾日之窓。尙凈友於不染之塘。滌塵垢於日新之井。雖盤盂几杖之屬。各有銘題。使俯仰顧眄之間。皆可諷詠。一堂之圖書自在。而人得爲樂。四時之光景不同。而趣亦无窮。方其烟霏開而初日昇。岩壑暝而群動息。山影午而村墟闃寂。月輪高而林樾蒼凉。嬌紅被阿。掩映雜花之色。濃翠滿地。間關百鳥之音。石籐岩楓。繡繪交錯。溪氷壑雪。璛玉凝淸。爾乃醉先春於前堦。寒梅傍竹。喚晩香於小塢。幽菊並蘭。積雨飮紅露酒析醒圃过。寒天煑白雲糕割房欄外。千章淸於夏木。翠濤爽襟。萬實成於秋畦。黃雲滿目。玄陰春煖。擁土爐於墨帷。紅霞晝蒸。攬芳華於錦幛。識春秋於花葉。寧嫌曆日之無。求時夜於鷄鼯。不用鍾漏之報。時或雲輕凮淡。神氣洒醒。撥書携筇。步屧偕出。浪迹無遠近。五里十里之烟霞。分日作遨遊。前溪後溪之花柳。或尋寺於南洞。或觀稼於西疇。春水流觴。蘭亭之勝事復繼。秋園收栗。錦里之生涯不貧。釣於潑潑池邊。鱠嘉魚於晩飯。風于落落臺上。隨倦鳥而暮還。則四壁無塵。小齋如水。經史子集。抽架上之亂籤。筆硯琴棋。閱廚裏之淸玩。詩草堆案。香醪滿尊。蠻戰觸爭。不聞世間之聲息。水流雲在。但覺心境之淸虗。有時忘言。相視而笑。斯皆聊游泳而自適。非漫浪之是耽。寓目存心。要有得於資益。觸境成趣。事同敀於和湛。至若以無忝而爲齋。見相勉之益篤。屋漏無愧。聞奧義於橫渠。明發有懷。景孝思於小宛。斯欲夙夜之觀省。庶幾日月之邁征。嗚呼。時遇遯初。旣處晦而自守。戒在坤四。可含章而有終。理舊學於陳編。復尋初志。蘄斯得於晩節。庶補宿愆。晴晝薰爐。寸丹啓於棐几。風雨如晦。一灯明於紙窓。春禮冬詩。嚴課程於時習。仰思俯得。勉講磨之日明。發於憤悱之求。雖覬覷之或異。得諸麗澤之益。卒爛漫而如同。惟此樂之無央。不知老之將至。聽松子之自晦。已慕伯仲道誼之相磨。澤風堂之旣成。亦願出處進退之以義。玆綴一篇之善頌。助擧數尺之小樑。

抛樑東。睡覺東窓日已紅。古洞雲霞朝暮起。老龍應伏小潭中。

抛樑南。小峯三點象台三。可憐未慰商霖淫。秪爲幽人作翠嵐。

抛樑西。洋洋活水注成溪。游人莫倦窮源意。却恐茅生易塞蹊。

抛樑北。山勢環圍拱紫極。蜜邇先阡咫尺臨。時時怳惚陪晨夕。

抛樑上。河漢高高尙可望。縱有凝雲來掩輝。終能永夜自昭明。

抛樑下。講讀孜孜窮日夜。莫恠塤箎頻唱酬。閑來情性賴均寫。

伏願云云。萱草不老。荊樹長春。風雨時而稼穡登。日月開而蛇虺逝。家國交泰。慶朝野之昇平。村閭日繁。樂産業之豊殖。山採水釣。溫凊甘旨之具靡虧。春鑰冬蒸。黍稷芬苾之饗罔缺。發微揚蘊。眼目自照。知白守玄。操履冞篤。豈獨寢食興居之必並。抑亦康寧壽考之與同。婦女服仲塗之訓辭。子孫守公淖之家法。耕吾壃埋吾阜。只可隨遇而順亨。用則行舍則藏。一聽命物者處分。誓實出於悃愊。言庶格於神明。

