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 (四庫全書本)/卷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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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韓非子卷九       元 何犿 註内儲說上七術第三十儲聚也謂聚其所說皆君之内謀故曰内儲說
  主之所用也七術所察也六㣲七術一曰衆端㕘觀端直也欲求衆直必㕘驗而聴觀也二曰必罰明威三曰信賞盡能四曰一聽責下專聽一理必有失責下不一能則不明五曰疑詔詭使疑危而制之譎詭而使之則下不敢隠情六曰挾知而問七曰倒言反事或倒其言或反其事則姦情可得而盡此七者主之所用也觀聴不叅則誠不聞不叅謂偏聴一人則誠者莫告聴有門户則臣壅塞各聴其所從若門户然則為臣所塞其說在侏儒之夢見竈侏儒夢竈言竈有一人煬則後人不見此譏靈公偏聴子瑕哀公之稱莫衆而迷公言謀事無衆故迷孔子對舉國盡黨季孫與之同亂是一國為一人公之迷宜矣故齊人見河伯齊王專信一人故被誑以大魚為河伯與惠子之言亡其半也惠子言君之謀事有半疑有半今皆稱不疑則雷同朋黨故曰亡其半此上五說皆不叅門户之聴其患在竪牛之餓叔孫叔孫專聴竪牛故身餓死而二子戮亡也而江乞之說荆俗也荆俗不言人惡故白公得以為亂嗣公欲治不知謂不知治之術也故使有敵恐其所貴臣妾擁已故更貴臣妾以敵之彼得敵適足以成其朋黨為擁更甚也是以明主推積鐡之類積鐡為室盡以僃矢則體不傷積疑為心盡以僃臣則姦不生而察一市之患雖一市之人言市有虎猶未可信况三人乎
  叅觀一
  愛多者則法不立威寡者則下侵上是以刑罰不必則禁令不行其說在董子之行石邑董子至石邑象深澗以立法故趙國治也與子産之教㳺吉也子産教游吉令法吏以嚴斷故仲尼說隕霜仲尼對哀公言隕霜不榖草則以宜殺而不殺故也而殷法刑棄灰將行去樂池將行以樂池不專任以刑賞之柄故去之而公孫鞅重輕罪公孫鞅以謂輕罪尚不能犯則無由犯重罪故先重輕罪是以麗水之金不守竊麗水之金其罪辜磔猶竊而不止則有竊而獲免者故雖重罪不止也而積澤之火不救魯之積澤火焚而人不救則以不行法故也成歡以太仁弱齊國成歡以齊王太仁知其必弱齊國卜皮以慈惠亡魏王卜皮以魏王慈惠知其必亡其身也管仲知之故斷死人知冶國常嚴禁人之厚𦵏不用命者戮其尸嗣公知之故買胥靡嗣公亦知國當必罰有胥靡逃之以一都買而誅之
  必罰二
  賞譽薄而謾者下不用謾欺也賞譽厚而信者下輕死其說在文子稱若獸鹿獸鹿唯就薦草猶人臣之歸恩厚也故越王焚宫室焚其室者欲行賞罰於救火以驗人之用命而呉起倚車轅賞移轅者欲示其信而不欺也李悝斷訟以射欲人之善射故其斷訟與善射者理也宋崇門以毁死崇門之人居喪而瘠君與之官故多毁死者也勾踐知之故式怒鼃勾踐知勸賞可以招人故式怒鼃以求勇昭侯知之故藏敝袴厚賞之使人為賁諸也婦人之拾蠶漁者之握鱣是以效之拾蠶握鱣而不懼利在故也此得利忘難之效也
  賞譽三
  一聽則愚智不分直聴一理不反覆叅之則愚智不分責下則人臣不叅下之材能一一責之則人臣不得叅襍其說在索鄭魏王以鄭本梁地故索鄭而合之不思梁本鄭地鄭人亦索梁而合之此一聴之過也與吹竽混商吹竽是不責下也故令得叅襍其患在申子之以趙紹韓沓為嘗試申子為請兵先令趙紹韓沓嘗韓君知其意然後說終成其私也故公子汜議割河東韓王欲河東以搆三國此非計也公子汜激君行令而應侯謀㢮上黨應侯謀上黨亦非計也秦王從之此上二事皆一聴之患也
  一聽四
  數見久待而不任姦則鹿散謂人數見於君或復乆待雖不任用外人則謂此得主之意終不敢為姦如鹿之散使人問他則不鬻私謂使此雖知其所為陽若不知更試以他事或問之他人不敢鬻其私矣鬻猶售是以龎敬還公大夫龎敬使市者不為姦故還大夫而警之而戴讙詔視輼車戴讙欲知奉笥者更使視輼車周主亡玊簮周主故亡玊簮以求神明之譽也商太宰論牛矢太宰詭論牛矢以求聴察之名也
  詭使五
  挾知而問則不智者至挾己所智而有所問則雖不知者莫不皆知也深知一物衆隠皆變於一物知之能深則衆隠伏之物莫不變而露見其說在昭侯之握一爪也握爪佯亡以驗左右之誠故必審南門而三鄉得必審南門之牛犯苖而二鄉之犯者皆得其情實周主索曲杖而羣臣懼私得曲杖羣臣聳懼卜皮事庶子使庶子愛御吏便得彼隂懼也西門豹詳遺轄謀遺其轄欲取清明之稱也
  挾智六
  倒言反事以甞所疑則姦情得倒錯其言反為其事以試其所疑也故陽山謾樛竪偽謾樛竪知君疑也淖齒為秦使詐為秦使知君惡己齊人欲為亂佯逐所愛令君知而不疑子之以白馬謬言白馬以驗左右之誠子産離訟者分離訟者便得兩訟之情嗣公過闗市知過者之輸金便得聴察之稱
  倒言七右經
