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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洲遺稿/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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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龍洲遺稿
卷二十三
作者:趙絅
1703年

東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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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樓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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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癸未春,日本國以其國有錫羨,請我信使同其慶,上嘉其以實不姦而許之。不佞於是謬膺貳介之命,二月若日陛辭,行屆東萊釜山浦。有司者已治三畫船,艤于泊步以待,蓋爲三使各載一舟也。

不佞遂登柁樓,考其制度儀物。船長四十尺有奇,廣十五尺有奇,底板之連者六,杉板之築者十,測其高,尺度者十有二。中設二楹,楹中作板屋者左右,左爲洞房,中容二席,以板爲壁,塗以菱花,四壁皆有戶,赤白爲漆,乃余寢臥處也。右亦如之而差狹,褊裨處焉。其後有二房,通官諸員役處焉。板屋上制如平乘樓,周施欄檻,卽使臣廳事也。洞房左右,咸亘板爲道,便舟格之往來趨事者。且列櫓於其間,幷左右數凡十六。船頭及腰,各建高檣,船尾宂置大柁。此其船制大較也。船之左,樹旗幟,畫龍者一,繡字者四。船之右,建纛及節鉞。船頭又植簴承大鼓,炮砍者鼓吹者鉦鑼者又挾大鼓而處,幃船以彩幔。此其儀物大較也。

不佞以白首腐儒,衣繡衣杖金節,儼然一朝,且行樓船將軍事,不其僭歟!於是俯而思仰以歎曰:「此可以見吾君之使臣以禮也,此可以見吾君之加惠使臣也。昔武帝使博望侯大宛萬餘里,而從衛之盛,比吾行猶不及焉。況其外樓船儀物之足論乎!德宗使韋丹於海外,唯以私覿官十員便其私,亦未聞餼糇金帛之賜,以寵行李如今日之盛也。諸君勉之哉!所不能守死善道以服彼心而報吾君者,有如此海。」

不佞又因是而得一說焉。颿挂而舟行,碇下而舟止,三軍之進退也;觀旗而候風,鳴櫓而乘潮,三軍之趨時也。日出則開頭,陰閉則繫纜,三軍之見可而進,知難而退之之法也。雖然,聞命而治任者格卒也,執柁而指揮者篙工也。非衆力無以行舟,非篙工無以正柁,柁不正則舟覆矣。欲舟之安者,非正柁不可也。欲柁之正者,非篙工之得其人不可也。然則舟譬則三軍也,柁譬則旗鼓也,篙工譬則中權也,。惠文君之見庖丁解牛而得養生,不其然歟!

不佞又因是而得正心焉。颿之宜風,櫓之宜搖,梢之宜撑,戙之宜力,莫不由於一柁。仁之端,義之端,禮之端,智之端,孝於親,忠於君,友於兄弟,信於朋友,修其身,齊其家,治其國以至平天下,萬事之應變酬酢,亦莫不由於一心。柁之正者,南北順其舟;心之正者,左右逢其原。反是則舟不安矣,身不修矣。甚矣舟之正柁,酷類夫人之正心哉!然此豈獨自私一身之觸類而長而已哉?及乎幹事而回也,當上告吾君,下告吾相,以爲治國之一助焉。

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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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足下二度詩若敍,審知足下學道而脩辭,詩句特其緖餘游戲耳。不佞生長東華,業操觚遊友朋間,今髮種種,得此於人蓋寡,不意遇足下於窮海之外也。何幸何幸!抑足下所謂詩病沈痼者,果何謂也?沈休文之減帶,李伯喈之淫書,寒瘦,皆古人沈痼之病也。足下於斯術,果有是病否乎?如不佞實未嘗折肱於斯術者,安有肘後之方可以醫人之病乎?然咫聞古人之語矣,養由基善射,百步穿楊葉,傍有一人曰:「子善射,可敎射也。」由基怒曰:「善射而曰可敎射何?」其人曰:「子雖善射,不以善息,前功棄矣。」由基稱謝。吾亦欲以是規足下詩。足下以爲何如?詩道實難,詩出性情,故三百篇無非性情也。下而氏諸作,祛性情而入於浮。以下則愈浮而愈去性情矣。惟杜氏振累代之浮,間出性情語,然豈有如程伯子朱晦菴之理到之一語乎?不佞每吟伯子『不須愁日暮,天際是輕陰。』,『傍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偸閑學少年。』,晦菴『今朝試揭孤篷看,依舊靑山綠樹多。』之句,不覺手舞而足蹈也。不知足下其亦有意於是耶?賢胤二妙,誠千里駒也。此邦雖比之蘇氏父子,不爲過言。然老泉子瞻子由,孰與太公、兩乎?願足下毋淫於捭闔縱橫之術,鑽仰兩。使日域蛾子有所矜式,幸甚。昨因行役之勞,頹塌終日,今始據梧,信筆以復,勿以爲過。

