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齋遺稿 (李重慶)/卷二

雲齋遺稿
卷之二
作者：李重慶
1831年

詩_西行雜詠

迎恩門_{舊名延詔。改以迎恩。}

迎恩門外玉嶙峋。舊日皇華拱北辰。滄海卽今無一士。百年皮幣走腥塵。

臨津舟中

臨津江上舟如梭。紅葉丹崖隔岸多。花石園林餘落日。來蘇風月幾東坡。囊書客路今千里。訪古行裝尙一騾。怊悵故人前夜別。不堪回首賦離歌。

吹笛橋

不必剖心勝採薇。死生均是義中歸。當年痛哭山河訣。好得烏川付舊畿。

古橋荒垞水塡沙。艫舳潮頭舊漕衙。運訖山河無奈爾。桑田碧海大非誇。

槖駝橋

麗祖神威慴契丹。西來駝馬滿長安。萬夫橋下今塵土。獨有荒碑閱劫殘。

萬夫橋上行人多。萬夫橋下夕陽斜。繁華滿目成陳迹。不忍麗王去後過。

開城懷古

寂寞山河伯氣亡。開城遺業日凄凉。靑莎白礎秋前短。深樹荒烟劫後長。氓俗尺兒趨市利。土風鹽婦學宮妝。呼童却辦壚頭事。無限新愁付醉鄕。

滿月臺

高臺百尺古山河。統合雄圖石不磨。楓陛半穿樵客路。掖庭分作野人禾。啼烏有恨來秋樹。行子牽愁訪酒婆。一死烏川扶正氣。竹橋殘日不堪過。

古都南門

王建山河五百年。故宮秋草夕陽前。槖駝橋老今人渡。滿月臺荒古礎顚。經始本爲千年計。滄桑猶見一樓傳。風烟萬壑皆餘恨。岳色泉聲更可憐。

善竹橋

先生一死未爲嗟。否者綱常萬古何。不是昧天違有德。也應盡道欲無譌。褒忠片石圭章煥。效節危橋血瀝磨。乘興客來仍弔古。夕陽歸鳥亦悲歌。

新舘

故國繁華寂寞空。開城城外路微通。山河已斬麗王澤。天地長尊魯聖宮。壇杏自經秋色老。庭槐留帶夕陽崇。卽今四海同沉陸。未喪斯文屬我東。

花潭

萬事花潭閱劫灰。逝斯亭畔獨徘徊。淸流白石先生樂。古壁蒼苔小子懷。幽徑半穿衰草轉。荒祠全向夕陽開。千年遼鶴成前夢。呼酒溪山酹一杯。

天磨大觀

驅馬出東門。落日初垂景。行行穿林薄。遠上天磨嶺。高峯一萬丈。參差聖居並。正如雙玉笏。撑插九霄梗。又如並頭蓮。明朶出水永。諸山皆白石。歷歷羅雲屛。長嘯倚天地。盪胷仙風冷。三杯正發興。流目恣遠騁。茫茫八紘內。景物都收領。秋色晩鵠嶺。悵望高麗境。繁華五百年。大業隔塵影。層臺蝕莓苔。御路欹絶阱。杜老堪淚吳。屈子空哀郢。西南海爲界。巨浪殊萬頃。累累錯島嶼。隱隱動艫艋。開襟灑靈颷。衣裳飄不整。男兒貴壯志。所事難俱逞。未可守牖下。老去當燭秉。浮生累百憂。短綆期深井。脫略自少時。此意常耿耿。今年未十餐。趣味頗淸謦。明日朴淵遊。庶幾磨遺礦。勖爾同心子。回頭樂早醒。

