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駮孫平子請祔孝和皇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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駮孫平子請祔孝和皇帝議
作者:陳貞節 
本作品收錄於《全唐文/卷0281

《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並太祖而七。」昭穆者,父子之位,則知七代之廟,無兄弟之義矣。殷繼成湯,至於帝乙,父子兄弟,十有二君,其正代止六而已。《易·乾鑿度》曰:「殷之帝乙,六代王也。」此即兄弟不數為代之明據也。又殷人六廟,親廟四,並湯而六,殷代兄弟四人,相次為君,若以為代,便當上毀四室,如此,則無複祖禰之祭矣。古之廟位,自禰已上,極於太祖,雖數溢迭毀,隨而上遷,三昭三穆,未嚐有闕也。又《禮》:「大宗無子,則立支子。」又曰「為人後者為之子」,無兄弟相為後之文。所以舍至親,取遠屬,藎以兄弟一體,無產子之道。故父子曰繼,兄弟曰及,禮兄弟不相入廟者。假如兄弟代立,孫侄承統,告享之日,不得稱嗣子嗣孫。則當上列雲伯考伯祖,下係雲侄子侄孫。此迺何成七廟之位號?何成繼統之義序焉?斯又不可之甚者也。

後漢論次昭穆,定所繼之統,以為盤庚不序陽甲之廟,而上繼先君;光武不入成帝之廟,而繼元帝:以弟不可繼兄故也。又殷十二代,唯三祖三宗,明兄弟相及,自別立廟,不必繼之七代也。後漢祖列敘七廟,而惠帝不入其數,豈非文帝之嫡兄乎?及文帝代立,子孫克昌,為漢之太宗。晉景亦晉文之兄,緣景帝絕嗣,不列七廟之數,何以知之?據永興元年告諡代祖,稱景帝為從祖也。若以晉武越次尊崇其父,而致廟壞,遂及亂亡,何因漢氏遷出惠帝,宗尊文帝,而享代二十有四,曆年四百三十?殷廟何嚐見隳?漢朝未始經折。殷、漢之盛,委而不言,魯、晉之災,引以為喻。是以《春秋》書太室壞者,迺垂明誡,何必閔、僖?晉太廟所以毀折者,天誅奢麗,不以遷廟。然天子七廟,諸侯五廟,辨貴賤之差也;父子相繼,億萬人之心也;昭穆列序,重繼統之義也。

今孝和皇帝若與聖貞皇帝相亞在廟,正成六代,何以辨貴賤乎?裔嗣絕滅,何以宗後代乎?昭穆失序,何以成繼統之義乎?況國家遠遵殷之陽甲,近法漢之成帝,特以孝和實中興之明主,開百代不毀之廟,別立園寢,永以寧神,歲時烝嚐,與國終始,有何不可乎?又孝和在則天末年,自身處儲嗣,昌宗小豎,素宣威權,惡盈稔貫,眾所共棄,南衙則宰相歸奉,北門則將軍響從,推崇嗣君,誰曰不可?豈若韋氏悖逆,幹紀亂常,總軍國之權,操生殺之柄,既行不軌,欲振凶威,將誅懿親,以絕人望。睿宗大聖貞皇帝枕戈代邸,泣血待晨,誌切仇讎,義熱殷家國,沈謀內斷,委策聖明。開元神武皇帝仰稟成規,俯懷秘略,挺身奮臂突入北軍,不及終宵,一戎定保,致君親於堯舜,拯社稷於阽危,自開辟以來,未之有也。建立聖明之副,宏宣祖宗之業,前史不疑漢文繼統,今亦何怪聖貞之代宗乎?《禮》兄弟相繼,不稱嗣子,而曰及王,明當用繼先君不繼兄之絕統也。今睿宗雖代孝和而立,故當同繼高宗,則兩室並存,便成二穆,求之於禮,不可同列於廟,必須一室別居。開元皇帝光臨區宇,主祭宗廟,豈容旁繼伯考之絕緒。遂棄已親之正統乎?迺雲太廟壞,緣躋聖貞所致,引僖公後薨,遷居閔公之上,稱為逆祀。取類當今:聖貞皇帝亞室高宗,孝和皇帝特出立廟,孝和升新寢之後,聖貞方上祔高宗,斯則未嚐一日躋居孝和之上。引此為證,豈非誣罔朝廷耶?

孫平子云:「《春秋》傳稱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特祀於主,烝嚐禘於廟。」今日有違於此者,自山陵甫終,九虞卒哭特祀正寢,祔於太廟,四時享祭,於禮何虧?平子又云:「子雖齊聖,不先父食。昔禹不先鯀,湯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自去歲昇祔之後時,孝和新廟未嚐樂懸,所以差辰,緣闕備物,初非承制,藎是權宜,修教若成,即當同日,禮增華省,具列事由,豈緣尊卑致隔先後?借如睿宗一室,誠卑孝和,不可緣睿宗之卑,後六祖之祭。重尊之道,禮極繼先,因親之義,情殷旁及。平子云:「今太廟毀,由臣下阿曲之過,恐危陛下之國。」昔太康五年,宣帝廟地陷梁折。八年正月,太廟殿毀,改作新廟,築階及泉,遠徵名材,雜以銅柱,十二年四月迺成,十一月又梁折。據此言之,天降災譴,非枯朽者也。按孔子在齊,景公在焉,左右曰:「周使至,言先王廟災。」孔子曰: 「此必釐王廟。夫釐王變文武之制,而作元黃華麗之飾,故天誅其廟焉。」有頃,左右報所災者釐王廟,景公曰:「善哉!聖人之智過人也。」故晉之太廟,掘地及泉,雜以銅柱,綴以珠玉,窬先王之制,降皇天之罰,與釐王之廟,異代同誅。今國家太廟,因隋舊制,開皇之際,創造新都,移故太極殿,是符堅所造,經今將四百年,日月滋深,朽蠹而毀。晉朝則新構梁折,豈得非災?唐朝則歲久簷摧,誠何足怪?夫論徵說咎,須義正經理,苟異於斯,便成妖妄。平子不識忌諱,肆其狂瞽,危言高論,謗訟朝廷,引衰晉之朝,比聖明之代,惑亂視聽,漸不可長。

平子又云:「廟雖造畢,災尚未除,來有何變故?」然史冊垂範,義實多門,妖孽之興,理難固必,廟簷墜落,自有別由,天道難知,豈得專尤別廟?且廟屋雖年深朽壞,聖上猶兢懼不已,尊儒學於內殿,慎刑書於外朝,居纖以禮,側身修德,同殷湯之罪已,等周文之小心,縱今熒惑守辰,猶能退舍,況咎徵不見,逆說其災?平子又云:「莊公三十二年薨,閔公二年吉禘,自薨至禘,尚有二年。」《春秋》猶非其失禮,況夏喪冬禘,其可得乎?不亦太速乎!後又云:「春秋閒淫雨彌旬,傷稼敗邑。」《漢書·五行誌》:「簡宗廟不禱祀,逆天時,則致此災也。」夫水以潤下為體,不能潤下者,水德微也,何係於淫雨哉?斯迺妄引淫雨,證成咎微,牽合災祥,推於宗廟。平子既前非速於祭禘,後嫌簡不禱祀,前後立義,互相矛盾。速稱越禮,簡複貽災,未詳二途,何者為適?且祔後時享,與禘全殊,烝礿無愆,何名為簡?虐旱淫雨,時運或然,堯日湯年,安能累德?平子言偽而辯,禮所不容。

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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