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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菴集 (安鼎福)/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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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順菴集
卷八
作者:安鼎福
1900年
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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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韓士凝鼎運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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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有朱書記言之工。朱書誠不可不熟習。至若記言之類。當觀其當時之言議而已。此老文章奇健簡當。亦非易學也。公當此世道危巇之際。敢發看此集之語。志向之不染俗可知。誠爲欽歎。德行雖是君子之所當勉者。而砥礪名節。實爲最初立脚之基本。於此不定。則他不足觀矣。愚故常曰。三聖之任淸和。皆救世之弊。今世利慾滔天。黨議橫流。守其本心者少。伯夷之隘。可以矯之也。未審此語如何。實出於救時之意。公其諒之否。

無紙。更於前書尾答。哀悚哀悚。臘月答公書。不傳而還。覓之不得。玆不付呈。書中盖無別語。而公以堂后事繁。應事多錯爲諭。故愚答有曰公旣出身事主。人臣之義。惟當官盡職而已。一心不可二用。當事務之劇。而必欲讀書難矣。遂引李完平事曰。或言性鈍。不能從政。公曰。此不專之過也。專則慮必精。且能記憶。吾平時好看書。若當官則便束書庋之。早夜思惟公事而已。此言誠爲當官者所法。其下又引尹弼商事曰。尹嘗爲刑房承旨。常錄囚徒帶之。一日天甚寒。上召問獄囚有䟽决之意。尹應對如流。從袖中奏其案。上嘉歎有寶臣之敎。其人雖非。其事可法者也云云。幸入思議也。

答韓士凝書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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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承辱覆。昨奉手畢。連審寓中起居淸裕。慰溸慰溸。二書俱有職事擾汨之語。未知堂后之役。若是其支離耶。工夫雖以靜爲貴。而人生動與物接。何處必討其僻寂處用工。立箇基本然後。出而應事耶。程伯子動亦定靜亦定之訓。已甚皎然。而足下每有擾攘難耐之憂。此則工夫未熟而然也。勿論動靜。必忍過一番辛苦境界而後。似當有灑然處矣。幸入思議。四七說。古今許多人其說各異。人心之不同。如人面云者。誠信然矣。此實有到底一定之理。而若是紛然者。必不得其要而然也。此雖云性命原頭身心切緊之工。而較之下學易見處若日用彛倫間。似有先後。故前日相逢。不欲強聒者。良以此也。孟子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大學之治平事業。亦不出於此。古人之爲學。盖可知矣。吾輩自勉而勉人。俱當致力於此。餘則徐議之。平生所見如此。

與韓士凝書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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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見旣明。謂公欲啓鄕行。其信然否。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此語甚悲。然惟諉于此而不卹義理之所安。豈不反爲親累乎。是以聖人以敬身爲孝。而其答子路之語曰。啜菽飮水。盡其歡。斯謂之孝。於此可以知所處矣。每想公之窮窘逼切。謀之不得善策。世無汲引。棲遑旅食。而時時汨沒於堂后之役。出身事君。豈憚獨勞。而但事變無窮。應酬甚難。如有差忽。悔將何及。是必公所熟量審處者。而憂慮之過。不忍終嘿。未知如何。四七之說。不惟鈍根難通。大抵今世學者之弊。以此爲汲汲先務。而反忽於下學日用。且自量己之才分。不及先輩十百之一二。則至如性命原頭。能究得先輩所不得之理耶。是以固守退溪之訓。不敢外此而更求別意也。退溪之訓。不出於渾淪分開四字。蘇湖之言得矣。尹丈每說到渾淪處。却恐有理氣一物之病。必欲斥之。此則似過矣。近來龍湖長川所爭。非謂四七理氣之大案也。長川遵愼上舍之言。謂喜怒雖出於形氣。其公喜怒。不干己私者。爲理發。如見赤子之入井。有惻隱之心是理發。則見人拯救。必欣然而喜。有人擠墮。必憤然而怒。究此喜怒之所從來。則與惻隱何別。其爲理發無疑。此與高峯後論中節之情歸之理發。又不同矣。尹丈矢口力排其說。皆有根據。愚昧於此無定見。故不敢有可否。欲待淺見之或進而究之耳。俯詢四七。但泛問而無條列者。未知盛意之何在。而畧具彼此是非處。別紙以告。非敢謂有得。欲爲講討相發之資耳。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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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是人物禀受之名。是形氣以後所生。中庸章句氣以成形。理亦賦焉是也。語類又曰。古人製字。先製得一箇心字。性與情皆從心。性旣墮在形氣中。則氣質之性爲用。而氣質性中。推出本然之性。卽理之所在也。於是與氣質相分爲二名。氣質本出於本然之性。是一性而涉于形氣然後。謂之氣質之性。是猶心一也。分而言之。有人道之別。情一也。分而言之。有四七之異。屬于理邊者。謂之理發。屬於形氣者。謂之氣發。渾淪分開如是而已。前後諸說之紛紛。只成一塲說話。似未有十分明快者。故敢陳瞽見。

答韓士凝書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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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嘗與輔漢卿書。云漢卿身在都城聲利塲中。能閉門自守。味衆人之所不味。今玩盛書。慥慥爲學之意。溢於言外。不任歎賞。人之爲學。讀聖賢書。要以維持此心。又能發揮事物。應酬得當。習之之久。當有灑然自樂處。如得此意。則心氣常常和平。外物之來。不足以撓奪矣。玆奉來諭。有忽忽不樂無佳意緖之語。夫有命在天。難用人力。明者想已覷破。未知緣何有此耶。或者習靜之久。心界紆欝。未能發舒而然耶。心雖翼翼操存。而有時弘放。有與天地同其廣大。與萬物同其周旋底意思。然後可以免于心恙。此古人論心弛張之語也。論語亦有其意。有子禮之用和爲貴是也。試入思議。如何如何。好書至多。陽明集何以觀之乎。公於經書。雖爛熟誦習。而微奧所存。想多未得。故留意此事。已至多年。而路徑猶迷。泛覽雜書。則其中毒必矣。鄙人亦嘗觀此書矣。其驚天動地之論。有可以奪人魄而懾人膽者。是以當世之人。莫不靡然向從。甚可畏也。盛諭云其到處有非口耳者之所敢論。善學者看之。則有所取焉。此言似矣而未然。學問之道。原頭正然後。無所不正。此人心理也及致良知知行合一之語。皆與程朱背馳。根本一蹉。無所不錯矣。公之以此書多好語云者。必指切實篤行處言也。試觀程朱書。雖以格致爲最初工夫。而其所以格致。將欲以行之也。是以切己篤行處。每每與門人苦口辨析矣。公不取則于此。而歆艶于彼者何也。心卽理也致良知知行合一三句之所以異於程朱者。公亦究析而知其有異耶。若更回敎。當復有以仰復焉。沈士潤有書。一向敦篤可貴。但路徑不明。尙今猶然。其書一大事無緣了得爲語。專務過高之意。鄙書畧卞之。未知能聽信否也。

與韓士凝書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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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入海。無異隔世。古人瘴海十年。面如紅玉。是飯牛牛肥之意也。公之索居久矣。能致力乎前日所欲爲之事而無復參差耶。大抵吾儒事業。只當務吾之所當爲而已。餘外不須論也。今世拚死奔忙者。畢竟果何如耶。誠可悶而不可羡也。公於人己輕重之分。量之必熟。相愛之至。不覺索言至此耳。