敎揔戎使書

宿將就第。當闔門養威之辰。京輔蕫戎。畀登壇專征之責。惟是任。卿旣累試。在今日。予何多言。惟卿資稟剛明。志氣英達。宅里之棹楔生耀。恒慕二祖之忠貞。家庭之氷蘖有傳。不忘乃父之淸愼。故負戎垣之隆望。早領訓局之重兵。緩帶輕裘。坐鎭十五年之久。驕兵悍卒。不越六七步之齊。値方內之帖安。雖未著鞱略之奮發。察軍中之苦樂。尙亦賴行陳之輯和。斯致之卿尹八座之尊。庶繼乎李申諸人之後。昨緣臺言之過重。勉許戎務之暫休。甲第歌鍾。卿自適於優逸。京師桴鼓。予獨軫於惓懷。適玆揔戎之簡掄。益思舊人之起用。已能大耐於重任。况其次乎。如欲歷選乎群才。無出右者。重念時勢之方棘。豈容宿望之久閑。玆授卿云云。卿其祗服寵章。式闡茂烈。靺鞈聳覩。惟恐他將之或來。斧鉞增輝。深喜老臣之無踰。若其職責之所務。固已宿昔之優爲。盖猶馮翊扶風之捍蔽京都。亦譬太乙鉤陳之環衛帝座。歲時蒐閱之法。厥有故常。機務闊狹之要。顧在方略。惟近日軍民之困悴益甚。而今年畿輔之灾荒重仍。李光弼之再從朔方。豈徒變色乎㫌旗壁壘。盍寬饒之躬撫衛士。尤當軫念于疾病飢寒。苟得恩威並濟之䂓。庶見緩急可仗之效。於戱。歷管兩局。旣戎略之素彰。三膺重權。寔師垣之罕覯。親上死長。所貴衆心之咸敀。律身奉公。毋替一念之自勵。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祭南溪先生文