日本國林道春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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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往風還,于日光山,諦聽動靜無恙,匕茵安穩。定誓蓮社之舊館。珍重前回所呈年字之和章旣致拙,訖相達否?所賜時字之高和,日光發軫之日,自太守傳入吾手,開緘則硾紙之綵雲,猩毛之白虹,若非自海外來,卽是自天上到歟!照映蓬蓽,搖動銀海,殆似飮瞑眩之藥也。雖然,吾詩病,反覆沈痼猶未瘳。吁!君吟囊底有郭景純《靑囊錄》乎!有呂洞賓長生之藥乎!請分授刀圭以除吾病也。於是再次前韻獻之,若使魏菊莊之醫來問,則菊莊之菊,《蘭室秘藏》之蘭,秀于武野之秋乎?況君之秋詞可有絶唱不易和者乎!嗷嗷擧空谷之跫,兢兢觸逆旅之情云。

秋熱消除白雪詞,西山爽氣袖中移。

相望私覿計多日,只願公程住少時。

龍洲君閤下,癸未之秋,羅山夕顏巷稿。

重答林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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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發江戶時得承辱復,辭意勤懇,文字爛然,非胸中包括國子監者不能也。於是益歎足下非但一邦之翹楚而止。宜卽爲答以塞厚意,而顧不佞所欲言者,非尋常淺近之比,恐犯古人交淺言深之誡,含意連辭,將發復已,臨乎啓旆,來使適至要復,遂書送五言古詩一篇,略見鄙意,然尙今耿耿于中也。不意今者馬州釋來致足下之言,以無縞帶之酬爲訝云。於是益知足下有意於不佞者深而求道之切也,不佞雖不知道,其敢有愛於言乎?

不佞嘗聞日域數千里折入竺法場,間有說性命者,無非伊蒲塞氣味。今見足下所論,則誠悅吾儒之學,尊尙,攘斥蘇氏,此則雖在中夏之士游泳之波者,未多易得,信乎豪傑之士不待文王而興也。

然以吾所聞,吾儒之學,必有根本田地,其所謂根本田地,實在於人倫五常之中,居五常之首者仁,而仁莫大於父子之親也。求其盡仁親之道,則疇出於吾夫子所謂「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之外乎?不知貴國學者於這面上,靡有不盡分事乎?不佞入貴國之境,自馬州江戶,行數千餘里,經過高燥好丘不爲不多,目擊通邑大都稠人廣衆,亦不爲不多,而未見有一處若阡若斧若堂而封者,未見有一人欒欒其形,濟濟漆漆以祭者,豈累萬氏人適此時而皆無巨創,人人皆享之壽歟?是未可知也。

又有一說,冠昏喪祭四者,皆自五常中生出,非人假設安排,乃天理之節文也。以後諸賢,最致力於斯,作爲一書,以詔後學。今足下卓然自樹立,篤信,爲一國倡,而觀足下二郞,則兀然頭角,不留一髮,冠禮十九,於何所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之訓何在?此不佞之不能無疑於足下之學也。

韓退之生於絶學之后,作《原道》一篇,道諸儒之所未道,其功大矣,而先儒以不言致知格物,以爲無頭之學。況不本五常而曰:「我以爲之學」,則其害豈止於無頭之學已哉?然則足下雖日講《太極》、《通書》,百易犀革,吾恐終不免無根本田地之歸。無根本田地之學,譬如無根之木,借田之稼,雖暫時枝葉茁芽,而終不成出壑昂霄之大;雖一時黍稷之結蟠油油,而終盡入他人之廩,我獨無餒乎!以足下之聰明才氣,博通經史,鞭辟近裏,其不慮此何哉?