答李景祖祉承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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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者俯諭。吐露無餘。感公借視之義。豈不欲一言相契。而常謂我朝之有偏論。猶春秋無義戰。互有得失。不可如黨人之沒頭陷溺。而惟不失我公正之本心而已。然而不幸而生于黨論已成之後。則指目之歸。雖聖人當之。有所不免。不可不守其世論而破。隨俗浮沉。善用權者。非人人之所可能也。此拙見之本色也。况病廢已久。無意於人事者乎。是以不能苟合。非敢謂公之心不是也。不能無形迹之嫌故耳。公有疑於此。發書以問。愚於此實不知所以爲對也。但願公捨置一切世事。不使攪我之胸襟。而益務格致誠正之業。以副區區焉。公書中文集之語。公未察當日語勢所到而有此疑也。大抵論人。觀其人處事之如何而已。若徒取信于故紙中而斷其人則多錯。此摠言文集之不可信。非指此集而言也。公忽有此言。竊恐世情危巇。復致辭說也。是以前者相別時。公有致書再問之語。而愚答以論學論禮外。世間事不必相問云者。恐有此等言句傳訛。有事於無事之中也。公其諒之否。

答李士興基讓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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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公書。有慥慥勤學之意。而求問不已。此意何敢當也。福也少時。不無向學之心。中歲以後。始就有道。薄有所聞。而由來賦性鹵質。十餘年來。痼疾在身。舊知已忘。新知不生。將何以仰副盛意耶。書中知行二字。最是學者工夫。論其先後則知雖居先。語其歸宿則行爲重焉。孟子曰。堯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務也。上自天人性命。至於草木鳥獸之微。無非可窮之理。而自我身心日用人倫上觀之。果有緩急之別。誠能急於其所當先者而一一體行。則其進豈可量哉。來書以行爲重。似得其八九分矣。

答李士興書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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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中庸首章未發之義。此所創聞。不敢仰對。凡章句訓詁間小小疑晦處。此亦有一二致疑者。而至若此等處。爲義理大頭腦。此爲錯解。將無所不錯矣。程朱是後來聖人。此而不從。將誰從乎。若此不已。其流之弊。將流于小人之無忌憚。以左右高明之見。何以念不及此。而出此千萬意不到之語耶。如公言而見之。有何益。依舊說而讀之。有何害焉。公又與旣明書。謂敬易流于禪。格致易流于口耳。此皆指兩門末弊而言。公如知其弊。則當用力於程子之敬。主一無適。而不偏於靜。致功於朱子之格致。車輪鳥翼。交脩幷進。不落一偏。斯已至矣。何必以門下之不善學者。致疑于不當疑者耶。堯舜之揖遜。湯武之征伐。爲奸雄藉口之資。其以此而疑彼可乎。自分才智魯下。知識蔑裂。故不敢有違于古訓。若小兒受業。只當聽受而求解其所授者而已。此實拙者掩護之態。而抑恐後生之義。道理當如是矣。老生常談。自爾至此。勿以麾斥。而或加商量。何幸何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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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謹按中庸曰。不可不講明。

中庸一書。推原性命而剔出道字。開示學者用工之方。其要始自我所禀之性。率循無違。以爲應物之本。戒懼一節。靜時存養工夫。章句所謂存天理之本然也。愼獨一節。動時省察工夫。章句所謂遏人慾之將萌也。喜怒未發。是天命之性。而用工之方。卽上戒懼是也。已發。是率性之道。而用工之方。卽上愼獨是也。以末節章句自戒懼而約之。自謹獨而精之二段之意觀之。其義犂然可見。不審高明有何疑而致問耶。盛諭言單指喜怒哀樂。而不言思慮知覺爲疑。盖子思方言性情之德。而情之最切于人者。有此四者。故特揭而言之耳。夫未發之中。只是一性內。萬理咸具。喜怒哀樂。一切思慮知覺之理。都包此中。隨感而發。發後始有名目之可言。非各有間架點據凝聚在裏也。程子曰。旣思卽是已發。思與喜怒哀樂一般。思與喜怒哀樂。貌象雖別。其動則同故曰一般。朱子晩年。著已發未發說曰。思慮未萌。萬物未至之時。爲喜怒哀樂之未發。當此之時。卽是心體流行。寂然不動之處。而天命之性。體段具焉。以其無過不及不偏不倚故謂之中。觀此二說。則其發未發之意較然矣。中字義。詳于朱子答張南軒中和第六書。試取而觀之。竊觀來意。以中爲不作未發看。盛諭有云動作言語。一皆中正。而特一喜怒哀樂。未發之時而言。未審此有古語耶。抑公自得之見耶。雖是古語。已悖于子思之意。而動作言語。一皆中正。是爲發而中節之時。豈可言于未發之中耶。若是自得。則恐是千慮之一失。凡看書之法。先觀文勢。次觀文義。必尋討平正明白處去。何必艱曲深險。求昔賢不言之意而自以爲得乎。且使吾之自得者。求之義理。求之用工之方。實有質神明而無疑者。則信之宜矣。今以章句所釋觀之。其動靜相涵。表裏交養。無所虧闕。可謂絶滲漏無病敗。其比于公之所疑。孰優孰劣。孰得孰失。孰爲切實。孰爲歇後。通下諸說而觀之。公於未發之中。必欲異于前人。而以中爲已發。如是看。其有何十分道理。而其於用工之實事。能有過于本註之義乎。

自程子曰。已定之論可知也。

程子曰。中者只是在中之義。朱子釋之曰。所謂在中之義。猶曰在裏面底道理云爾。非以在中之中字。解未發之中字也。公試諦審于朱子之釋。則在中之義。可知矣。中和一節。學者用工之方。無過于是。其于性情上喫緊爲人處。捨此何求。而盛諭言喜怒哀樂之伏而不發者。是甚義理緊要。而必也目之以中。而擧而書之於中庸首章耶。此語誠未知主意所在。示破之如何。程子曰。旣思卽是已發。才發便是和。愚亦嘗以纔發便是和爲疑。盖和是已發之名。故汎然言之。若使後人言之。必曰纔發而中節。便是和。此所謂不以辭害義者也。盛諭謂目觀聖賢之書。耳聽父師之訓。心思口談。左酬右應。無不中道者。雖無喜怒哀樂之相干。而特以思慮之已發。不謂之中耶。公每以已發中節之和。必欲歸之于中。然則和字用工。當何以爲之耶。此等所諭。異乎吾所聞。不敢強卞。盛諭又云若以不思慮無聞見爲中。則死睡人入定僧。亦可謂中乎。所謂不思慮無聞見。則果無異死睡入定。豈可謂中乎。吾所謂中者。卽一性渾然。道義全具。靈明不測之體。此時合下用子思所謂戒懼。程子所謂主敬工夫時節。豈可以昏昧無知覺者爲中乎。公意每欲以中字別爲一義看。故不覺杜撰至此也。程子曰。旣有知覺。却是動。怎生言靜。盛諭謂寂然不動時。幷與其知覺亦無耶。程子所言知覺。卽就知覺之用處言。朱子曰。靜中有物。只是知覺不昧。盖心體靈明。知覺之理。炯然長存。雖在寂然不動時。豈無知覺之理乎。程子曰。中者天地之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則不是。此贊中字之辭。其云亭亭當當直上直下。則非不偏不倚者乎。其云正理卽爲萬善之主。爲天下之大本。而出于此則偏倚而不可謂中。不是之是字。指中而言。程子以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謂之靜則可。然靜中須有物。這裏便是難處。有物。朱子所謂知覺不昧是也。難處。猶孟子所謂難言也。性本無形體無方所。無可指的而言者。方靜之時。用工最難故云爾。而下文卽云學者莫若自先理會得敬。敬乃子思所謂戒懼。而戒懼之工。卽行乎未發之前者。程子子思之意。果是一揆。而難處二字之義。不難知矣。公錯看難處二字。反以程子以未發之中爲難處。而謂非已定之論可乎。

