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叢刊本)/文集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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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十六 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十七
宋 魏了翁撰 景烏程劉氏嘉業堂藏宋刊本
文集十八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十七

奏議

  直前奏六未喻及邪正二論

臣愚戇少通充貟柱下廼者誤叨 詔墨令得與講

讀諸臣悉心啓迪無有所隱臣旣陪入侍復許直前

敢無一言以塞大問臣聞人性無有不善而後丗有

性惡之說人情莫不欲安而後丗有喜亂之說非後

之人不古(⿱艹石)也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

行也言今此之民即三代之時是以是是非非公平

正直而無所回遹之民也然古而好善今疑其惡古

而欲安今懼其亂何也古之人垂憲象魏屬民讀法

其明白洞逹日星垂而河漢流也登進而𥸤之叙情

以閔之其眞實惻隱疾痛呼而家人謀也夫上以明

白洞逹眞實惻隱示其下而下不以情事其上則非

人𩔖也自後丗而猜防日甚塗其耳目也而曰以神

道設教惡其議政也而曰不可使知之夫民至愚而

而神决無可罔之理今罔之祗所以擾之迨其譁然

而不寜也則疑其性惡咎其喜亂嗚呼此民也獨非

三代直道之民乎而所習廼爾則亦未有以通其志

耳臣嘗以是求之而有朱諭於今日者凡六事敢爲

陛下歷陳其目陛下自即大位中外翹首跂足以

望治於朞月間而天心難諶事變狎至民不見德惟

戮是聞向也寢火於未然今然矣向也枕蛟於未噬

今噬矣倀倀行邁曾靡所臻有識之士往往相謂累

朝𥘉政降詔求言矧兹旰食之時必首出此而乆未

有聞爲惑滋甚嘗詔侍從兩省臺諌卿監郎官日輪

一貟面對意雖甚美然踐祚累月方聞詔旨詔旨

至今又數月矣而對者僅及十餘蓋由一旬之間𩀱

日不坐御殿之日止引一班故對羣臣之時稀踈寥

(⿱艹石)謂恭嘿不言則便朝講殿固如平日奚獨於求

言聽言而用其簡也 祖宗盛時受朝决事或至日

中不遑暇食退食之後再坐引對或當假寜猶御便

殿或引至四五班不以爲憚臣侍 先帝殿⿰土㓜 -- 坳幾一

年是時將倦于勤猶日御前後殿班引至再和顔屈

巳靡有厭斁此陛下之所親見也今始𥘉清明顧

在廷百執事且不得數望下風則凡見辭奏事封章

扣匭更無由至前夫生於深宫之中不知稼穡艱難

者固有之矣陛下習知民閒疾苦今遽爾隔絶臣

竊惑之半年以來都城之内但見屢捐󠄂賞金以捕妄

言之人夫以妄言𫉬罪雖其自取然而未睹求言之

詔但聞戢謗之令此非初政所冝有也昔人謂防民

之口甚於防川盖言以宣意使壅塞不通則一旦潰

裂將不可復収故周以監謗之令削秦以誹謗妖言

之法亡漢晉隋唐之季大抵皆以灾異見於上而不

悮百姓怨於下而不知變起蕭墻遄就衰替陛下

所冝明白洞逹以是爲鑒而忽不加省此臣之所未

喻者一也 陛下自即大位宫壼行三年之䘮所以

教民知孝簾帷侍五日之聽所以示民有尊矧又定

省温清秉禮不違飲食起居禀命惟恪厥惟子職(⿱艹石)