大興山城

保障西都此莫先。雄城百尺鳥途懸。逶迤勢壓空中出。磅礴形開特地圓。鍾磬客隨尋法苑。薜蘿僧老下雲巓。麗王盤樂今何處。石棧天梯獨句連。

朴淵瀑布歌

朴淵瀑布誠奇壯。白日䨓霆吼中冥。登高勢絶不可拚。側身咨嗟空伶俜。由來造化瘦鬼斧。洞天巉絶開雲扃。十步九折爭噴薄。咈鬱喧豗勢建瓴。上淵奫匯湊百道。石坎舂撞如釭鉶。下淵橫崖忽千尋。白練倒掛玻瓈熒。崖唇谽谺迎碎屑。亂霧飄雨隨暝暝。兩崖崒嵂高插天。中間結構羅玉屛。古有朴生來吹笛。馮夷擊鼓黔羸聽。軒轅律呂通神明。龍女抱珠欣相迎。齊諧野談固不經。天長地久宜有靈。淵中突起有盤陀。大筆龍蛇騰滄溟。拚梯一讀灑靈颷。兩腋颯颯如生翎。懸崖雜沓照紅字。古來賢達同鑱銘。歸卧泛槎亭上望。疑是碧漢揚仙舲。風塵山外已掉頭。是非不欲累吾聆。醉後放歌乘興去。誰識洞賓下洞庭。

自朴淵西下金川。馬上口占。

山勢驅來疲化兒。五冠松嶽帝王基。危峨直欲天爭出。盤據渾疑地不遺。千疊翠崖隨水轉。一蹊紅樹戛雲奇。如何統合三韓國。終作開城留守司。

暎水樓

水閣逢秋早。丹楓挾岸深。魚跳知率性。鳧沒亦何心。倦客能千里。孤亭復一吟。不堪旅思重。落日數聲砧。

蔥秀舘

此地皆仙界。騎驢少世情。水懸甘露瑞。人憶大明英。秋色來靑眼。離愁問紫荊。題詩將底奇。鴻鴈自南征。

晨發蔥秀。馬上與桂元涉拈韻同賦。

浪迹今千里。驅驢出曉星。雲光隨客路。山色隱荒亭。五噫西京遠。三秋北鴈冥。同心知有子。詩酒且忘形。

黔水嶺。望九月山。_鳳山地

立馬西關道。秋風黔水流。天長阿達出。日落洞仙浮。採藥空千載。搜奇已十州。孤懷遊汗漫。一醉任閒愁。

洞仙嶺

丙子山河起劫塵。胡騎長驅失雲闉。睢陽祇合張巡捍。劒閣虛看鄧艾輪。地利不關趨利將。人和無奈主和臣。書生膽氣猶看劒。夜夜龍光斗牛新。

早發黃州

官道平如掌。微風曉角靈。迢迢經遠店。落落數沉星。大雪黃州白。深烟粉郭靑。丈夫遊一快。去夜月波亭。

挹灝樓_{二首○卽平壤大同門}

三姓雄都幾劫間。畫中高出大同關。雲光舟入微茫水。野勢天低錯落山。淰淰萬家烟向夕。盈盈一路汲沿灣。登臨不語機心息。物外淸緣付白鷳。

故國秋殘水接天。亂帆如簇掛雲邊。蘆洲日沒棹歌發。盡是西南海客船。

練光亭。次柳下韻。

木落砧高古帝城。壯居遙壓水雲平。朱欄影襍櫓檣泛。畫閣光添錦繡行。海氣蜿蜿騰雨勢。蘋風颯颯動秋聲。山河不盡興亡事。弔舊尋幽惱客情。

浮碧樓_{在長慶門外}

秋水東來沒半篙。永明寺外泝輕舠。朝天麟馬何時返。採藥阿山不語高。錦繡光濃紅葉雨。綾羅影凈白鷗濤。興亡往事凭誰問。浮碧樓空風自號。

箕子墓_{在七星門外兎山}

千年箕子墓。畫閣隱松楸。受賜人今到。崇仁禮殷修。畫田餘古石。荒井起新愁。數畝封遺址。層壇拜九疇。

箕城行

荒城落日高江冷。客子驅馬愁千載。聖帝朝天今不返。父師空餘丘墓嵔。浮生盡是如過客。山河遞箭難相待。憶昔樂浪名天下。佳麗獨擅無比對。控江枕海四千里。六府三營羅銀鎧。隋家百萬空三擧。滻水嗚咽沙虫餒。唐宗不賴掃海內。安市失目身幾殆。邇來五千八百年。禮樂文物稱左海。那知盛衰劇逝水。舊都朝市生感慨。麒麟乙密灰劫換。龍堰鳷鵲須臾改。長林葉落空蕭瑟。銀灘月老傷年代。九街綺羅皆今人。古來英傑誰復在。文章獨數鄭知常。往事猶傳慕容廆。繁華大地竟寥落。擧酒且爲英雄酹。天長地久無終極。後來悠悠幾興廢。西巖宿霧風吹散。卧聽漁子歌欸乃。