自朱子章句曰。良可慨也。

盛諭性發爲情則四端是也。喜怒哀樂之情。名雖相類。而發於形氣。不容相混。而章句以喜怒之未發者爲性。性之所發。卽爲喜怒者然何也。此盖有由然矣。四端固是從性中直遂之善情。喜怒哀樂。亦不從性而動出來乎。子思之不言四端者。四端本是善情。無發而中節之可言。至若喜怒哀樂發而中節然後。可以謂之和。而學者用工之切。莫過乎此矣。故朱子章句之意亦如是。此段所論。盛諭張皇騁辨。叢雜尤多。不可逐條仰卞。朱子曰。知覺雖是動。不害其爲未動。喜怒哀樂則又別也。知覺之理。本在性中。炯然不昧。則不害其爲未動也。喜怒哀樂之理。雖亦在中。不似知覺不昧之理必遇事發出來。故只可言動而不可言靜。則喜怒哀樂。比之知覺。有別也。朱子所謂程門記錄者之罪云者。程子嘗言無事時。目須見耳須聞云。而又門人以耳無聞目無見。爲當中之時。故朱子譏之以罔兩漢。而歸之于門人記事之失實而已。朱子何嘗有初從程子之說。晩覺其非之事乎。公之立定說話。若是率爾乎。盛諭所云朱子晩來定論。又却疑而不暢者。又指何耶。又謂遂以中和二者。殆成一箇渾淪罔象底物。良可慨然。此指誰而言歟。渾淪是不分析之稱。罔象是無模捉之名。中和二者。雖云本是一原。决是二物。又有憑依用工之實處。先儒之言。無不如是。則誰爲渾淪罔象之論乎。此等語習。竊恐不能稱停。信筆率口而發者。幸更思量焉。

自然且置他說。如斯而已矣。

盛諭一篇主意。專在此段。而原頭已錯。無所不錯矣。不欲以昏魯依樣之語。以溷人自得之高見。而若徒嘿不語。則是豈講習之義耶。公之所謂中卽帶和字說。所謂未發二字常掩藏。而不爲明白說出。是必公讀書之際。驀然覺得一種意見。纏繞肚裏。擺脫不得。有此無限虛虛地說。公不聞張子書有曰濯去舊見。以來新意乎。公自以爲如公所說而觀之。其比于章句或問諸說用工施力處。果十分無疑而過之乎。

自盖嘗原本而思之。悚懔。

盛諭中庸之道。卽大學之至善。而回也擇乎中庸。得一善之善字。以證至善之意。可喜。此下庸之戒愼中和。學之誠意正心。相合而互相發明其義則好。而間有出入。必欲逐條卞之。則亦涉紛挐。此在高明更檢而商量之耳。盛諭論戒懼節。以爲人慾間之。則必離道而陷於惡。故致戒懼之工。所以防惡之嚴而守道之固也。今據本文戒懼節內。無人慾間之防惡等意。公從何處。討此義出來耶。戒懼只是程子所謂居敬之意。而章句敬畏之訓。無餘蘊矣。且云不覩不聞。則此靜存之時矣。此時善亦不可有名言者。安有人慾之可言而施防惡之工乎。盛諭又釋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云旣能致戒懼之工。以絶人慾之私。而又無喜怒哀樂之觸發偏僻以害其中。則可謂之中。夫喜怒哀樂在中。則只有其理而已。遇事而發。則喜向喜邊去。怒向怒邊去。哀樂亦然。而始可以喜怒哀樂名之矣。若如公言。喜怒哀樂無觸發偏僻害中云。則是未發之意。何以看之耶。若然則子思當曰絶慾去私。不使喜怒哀樂有所偏發者謂之中。而只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闕却多少字而不成文理耶。公論戒懼則闕靜存之功。而侵過于愼獨。論未發之中。則以中帶已發意看。而專昧未發之本意。此於義理。姑置勿論。其於文勢文義。果平正明白而無艱曲深險之患乎。假使艱曲深險。其爲義理十分無疑。則因而存之或可也。以公之言言之。戒懼同于愼獨。中已涉于已發。其於動靜相須之義。得乎否乎。自此以下。不須更言。而公自信之篤。至引曲裾註鴟鴞東山章大旨。縞冠素紕等類。欲信此章之誤。而又引朱子改定大學誠意章之事。以不改此章章句爲恨。公之意思至此。則愚何敢復有所言耶。

與李士興書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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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日秋凉。旅次起居萬重。名塲追逐之際。儕友羣聚之中。此心之操舍係焉。隨事警省。賢者亦當知之。從古以來。士君子失時。窮且賤者何限。不以是自挫。而用力於人己誠僞之分。有塵視富貴。銖視軒冕之意。到底塡丘壑而勿之悔焉。此正激仰處。當世此義全晦。惟以目前利害。自作義理而不知止。畢竟身名俱敗。豈不可悶哉。凡人之爲學。雖有先賢定法。而俗弊所存。隨而不同。矯弊反正。亦格致之一端。適有思及。玆以相告耳。緘嘿韜晦。前日奉告。不被麾斥。似當有用工之效矣。延平先生曰。鞱晦一事。驗之甚難。自非大段涵養深潛。豈能如此。遇事輒發矣。此爲眞實經歷之語。吾輩正當體驗。而其要又當冺然無迹。使人不覺爲妙。未知如何。

與李士興書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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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平日於性理無的見。故師友往復非不多。而未嘗論說此事。歲丙戌。始聞龍湖丈與長川有理氣說話。裁書兩問然後。知公喜怒理發之說。其來已久。而尙不聞知。雖緣己之鹵莽。而師友之不以此相許。可知矣。向者士凝書。畧發其端。而此友之瞢然於此。亦無異僕也。僕不自揆。妄有所答。其不中理宜矣。然而己無實見。故其意必欲尊信退溪。不悖師說而已。旣明書言公以情一也之句。爲太涉渾淪。歧貳師訓。聞來瞿然失圖。夫苟合雖非正道。而又強其所不知而欲歧貳於先輩已定之訓。豈非後生之惡習乎。愚意非欲歧貳也。名言之際。語欠詳密。以致公疑耶。性是墮在形器之名。單言性則本性氣禀兼矣。單言心則人心道心包矣。單言情則四端七情混矣。四端雖理發而其實則情也。若與七情之情不同。則四七各占間架於情圈之內。而本有二情乎。盖氣禀之性善反。則天地之性存焉。性一而已故也。人心聽命於道心。心一而已故也。四端之發。屬乎道心。七情之順理而發。亦當歸之道心。而近來長川公喜怒之理發。與四端所發之理。初不有異。則同謂之道心矣。七情之節約歸中。卽人心之聽命於道心也。四端發於理。七情發於氣。氣若順理而不致乖戾。則雖謂之七情聽命於四端可也。合理氣兼善惡。性也心也情也。原非有異。則情亦一而已矣。原來理氣有可以渾淪言者。有可以分開言者。談者雖更僕而不出此兩端。退溪本說可考矣。今以情一也之句。謂之渾淪而歧貳師說。則似未悉僕之本意也。切願勿以爲嫌。更乞示敎也。朋友相聚之際。非徒有講論之益。其於處心行事。容貌辭氣之間。自相勸勉。似有勝於講究一二句疑辭。未知此意如何。不宣。