維歲次乙亥四月壬辰朔十日辛丑。門人完山李眞望。敢以酒果之奠。敬祭于南溪先生之靈筵曰。嗚呼哀哉。山頹樑壞。昔人所悲。孰謂今日。親見於斯。邦國失倚。斯文絶脉。矧余小子。私慟曷極。惟我先生。問氣攸鍾。金無留礦。玉不待攻。粤在𢆲少。爽然英特。名勝見許。邦運是卜。迺奮大志。不由師承。寤寐賢聖。簡冊友朋。遙尋絶響。直闡正路。眼到足踏。眞積力久。年高德卲。道大名尊。迹鞱岩穴。聲動國人。先朝弓㫌。今代玉帛。道無獨善。義重世祿。景星出雲。祥麟耀世。六七年間。多進而退。世事中非。徵召久輟。婆娑林壑。晼脫歲月。有來摳衣。屨滿其門。潮納百川。嶽朝衆山。蒭豢有味。畎畒若終。天日重開。風雲再融。玉札首及。金甌乃覆。九重虛心。萬人加額。蒲輪乍出。罭衣莫挽。人待陶冶。公厭鹿溷。仁壽何促。神理莫測。痛均朝野。悲纏宸極。吁嗟此學。不絶如縷。海東千載。作者代有。數賢雖勤。荊棘未祛。分門裂戶。趍向各異。或流口耳。亦淪禪寂。出乃忘返。入〈三字缺〉。猗歟先生。實得其宗。精義造約。窮源極〈缺〉。毅然中立。無偏無側。講說雖審。踐履惟篤。〈一句缺〉達猶循道。萬歧互分。中逵如砥。〈二句缺〉展也大成。允矣嫡傳。吁嗟斯道。〈一句缺〉原古及今。典籍日繁。晦翁辛勤。條理乃闡。五百年來。較更煩亂。恠言多門。異說旁羅。愚者易惑。智者或差。先生是病。思惠後人。蒐羅旣洽。討論是勤。白首硏精。丹鉛滿家。廣包宇宙。細入絲毫。羽翼子書。發揮典訓。䮕者以純。晦者乃顯。程張諸言。晦翁是輯。退栗遺軌。先生是躡。繼開之功。前後揆一。吁嗟斯世。久閡聖澤。歷觀中古。豈無群哲。或歎踈遠。或嗟沈淪。道之不行。盖厥有因。萬世遺恨。亶在今辰。公輔是處。位置崇矣。聖明是際。遭遇隆矣。千載一時。若可有爲。中外跂望。前席屢虗。責重扶世。誠切格非。一封朝奏。万餘其辭。宏綱細目。宜今合古。擧以措之。何事不做。天未欲治。事與心違。三章拜辭。一壑經敀。調羹之手。卷而莫舒。天之於人。亦獨何哉。蓍龜云亡。國何以爲。父母云沒。民何以庇。砥柱倒河。頹波孰遏。領袖去裘。万毛孰挈。儀形雖隔。草稿猶在。後生有據。吾道永賴。嗚呼。溫厚純粹。沖和愷悌。口無疾言。色不形恕。處心以寬。應物有裕。万變並酬。浮雲不住。小子悅之。學而未能。容儀儼然。動止有則。一室端坐。肩背竦直。屋滿無愧。神明對越。整齊嚴肅。顚沛惟一。小子悅之。學而未能。待人接物。一主平坦。無智無愚。莫見崖岸。吐露衷素。絶去浮謾。不大聲色。人自敬憚。小子悅之。學而未能。遇事有難。處之有方。不激不撓。各得其當。輕重必審。裁斷必詳。大小踈戚。恩信益章。小子悅之。學而未能。仰高鑽堅。莫能延企。管窺蠡測。莫知涯涘。顧余不佞。受知甚早。孔李世契。王謝姻好。憶歲攝提。初拜維楊。眷愛旣加。開誨丁寧。藐玆稚迷。〈一句缺〉中罹篤疾。久闊瞻拜。往歲手翰。乃促登門。月白雲〈缺〉秋靜。函丈從容。三日三夜。不我懵陋。〈缺〉倒瀉。行己大方。入學要訣。以及存心。亦曁〈缺〉。有叩斯應。罔小不勉。謂爾稟性。匪浮匪〈缺〉。去爾詞華。堅爾志操。謝爾塵累。絶爾嗜〈缺〉。〈一句缺〉。先正要法。平平存在。略略收拾。作而敬受。有鐫在心。果腹以敀。璛章踵臨。簉侯或罕。敎督不怠。一部小學。首承口誨。鞭繩雖勤。蹇步多泥。積病旣痼。科臼莫脫。固緣親老。亦愧質鹵。恒居幽獨。每惕炯戒。尙期異日。卒陪杖屨。寂寞之濱。于以朝暮。誰謂一朝。遽至此極。倀倀歧路。靡不止適。膏肓誰砭。準的孰指。中夜撫枕。我心如燬。德容莫覩。明誨未昧。奉以周旋。庶免大戾。嗚呼。昔我來思。笑語如響。今我思思。但見德帳。藹然和氣。今不復薰。鏗然金聲。今不復聞。溪山無恙。人事已非。顧瞻堂宇。有淚滿衣。沈疴困人。相紼無計。孤負平生。此恨何旣。一觴長號。言不罄心。靈如有知。彷彿其臨。嗚呼哀哉。尙饗。

左議政崔錫恒賜祭文

予惟卿家。世有藎臣。文忠踔厲。名冠麒麟。事業文章。爛其照人。繼以文貞。聲烈愈新。爰有哲人。挺于連倫。後先登庸。樹立嶙峋。先后改紀。卿始献身。標望日隆。恩顧自臻。晉塗如砥。發軔轔轔。豸冠擊邪。鳳沼演綸。間試州縣。召杜是隣。用畀方面。張范可親。望敀主文。屢登詞壇。簡出淵鑑。洊擢崇班。四長銓席。躁競罔干。五管戎柄。弁鞈齊歡。夷險奚擇。細大罔癏。忠順勤勞。髮白心丹。予始嗣服。時勢益艱。群兇搆禍。大寶將淪。蒼黃半夜。額叩楓宸。血涕前席。慷慨忱恂。轉危爲安。曾不達晨。人獸始分。乾坤復陳。功扶日月。義凜秋旻。旣掃陰翳。首擢樞匀。變生閹閽。事有至難。爰曁乃僚。正色廷論。妖腰亂領。悉以市轘。賴卿調護。樂我箎塤。憤洩神人。慶關宗禋。信玆偉烈。前後惟均。朝著新創。衆論爭讙。逆節旣露。究治多端。不疑不撓。惟理是觀。何適何莫。惟義是安。言不出口。明晰絲棼。躰不勝衣。勇如壑湍。罔或紛更。罔或困循。相時利導。惟國惟民。喬岡巨瀆。流運罔痕。馺娑章華。瞻恃自尊。勤悴已至。精力尙完。庶幾百年。濟玆艱屯。一夕凶音。天胡。怛然驚悼。有淚在巾。頃失首輔。尙予愴神。又喪元老。疇與依因。譬彼中流。檣楫摧殘。憂虞如海。中夜三嘆。春宮哀吊。許其躬伸。誠見慕悅。發於裏眞。携玆令名。朝彼白雲。陟降之靈。想亦有欣。載循舊典。式奠苾芬。予懷之悲。豈罄斯文。卿惟有靈。鑑此誠勤。