  一衛靈公之時彌子瑕有寵專於衛國侏儒有見公者曰臣之夢賤矣公曰何夢對曰夢見竈為見公也公怒曰吾聞見人主者夢見日奚為見寡人而夢見竈對曰夫日兼燭天下一物不能當也言一物不能蔽日之光也人君兼燭一國人一人不能擁也一人不能擁君之明故將見人主者夢見日夫竈一人煬焉則後人無從見矣一人煬則蔽竈之光故後人不見之煬然也今或者一人有煬君者乎此譏彌子瑕專擁蔽君之明乎則臣雖夢見竈不亦可乎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鄙諺曰莫衆而迷舉事不與衆謀者必迷惑今寡人舉事與羣臣慮之而國愈亂其故何也孔子對曰明主之問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一人知之一人不知則得再三詳議如是者明主在上羣臣直議於下今羣臣無不一辭同軌乎季孫者舉魯國盡化為一舉國既化為一則安得論其是非也君雖問境内之人猶不免於亂也境内之人亦與季孫為一故問之無益一曰晏嬰子聘魯哀公問曰語曰莫三人而迷舉事不與三人謀必知迷惑也今寡人與一國慮之魯不免於亂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謂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為衆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魯國之羣臣以千百數一言於季氏之私人數非不衆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齊人有謂齊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試與之遇乎臣請使王遇之為壇場大水之上而與王立之焉有間大魚動因曰此河伯直信一人言故有斯弊
  張儀欲以秦韓與魏之勢伐齊荆而惠施欲以齊荆偃兵以齊荆為援則秦韓不敢加兵故兵可偃也二人爭之羣臣左右皆為張子言而以攻齊荆為利而莫爲惠子言王果聴張子而以惠子言爲不可攻齊荆事已定惠子入見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齊荆之事果利矣一國盡以爲然惠子因說不可不察也夫齊荆之事也誠利一國盡以爲利是何智者之衆也攻齊荆之事誠不利一國盡以爲利何愚者之衆也凡謀者疑也有疑然後謀疑也者誠疑以爲可者半以爲不可者半若誠有疑則半可半不可今一國盡以爲可是王亡半也無致疑之人故亡其半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無人致疑則大盗得恣其謀田成趙髙成其簒殺者無人疑故也
  叔孫相魯貴而主斷其所愛者曰竪牛亦擅用叔孫之令叔孫有子曰壬竪牛妬而欲殺之因與壬㳺於魯君所魯君賜之玊環壬拜受之而不敢佩使竪牛請之叔孫竪牛欺之曰吾已為爾請之矣使爾佩之壬因佩之竪牛因謂叔孫何不見壬於君乎叔孫曰孺子何足見也竪牛曰壬固已數見於君矣君賜之玊環壬巳佩之矣叔孫召壬見之而果佩之叔孫怒而殺壬壬兄曰丙竪牛又妬而欲殺之叔孫為丙鑄鐘鐘成丙不敢擊使竪牛請之叔孫竪牛不為請又欺之曰吾已為爾請之矣使爾撃之丙因擊之叔孫聞之曰丙不請而擅擊鐘怒而逐之丙出走齊居一年竪牛為謝叔孫叔孫使竪牛召之又不召而報之曰吾已召之矣丙怒甚不肯来叔孫大怒使人殺之二子已死叔孫有病竪牛因獨養之而去左右不内人曰叔孫不欲聞人聲因不食而餓殺叔孫已死竪牛因不發䘮也徙其府庫重寳空之而奔齊夫聴所信之言而子父為人僇此不參之患也江乞為魏王使荆謂荆王曰臣入王之境内聞王之國俗曰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惡誠有之乎王曰有之然則若白公之亂得無危乎不言人惡則白公得成其姦謀故危也誠得如此臣免死罪矣有惡不言何罪之有
  衛嗣君重如耳愛世姬而恐其皆因其愛重以壅己也乃貴薄疑以敵之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參也嗣君知欲無壅而未得其術也夫不使賤議貴賤不得與貴議也下必坐上下得罪必坐於與上議也而必待勢重之鈞也而後敢相議今兩受勢重旣鈞正可相與議則是益樹壅塞之臣也兩受其謀為壅更甚此嗣君不得術嗣君之壅乃始
  夫矢來有鄉鄉方也有來從之方則積鐡以備一鄉謂聚鐡於身以備一處即甲之不全者也矢來無鄉則爲鐡室以盡僃之謂甲之全者自首至足無不有鐡故曰鐡室僃之則體不傷故彼以盡僃之不傷此以盡敵之無姦也言君亦當盡敵於臣皆所以防疑則姦絶也
  龎恭與太子質於邯鄲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龎恭曰夫市之無虎也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鄲之去魏也逺於市議臣者過於三人願王察之龎恭從邯鄲反竟不得見