與李士興書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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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貞山書帖。精粗巨細。無所不至。至於論當世人物。推公爲巨擘。有曰高才駿氣。世無其人。又曰。勇往之氣。無人敢遏。向後擔負之責。似在此人。其推許之重。信重之意。當如何哉。由是愚心之所倚毗。士林之所期望。實無他適矣。然而師友抑揚之道。各有其宜。故貞山意在於奬導後進。多譽而少䂓箴之意。在我則偏性有不然者。頻示䂓警之語。以其人情所在而言。則喜奬拔而惡䂓警。其勢雖然。而前日相奉。未嘗以一言假借。公必以不知我爲意。而推此二義。實幷行而不相悖矣。公素乏遜志之工。幸加意。而念此老友之意如何。公今出世仕宦矣。余亦三十年來此路邊人。性雖踈濶。其亦諳之熟矣。世路實有難言者。求之古人忠實篤厚之意。實無可言。而至於巧黠窺伺之道。過於古人遠矣。公自念自己之文學辭辨。足可爲馭此一世。而俗所謂躍者外有飛者。公能當之否。君子之道。其道無二。惟在於保吾之衷。而保衷之道。惟敬而已。所謂眞正大英雄。其要不離于戰兢臨履。所謂戰兢臨履。惟敬爲然。而其處之之道。謙愼爲先。易曰。謙卑而不可踰。且以史傳論之。霍光以不學無識之人。而受武帝之遺敎。以其謹愼也。諸葛武侯亦曰。先帝知臣謹愼。寄以大事。我輩雖是局外覊旅之身。其所以自期者。則豈可以俗類自處。而在我之權度。自有其則矣。向者僕在木邑時。年幾七十。至於進退去就之義。豈不自知。而無知少輩妄有云云。唇舌幾不可救。此亦公之所知也。世路之多險如此。公亦戒此。隨事而處之也。第公恐是過者也。過者之弊。其於事有多不足卹者。常愛王陽明之言。有曰語到快活時。必截然能訒默得。意到發揚時。必翕然能收斂得。喜怒嗜慾蜚騰時。必廓然能消化得。爲天下之大勇。此果克治之要法也。向者客座。愚言以俗待公之語。戱之也。此豈實語哉。涉俗之中。有不俗者存焉。其輕重低仰。在我之一心。而惟其正而已。稍涉一毫權譎意思。其弊有不可言矣。公若於此不謂已知已能而回頭旋念。則未必無小補矣。

答李士興書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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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學一節。出於切緊之間。而其學異於吾儒貌象。故先入爲主。恐其爲索隱行怪之歸。畧以迷見。有所質問於執事及鹿菴。而終未見一字所答。其爲高明輩所棄信矣。然事之是非姑舍。有問無答。自非相絶之外。無是事也。何爲而至於是耶。惟此一心。不知其迷而不悟。恐或有錯。前後畧貢愚見。出於血忱。而近來從京外親知之去來者及或書尺間有所聞見。則以此老漢爲惹起事端之一禍首。其言狼藉。而自有此事以後。果然尊尙此學者。自生疑阻。不求此漢之一片心事。而多有踈外之漸。若以此爲咎。則朋友間講問是非。都歸虛地。而惟以諛佞相從可矣。天下之義理無窮。人心之異同固然。今以一言之不合。至於此境。未知於古有之乎。抑恐西士之學。必不如是也。耶蘇救世之名也。旣云救世。則指導其昏愚。使之開悟可也。何必有所問而不答。掩其書而自秘。不使昏愚者有所開悟。其果爲天主救世之意耶。先儒謂釋氏之學。不過一私字。豈以天主之學。同歸於釋氏私己之套耶。果是眞道。則高明無自私焉。快賜一通文字。以解迷見。覺不覺。在此而不在於執事矣。鄙物之於執事。相從幾多年矣。前後瞽說。亦不知幾多語句。而相信之心。無異金石。則其是其非。豈無領會處耶。

答李瑩仲世瓘問目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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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祖喪葬後父卒。則適孫當代服其父未盡之服歟。

答。父死喪中。適子代服之說。古經無文。但晉賀循言父死未殯而祖父死。則服祖以周。旣殯而祖父死。三年。是不死其親之義也。况父在而祖父死者乎。鄭愚伏先生曰。通典明言父居喪而亡。子不得傳重。其意盖謂父旣持服。今於新死之後。卽代其喪。則其爲死其親。情有不忍也。至其一日不可無主之說。則通典又言小祥前自有期服。當以本服奉饋奠。練後以素服行之。亦不至闕事云。此說似可爲據。近來星湖先生亦言接父服之非。當以不忍死親一句爲宗旨。而求之後來諸儒之說。將無窒碍之患矣。執此論之。其義自見。但今一邊知禮之家。皆有代受服之節。至於肅廟朝代服仁宣王后之服。便成時王之制。此不敢質言。要在商量處之耳。雖不代服。傳重正主在於父。攝行葬祭在於己。似不必代服而後。三年之體尤重也。若旣從俗代服。則祖主似當改題。恐難行於父喪三年之內。而旣告代服之意于祖主。則祖靈已知其然。雖不改題。祝文似當云承重孫孤子某。如依禮不代服。則祝辭似當云攝祀孫孤子某。

問。承重孫父喪中。當行祖父禫祭歟。

答。祖父之禫。正尊之祭。雖在父喪中。何可廢也。若承重代服則無可言。雖不代服。當行之。以備三年有終之禮。練祥禫時。各服其喪之除服。卒事反喪服。自當如禮。若不如此。何以示變除之節耶。

問。備要小祥祝文。或只用小心畏忌不惰其身八字。而不用哀慕不寧一句。或以爲小心畏忌等八字。亦當用於大祥祝云。或以爲不言小祥以後而只言小祥。則不當用於大祥祝云。未知何者爲是。

答。備要小祥祝。本出於家禮。家禮祝辭。本於士虞記祔祭祝。未知何故移作小祥祝也。此甚可疑。恐或未及釐正而然耶。然自當依而行之。

問。祧廟當遷長房。而長房窮不自存。勢難奉祀。則不得已遷奉次長。然則旁題舍最長而當用奉祀者名耶。

答。長房之法。出於宋賢之義起。非古禮也。宗子有君道焉。支派長房有代未盡者。不忍遽祧。借而奉祀。是出於子孫之私情。非禮之正也。宗子死則主雖遷。而旁題則似當仍宗子之名。不必改題。何者。遷奉之際。旣告以遷于某長房云。神已知之矣。當不改題。祭時祝文。只當云某孫而不書孝字。不失重宗之義。似當。今世逐遷逐改。亦甚煩瀆。且代盡埋安時。還書前日宗子之名而埋之。初不如不改。以存重宗之義爲好耳。

問。祧廟當於三年後遷奉。而近來士夫家。必以葬後遷奉。合於情禮耶。

答。祧主遷于長房。長房死。又遷次長。此異于宗子家三年禮畢告遷之儀。雖在葬後移奉。似無所妨。此出臆對。更乞博詢。

答李瑩仲問目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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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全李堯卿問。舍侄承祀祧高祖。欲於時祭畢。移饌一分。祭高祖於某家。某主之。答曰。只合守禮。未可以義起也。又胡伯量問。先兄立后。高祖祧否。答曰。高祖祧去。雖人情不安。別無以處。將來小孫奉祀。亦將如此。語類沈僴問。嫡孫主祭。若叔祖在。則乃是祧其高曾祖。於心安乎。曰只得如此。聖人立法一定。不可易。此皆晩年定論。與家禮初年說不同。

廟中行祀時。平凉子及出入服之布深衣似宜。且旣躬自奠獻。則用布網巾斂髮爲當。

謹空二字。不見古禮。盖宋之俗禮也。其曰謹空云者。謂空其下面。使有所復答也。卽敬恭聽命之意也。

今俗湯用三色五色。盖出鼎俎奇之義也。家禮魚肉非腥也。薦腥。諸侯之禮。何可僭也。栗谷於此未攷。家禮祭用時饌。則豈有薦腥之理。此與初祖祭之用毛血。其義不同。

麵食麥屑。米食稻屑。今之餠麵是也。稻作糍糕。麵作饅頭水引之屬。無所不可矣。糕所諭인졀미之類是也。軒。內則云麋鹿田豕麕皆有軒。註腥食之細切爲膾。大切爲軒。盖鹿豕之類。脂多色白。可以生食。宋時稱軒爲白肉。今人稱熟肉之大切者。亦曰바육。聲音之訛也。