足下書所謂「道無內外,理無遠近」者,誠至論也。旣道無內外,則足下以何者爲內而何者爲外耶?旣曰理無遠近,則足下以何者爲近而何者爲遠耶?內莫若吾心,餘皆外也;近莫若吾身,餘皆遠也。不能脩五常以爲吾身心之本,而徒事乎口耳冊子之末,以爲吾儒事功唯在於是,不唯不免上蔡鸚鵡之譏,而內而欺吾心,外而欺諸人,上而欺皇天,實不若蚩蚩庸衆人飢而食,飽而嬉,元不識之善惡,而其心不亂也。

足下身都地部之位,此司徒之職也。職思其憂,則敎胄子其責也。足下之所自許,國人之所屬望,莫不以日域數百年儒者一人與之,而求其實,則自己身上無一事儒規模繩尺之髣髴近似者,以至一家子姓皆然。雖不爲當時同浴之所譏,千百載之后,倘有眞爲吾儒之學者出於此國,則其笑罵足下,當何如也?郭林宗東京一布衣也,雨墊巾角,一世效之;謝安石東山一豪士也,掩鼻爲詠,江左風靡。此雖末世浮華之習,而亦以身敎之一驗也。足下如欲振儒風,以變一世,則莫若先自身始,先自一家始也。昔州來季子生長句吳蠻夷之國,所聞者擊劍鬪狠之事,而一聘上國,觀樂卞風雅,若燭照而龜卜。至於嬴博之葬,大聖許以習於禮,往觀焉。若季子者,天性與道合,雖不事禮樂,自是禮樂中人,而其曰習於禮,則必是於禮有時習之功,豈待聘上國而後始行禮也?雖處蠻夷之時,亦能自拔於流俗,而用變夷也明矣。足下何不以季子爲法,於冠昏喪祭之禮,用力時習之功乎?

足下亦嘗聞朝鮮禮義風俗乎?吾東在三韓之前,亦一東夷也。自父師一受封,敎民禮樂,釀成中國之風,崇信讓篤儒術,飮食籩豆衣冠制度彬彬可觀。享國千有餘年,至於我朝,列聖相承,滌濯末佞之俗,以復箕子之風,眞儒輩出,有若寒暄堂金公宏弼,有若一蠹鄭公汝昌,有若靜菴趙公光祖,有若晦齋李公彥迪,前後倡明道學,立言垂訓,皆以爲標準,若退溪李先生則尤有功於學者,其學大中至正,壹遵朱子之旨,其於冠昏喪葬祭祀之禮,尤兢兢焉。由是一國之中無論遠近內外,無論士大夫,雖輿臺田畯,安有一人不喪其親,不爲冠昏祭祀者乎?此則靡獨以下不論,雖比之三代,亦無媿焉。

今貴國與我國通隣好殆且五十年,吾王之崇儒重道,千載一時,適會大君方銳意於偃武修文,足下又以儒學鳴於一國,不佞乏使,又充使价以來是邦,則慕贈處之請,夫豈淺淺哉?願足下勿以疏遠忽之也。

足下知蘇氏之緖餘,之糟粕而斥之,於身則尙循釋氏剃髮之習,如使死者有知,蘇氏豈不絶纓於朽骨之中乎?良噱良噱。貴國學者甚衆,而唯足下可以聞此言,故不憚忌諱而言之,惟足下亮之。

林道春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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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巷林道春覆拜呈書朝鮮國官使足下

疇昔辱復手書,與面命告戒,無以異乎?多幸多幸!足下東遊,誠是數千年之奇也。余偶在此時,不謁左右,然唱和二三回,足以小慰平生。餘力之暇,陶寫性情,以寓感慨。然未能得理到句到,故以有詩病告之,蓋戱而不爲虐也。足下以詩敎之,集諸儒之大成,接千歲之道統,天下後世無異論。足下之所仰,余亦然。豈啻詩而已哉?除詩病,無如思無邪,故雖詩學盛於,理學盛於,然方萬里詩,謂朱文公詩有向上之工夫,以其得六義之旨,非尋常墨客所能及故也。其然乎?昔李太白爲七澤之遊,廣其所見,寓之詩句。今足下東遊千萬里之心目,亦可以寓乎!余生日出處,只觀太陽所煇燿,洪波所激揚,未涉馬島釜山之境,況於日沒處之遠乎?局量褊淺,耳目狹隘,何無恨乎?雖然道無內外,理無遠近,與四海相準,宇宙備於我,可以無恨乎?古今評詩者甚多,就中道通天地,思入風雲,宜哉至聖人所論,則用其極,姑舍是。足下指余及二子以譬諸三,褒奬之至,固雖可喜,然不虞之譽,過當過實,不堪恧縮,唯恐有毀于其後也。夫老泉之雄渾,長公之波瀾,少公之巉岩,父子昆弟,皆一代之奇才,千古之雄偉也,人皆景仰之。雖然足下之仰,余亦然。之揣摩,猶拒之,況緖餘乎?滋味,猶吐之,況糟粕乎?與人之所仰異而與足下之仰不異者,是余之素志也。今又以足下之所言,而益自勵愈自警,願與足下共堅此志也。不踰矩始於志學,故古人曰「仰彌高」,又曰「所願學孔子也」。曾聞荷篠丈人,使二子見子路,今余使我家冠童見足下,彼一時避世乎,此一時避嫌乎!蓋不負公也,何慢哉!拳拳不能指也。余未太中之眼,故未見如周子之萬一者,然有《太極圖說》、《通書》等可善讀焉。圖、書出自《周易》,則可以犀革編焉。然則冠童縱不從事乎浴,何不浴乎光霽,顧諟庭草乎?余以爲荷篠之隱逸,太中之見識,而愧于大方耳。官使告暇,星軺可夙駕此數日來,鴻臚館孔邇,遂不得見淸貌,詩病未消,而黯然之魂將消,況又明日隔山嶽乎?唯冀羈中節飮食愼舟輿,起居無他。欲筆所思,徒增緬想而已。不識謂盛意何耶?若猶彼示留別,執之以爲他後之左卷。不宣。