  二董閼于為趙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澗深峭如牆深百仞因問其㫄鄉左右曰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曰嬰兒癡聾狂悖之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牛馬犬彘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董閼于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治之無赦猶入澗之必死也則人莫之敢犯也何為不治之
  子産相鄭病將死謂游吉曰我死後子必用鄭必以嚴莅人夫火形嚴故人鮮灼水形懦人多溺子必嚴子之刑無令溺子之懦故子産死游吉不肯嚴刑鄭少年相率為盗處於萑澤將遂以爲鄭禍游吉率車騎與戰一日一夜僅能尅之游吉喟然歎曰吾蚤行夫子之教必不悔至於此矣
  魯哀公問於仲尼曰春秋之記曰冬十二月霣霜不殺菽何為記此仲尼對曰此言可以殺而不殺也夫宜殺而不殺桃李冬實天失道草木猶犯干之而况於人君乎人君失道人臣凌之者宜
  殷之法刑弃灰於街者子貢以為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弃灰於街必掩人灰塵播揚善掩翳人也掩人人必怒怒則鬬鬬必三族相殘也因鬬相殘傷此殘三族之道也雖刑之可也且夫重罰者人之所惡也而無弃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之所易而無離所惡此治之道一曰殷之法弃灰于公道者斷其手子貢曰弃灰之罪輕斷手之罰重古人何太毅也毅酷也曰無弃灰所易也斷手所惡也行所易不關所惡古人以為易故行之
  中山之相樂池以車百乘使趙選其客之有智能者以為將行將主行道之人以為行位中道而亂樂池曰吾以公為有智而使公為將行今中道而亂何也客因辭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人而利足以勸人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言在客之少也夫從少正長從賤治貴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亂也嘗試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為卿相彼不善者我能以斬其首何故而不治公孫鞅之法也重輕罪重罪者人之所難犯也而小過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無離其所難此治之道夫小過不生大罪不至是人無罪而亂不生也今重罪輕輕罪避故能無罪而不生亂也一曰公孫鞅曰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来不犯輕自然無重罪也是謂以刑去刑也以輕刑去重刑荆南之地麗水之中生金人多竊采金采金之禁得而輒辜磔於市甚衆壅離其水也又設防禁遮擁令又離其水也而人竊金不止夫罪莫重辜磔於市猶不止者不必得也言犯罪者不必一一皆得而有免脫者則人幸其免脫而輕犯重罪故今有於此曰予汝天下而殺汝身庸人不為也夫有天下大利也猶不為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則雖辜磔竊金不止知必死則天下不為也
  魯人燒積澤天北風火南倚火勢南靡故曰倚也恐燒國哀公懼自將衆𧼈救火者左右無人盡逐獸而火不救乃召問仲尼仲尼曰夫逐獸者樂而無罰救火者苦而無賞此火之所以無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賞救火者盡賞之則國不足以賞於人請徒行罰哀公曰善於是仲尼乃下令曰不救火者此降北之罪逐獸者比入禁之罪令未下遍而火已救矣
  成驩謂齊王曰王太仁太不忍人王曰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邪對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後可與謀不忍人而後可近也不仁則不可與謀忍人則不可近也王曰然則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對曰王太仁於薛公而太不忍於諸田太仁薛公則大臣無重太仁則縱之驕奢不修徳義衆必輕之故威不得重也太不忍諸田則父兄犯法大臣無重則兵弱於外父兄犯法則政亂於内兵弱於外政亂於内此亡國之本也