家禮圖之蔬菜脯醢各三品。與古禮有異。必欲各備三品。菜之生熟淹爲三品。脯醢鮓爲三品耶。醢今食醢之類。鮓今魚鮓。俗音。鮓音之訛也。

油果自麗以來爲俗品。用不用無關。正果亦然。肝南則卽庶羞之類。古禮豆實。有脾析豚拍酏食糝食是也。

禮籩豆偶而鼎俎奇。盖以天産地産。示陰陽之義也。脯鱐果品籩實。故用偶數。蔬菜醢鮓爲豆實。故亦然。魚肉湯炙。皆用奇數。

答鄭都事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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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家季父有別房而無血嗣。季父憐其孤孑。欲定侍養子。使託其身。亦有筆蹟。今季父喪出。別房侍養之請甚固。其情慽矣。其辭甚悲。堂兄將欲上遵遺意。下副其請。定一人於遠族庶孼中年滿二十而已婚矣。旣爲別房侍養。則今此喪事。不可自同平人。服制有無輕重。何以爲之耶。

答。俯問一節。於禮無考。於世無聞。實有所難對者矣。雖有阮丈平日之筆蹟。是不過出於循情曲從之意。不可以正理論也。其別房雖無己出。有嫡子有嫡孫。托身有所。生當有養。死當有祭。何憚不爲。而必欲爲此無於禮。違於理之事乎。公書有情慽辭悲之語。其情與辭。果是可矜。而論事當別是非。不可曲循以害義也。

所謂世之侍養有二。有如故舊親戚之子。窮無所歸。來托於我。憐而收養。與親子同者。無論同異姓。當爲齊衰三年。據禮養母服。可知矣。

又有己無托身之所。養他人子爲子。而旣無三歲前收養之恩。身長後爲之者。不可服三年。而以同居義父之例推之。可服不杖朞。

世所謂養子者。卽禮所謂所後子。是則彼此有與受文字。又出禮斜後爲定。不可以此比倫矣。

所謂可定之兒。年過二十。而旣無生前完定之事。又非阮丈身後所托之人。則是不過別房之私養而爲之子也。別房之私養。於阮丈實塗人也。焉有塗人而一朝以其爲別房之子。處之以親屬之義而使之服乎。非惟不可服。亦不敢服也。

如以親屬之義處之。則於阮丈。有父子之義。於喪人。有兄弟之倫。而日後難處之端。不一矣。

竊想此事。出於閨房執拗固請。勢有不已。則但使別房子之而已。不使干涉於嫡家。而若使出入喪側。則不過素服素帶。以終別房脫服之時。日後別房死後。不過服侍養服不杖朞矣。迷見如此。幸又廣詢。毋致人唇舌也。

答黃耳叟德吉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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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也伯季聯袂委訪于寂寞之濱。蘭情蕙思。殆猶難忘。伯氏之來。相與論說多矣。無論中否。慰滿卽深。見君書意。旣非世俗邊幅循例之言而出於實心。是何等歡喜消息耶。後學所業。惟在程朱平正門路。明明白白。坦坦蕩蕩。苟能講求而體行。則實易爲力矣。大抵爲學之方。必先博文。必貴自得。然欲其博文。則多聞愼言。多見愼行。審問明辨。多識畜德之謂也。非若世之搜求隱僻之事。鉤摘奇異之說。誇多鬬靡。以爲口耳記誦之資者也。欲其自得。則體之於心。驗之於身。眞積力久。自然貫通之謂也。非若世之窮格未到。意慮橫生。偶有所見。自以爲發前人之未發。至於誣經離道而不知止者也。故曰進德在致知。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主一無適之謂敬。盖致知則博文之事也。敬之之久。則自然有得於心也。主一無適。則止於是而不遷之意也。愚嘗以是質之師門者。故竊爲君輩誦之。近來一種學問。好爲高論。務出新奇。反以前聖格言。把作死法。則如愚之平日所講聞者。無可告語。而惟有望於君伯季也。伯君告歸。暫此忙草。

與黃莘叟德壹,耳叟書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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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阻瞻菀。竊想君昆季定省之餘。必有簡策之工。今讀何書觀何書。而時有雋永否。季君書。有慥慥向學之語。旣有此慥慥之心。則必行此慥慥之工。無時間斷而已。若徒以言爲。則雖有心而無實業。此尤學者之通病也。必也以冷淡家計。作辛苦工夫。積習之久。自當有灑然處。此皆前賢已試之言而諭後學者也。以此意求之如何。不宣。

答黃耳叟書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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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爲學慥慥之意。欽歎無已。此心不懈。豈有不成。吾儒着緊用工。專在下學。與伯君講討之深矣。其踐實工夫。則自有次序可循者。不待愚言。而收斂之久。自當有許多義理。見在目前。此不可以口傳。都在着實用力。以驗其眞僞。則內而心術隱微。外而動靜云爲。其於自家日用間。必有不可得以揜者。古人云晝卜其妻子。夜卜其夢寐。所以驗其學力之如何耳。禮書數十年暗草。多有忘失。今因伯氏更檢。專以急謄爲主。故多不稱停。若更修刷則似好。而精力何以及此耶。若謂之成書。則全未全未。公輩更爲釐正則何幸。然而喪禮猶未畢耳。通紀專是汨董文字。此又若能釐正。誠或爲可考載籍耳。伯君好古樂善之意。誠可欽歎。君能相與扶竪。果是難兄難弟。幸須努力焉。

答黃莘叟書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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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多少。出於尊師衛道之盛意。何等欽賞。然而彗日之虹。障天之霧。何損於明且大乎。孔北海曰。今之少年。喜謗前輩。此等惡習。從古已然。况今世道澆薄。黨議橫流。掩善揚惡之時乎。論語一書。雜記聖人言行。至爲精約。而使饒舌者言之。必不無妄加雌黃處矣。傳聞某人之誚毁。專在於僿說云。執此說而斷人之平生。厚加誣辱則妄矣。先生序此書曰。僿說者星湖翁之筆也。翁優閑者也。讀書之暇。或得之傳記。得之子集。得之詩家。得之傳聞。得之詼諧。隨手亂錄。遂成卷帙。又不可無名。故曰僿說。其爲無用之空言定矣。又嘗與余書曰。此書是四十年前。閑思漫錄。謬妄可想。君欲刊正。當直加勘覈。不須問我。盡爲汰去。只存些少。俾免無限齒舌爲幸。先生盖已知有此等事矣。余輩不肖。不能仰體本意。臨文節刪。多有不忍棄者。而未免汗漫。致有此事。然使善觀書者言之。豈至於是乎。此書之行世者。卽余所定。深藏不出。而爲李趾承所借傳錄。流入於他人。是果不幸也。又趙君載萬宰安山時。見元陽盡借原本而傳謄云。未知某人所見。爲何本也。先生以明睿之姿。加勤篤之工。所尊者孔孟程朱。所斥者異端雜學。經義多發未發之義。異學必摘其眞贓而使無所逃。某人斥之以西學云。不覺一笑。余於天學考。已辨之。君未曾見否。玆不復言。有若呶呶爲分解計也。大抵西學明於物理。至若乾文推步。籌數鍾律。制造器皿之類。有非中國人所可及者。是以朱子亦以此等事。多歸重於西僧。然則朱子亦爲西學而云然耶。有可廢之人而無可廢之言。此君子知言之義也。又聞某人又斥柳磻溪云。所斥者何事。吾黨漢南前輩。有磻溪星湖。其意專出偏黨。必欲索瘢於無瑕之玉。不使爲完人而後已。是豈好心哉。此皆學者自反處。君輩亦當戒此。處心公平。毋使本體和平之心。務爲艱曲深險之言。如何如何。君子之心。本自坦蕩。心術一錯。無所不錯矣。