百祥樓

百尺雄城鎭滻原。靑丘鎖鑰壯西門。隋家士卒三河咽。法海盂蘭七佛尊。大地黃雲秋漠漠。高樓白酒醉幡幡。千年往事空陳迹。獨有潮聲閱劫喧。

曉星嶺。口號示桂元涉。_{在嘉山。元涉居深川。}

曉星嶺上曉星明。千里關河最客情。文物不全南渡土。繁華強半北來京。舊時樂浪能無敵。今日深川獨有名。擡首並鄕懷事惡。與君呼酒且相傾。

納淸亭

暮靄深深水氣凉。離奇猶見老龍蹌。人傳異事皇明帝。應有餘羞對犬羊。

酬安化使君鄭公_權○二首

佩符蓬島界。夫子學仙遊。大治移東郡。淸風灑北州。平生書萬卷。驛路客三秋。萍水承先契。離觴敢用籌。

雲箋霞藤出剡州。社豪咳唾賴渠酬。旅燈得句渾㫌腹。才薄那堪五鳳樓。

題李元卿扇面_{元卿慷慨之士。能文章。}

西土文章士。賢豪李老聞。楚歌元白雪。洛水盡靑雲。詩就秋聲到。壺傾月色紛。明朝千里外。永夜不辭醺。

統軍亭

千里龍灣地盡頭。統軍亭上思悠悠。三杯淚下中原事。匹馬身孤絶塞遊。秋色最先關外樹。夕陽偏蘸海西樓。迢迢蠻浦天隨際。強半蘆花是旅愁。

秋風憭慄酒杯殘。天外魍魑色相寒。皮幣百年今狄虜。山河一望舊周官。蒐烟落日燕林迥。薊野荒雲碣石盤。千里騎驢成一醉。故園歸夢隔重巒。

登仙槎亭觀海

匹馬西遊巨勝區。眼前滄海似盤盂。黃帆去去穿雲盡。白鳥時時傍島無。天地果能容此大。鯤鵬何事欲南圖。桼園老叟眞看破。大筆模來不是迂。

四松亭。次趙相國韻寄示主人。_{卽先君子往遊處}

三五癯松路轉幽。登臨滄海接天浮。百年人事同灰劫。不盡山河也客愁。

觀都市口占

晩風高閣颭紅旗。腰下弓刀盡健兒。盛世封侯元不易。太平關塞老熊羆。

題鄭時鐸便面留別_三五七言

朔風來。羌笛催。白雪關山邈。黃雲遼海堆。一罇酒盡成涯角。顔色明宵月正回。

與宣川諸人拈韻共賦_四首

鴨水三韓盡。南人幾此遊。長程凌百舍。快覩穿西州。對子還鄕語。銜杯亦塞秋。明時漫倚劒。風月老帷籌。

與子關西得。名區一快遊。詩狂輕海內。愁破有靑州。倚劒天東國。看星塞北秋。文章元薄技。定計愧能籌。

快倒關河酒。高吟賦遠遊。繁華傳浿國。文物數通州。對榻悲先契。課詩惱客秋。歸程今間舍。羽斝莫催籌。

知我天南客。山川渾夢遊。三杯欣季子。一識是荊州。聖世風同淑。名區興亦秋。高樓酒欲半。佳句襍觵籌。

又拈哀字_二首

十月邊城風氣哀。誰家玉笛夜深催。孤燈對酒天南客。送盡飛鴻却未回。

此地吾將賦八哀。東來詩鼓莫相催。千篇不駄南歸馬。誰信男兒出塞回。

到彝甫宅。拈韻共賦。_{時彝甫別其兄台甫南還。彝甫出平壤地圖示之曰。余以此卧遊。故自號餘仙云云。}

深巷逶迤坐暮年。燈前眉宇各依然。江山我馬三千里。離別君詩十數篇。秋思不堪來夜樹。卧遊應許作餘仙。明朝忽忽成長道。有酒莫辭同醉眠。

康衢謠_擬古樂府

天耶地耶。胡覆我而載我。父耶母耶。胡撫我而綏我。熙耶皡耶。粒我民者君耶。