  魏惠王謂卜皮曰子聞寡人之聲聞亦何如焉對曰臣聞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則功且安至對曰王之功至於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卜皮對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與也不忍則不誅有過好予則不待有功而賞有過不罪無功受賞雖亡不亦可乎齊國好厚葬布帛盡於衣衾材木盡於棺椁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盡則無以為蔽材木盡則無以為守備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對曰凡人之有為也非名之則利之也於是乃下令曰棺椁過度者戮其尸罪夫當䘮者夫戮死無名罪當䘮者無利人何故為之也
  衛嗣君之時有胥靡逃之魏因為襄王之后治病魏襄王之后也衛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左氏都邑名也羣臣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無小而亂無大若不治小者則大亂起也法不立而誅不必當誅而不誅故曰不必也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主欲治而不聽之不祥因載而往徒獻之徒獻胥靡不取都金三齊王問於文子曰治國何如對曰夫賞罰之為道利器也君固握之不可以示人若如臣者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獸鹿就薦草人臣歸厚賞故賞罰之利器不可示於人也
  越王問於大夫文種曰吾欲伐呉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宫室於是遂焚宫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北降之罪人塗其體被濡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
  呉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呉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言小亭能為田者害政當去之去之則不足以徴甲兵亭小故也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㧞之
  李悝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訟者令之射的的所射質中之者勝不中者負令下而人皆疾習射日夜不休及與秦人戰大敗之以人之善戰射也
  宋崇門之巷人服䘮而毁甚瘠上以為慈愛於親舉以為官師明年人之所以毁死者嵗十餘人子之服親䘮者為愛之也而尚可以賞勸也况君上之於民乎君而無賞則功不立
  越王慮伐呉慮謀也欲人之輕死也出見怒鼃乃為之式從者曰奚敬於此王曰為其有氣故也明年請以頭獻王者嵗十餘人由此觀之譽之足以殺人矣譽於勇則人以頭獻一曰越王勾踐見怒鼃而式之御者曰何為式王曰鼃有氣如此可無為式乎士人聞之曰鼃有氣王猶為式况士人有勇者乎是嵗人有自剄死以其頭獻者剄割也故越王將復呉而試其教燔臺而鼔之使民赴火者賞在火也火雖殺人赴之必得賞故赴之不惧也臨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賞在水也臨戰而使人絶頭刳腹而無顧心者賞在兵也又况據法而進賢其助甚此矣進賢可以得賞又無水火之難則人豈不為哉其所以不進賢者但不賞故也
  韓昭侯使人蔵敝袴侍者曰君亦不仁矣敝袴不以賜左右而蔵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主之愛一嚬一笑必憂其不善勸其能善不妄為也嚬有為嚬而笑有為笑今夫袴豈特嚬笑哉嚬笑尚不妄為况敝袴豈可以無功而與也袴之與嚬笑逺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蔵之未有予也
  鱣似蛇蠶似蠋人見蛇則驚駭見蠋則毛起然而婦人拾蠶漁者握鱣利之所在則忘其所惡皆為孟賁鱣蠶有利故人握拾皆有孟賁之勇
  四魏王謂鄭王曰始鄭梁一國也已而别今願復得鄭而合之梁鄭君患之召羣臣而與之謀所以對魏鄭公子謂鄭君曰此甚易應也君對魏曰以鄭為故魏而可合也則敝邑亦願得梁而合之鄭魏王乃止
  齊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處士請為王吹竽宣王說之廪食以數百人廪給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聴之處士逃一曰韓昭侯曰吹竽者衆吾無以知其善者田嚴對曰一一而聴之