答黃耳叟問目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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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間傳曰。卒哭去麻服葛。葛帶三重。鄭註云卿大夫旣虞。士卒哭而受服。其受服之時。首絰腰帶。皆以葛易之。書儀家禮。獨無受服之節。丘氏儀節云小祥腰絰以葛爲之。近世之小祥熟麻帶者。卽金氏備要中文。而靡然通行。熟麻旣無古制。則不須複說。而儀節之受葛。在於練時。曷若遵用禮經之卒哭受葛乎。檀弓曰。卒哭曰成事。是日也以吉祭易喪祭。喪祭旣易以吉。則服亦不可不易也。今將遵用儀禮。卒哭受葛絰葛帶。而帶則三重。至小祥而去首絰。至大祥而除葛帶。則似合於漸殺漸輕之義。未知如何。

答。日前從士友間聞此禮。惟以一從家禮爲言。今承所示。猶以爲疑。愚意則古聖賢制禮。自有損益之道。故此後世之禮所以作也。家禮爲天下後世通行之典。後儒只當遵此而已。愚無所知。大體不過如此。客中無禮書可考。可恨。

又問。謹按家禮小祥條云。以練服爲冠。去首絰而不言絰帶。則當以成服時麻帶。至大祥而除之也。家禮大體非不盡善。而或於細條。間有缺漏。其爲闕文。非特受葛一節而已。言禮之家。已言之矣。未知今也將用家禮。只以成服麻帶終三年乎。以丘氏禮。小祥用葛帶乎。以備要俗禮。用熟麻帶於小祥乎。抑亦遵用古禮而卒哭受葛乎。於斯四者。從宜行之。似莫過於儀禮。朱子所以令門人喪用儀禮。實有微旨焉。未知如何。

答。復承來敎。節目頗多。歷擧古今禮而欲從儀禮。何敢更言。考儀禮練服圖則似可知矣。

答沈士潤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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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玩來書。慥慥懋學之意。溢於辭外。感歎無已。然而句語之間。未免有過高之病。何者。一則曰因緣一大事而出來。一則曰不能成就一大事。所謂一大事者。指何而言耶。前年相逢。畧聞緖論矣。公以聖人之必可學爲主。其志儘大。而聖人已遠。其精神心術。惟在於經傳文字。沉潛玩繹。要得其指歸而行之耳。論學之語。始于說命。其言曰遜志懋時敏。遜志非切己體察之謂乎。懋時敏。非時習之謂乎。中庸曰。道不遠人。繼而曰。忠恕違道不遠。忠恕二字。皆在於吾心發而爲行道之初程。豈非簡而易知者乎。下章又言行遠自邇。登高自卑。則其爲道可知矣。積習體察之久。自當心與道合。行與道俱矣。不可以別般大事言之也。從來禪學。有此貌像辭語。原頭一差。無所不錯。而徒懸空注想於大事之得透。而終無可透矣。幸望着工于四書切緊之語。要以體驗實行爲意。行著習察。必有所得。而大事不難透矣。未審盛意如何。如有所疑。幸更回敎。

答南生漢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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畿嶺隔離。未曾一通左右之問。而忽枉長書。陳義高遠。此事漢北少年未始有也。固知大嶺以南士風之美。而但所問非其人。撫玩感歎。不知所諭。顧此老拙。不可以語此。而推許過重。至有黃鵠壤虫之語。足下未知此何狀人物。而唯聞傳聞之過當。從以信之。不覺爲失言之歸。是可歎也。鼎福少無所聞。晩又病廢。幸而嶺外三老。傡世俱生。切欲一進承聞緖論。而病棄以後。此意未遂。每從士友間。聞其言行之實。自念鄙陋徒有好之之意。而未有躬行之實。繩墨文學。不及於大山。南野篤行。不及於漆溪。士之所貴。不過言行二端。而皆不能及人。則有何見行之實事。可以及人者乎。今此足下之問。必以鄙人年紀高邁。冀有一言之益而有是事也。可愧可愧。然而同人相求之意。有不可以孤焉。則豈可無一言哉。竊觀來書。求道之意雖切。而辭語或涉於張皇。自卑之意雖過。而旨意不能無矜誇。此是少年英氣太重。未嘗經此吾儒拘拙生涯十分艱辛之界而然也。行當知之。何待鄙拙之言也。大抵吾儒事業。惟在自勉。非人所知。肆力於可願可欲之地。加工於不覩不聞之際。喫盡無限生受然後。庶可到快活之境。而此豈可人人而言之哉。從古儒賢勉人之辭。不過於是。自勉之要。又有先後緊歇之分。此則足下之明。亦必知之矣。透得此關。則足下所憂異端雜技。非所憂也。文章記聞。非所重也。聲聞功名。非所慮也。自己方寸。自有可樂。則他外一切。何須問也。亦不須慮及也。僕則老將死矣。見後進有如足下。而未及見將來成就之如何而死焉。則豈不慨然乎哉。大抵後來學者。率多務外而虛內。逐名而爽實。足下試觀無論中國我東。輓近以來。以學名者而推究。則庶可知矣。先儒曰。眞實無妄之謂誠。誠之一字。實此學之關捩。求於心而有妄則非眞實矣。求於言而有妄則非忠信矣。求於行而有妄則非篤敬矣。以此三者而求之。則庶不負古聖之訓。而晝夜誦念。每每顚錯。而大限行將及矣。是悶是懼。餘便急暫此。強疾草候。

答南宗伯漢朝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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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已頹。南野荒蕪。而吾道益孤。雖未有生時相從之樂。而南北相望。意嚮不少。徒有耿耿之懷。又聞漆溪之喪。令人氣短。此亦從此逝矣。而未死之前。愴懷徒切。今見盛書。有若以僕爲可語以此學者。此公之過許而未免爲失言也。渠事渠知。僕當索言之。僕天賦殘尫。早罹奇疾。六十年鬼窟生涯。有何學問之可言歟。但此降衷之性。聖愚一樣。故雖欲振拔。而少無師友之助。妄奔走於多歧。年二十五。始得性理大全。讀過三冬。遂知吾儒門路。而疾病纏身。惟常撫卷興喟而已。不曾施實下之工。常常歉恨。三十五歲。始謁星湖。頗蒙印可。因亦自信。而旋出世路。六年奔汨。遭艱病嘔血。永作癃廢之物。至於今耳。若謂之好此學則可。謂之知此學則不可矣。才分短劣。而常謂孔門敎人。不過孝經論語。此二書。皆於下學有依據處言之。是以性與天道。雖以子貢之明悟。有不得聞也。下學之久。涵養德性。心氣靈明。上達一事。隨其工夫所到而得之有淺深矣。凡爲學。當觀時弊。今之學者。大抵不屑於下學。而徒役心於性命理氣四七之辨。今日爲學。明日便說此道理。雖自謂學貫天人。夷考其歸。與娼家之誦禮無異。此果何益哉。退溪之時。此道之原本不明。故必以濂溪圖說爲先。時義然矣。當時南冥有手不知灑掃應對之節。而口談天理之譏。此則不知老先生本意而然也。當今之世。義理之說。已爛漫矣。學者所行。實不出於南冥之語。僕亦閱歷多少歲月。見如此人多矣。欺天欺人欺心。而能有爲學乎。是以年前答令再從書。有無妄爲誠之語。其後答書。以誠爲天道而以敬爲主。是果然矣。而實不識僕之意也。誠在天爲實理。在人爲實心。在天之實理。自然而然。在人之實心。用工而然。文王之純亦不已。與天合德。豈可人人而能之乎。天之實理。只是無妄而已。人之實心。亦無妄而已。其用工之道。無過於無妄念無妄言無妄行而已矣。是以有所云云。今足下之問又如此。僕之意則聖學許多條目。毫分縷析。則毫上有毫。縷上有縷。雖破得無毫無縷。徒長辭說。是以愚之妄意。不過下學而已。下學而得其實。則內自明德。外至新民。包于此矣。不必高談虛遠。支離辭說。無實用也。人之爲學。不過修己治人兩端事。於此而有實然之工。於此而有實然之識。則試之吾身。措諸事業。無不可矣。我東學問。箕敎尙矣無徵。自新羅通聘上國以後。始有文獻。而中國此時當南北朝隋唐之際。惟尙文詞。是以羅之選士。以文選試之。則槩可知矣。自勝國之末。益齋,牧隱遊宦大國。得程朱性理之說而歸。於是而吾東學者。果彬彬然也。聖祖開國。朝不換班。市不易肆。可謂堯舜禪讓。而親試舊都士民。三日設塲。無一人呈券。遂有百年停擧之敎。勝國名節之卓然。盖出於學問而然也。君子成德之名。名節是成德中一事。則不必單擧。而足下觀今世道。名節果何如耶。出世者惟知仕宦。應擧者惟知被選。中間許多羞悶之事。不一而足。自以爲能。若有一毫人心。靦然無耻。豈至於是乎。願以此意布告於嶺中少輩如何。愚常言尹之任夷之淸惠之和。各以救時之弊也。若欲救今之弊。非伯夷不可。危行言遜。各有其宜。至於自己處心。必以伯夷爲師。然後庶幾無愧矣。未知此意如何。嶺中三老屹然爲後生之前茅。今焉已矣。芝焚蕙歎。到此益切。前輩淪落。雖甚憂歎。吾儒一脉。專恃嶺中後輩。豈無繼此而起者乎。聞鄭斯文宗魯有斯文之託。豈勝欣慰。近來安否。果何如耶。帶疾呼倩。不宣。