擊壤歌

出日兮我思。出月兮我已。𩜾於是粥於是。糊余口而飮水。君之力兮吾何思。

南風歌三章

風習習。民胥緝。琴在床。歌在康。

風習習民胥給。琴在御歌在助。歌在助民胥豫。

風自南化思覃。風葳蕤時在治。

卿雲歌

雲之出于朝日。星之出于夕日。華而華光復光。日復日兮思未央。

麥穗歌二章

我馬之白。我冠之冔。昔我來斯。有侐其宇。今也來斯。彼黍離離。

我車之洛。云何去亳。彼稷之洫。昔我宗國。我懷之過。不嘯而歌。

採薇歌

西山之薇兮。聊以禦饑。西土之君兮。與我心違。唐虞兮悠悠。非余時兮安歸。

白雲謠二章_{穆天子傳曰。天子觴西王母于瑤池之上。王母爲天子謠。天子答之。瑤池謠意亦如此。白雲則臨別時所贈也。}

悠悠白雲。邈邈山陵。範我八驪。前道以凭。庶有後期。再宴瑤池。逝將去女。東土之歸。

白雲之遙。靑鳥之稀。三年之久。諸夏之治。于余其企。

瑤池謠

白雲兮葳蕤。山陵兮嵯峨。笙鶴兮媚舞。祥鳳兮安歌。吾與君兮齊遫。與女遊兮瑤之圃。酬女以紫霞液。羞予以碧麟脯。要渺兮不須臾。君不遐兮我心愉。

飯牛歌_{寗戚欲干齊桓公。困窮無以自達。暮宿於郭門外。飯牛車下。擊牛角而商歌。齊桓公聞之。授以客卿。}

出國門夜曼曼。南山之石何其班。出下國歌唐虞。爾牛之角何其吁。天生才不我用。我有我牛歌以誦。弊布縕縷誰爲縫。

扊扅歌_{風俗通曰。百里奚爲秦相。堂上作樂。所賃澣婦自言知音。因援琴撫絃而作歌。問之。乃其故妻。還爲夫婦。}

君五羖我扊扅。百年之盟我無負。君相國我洴澼。一貴之間君自負。語曰糟糠之妻不下堂。堂不可下矧賃且。

去魯歌二章_{孔子相魯。齊人遺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聽政。孔子遂作歌。桓子聞之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

我車之攻。我馬之踖。舍我故居。云何以適。去父母國。豈予所欲。翳翳龜蒙。亂我心曲。

悠悠遠道。駕我將適。手無斧柯。於龜何劈。翳翳之陰。被婦之益。嘅予寤歎。三顧于宅。

南山三章_孔懷詩

南山有蒼。翳翳其松。我懷同里。悠悠西東。我懷者里。不遠則逢。不逢而懷。云何其𢥞。〈興而賦也〉

南山有靑。陰陰其柏。我懷同人。窅窅叔伯。我懷者人。不遠則獲。不獲而思。逖矣商客。〈興而賦也〉

南山有綠。猗猗其竹。我懷同父。遙遙伯叔。我懷者親。于彼之鹿。不鹿而芝。永言思服。〈興而賦也〉

鴝鵒謠

庭前有古樹。鴝鵒棲其巓。搆拙當風路。日夕長飄然。雛生已數飛。隨風落翩翩。兒童拾取之。翁雜嚅䖥蝝。靑絲系作綏。白羽糚尾邊。冉冉馴野思。呴呴族以牽。安心不飛驚。惟意身手傳。懷母轉淸唳。慕類時長掀。翾翾坐擧翼。噪噪又回旋。親人豈素性。勢竆還乞憐。