旣無毫髮之憾者而臣猶有疑焉天子之孝以安國

家定社稷爲先故德爲聖人尊爲天子冨有四海之

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此大舜之孝也今内患外禍

稠見疊作而陛下未躬聽斷以弭豪萌中外皇皇

未知 陛下所以爲宗廟子孫之計而顧以承顔養

體爲足乎且姑舉一事以明之 陛下之於濟王錫

之珪符爵之茅土居之輔郡賛書旁午恩意優渥非

特以全兄弟之倫孔子所謂父母其順矣乎陛下

蓋深體此意也然而爲之師傅旣無賈𧨏始終梁勝

之忠謹視盗賊又無張敞保全昌邑之智不幸而見

汙匪人以殞厥命而 陛下未聞有愧謝𡊮盎輟食

哭甚哀之意自三日罷朝之後其餘恤典雖略講行

而人不盡知使 陛下所以孜孜愛兄之𥘉心亦未

能盡白於天下遂使訛言胥動併爲一談且濟王之

卒凡有耳目誰不睹聞而小民無知妄相騰播莫肯

奠居近在畿甸閒猶不能家至户曉逺而荆㐮川廣

襲訛承舛抑又可知萬一有盗賊小人乗間伺𨻶假

託名字以爲亂階雖亦終於自斃而目前塗炭無及

於救臣恐古人所謂安國家定社稷之孝不(⿱艹石)是也

夫子曰斷一木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自春以來

其爲一木一獸不巳多乎臣謂今日之所當明白洞

逹者蓋不止此而此亦動揺人心之大者今(⿱艹石)内岀

手書深惟旣往之悔明諭聖志而圗所以厚其終

者使天下曉然無惑於浮言則日月之明其食其更

莫不咸仰此所以通天下之志而銷禍亂之夲何疑

何憚而乆不爲此此又臣之所未喻者二也山東歸

疆河北請吏此百年所未有之機也然而不井牧其

田野不城地其郡縣而移其民人使之鳥合蟻聚於

淮甸間抗民之精奪士之籍猶以未足也聽其剽掠

境外以自衣食此前代之所不爲李全分閫授龯受

任山東而倐往忽來靡有定鎮亦前此之所罕見然

而尚有可諉者曰事無大小禀命朝廷至於辯謗

請祠以明君臣之義執杖庭拜以伸制閫之威而二

月丙辰之變人情憤鬱不平全於斯時復能引咎自

劾迨徐晞稷赴鎮全又屬⿳𰀉冖⿱处木 -- 櫜迎拜涕泣自陳此豈惟

逆順之理曉然於全之心有不可泯亦以堂堂中國

德澤在人小有陸梁則自貽翦滅此全之所必不爲

而况天下之惡一也惡於朝廷而保於我則出乎

爾者寜保其不反乎爾且主帥𬒳害而全無以治之

則全爲主帥亦將無以令其下此亦非全之利也全

以忠赤來歸名聞夷夏雖其部曲亦皆能以勲業自

𡚒第功行賞冨貴方將是豈肯芘一首惡以自隳前

(⿱艹石)假以旬月全必有以自見臣謂(⿱艹石)更自 朝廷

明白洞逹推赤心以喻之使其速殄凶渠以伸 國

憲則名譽垂諸簡䇿禄澤及其子孫全非木石寜不

樂爲(⿱艹石)其姑託空言而終無以自見則神人共憤曲

直有歸如漢侯王如唐藩鎮縱能以阻兵怙惡假息

於一時終亦以違理亂常覆宗於異日此在朝廷

可以明諭此指而乆不爲此臣之所未諭者三也古

今惟不次用人如傅說吕望之儔最非易事其次則

(⿱艹石)資望兼采董仲舒曰小材雖累日不離於小官

賢才雖未乆不害爲輔佐蓋言不次用人必賢者而

後可(⿱艹石)以其小有才也而遂當賢者不次之任則不

待巳試而人固巳逆知其必不勝任矣 國家盛時

儲蓄將帥先自逺路監司漸擢京東西淮南俟其績