崔相賜祭文_{春宮遣宮官致祭。}

惟卿天賦聡明。氣鍾淸淑。旣篤其才。又大肆力。薰炙宗儒。服事耆德。咀嚼百家。硏究六籍。象數微玅。礼秩經曲。皇王帝伯。制作沿革。孰幽未穿。靡細不頤。涵涵秩秩。溢口拄腹。尤耽洛閩。浸滛玩絳。排啚分節。刃無餘絡。崇深貫洽。允矣罕覿。發以爲文。偉麗宏博。錯落名章。焜燿大冊。絲綸黼黻。琬琰刻晝。不朽之業。自足千億。騏驥縱靶。夷塗早闢。鸑鷟振羽。衆目咸屬。秉筆史苑。峩冠經幄。待以殊選。久虛之席。華貫要路。疇不敭歷。廼握文柄。廼秉銓軸。王曰藎臣。廼陟黃閣。進退何常。眷遇冞篤。十八台司。罕聞往昔。惟卿雅量。衆所推服。氣味春陽。操履氷玉。雍容廟廊。紳笏整肅。風流蘊藉。儒術緣餙。愛才好士。酷如嗜欲。拙於謀身。勇於徇國。惓惓章奏。悉發忠赤。囂囂謗傷。曾不搖惑。茂弘䂓模。歲計有益。元之裁决。兼鎭雅俗。聖朝倚毗。巨廈柱石。士類宗仰。平地山嶽。念台小子。夙蒙訓廸。周旋函丈。歲月已積。相卿儀度。秋月晨旭。聽卿講說。毫分縷析。頃歲遜荒。繼遭抨擊。雷霆旋霽。日月已燭。卿猶斂迹。自遠輦轂。庶回遐心。卒究致澤。木稼告灾。華簀遽易。悲均朝野。慟纏宸極。綸音惻怛。瞻聆聳激。生榮死哀。奚憾奚戚。顧台沖眇。罔顯厥學。緬懷風範。有淚撗臆。屬玆嘗藥。未遑臨哭。英靈不眛。庶擧斯酌。

全山君深賜祭文

穆陵毓祉。廼繁天潢。譬彼麟趾。克衆克良。顯顯朗原。神祐謙光。蘭芝競爽。添一五常。卿處其一。若荀慈明。豊貌偉幹。器以䟽宏。劬學祗享。荐膺寵章。瞱然金緋。傍蔭周行。峩峩冠劍。七管禁廂。左右昕夕。進止審詳。予所倚重。維翰維屛。矧卿篤行。寔由天成。外絶矯餙。內茂忠貞。燕路扈親。脂不潤囊。皭然氷玉。遠人亦驚。先卿臨簀。指血效誠。推孝而友。藹然閨庭。大小踈戚。咸得驩情。令聞懿德。世推宗英。卿方自約。刦刦欽藏。蕭然環堵。諷詩命觴。風流散朗。氣味芬芳。惟天祐善。福履方將。庶幾胡耆。衛我宗祊。云胡一疾。三載在床。予嘗憂念。耿乎靡忘。病裏聞凶。怛然摧膓。唉我金枝。日以隕亡。緜緜葛藟。孰庇豫樟。宗屬如空。冞增愴傷。國有彛章。載伻儀郞。靈唯不昧。歆此椒漿。