關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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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白非國王,卽山城主大臣之一也。日本之設官,稍備於崇神,則師、傅、保、棟樑大臣之號出焉,孝德以後左右大臣之號又出焉,官號漸盛而權臣漸多,山城主之權日益分矣。

仲哀之卒,子在襁褓,母遂攝政臨朝,其後推古之立,廏尹皇子攝政,齊明之立,都宇太子中大兄者攝政,淸和之立,忠仁公藤原良房以外祖受遺敎攝政,攝政關白之號蓋自此始。其意則竊取宣帝萬機關白大將軍之事也,可謂夜郞侯矣。

良房以前,居大臣之位者,大率親王,間或有禪師,然藤原氏十居七八,良房以後,歷山城主二十餘代,藤原一姓子姓兄弟,相繼爲關白屢百餘年,可謂盛矣。

六條高倉時,平淸盛席其祖先武功,且挾外戚之勢,遂爲國相,威震內外。長子重盛爲內大臣,次子崇盛爲中納言,父子兄弟盤據權要,武人之攝政,自淸盛始云。日本人錄天下持次第者,以淸盛爲首,所謂天下持者,攝政關白之稱,而關白之權重,前未有如淸盛之盛者也。

源賴朝起兵伊豆州,席卷一國,沈安德,據鎌倉,廢置其主在其掌握,平氏之族,盡奔亡,賴朝於是自稱征夷大將軍,位在大臣之上,自是山城主不得有爲其國,國人隣國咸以源氏日本王。源氏以天下持相傳,至于三世而及實朝,爲公曉所殺,藤原賴經賴朝姪女子子代爲鎌倉主將,傳其子賴嗣,其後曰宗尊、曰惟康、曰久明、曰守邦者,皆稱親王而迭主鎌倉者也。守邦之廢,有源尊氏者復用武力於關東,復賴朝之業,與賴朝同祖云。源尊之後,有義銓義滿義特義量義敎義勝義政義常義植義高義晴義輝凡十三世,按《經八編》所載《日本國考》,洪武二年,山東,遣萊州府同知趙秩,賜璽書諭其王良懷,以其時考之,則源尊當之,而未詳良懷源尊之名也。永樂二年,書日本國王源道義卒,道義義滿也。嘉靖元年,書日本國王源道植無道,國人不服,與《日本合運記》後奈良辛丑,將軍義植出奔坂本之說相符。然則賴朝之後世襲征夷將軍,而稱王於國中,章章明矣。今關白以賴朝爲遠祖云,則賴朝之子二人實賴賴家,或襲征夷,或爲左衛門,傳至義晴義輝者也。家康之去義輝不是甚遠,不知家康義輝之宗人也,抑別派源氏耶?

平信長淸盛孼孫,承義政政亂之後,幷呑諸州,奄有安土,則固其世讎,鎌倉且逼江州,而家康之父靑康能免呑滅,何歟?

萬曆乙酉,秀吉任關白,丙申,家康任內大臣,大臣與關白等夷也。家康世居江戶,國富兵強,相模之戰,勝在家康,敗在秀吉,而輒服事秀吉何哉?豈親與之角力,而稱量才智,其所難者不在強弱勝敗之間歟?抑天方授,難與爭鋒者在耶?自非然者,家康之智必出於陽事秀吉,待其惡之貫盈而後徐起而圖之也。家康可謂屈伸龍蛇者哉!