答李仲章天爕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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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奉權君持來第二書長篇。可謂浩乎其爲辭。充乎其爲氣。而究其志意之所存。果是卓絶難及者也。莊玩三復。不覺增氣。古人頭風之愈。非虛語也。因竊思之。大抵漢北山川明麗。而元氣少遜。故其人雖多才傑之士。而有欠於忠信。山南土厚水深。山水歸一。無散漫之勢。故其人果多質直剛毅務實之人。所以一隅新羅能統三韓者。實由人才而然。以本朝言之。前後道學之士。經濟之人。皆出嶺南。嶺南果是士大夫之鄒魯冀北。愚於嶺中親知。不問親踈。傾心向慕。實由於此也。前年臨顧時。竊瞷足下氣貌見識。實多欽賞。今見示諭。傾倒囷廩。吐露心肝。城府廓如。畦畛豁然。坦蕩君子之用心也。不忍釋手。僕自少時不無自好之意。而靑年病廢。白首無成。悲歎窮廬。不能自禁。第恨虛名外馳。知友間或有過奬之語。中心之歉愧多矣。去歲與南宗伯書。已言之矣。今公言又如是。待僕以先輩長者。有若可問者然。尤爲可愧。後世儒者之學務實者。窮究聖賢之業。若嶺之諸先生是也。其次不屑於工令之文。致力於左馬之間。文章何等大業。而後世所稱古文與載道之文。歧而爲二。譬於擧業則雖有間矣。律之以聖賢之道。則何異於五十步百步之間乎。典謨易象。三代之書也。論語孝經。夫子之言也。天下文章。莫過於六經。周末以後。聖遠言湮。儒分爲八。墨分爲三。其他縱橫兵謀刑名諸子。各以其學名。此後世所謂先秦古文之宗。而文者由道而出。道不明。則其文不過如諸子之類而失其本矣。西漢以後。尊尙經術。諸儒之箋註行而其文典雅。當世名卿碩輔之章奏。皆切於治體。兩漢文章人才。非後世所可及矣。魏晉以後。藻繪綺麗。無異於冶容而誨淫。加以莊老釋佛之學。可謂斯文之大厄。幸而至唐。韓吏部出而能起八代之衰。傑然爲大家。然而非明道而爲文。實由文而入道。以愚觀之。原道一篇外。無可許者。其餘雄章傑作。非不多矣。而此公大抵以文章爲戱劇。筆力所到。奇正錯出。常變互生。先儒所謂文似相如。殆類俳者是也。洛建以後。道學文章。實接先聖之統。明儒之妄加疵評者。實亦不自量也。今公以朱子書爲天下壯觀。公從此直入正路。不勝欽歎。大全外語類訓門人諸篇。隨人淺深。諭以對症之藥。有若爲今日自己準備之語。語多刺骨。公試取而兼看。如何如何。後世所謂能古文者。不過多讀莊馬。助其辭華。旁獵先秦古文之艱棘句語。務爲深僻之辭。餙其淺短之見。使人不能讀去。謂之古文。古文豈如是哉。又有以是爲病者。務順其文。支離其語。汗漫其辭。陳談陋說。街言巷語。雜採成篇。謂之曰古人辭達之義。辭達之義。豈如是哉。六經之文。果是辭達。而其深也。貫天人通物理而無所隱。其易也。馳風帆走氷匏而無所礙。言正理順。曲暢旁通。如是而後。可謂辭達。此亦豈易言哉。以愚觀之。惟朱子可以當之。後來儒者之文。大抵誤認辭達之義而失其本矣。今公於力學古文之餘。以朱文爲第一義。是實斯文之幸而可爲後進之津筏矣。漢北人人皆以爲我知。故不敢發此等語。盛問之下。不敢自外。語多狂率。是悚是悚。書末所諭乍掇丹鉛。專意頤養之敎。深感深感。雖自知其病。而恒多未了之業。浪費神精。居常自悼。向者來遊一少年。專意於務博。臨別口贈一詩曰。學問雖在博。要以約爲守。終日數人錢。一文非己有。沿門持鉢客。竟未飽其口。游騎戒太遠。無成至白首。寄語後來者。愼勿效此叟。公見之。亦必一笑矣。今世吾道殆將絶矣。此中染於異學。非我隻手可障。惟冀山南諸友益懋大業。以幸吾道。死生之望。

與鄭都事士仰宗魯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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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仰聲華。恒有願言之懷。頃蒙臨顧。實協所願。慰感多矣。第逢別悤悤。不得穩承緖論。悵惘餘懷。不勝形喩。比來寒威漸緊。不審侍餘進德有常。仰溸仰溸。鼎福癃廢餘喘。年數壓重。鬼事日迫。百疾交侵。惟待大限之將至耳。自念少時些少志氣。中以病廢。惟冀少友中有擔負之望者。向接芝宇溫溫近道之姿。嘐嘐曰古之意。自難掩焉。心乎愛矣。何日忘之。南宗伯亦能棄擧業。專意此事。於尊可謂德必有鄰矣。惟乞益懋大業。以慰斯文之望。不宣。