用旣章則擢任陜西河東北三路及成都路自三路

成都具有成績然後召爲三司副使或未可輟則就

理資序遂升都漕以備帥臣之闕夫其資歷(⿱艹石)此則

民情吏狀土風物冝道路山川甲兵財榖皆巳周知

而悉察之其歷官旣乆積伐巳多則中外知名華夷

信服如是舉而付之方面授以鈇龯則未用而人期

之旣用而人信之有所不爲爲之可使事半而功倍

今也不然頥㫖如意耳不必資歴僥倖甞試耳不必

譽望嗚呼人之易其言也無責耳矣人至於忠忱體

國眞實任事則圗惟國事之濟言慮所終事惟其是

而豈肯隨聲附和以僥倖萬一乎臣姑以淮東近事

明之臣以嘉定壬午造朝其於事始不及盡知但

見應純之之後爲賈渉渉之後爲許國國之後爲徐

晞稷蓋渉見疑於純之而代純之國見惡於渉而代

渉晞稷見忌於國而代國皆以前者爲不善也而後

取其所不合者驟遷以救之然則寜保後之不非今

乎美錦微物也猶不使人學製豈百萬生靈之命嘗

試於數人之手而恝然不以動其心乎竊窺廟筭夲

欲彌縫禍𨻶鎮安人情而乗間伺𨻶者遂得以竊售

其說前帥未敗則隂爲傾擠之計不幸而言中則顯

任彌縫之責故 朝廷但謂别用一人則不諳本末

未識意嚮姑臣所教以冀暫安豈謂此輩徒務營私

寜暇體國况其渉歴尚淺智識有限以亂救亂安有

窮巳此當及今明白洞逹盡懲曩誤更用老成老成

之人惟欲行道救時豈是好髙丘異姑未問其才畧

伹資威望亦足鎮安今金陵未謀帥亦冝以是選擇

諸鎭近輔未得人亦冝以是更張此可以三隅反矣

而悠悠未决臣之所未喻者四也古者國有大疑則

奬之使進尚恐心志不銳思慮太周(⿱艹石)是戒使逺嫌

則顧避全身自防不暇此言最近人情最切今日而

况家國之憂人人所同亦欲各盡所懐以圗國事之

濟是豈張皇漏泄㓗身取名之時(⿱艹石)使上之人明白

洞逹以緫大體以開忠益以清中書之務以盡百司

之職則合衆智以爲智事𥳑而慮周何爲不可而必

欲掩匿覆護智慮所不及精神所不逮則當斷不斷

常有後時之悔此臣之所未喻者五也夫國之恃以

立者人心也人心之所歸則明白洞逹至公而無私

也今平居無事以官資崇卑軒輊天下士以意嚮異

同親䟽天下士士而可以軒輊可以親䟽則所得者

寡廉鮮恥之人耳夫人㓜而學之壯而欲行之今顧

遏其欲而不得行徒使之浮沉俯仰充數備貟夫充

數備貟而不能以伸其壯行之欲其勢必將以不得

其職而去則又積歳累月牢辭固拒必使之邪正雜

揉心迹莫明是壞於 天子之庭而後巳如此而欲

以得賢士大夫其决不然也八九年閒邊不撤警財

殫力屈十室九空而貪𭧂之吏以苛征趣辦爲能根

刷積負重催豫借横科抑納靡所不有而以此欺

朝廷曰吾能不費朝廷一鏹一粒而用度無乏丗

安有是理然尚有可諉者曰此用之公家也而又以

豐谿壑之欲又以供苞苴之饋盖未償前債巳迫後

圗得失熏心罔有藝極所謂飾厨傳營土木事遊觀

求贏餘文不與焉方幣輕物貴田里蕭條此何等氣

象而必使此輩肆於民上人不以貪𭧂者爲怨而歸

怨於其上曰丗未嘗乏才也胡爲選擇至此如此而

望民心之不揺又不然也夫士大夫同寅叶㳟而後

紀綱立百姓尊君親上而後根本固今皆無以得其

心矣或者尚曰失士心民心皆無損於事惟不可失

諸軍之心嗚呼丗安有士心民心胥失之矣而猶可

以立國也况又物價翔踴廩稍不給士卒常有飢寒

之怨功賞皐緩升黜不明士卒常有疾視之意而又

以貪將債帥次第椎剥三衙兩淮近且不察㐮漢梁