  趙令人因申子於韓請兵將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欲疑己外市也為外請兵取其貨利故曰市不則恐惡於趙乃令趙紹韓沓嘗試君之動貌而後言之許不之貌必有變動可得而知故曰動貌内則知昭侯之意外則有得趙之功既為之請若許其恩固以成不許終以為之請矣亦不敢許其恩固趙之功也三國兵至韓王謂樓緩曰三國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東而講何如講謂有急且與之後寕將復取事疑存終反復若講論故曰講對曰夫割河東大費也免國於患大功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汜而問焉王召公子汜而告之對曰講亦悔不講亦悔王今割河東而講三國歸王必曰三國固且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三國自去又與之城是徒以三城為送此悔之辭不講三國也入韓則國必大舉矣王必大悔王曰不獻三城也若不講之三國而韓必大舉王必悔曰不獻三城之故也臣故曰王講亦悔不講亦悔王曰為我悔也寜亡三城而悔無危乃悔寡人斷講矣言講事斷定
  應侯謂秦王曰王得宛葉藍田陽夏斷河内困梁鄭所以未王者趙未服也㢮上黨在一而已廢上黨弃一郡而已以臨東陽則邯鄲口中虱也以守上黨之兵臨東陽則邯鄲危如口中虱也王拱而朝天下後者以兵中之中傷也然上黨之安樂其處甚劇臣恐㢮之而不聴奈何今上黨既安樂而其處又煩劇雖欲弛之恐王不聴王曰必弛易之矣謂移易其兵以臨東陽吾斷定矣
  五龎敬縣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還之公大夫亦遣為市立有間無以詔之卒遣行不命卒遣去俱不測其由也市者以為令與公大夫有言不相信以至無姦大夫雖告以不命復亦不信故不敢為姦
  戴驩宋太宰夜使人曰吾聞數夜有乘輼車至李史門者謹為我伺之使人報曰不見輼車見有奉笥而與李史語者有間李史受笥遣伺輼車故實奉笥本令伺奉笥彼當易其辭
  周主亡玉簮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間周主曰吾知吏之不事事也不事於臣之事也求簮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於是吏皆聳懼以為君神明也
  商太宰使少庶子之市顧反而問之曰何見於市對曰無見也太宰曰雖然何見也對曰市南門之外甚衆牛車僅可以行耳太宰因誡使者無敢告人吾所問於女因召市吏而誚之曰市門之外何多牛屎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乃悚懼其所也
  六韓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因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察左右之臣不誠割爪不誠
  韓昭侯使騎於縣使者報昭侯問曰何見也對曰無所見也昭侯曰雖然何見曰南門之外有黄犢食苖道左者昭侯謂使者毋敢洩吾所問於女乃下令曰當苖時禁牛馬入人田中國有令而吏不以為事牛馬甚多入人田中亟舉其數上之不得將重其罪於是三鄉舉而上之昭侯曰未盡也復往審之乃得南門之外黄犢吏以昭侯為明察皆悚懼其所而不敢為非
  周主下令索曲杖吏求之數日不能得周主私使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乃謂吏曰吾知吏不事事也曲杖甚易也而吏不能得我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豈可謂忠哉吏乃皆悚懼其所以君為神明
  卜皮為縣令其御吏汚穢而有愛妾卜皮乃使少庶子佯愛之佯愛御吏以知御吏隂情
  西門豹為鄴令佯亡其車轄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間
  七陽山君相衛聞王之疑己也乃偽謗樛豎以知之樛豎王之所愛令偽𧩂之必憤而言王之疑己也
  淖齒聞齊王之惡己也乃矯為秦使以知之王既不疑秦使必以情告
  齊人有欲為亂者恐王知之因詐逐所愛者令走王知之王知逐所愛則不疑其為亂也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曰走出門者何白馬也左右皆言不見有一人走追之報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不誠信偽報有白馬者是不誠信
  有相與訟者子産離之而無使得通辭倒其言以告而知之謂得此言以告彼彼言以告此則知訟者之情實
  衛嗣公使人為客過關市關市苛難之因事關市以金與關吏乃舍之嗣公為關吏曰某時有客過而所與汝金而汝因遣之關吏乃大恐而以嗣公為明察
  右傳





  韓非子卷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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