左參贊李彦綱賜祭文

聡明穎異。豈弟和慈。藹然友睦。惟孝之推。胸懷坦易。掇盡毛皮。精英映發。溢于鬚眉。詞藻夙蔚。霞綺陸離。䧺鳴藝苑。俯視群雌。大闡乙科。遂擢宏詞。振彩烏坮。濡翰鳳池。講幄喉司。出納論思。持斧按事。西塞南陲。或攝燕幣。或諭島夷。亦分州符。亦按藩維。才猷益練。外內俱宜。通籍十年。晉塗如逵。黑頭金貂。一世尠比。匪籍朝援。自結主知。黨人搆禍。六載吟蘺。朔野風霜。髭髮不衰。逮予更化。馹召先馳。峻之八座。與聞疇咨。中間橫逆。欽迹湖湄。孰鎩其翮。終奮于踦。感激恩遇。益自淬砥。夙夜殫竭。視公若私。貴猶能貧。勞不告疲。嗟卿才具。敏達罕追。使掌考選。爲明主司。使蒞庶獄。爲良士師。物有棼錯。卿燭毫釐。事有鍵閉。卿爲鑰匙。出入奔奏。實多補裨。顧增多口。累遭謗訾。惟辛與丙。尤可愕貽。本末昭著。十目誰欺。肆予不眩。洞照肝脾。前後奬諭。夫豈貌爲。積瘁之祟。四載阽危。尙恃神扶。胡遽至斯。位旣不細。年亦踰耆。悠然而敀。卿固自怡。善人云亡。舊臣靡遺。顧視朝著。予懷增悲。伻官致酹。式遵典儀。不昧者存。庶歆玆巵。

兵使李碩根賜祭文

惟靈名賢之裔。將家之子。起於諸生。早業弧矢。兄弟三人。同日取第。宣綸陛戟。有選輒與。名公見賞。聲聞夙蔚。韎韐讓先。晉塗方闊。權奸秉兵。要出門下。義不染汚。自屛田野。湛浮六載。迹翳桑麻。公議再恢。除命首加。乍莅峽邑。旋貳戎幕。邊徼需才。迺膺掄擢。身騎天馬。手捴乕旅。海鉞未還。湖節已畀。臺言屢至。廷議交辨。吾事雖白。吾志已倦。累辭戎辟。勉受畿符。北門䧺府。控扼番胡。若漢西塞。酒泉武威。爰協妙簡。侈以金緋。聯璧並美。迭主鈐轄。一家榮耀。人所艷說。纔管禁廂。遂出西臬。告辭宸陛。曾未旬日。半塗臯復。益增驚衋。旌旗慘悽。部伍愴惻。曾不附麗。曾不躁競。歷觀衆弁。憯莫與並。斯惟搢紳。所共嗟惜。國有彛章。酹此禮酌。哀榮无替。靈其有格。

祭趙弟文

維歲次甲申十月戊辰朔二日己巳。內兄李眞望謹以鷄酒。奠于表弟趙君天瑞之靈筵。哭而告之曰。嗚呼。姑氏平生。儘多艱否。惟天有賜。三丈夫子。君爲其仲。最稱才美。自在孩提。有瞭其視。指字屛間。不失亥豕。曁乎稍長。昂然自峙。蚤夜唔咿。歷究經史。發爲詞章。有響鏗爾。淸洒之辭。動軼倫萃。餘事臨他。鳳臻姿媚。金生玉潤。一書百紙。華藻日富。有進不已。長路萬里。于何不擬。姑氏每言。此子可恃。庶幾追琢。夏瑚周簋。須捷黌課。姑氏色喜。向余而道。我初覩是。于庠于第。此爲其始。曷不自力。副我竚念。居然小疾。一臥不起。譬彼嘉卉。方萼而悴。亦猶掌珠。忽然沈墜。親懿㦫惜。隣里涕泗。矧父母心。曷堪如燬。往哭君娣。似君年紀。慈膓斷盡。餘痛在髓。尙賴三彩。左右環侍。今又失君。疇復依倚。六七年間。哀慘洊至。噭噭夜哭。聽者隕淚。自君之逝。日以病瘁。每一瞻見。我心如刺。九原冥寞。君豈知此。顧余愚庸。長以十禩。君每敬我。必謹擎跪。有時挾策。叩以文字。間偕吾姪。同事詩壘。愛君敏銳。喜君溫毖。成我宅相。朝暮以俟。方君寢瘵。我縻職事。躬罕省視。日繼伻使。承凶促赴。魄驚魂悸。聞君臨逝。精爽不異。托我昆仲。詩以爲誄。逮君卽遠。私冗相累。觚墨未數。莫展悲思。草草短律。略擧一二。紙浮潯陽。傳不及隧。俯仰幽明。我懷增愧。昨歲家禍。迹謝城市。潛深伏隩。石雲山裏。昔君讀書。實在此地。物色如昨。音容永閟。昨對阿咸。撫迹酸鼻。日月云邁。再新穀燧。屈指明朝。將撤筵几。來君▣所。酹君單觶。哀哀少婦。孑孑幼稚。典刑猶存。眉目宛似。恍然相對。忘君之死。伸屈反復。天有常理。庶用此語。慰我姑氏。嗚呼哀哉。尙饗。