益呼呌莫聞而尚以諸軍之心爲皆可恃乎三者之

心旣無一可恃則陛下孤立於上大臣孤立於下

臣不知何所恃以立國竊意所恃者惟數有天幸爾

穰矦曰天幸多矣今又以天幸自爲常也陸贄曰幸

不可以常覬也夫天命不顯其符俾有國者兢兢以

自勉今不明白洞逹拓開規摹兢兢然圗所以固結

人心之夲而恃天幸以爲國此臣之所未喻者六也

臣旣能極竭其毣毣之愚條陳六者之所未喻以冀

陛下明白洞逹作新庶政以振 國𫝑之乆弱以舒

人心之積憤尚慮知聞不廣包括靡竟無以仰禆

聖斷臣復定爲邪正二端以翼其說而 陛下試終

聽焉臣甞聞之朱熹曰天地之閒有自然之理凡陽

必剛剛必明明則易知凡隂必柔柔則闇闇則難測

故光明正大䟽暢通逹無纎芥可疑者必君子也回

互隱伏閃倐狡獪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臣嘗以是

爲察言觀人之鑒而邪正之辨了不可掩如謂人事

有失則天象譴告此正論也謂天命不足畏者邪說

也謂憲章法度所當遵守者正論也謂 祖宗不足

法者邪說也謂丁寜懇惻可以感動人心者正論也

謂失在推誠者邪說也謂正人端士可以扶持元氣

者正論也謂賣直沽名者邪說也謂政令之行當廣

謀博訪者正論也謂徒亂人意者邪說也謂事變之

來當防微杜漸者正論也謂亟當禁戢者邪說也謂

毎旦視朝孜孜訪問者正論也謂尊嚴淵嘿使人不

可窺測者邪說也謂勤恤民隱哀矜庶獄者正論也

謂峻法立威使民莫敢慢易者邪說也謂親師講學

以立政本者正論也謂俗儒不逹時冝好古是今非

者邪說也謂敵國外患冝急於内修者正論也謂虜

無能爲賊不足憂者邪說也大抵正論爲陽邪說爲

隂陽開則爲春夏髙明而發逹隂闔則爲秋冬⿱冝八 -- 𡨋

而歛藏臣願 陛下以臣前所陳未喻六條行之以

明白洞逹爲目前𥙷偏救弊之䇿以後所陳邪正二

端察之於繚繞回互爲自今考言觀人之要則取舎

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詩曰天難忱斯

不易維王惟陛下汲汲圗之臣不勝區區

  封事奏體八卦往來之用玩上下交濟之理

    以盡下情 七月二日

臣伏覩 詔書凡内外文武小大之臣有所見聞以

封章來上者臣嘗讀易至天地定位則乾與坤對山

澤通氣則良與兊對雷風相薄則震與巽對水火不

相射則離與坎對此爲先天八卦之序也然而語其

用則地天而爲泰澤山而爲咸風雷而爲益水火而

爲旣濟蓋天道不下濟則地氣不上躋山體不内虚

則澤氣不上通雷不倡則風不和也火不降則水不

𦫵也於是而爲否爲損爲常爲未濟又即其大體而

言則水雷山皆乾也火風澤皆坤也其要則乾坤坎

離故先天之卦乾南坤北而其用則乾上而坤下也

後天之卦離南坎北而其用則離降而坎𦫵也大率

居上者必以下濟爲用在下者必以上躋爲功天地

萬物之理凡莫不然况乾天也離日也皆爲君之象

坤地也坎月也皆爲臣之象其理顧不曉然未有乾

坤不交而能位天地坎離不交而能育萬物君臣不

交而能躋斯丗於泰和也臣嘗以是攷諸今日之事

而未能無惑焉行一事也上之人以爲是而下或議

其非用一人也上之人以爲公而下或疑其私上之

人其詞常泰而下之語常危上之人其念常紓而下

之憂常迫然則是居上者不能以孚于下而在下者