山中人辭

山中人兮未歸。日被薜蘿兮攀桂枝。攀桂枝兮聊淹留。不以月兮歲且移。山中人兮樂在山。塵不到兮喧不知。披幽渺兮賾奧。惟孜孜兮不荒而隨。惟日夜兮安如斯。安如斯兮湛忘歸。山以外兮風與雨。夫何謝兮山之圃。我思兮悠悠。欲往從兮路無由。山中人兮徒離憂。

永懷伏羲氏

憶昔庖犧氏。首闢天人契。龍文一元妙。八卦竆根柢。重天乾以成。玄渾昭陽綴。重地坤乃立。方儀澈陰閉。奇偶成一幹。交錯干支計。中間萬化殊。次第歸相繫。六位時以成。五府相推遞。氤氳一理流。軆物無殷細。坱然太虛間。上蟠下復際。千兒與萬孫。參差一本齊。縱橫秉元化。開鑿鴻蒙啓。惟此立象意。日星斯文揭。至理諒斯寓。大道流無滯。吉凶察變占。可否從龜筮。守常民不迷。豁然蒙翳霽。恭惟千載下。廣大受其惠。歸來宇宙晩。悠悠尙誰睨。風簷一展讀。古道期相逮。吾身具太極。盍反斯其諦。

文王

亹亹周文王。則天於不已。行屯履愈貞。濟艱心猶旨。矇矇羑里下。炎炎爲我悝。圓扉不照日。肅肅星歲邐。凝胷密靚處。束心秋毫裏。羲皇夢裏逢。大道吾所倚。憂時慮民僞。開演牖至理。超然會太極。心上經綸起。鉤深斷卦義。賾微昭玄軓。精竆九疇數。斟酌天時以。委心與道俱。萬世立人紀。垂象千載臨。穆穆淸風邇。岐岡鳳一去。長揖遡西美。

周公

周公大聖人。丹心負玉扆。艱虞履九罭。狼狽逢疐尾。先王永有辭。舃几行愈韙。金縢冊猶在。風雨昭躬匪。明堂衮衣煌。吐握追亹亹。治田閾旣理。越裳浮筐篚。絃歌格神人。述禮破蒙陫。亦有太極圈。繼述何暐偉。家庭有遺訓。妙契竆玄機。爻辭及卦象。縱橫說娓娓。豈惟人文著。乾綱實崔嵬。成周宇宙間。太和何斐斐。由來八百載。繼撫勤篤棐。生公有時盡。公歸應有鬼。

書

上從兄滄厓翁_庚午

不能相送於千里之役。人情當何如也。雨雪惱人。伏未知果以定日登程。而卽日齋中體履。得無長道撼頓之勞耶。所經道路之危。弟已身歷。伏想必不免此患。晝宵憂慮。豈勝仰喩。從弟。還寓後。姑免身恙。而門內毒癘大發。數小仰役。出幕殆盡。前後死亡。非止一二。方欲移避而到底一網。亦無一席安身之所。奈何奈何。春音念在此際。而尙寂然。極可菀慮。未知發行之前。固免他憂否。在家旣如是危凜。深欲决然抽身。侍遊於五陵松柏之間。而世故之牽人意。何能劈破耶。只自馳想而已。且久於齊。非兄主素意也。亦不敢生後圖之計。仲氏或並轡侍遊否。其又不諧則尤不覺落落生遐愁也。猶可以讀書消日耶。餘因李台甫會行。略此暫候。只祝若序加餐自愛。以副遠禱。

上伯兄陋室翁_{重延○辛未}

頃自無何。伏承留酒泉下書。未知果以幾日稅駕。而卽日僉軆氣候。益膺萬福。閤中諸節亦均穩否。舍弟。頃作一善行。偶然落傷。餘證尙未快去。鳳兒長疾。亦覺支離。奈何。科期已迫而行資尙茫然。調度亦未免竆。似不諧吾事。然若及第者。亦豈無助之行者耶。伏呵伏呵。其處無虫患否。此處數三邑其灾甚酷。下道則尤赤地。此亦關係運奇。能無桼室之憂耶。