齋宮僧處安繕寺勸善文

伏以道別儒禪。赴功之誠無異。事有大小。濟急之仁同敀。玆陳号呼之情。冀垂慈悲之惠。睠玆吉祥之凈刹。介在光敎與淸溪。鑿崖開廬。雖止八九其架。設座供佛。今已六十餘年。盖其占地淸幽。非尋常梵宇之比。所以携箱坌集。爲遠近章甫之棲。不幸近歲之飢荒。以致諸僧之漂散。凋丹漫白。誰惜窓壁之棲塵。上雨旁風。遽見棟宇之墜地。行僧過客。幾瞻眺而興嗟。水色山光。亦悽愴而含悲。昨者貧道。來守廢藍。惟思仍舊而圖新。未遑量力而度勢。雪山炎海。敢辭墮緇之勞。惠筏慈航。思見捨身之義。冥應善報之說。固未敢顯言。輕財喜施之䂓。亦自有古訓。窃願衆生。千萬毋惜。各捐絲毫。雖一錙一銖之微。可敵萬金之富。献如陵如岡之祝。佇見五福之膺。塵露裨山。惟在一心相助。木石塡海。莫謂大計難成。庶傾囊中之蓄儲。俾見眼前之突兀。

祭白川郡守徐公文

維歲次壬寅二月丙辰朔二十九日甲申。卽▣▣通訓大夫白川郡守徐公再朞之日也。友人完山李▣▣▣▣公私奔忙。迄未得操文一酹。茹哀朱抒。三歲于玆。今又病滯松楸。旣不可以躬將事。則謹以前二日壬午。遣兒子▣▣。代告于▣▣▣▣▣▣▣▣靈座曰。嗚呼。余自幼而取友。今已四十餘年之久。而所與周旋者。大抵皆〈缺〉。然其情有獨往而言語不能形客。志未必同而氣味日益深長。見之則不期喜而已笑。違之則輒懸結而惘悵。雖中間游䆠。隔南北而相望者亦屢矣。惟耿耿者未嘗一日而或忘。到白髮之垂領。而尙叢篠之舊歡者。獨有公一人而已。生驩愛之浹心。歿安得不悲憯之刺骨。向暫離而尙悽。今安得不失聲而長號。嗚呼慟矣。惟公承高華之蔭。賦爽朗之姿。恢弘之器。可以斟酌當世。沈密之識。可以綜理萬務。負公輔之望而限之於科目。抱經濟之具而困之以簿書。世方恨驥騏服於販車。望靑雲而頓嘶。隋和蘊於礦礏。想玉人而潸悲。又豈意泡幻〈缺〉不滿於五十。功名之結果。竟止於一郡守而已耶。嗚呼悲哉。公之西出。余卽南下。瞻海嶺之杳敻。悵襞積之莫瀉。屬投紱而北上。擬發書而叙阻。方抽簡而繹思。忽有告以凶問。走寢門而大哭。膓與淚其俱殞。公昔有言。伯修實聞。公心所愛。謂余一人。人疑其戱。我曰其眞。我固然矣。公豈異焉。方交歡而互悅。忽孤逝而長捐。豈庸鄙之終不可與友。抑余賦命�孤。天不肯久餉以賢朋勝友之樂歟。公旣厭氛濁而超埃壒。賓上淸而友修文。世間一切榮窮得失。旣已兩忘矣。而况嬰情於凡骨而係戀於損友乎。顧此後死者。塵形未化。世念猶痼。不能不以高才卑位。長啚短期爲深悲。又不能不以五十年。得一友而旋失之爲大慼也。嗚呼痛哉。尙饗。