不能以逹于上此顯然爲上下不交之證殆非細故

也而莫有爲陛下言之且上之人曰方今事勢庶

幾其暫安矣内而畿輔之閒善政嘉令以次舉行謗

讟訛言今且消弭雖曰旱勢可畏而浙東一道雨暘

(⿱艹石)雖曰物價未平而臨安一城錢㑹稍通外而疆

場之事則齊疆魏服以次來歸韃虜金戎日就衰弱

雖制閫遇害而兇徒自劾巳從䥴削雖狼心難保而

委用得人必能調護此上之說然也而下之人則曰

内患外禍未有稠如今者也正月而潘丙之叛使我

不得以全兄弟之愛二月而劉慶福之變使我不得

以全君臣之義三月而紀邦瑞之亡使我不得以保

歸附之民四月而苟夢玉之死使我不得以芘勤事

之吏五月而客星入于尾六月而太白見乎晝皆爲

盗賊兵戈之象目前事變雖(⿱艹石)粗定而禍根亂孽元

未翦除號令賞刑元未暢逹内則以貪吏治彫郡以

暴政涖怨民而根本旣撥外則以窽籍待悍將以弱

勢橾彊形而威柄倒持尚曰可以暫安誰實信之上

之人曰百官有司庶幾其無曠矣内而有位之士兼

収並蓄以盡其才年除歳遷以旌其勞雖多用親故然

非親與故則無由知其人也雖不拘資望然純取資

望則不必爲吾用也外而任事之臣苟見其可任則

試之以方面雖違衆背公不遑恤也察其可制則待

之以不次雖淫刑黷貨不暇問也凡此規摹自更化

以來二十年間未之有改雖閒亦非才旋即消弭此

上之說然也而下之人則曰曠官敗事未有甚於今

也廟堂之上大官倡聲一口附和侍從之臣事不及

知知不敢言臺諌之任擬非所論論非所擬給舎之

官號書詞頭實注紙尾經筵之選職在切嗟動懷顧

畏百官有司問例决事計考望遷以至將帥所以折

衝禦侮也而國人非𥬇盗賊戮辱監司所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清激

濁也而賄賂相先貪𭧂相習郡守所以平易近民也

而與胥爲市眎民如讎夫所謂大臣者所以表儀百

工也今顧狃於得失利害之私而使百工各不能以

盡其職尚得爲無曠乎不特此也尊禮耆老所以勸

賢也下之人則曰不過隆以爵秩錫以鞶帶未嘗有

所訪問此郭公父老所謂善善而不能用子思所謂

以髙爵厚禄鉤餌君子而無信用之實者也招延俊

髦所以重 朝廷也下之人則曰不過趣以温詔位

之閒曹未嘗有所信任此詩人所謂召彼故老訐之

占夢孟軻所謂終於此而巳弗與共天位也弗與治

天職也朝廷未嘗以言語罪人雖事𨵿廊廟亦示優

容不可謂不受言也下之人則曰雖外示優容而疑

其沽名惡其不靜終於逐之而實則喜佞䛕而樂辯

給也朝廷未嘗輕聽士大夫之去雖請至再三必示

縶留不可謂不愛賢也下之人則曰雖外示縶留而

疑其求遷惡其立異終於壞之實則私同巳而用小

才也朝廷之上士大夫日以綱常名分不立爲憂下

之人則曰君命犯而主威奪上無以表率而何以責

在下朝廷之上士大夫日以禮義廉恥不張爲慮下

之人則曰苞苴行而女謁盛上無以風厲而何以遏

其流雖然不特下之論爲然也臣日在 陛下之左

右而猶有未能釋然于心者陛下未明而尚衣進

服始旦而司輦出房九門洞開七萃森列親臣近戚

魚貫而入起居旣畢二府分班奏事宰臣留身宻啓

然後贊者以新制引一班上殿閤門報無公事則大

駕巳興陛楯皆岀此 人主御朝之事也爲上之人

未始不曰 人主夙興眎事無闕於禮亦云足矣而

臣疑其不然古人自朝至日中昊不皇暇食猶(⿱艹石)