上仲兄莊窩翁_{重實○丁卯}

懸慕之際。伯氏忽臨。怳惚如夢。恨不得共諸兄湛樂之也。卽未審流火。調軆中起居神相而渾眷亦均穩耶。伏聞窩屋更爲卒編云。庇身不遠否。溪堂尙依舊草剏。而江山風月。臺榭何與焉。弟。居然之頃。奄葬主人。痛怛益不堪。奈何奈何。此計曾非遠圖。而此後又復無聊矣。莫如中道團樂。而玉淵九潭葭谷與酒泉界。無非吾意中親知。然此固猝難得。千萬占圖之如何。景初。棲山有月云。做得何業。而能著實無放否。便忙不備白。

答族弟士言_綸○壬申

新年懷人正苦。此際手札。何啻跫然之喜。况滿紙瑋煌。照我風簷。因審侍餘棣履益膺崇福。此又第一好音。殊覺慰濯。族從。不利於有司。且爲並州人所苦。要轉而之兩西。首尾四朔。往還四千餘里。近自松京中及箕都。直竆龍灣。痛飮統軍亭上。三江之外。但見陰雲四合。獵火明滅。毳幕戍屯。一路羅絡。忽忽有離家去國之愁。而亦不禁玉泉何歸之歎。然後又連海而西。登所謂使山亭者。卽𪱒時水朝丈乘船處。文龍之椵島。林慶業之神彌島，坦島。獐子雲羅之島。或如盂盆。或如烟堆。或遠或近。而此外視不及處。卽燕齊之墟。摠之皆塞外之想而遊人之所罕到者也。內而安州之百祥樓。成川之降仙樓。箕宮古址。井田仁賢里等處。浮碧練光乙密之臺。朝天之石。牧丹之峯。淸流之壁。錦繡綾羅之景。光影快哉之勝。無不足踏眼閱。又內而黃州竹樓，月波樓。瑞興之暎波樓。蔥秀之甘露水。金川之猪灘。松都之朴淵。花潭隱者之居。文忠樹節之橋。天磨，聖居，五觀之麓。滿月之臺。與夫臨津之花石來蘇極欲平生夢想之地。一鞭酬盡。有足多誇人者。而歸月荊憂。六朔沉篤。中間蒼黃者數月。向來湖海之趣。茅塞殆盡。正所謂讀了又是底樣人者。亦可笑也。今聞左右所遊歷。亦不草草。况一渾巨匠。便與遍歷十二峯上。所得想多可觀。恨不得卽見之也。

祭文

祭外舅通德郞蔡公_㼂文

嗚呼。聞公行有日矣。妻孥遑遑而號咷。隣里齎咨而送餞。有若一去而不得返者。然行者必有歸。公之歸。今年期而明年期乎。抑今年明年而無竆期乎。行者必有言。公之言。吾未之聞乎。抑出門無剌剌可憐之色而不之言乎。嗚呼。公之行。豈有期乎。今年明年而無歸。而千萬歲之無竆期也。公豈無言乎。忽忽然遺親而棄妻子而去。而作無竆期之行。則其行也不可以無言。而言而吾未之聞也。嗚呼。何言而吾未之聞也。嗚呼。公其死耶。死者無所知無所言。而去而無歸期。公而如不死。則何無歸之是行而言而使我不之聞乎。於乎。公其死矣。萱闈何托。妻子何寄。一弟而諸姪。誰護而誰成之也。其知之而不之恤乎。抑無所知無所恤。而使我徒然作嘐嘐一大聲耶。嗚呼。公平生視我特厚。未見而思。見我則喜。而爲舅甥七八年如一日也。何今日入而莫之見。哭而莫之聞。言而莫之應。死者其眞無情耶。抑亦掩泣於冥冥之中。而吾未之聞也耶。嗚呼。死者其將奈何。生者其將奈何。長川之陽。竹峴之麓。山深而水淸。公之配恭人朴氏寔玆先宅。將以明日送公于歸。公之靈其將安於斯者耶。於乎。如爲公盡言者。言不可盡。以吾明日獨歸之心。都付之一聲長慟。萬古長辭而已。於乎痛哉。