與柳敬之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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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山寺之業。想有雋永。恨不得奉叩緖論也。少日讀書。畧有知解。雖自爲喜。而多是虛影。不見實際。中間病廢。因以滚到此下舂世界。而白紛無成。近來漸覺意味深長。聖賢言語一句非虛。有時感激。咎悔山積。而鼎器已虧。城郭不完。將無所施其功矣。只自悼歎。爲學之要。不過務實二字。公向讀大學。試以大學首句言之。所謂明德。是得之於天。人皆有之。若任其昏蔽。不下明之之工。則循人欲而墜天命。其違禽獸不遠矣。是以必欲其明其明德。以保守我惟天所降之衷而存養之。上明字。卽致知之工也。下明字。卽所得乎天之明命而爲我德之本體者也。徒下明之之工而忽於存省。則爲偏枯之學。而明德之本體。不能自保矣。此知行之所以相須而不可離者也。故讀此句。不徒一番吟詠而已。必以實心求之。實心行之。諸書讀法皆如此。然後庶幾爲我之有而眞可謂之實學也。顔子以亞聖之姿。初聞聖師之敎。不過曰克己復禮爲仁。其下申之以非禮勿視聽言動四者之目。視聽言動。聖凡之所同也。非有高遠玄妙難知難行之事矣。知其爲禮屬知。勿字屬行。顔子自聞是敎。實心奉承。凡遇事物。必審其禮與非禮。知其爲非禮則勿之行焉。造次顚沛。不少忽焉。積習之久。人欲自絶。天理渾然。至于三月而不違仁。乃喟然歎曰。夫子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及其問爲邦。又告之以四代之禮樂。非若諸子問政。各擧一事而指敎之。其爲聖師之所許。如是之大。則顔子所造之地位。亦可想矣。以顔子之聖。而其初用功。止於四勿。則聖門敎人之法。後學承受之節。皆當以此始矣。後世言詞勝而實業亡。口談天人性命之說。而却忽於下學上達之義。此百世所以無眞儒也。愚嘗以爲凡爲學。當觀俗弊所存而爲之戒。旣居今世。日與世人相接。豈可爲崖異絶俗之行。但近來之弊。一則爲學者。不能擺脫名利之心而務外者多。加以黨習沉痼。先問其趨向而非其黨。則雖有賢智之才。驅之於奸凶之科。噫。黨議之生。不過二百年于此矣。同讀聖賢之書。而拘縶於二百年後偏黨之論。不自覺焉。誠可悶然。一則務循俗情。惟以茅纏紙𮖐偎風躱箭爲能。一事稍涉修整。輒指爲矯激而不敢行。士君子風節都喪。噫。無適無莫。惟義與比。而處世隨時之義。自在其中。何必爲此而失其本心哉。一則以爲進取之道。無過於科業。屈首汨溺。孜孜不已。光陰易過。到老無成。則前日所讀之書。別是一般。而終無益於自己之身心。甘爲鄕里之陳人。誠可惜也。一則遊談不根。不尙拘檢。聞人之有稍自修飭者。誹毁不已。志弱者輒爲撓奪。是所謂自誤而誤人者也。惟此四弊。古或有之。而未有甚於今世者。公旣有志此學。讀聖賢之書而爲之依歸。四弊所存。必懲創而猛省之。則斯過半矣。相愛之深。不覺發言至此。覽後屛之。不掛人眼。無使受其嗤點也。

答李注書休吉基慶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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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從來訪。兼承手畢。慰荷慰荷。僕鬼窟中公然飽喫多少光陰。已迫八旬之年。非幸伊辱。留吉雅飭之操。自前知之。而但其汨於貧病。多有有志未就之歎。看甚悶然。大抵今世學術歧異。古人云佛老之害。甚於楊墨。今則天學之害。甚於佛老。俗學之害。甚於天學。士之爲學。當觀時弊而矯之。凡天下之義理。本出一源。豈有二孔哉。後世義理。隨時各異。此所謂胡廣之中庸。而非聖門眞正義理也。枉尺直尋。行險僥倖。必今世之所許也。於此猛省而有得焉。則庶無負於吾學矣。公策名榮途。前程甚遠。故以此老生迂濶之言告之。其不笑之而揮擲否。幸諒之。

與韓伯賢秀運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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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嬪事。前日薄有聞見。故錄在別紙。傳示鐋章。無妨否。當時事。以見出於野史者言之。昭陵掘而追廢爲庶人矣。昭陵之父爵追奪矣。昭陵之母崔氏及弟自愼伏誅矣。寧陽尉鄭悰罪死矣。敬惠公主爲長興官婢矣。至於端宗王妣宋氏沒爲婢。盖鄭麟趾等。以端宗罪關宗社。以治逆之律治之。故如是。而宋氏則申叔舟以功臣。請爲己婢。上不聽。令宋氏養鄭眉壽於宮中。此時之事如此。則恭嬪之有無。雖不可質言。若使有之。則亦安保其無事耶。自朝家雖索可考文籍。事在三四百年間。屢經兵燹。公家文籍。率多散佚。况士民之家乎。文籍有無不必言。而錫章先代屢世守護禁伐。則此爲實跡。其過於殘缺之文字大矣。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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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自上求文宗王妃事蹟云。文宗爲世子時。納徽嬪金氏。後廢。又冊純嬪奉氏。世宗丁巳。又廢。冊良媛權氏爲嬪。良媛東宮命婦也。辛酉。誕端宗。翌日薨。庚午。世宗昇遐。文宗卽位。辛酉至庚午爲十年。而無冊嬪之事。卽位三年而無冊妃之事。决無是理。甚可疑也。明史朝鮮傳。文宗卽位。天子賜冕服。又賜王妃崔氏誥命。崔氏野乘國史。皆不見。亦可怪也。考全州崔譜。贈左相崔道一有二女。一卽永順君溥。卽廣平大君之子。一恭嬪。以昭訓進。冊爲嬪無后。昭訓亦東宮命婦也。據此則昭陵薨後。似冊崔氏矣。革除之際。語多忌諱。史官記事亦漫漶。雖有實錄。是後代所撰。則亦必沒之耳。至尊之事。至重之地。雖不敢質言。而明史及崔譜。似無可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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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恭嬪事。愚見十分無疑矣。考崔譜。連三代國婚。崔士康之女二。適諴寧君䄄,錦城大君瑜。士康之子承寧女適臨瀛大君璆。承寧之子道一二女。一適永順君溥。廣平大君璵之子也。一卽恭嬪無后。以昭訓進爲嬪。昭訓東宮命婦也。此時東宮冊嬪。非文宗而何。且道一官豊儲倉丞。歿後贈左相。國典。王妣考贈領相。世子嬪考贈左相。世孫嬪考贈右相。左相之贈。非世子嬪考而何。端宗之姊敬惠公主下嫁寧陽尉鄭悰。墓在高陽。恭嬪之祔葬於公主墓側。似非異事。况崔家流傳之語。以恭嬪無后。故自上定墓於公主墓側。奉祀則使崔氏本家擧行。定墓直香火禁伐云。則其說信矣。向來雖有三朝實錄考出之事。實錄之踈漏亦多。况革除之時。事多忌諱。史官之不能直書者必多。又况實錄之撰。出於後代。亦安知非史官之隨意刊削而然耶。其時法令甚嚴。私家野史。亦不敢記錄。理勢固然。但恭嬪二字。足爲的實之斷案矣。明史朝鮮傳。列朝王妣誥命。皆書姓氏。不獨崔氏然也。自上雖有批决之語。而猶在疑信之中。故使宗簿索本家可考之迹。聖意所存。詳密無餘蘊矣。若此之事。虛實是非間。必究竟而後已也。旣有其墓則誌石之有無。雖不可必。若得有信迹。則豈不大幸。此意當呈于宗簿。自官掘見誌石可矣。我朝文獻。全無可徵。恭靖大王廟號。睿宗朝定爲安宗。此出於尹梧陰根壽小說。考睿宗日記而知之。後猶稱恭靖。而安宗則無稱。又列聖誌狀。成宗朝乙未。茂林君善生等䟽言睿宗己丑。稱恭靖曰煕宗。與安宗之說牴牾。其有廟號則信矣。皆不見於實錄。帝王廟號。何等重事而皆不見。則實錄之踈漏。盖如是矣。○恭嬪於錦城大君夫人。爲從孫女。臨瀛大君夫人。爲姪女。○又聞忠州靑龍居士人許錩家有野史。備載恭嬪事。金相在魯聞之。誘其族武人許德川鉍借來。因執不給而沒崔氏事云。盖金初不知崔氏事。奉使赴燕。見明史有崔氏。驚怪。至於呈文改之。及見實迹。仍以掩諱而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