給乃今陛下臨御幾一年中外非無事也臣毎旦

侍立但見陛下淵嘿臨朝頃刻而罷未甞躬親聽

斷屈巳訪問豈爲君者真(⿱艹石)是易易邪臣又退而觀

于有位蟲飛而興㑹盈而退乗軒列哄以造厥司渉

筆占位以書乃事文案山疊披閱未終而鳴鍾戒時

聚食而返或造請權𫝑或奔走書謁此百官一日之

事也爲上之人未始不曰人臣分曹列局上下相承

亦云可矣而臣謂不然古人謂無曠庶官天工人其

代之其任至不輕也况今内訌外猘事幾錯至豈是

苟安之時臣每旦就列但見羣臣位卑𫝑踈者猶能

治常程文書制錢榖岀入位髙𫝑偪剘謾不敢可否

事優游拱嘿交委其責豈爲臣者亦(⿱艹石)是易易邪臣

至愚極陋者也固巳惕然憂之矧惟民至神也下至

衆也旣神且衆而道謗市議毎與上之論(⿱艹石)不相似

然則是豈可藐如不聞乎 陛下潜邸舊學講宛新

功閱天下義理不爲不多願試以臣言體八卦往來

之用玩上下交濟之理而思古昔以來有偏聽獨任

忠言蔑聞百官有司不修其職發號出令不夲於誠

而挈持虚器長乆而不墜者乎夫危機屢發而旋止

此非美政也失今不治痞鬲日甚將爲不可治之證

治之何如一言蔽之曰以下情逹之上耳然而陛

下便朝講幄所對者不過三四宰執十餘講讀官縱

下情未逹無由上聞臣竊見 祖宗時侍從近臣率

是親擢且非時宣召與之從容講論雖文武朝士至

使臣選人亦時得進見而禁林館職尤號親宻司焉

光推本此意甞請日輪侍從一貟晝直夜宿以備不

時宣召今陛下便殿講幄之暇深居禁中澹然無

營獨不可親擢天下之耆哲位之禁近日輪一貟時

賜召對從容講論以盡下情乎 祖宗時除臺諌亦

由親選毎當言事雖於長官亦無𨵿白自慶元權臣

用事臺諌遂與給舎同爲廟堂私人臣以爲自今

陛下於輪對羣臣之日察其議論之忠鯁器識之醇

明柬自宸𠂻或遇臺諌有闕獨不可親加選任以

盡下情乎祖宗時事𨵿大體必付之外廷集議自

比日以來率是先期取納議狀此制遂成文具臣以

爲自今國有大事獨不可盡除近弊一付外廷公議

庭辯衆决以盡下情乎 祖宗時輪對羣臣及見辤

官率是兩三班或食巳再引自比日以來創引一班

罕所諮訪夫人臣將有所言積誠以冀感格蓄聞以

待疑問乃使之不得盡展所懷臣謂自今獨不可數

對羣臣反覆問辯以盡下情乎 祖宗時置登聞撿

院以逹四方之書朝政得失公私利害軍期幾宻皆

得上逹今此制雖存僅成虚設自今獨不可申嚴厥

司勿加沮遏以盡下情乎大抵此數者臣自省事以

來猶及聞前輩大老歷歷能言髙宗孝廟時數

對羣臣及親擢臺諌等事文有語及兩朝集議輪對

上書往往成誦毎使人有恨不同時之嘆自孽韓柄

國此制始壞今而復之是乃所以述 髙孝常行之

規繼 先朝未終之志収人心於渙散固邦本於蕩

揺此 陛下𥘉政至近至切事也不然悠悠歳月上

有失而下不諌下有怨而上不知如乾坤之否而天

下無邦如水火之未濟而六爻失位臣莫知所以爲

陛下計矣臣西蜀寒逺誤𫎇陛下不以人廢言亟

下求言之詔臣感泣思𡚒恨無以報稱今臣適以舊

疾所撓凡再上祠官之請雖未蒙俞尤恐疾狀

劇無復瞻望清光之日故尚支持餘息爲陛下

懇懇言之

    貼黄

 臣竊見 先朝奏䟽率是直書其事無所諱隱乃

 自近歳先頌君德次陳時弊夫柔行巽入以庶幾

 萬一感悟固人臣之不得巳不思夲末源流元自

 一貫故大學之道自格物致知正心修身至於家

 齊國治而天下平𥘉無二夲今(⿱艹石)曰君德已無闕

 特朝廷未清百官未治方外多虞如此則是心

 旣正身旣脩而不能以治天下國家萬無是理

 陛下嗣德之𥘉聽言之道尤當致謹如前所云雖

 是人臣務取婉順引其君以當道然恐傷於太易

 昧聖賢正夲之論啓人主自足之心是敢僭陳併

 祈 睿鑒

    又貼黄

 臣嘉泰閒爲學官伏覩 寜考以火灾求言時封

 章者百餘亦多有剴切者雖曰降付後省而下曽

 施行嘉定八年旱蝗封事亦付後省看詳見之施

 行此意視前加廣臣時持節東川但見朝廷摘

 出攽行惟唐天鐸奏狀其詞謟佞卑鄙固巳料其

 爲反覆之人後來果聞以邪謀𬒳戮夫嘉泰求言

 而不行固權姦之無識嘉定雖亦施行乃取一唐

 天鐸則與其元無施行也况天鐸始謟而終叛以

 此尤見鯁直者雖稍忤而終可信謟佞者雖易信

 而終可疑今來封事欲乞睿旨嚴限督趣委官

 選𩔖取其不阿者用其言而顯其人母爲具文天

 下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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