祭亡室仁川蔡氏文_小祥時

於乎。吾尙忍操文而酹君之祥乎。君之歿。歲且周矣。猶吾心然疑忽忽。若遠行之人。望不至則思。思之極則悲。而便忘其無時至也。吾之心誠慽矣。何也。豈不知死者之不可生。而生者之心。獨無所聊故也。於乎。君誠舍我而何之。吾與君結髮。殆將八九年之久。而其事宗族處室家。而謹敬而無違者。八九年如一日也。君其賢矣哉。賢而無祿。命也。嗚呼奇哉。君之命也。君生八歲而失所恃。零丁辛苦。至于成立。十九而歸于我。我亦險釁。夙遭悶凶。哀哀宇宙。何怙何恃。惟幸君旣秀而哲。能事我極稱意。不獨於吾有室家之樂。而他日門戶之責。未必不在於君。以君小弟兄。不忍其離親而遠。故吾之所挈而西者。雖非永奠之計。而亦重違其至情也。且吾孤露之餘。所以父事而子視者。惟吾聘君。而不幸去年之夏。吾聘君又捐世。吾所以望於人者斷矣。而君之所爲而來者。已無地矣。將欲終制而歸于豐。豐。吾土也。吾梓鄕之不遠也。君輒欣然樂之。誰謂計未成而君先遽去我而歿。使我之迷所歸也。嗚呼奇哉。君之命也。生而無一事可樂。嫁而無一事可慰。三乳而一又失。卄六而嗇其壽。嗚呼。天道之何舛。而君之命抑何其奇也。君歿之後。君之娚天有。又移接於善。吾於此益踽踽然無所與矣。甚矣吾生之多魔也。自今以往。吾其無意於世矣。歸豐之計。有不如意者。方謀移卜於襄。襄亦吾土也。庶幾嫁女娶婦。以卒後死之責。而但鳳兒性甚魯。他日之成就。亦未可必。然惟當敎掖而期其成就而已。嗚呼。天地一蘧廬。萬物一蜉蝣也。生則有情而有思。死則溘然而無知。吾何必姁姁於有涯之生。而而托於無竆之悲乎。已乎人世。長與君別矣。嗚呼悲夫。於乎痛矣。

祭亡室仁川蔡氏文_大祥時

於乎痛哉。是君終制之日耶。星霜之遒而筵幃之撤耶。漠漠脩夜。一閉三年。而寓於目者。然疑而日疎。寄於耳者。怳惚而寢遠。所以悲於君者。亦有時而可忘。則子之爲泉下人全矣。而亦甚矣吾之善忘也。自君之歿。期而又期。而吾所以悲於君者。已日月之疎焉。則凡吾之處人世。不知更得幾累十年。而自今以往。又不知幾年之久而並與其日月之疎者而忘之也。正所謂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竆期也。嗚呼已矣。是君終制之日耶。君不可復見於斯世耶。淑惠之資。嚴愨之行。不可以終泯。擬求秉筆者一言。思欲壽其傳焉。而此亦未遑。然一誌。早晩事耳。移奠之計。事有不如意者。勢當待數寒暑而可以就完。靈其安於斯者耶。嗚呼。死者已矣。生者不可以獨生。已委禽於前冬。自此庶望室家之完。而爲兒曹倚庇之有所矣。然何適而非感舊之淚耶。二兒俱無恙漸長。鳳也入學而才轉就。惟當從事於斯。以期其成立焉。嗚呼。欲言者長。而靈而有知。固不待吾之縷縷。如其無知則雖言而無益。吾何必以悲苦可憐之辭。覼縷於不可必之聽耶。一聲之慟。萬古之辭。已矣已矣。於乎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