寄室文

曰有夫婦。五典是源。生則同室。死則同穴。他人相勉。况我與君。爰告我聞。永也無諼。黔婁窮士。妻賢忘貧。冀缺農夫。妻敬如賓。有案齊眉。有躬執熒。子雖未學。耳聞則慣。至此千載。傳是何如。彼我同人。有爲如渠。若是爲足。貧富何慮。哀哀衆人。所營溫飽。噫。蔽体爲衣。充腹爲食。何必肥甘。錦繡珠璣。我祖文忠。淸儉傳家。亦聞君家。素不華奢。敬之敬之。愼勿違斯。窮達有命。貧富誰爲。勿苟慕富。勿苟勝人。願安貧素。偕老欣欣。庸藏此書。俾示後出。〈己卯月日題〉。

醫言_{公壬子生。乙丑之年間。作此文。計其年則十四歲。}

李子病數月而出。遍身疲瘠。筋骨盡露。問諸傍人。則曰。子之疲也近甚。吾甚憂之。問諸僮僕。則曰。君之疲。胡至於此。客之來見者。莫不訝而問焉。李子攬鏡而窺。愕然而驚。𢥠然而惧。於是就東隣迎太醫。醫來則進而胗其脉。退而嘿無言。李子請聞其說。太醫沈吟良久。若有所思者然。乃曰。脉其好矣。君無憂焉。李子曰。何言之迂也。吾所以伺晨暮鞴鞍馬。幸勤而迎子者。憫吾之疲。將以問其方而藥之。以蘇吾瘠而得吾肥也。子今乃以脉答之。非吾之所望於子也。太醫笑曰不然。子不見夫木之理乎。秋霜降時。其葉盡脫。根榦楂枒。見之若已死者然。及至春和。開花生葉。欝欝叢茂者何也。爲其脉理之无傷也。連抱之榟。枝葉蕃衍。上撓靑雲。下庇千人。而視其本。則蟲蠧雜侵。朽腐過半者。不出數年。卽摧倒焉何也。爲其脉理之已傷也。由是觀之。蕃條遠幹。不足爲恃。枯枝病葉。不足爲灾。是故善種樹者。不計其枝條之榮悴。惟視其脉理之病否。良宜之視病也。亦猶是焉。不觀其肥瘠。惟觀其脉理。脉理已傷。則雖肥如凝脂。命在朝暮。脉理未傷。則雖疲如削骨。可以享年。人之生死也。於肥瘠何有焉。子今當大病之餘。神氣尙未全蘇。子之疲。理之宜也。固無足怪矣。而今言妄投雜藥。使枯根腐草之味。凝滿於膓胃。則非徒無益。而又害之。無亦近於揠苗者乎。吾休養精神。保護眞元。然則可以不待肥而肥矣。願子毋言速也。李子莞爾而笑曰。子之言是矣。子之術良矣。其神農歧伯之流乎。以子之術。移之於爲國之道可乎。大宜曰。吾能宜而已。惡能知爲國之道乎。然請以甞聞諸儒家者。爲子誦之。韓愈氏之言曰。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紀綱者脉也。爲天下者。亦不計其安危。先立其紀綱。如吾視病之爲。亦庶乎其可也。窃又聞焉。三代之衰也。諸侯專征。大夫專制。天下紛紛。日事兵革。國之危亡。十常八九。而尙能綿綿焉。相續傳之數十世而不絶者何也。以其紀綱存焉故也。秦皇虎視六合。焚兵幷地。自以爲万世不拔之業。二世倏焉傾覆者何也。以其紀綱紊焉故也。若是則與吾術。其亦有類乎。李子喜曰然。吾將以子之言。服膺而勿失。以爲他日事聖君致至治之資乎。且吾問病而得治國之術。不亦善夫。仍謝宜而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