大抵關白雖尊,名位尙在諸臣之列,則雖世襲如藤原氏,強大如源賴朝,專權如平淸盛,桀黠如平秀吉,莫不北面事山城主。又不敢稱王於國中,隣國通書,乃以國王書之,以敵禮許之,不以隣國大臣待之,不知此事作俑於何代?不惟隣國爲然,雖以中原天子之尊,下璽書稱日本國王良懷道義,是擧天下陷於狡夷變幻之中不之覺也,可勝痛哉!

平秀吉者,田間人奴也。爲兒時當暑月,與群兒上樹取涼,會關白出獵,單騎馳過其下,群兒戰慄,不知所出,抱樹而啼,秀吉卽暫騰而下,跪于馬首。關白問:「汝何兒?」對曰:「小的卽此村里中兒,値苦熱,同群兒上樹,不意將軍行過,不敢在高處下拜,惟將軍恕之。」辭甚便利,關白善之曰:「汝可從我!」遂畜帳下,左右使令,無不合意。及長,從戰陣有功,補職屢遷至大將。秀吉長纔五尺,貌侵面黑,然膽勇過人,捷若飛禽,雖白刃森羅中,貫穿出入,必左持人頭,右挾生虜而歸,以是關白信長最愛之。信長之爲明智所殺也,秀吉聲罪擧兵,討明智誅之,於是國人義秀吉,因以爲關白,旣得志,淫虐日甚,潛奪豐後守之妻以爲妾,獵民間婦女,充塞臥內。患薩州義久之不從己,陰結州將幸侃義久弟,仍以殺弟之名歸於義久義久不得已從順。一自動大衆侵寇我東之後,懼其仇怨投隙,出則蒙面,臥則徙床,商鞅之從車載甲,李林甫之移床同一揆也。秀吉生年月日時皆丙申,或言秀吉猿猴之精,身面酷似猿猴云。然秀吉可謂一時姦雄,而臨死乃以秀賴家康,是何異虎狼自衛也?豈非天誘其衷者耶?東坡曰:「用兵之禍,冥謫尤重。」觀秀吉之死,刳腹實鹽,秀賴燒死窟中,之族類無有存者,古人之言,詎不信哉!後之爲關白者,以秀吉鑑,則庶乎長世矣。

題《日本姓氏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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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元無姓氏,至山城主允恭時,始定姓氏。中原南北朝時也。至天智時,賜中臣藤原姓。至淸和,賜姓,賜元長姓,然則藤氏最先,而其次,其次,三姓爲國中望族。至于今爲諸州太守及內職者,居其半。山城主之姓亦爲云。三姓之中,源氏之盛,非獨今世爲然,賴朝以前,爲大臣,關白、將軍者接迹。有淸和源氏者,有太和源氏者,有本源源氏者,有鎌倉源氏者,有新田源氏者,有足利源氏者,皆本於貞純親王,而太和源氏賴信爲祖,本源源氏賴親爲祖。常元親王六代孫多田滿中賴信,爲太和守,生賴親河內守,生賴光攝津守,賴親賴義賴義義家義家爲義爲義義朝義朝賴朝賴朝賴家實朝實朝後十一代至仁山仁山瑞山瑞山義滿,卽道義也,號鹿松院。蓋其時爲大臣關白者,出家則稱院,有法號,道義義滿法名也。義滿義持義持義敎義敎義勝義成,兄弟相繼爲關白。義成義政,卽成化年間稱國王者也。《丙子聞見錄》,家康藤原義政十一代孫云。家康爲人沈毅多智,關原之戰,行長徽遠之兵七十萬,家康兵僅二十餘萬,相與隔水而陣,家康送人乞降於行長等曰:「老夫何罪?其束縛之俘虜之流徙之皆唯命。」家康於是知西軍少懈,卽驅兵十萬,闌入上流,水爲之渴流,家康自將十萬,從下流直渡衝行長軍,軍撓亂,不暇交鋒而敗,僵屍遍野。至今數十里間大野土田,人不耕作,蓬藋塞蹊,吾行過此時,倭人等指而爲言。與秀賴相持也,其女從秀賴大坂城中,多行祕計,許以媾好,竟出其女,而使能鑿地道者穿入秀賴火藥庫中放火,一城盡熸,其敲智出奇皆類此云。始都駿河,後遷武藏,生時禪位其子秀忠秀忠生時又傳其子家光,卽今所謂大君者也。源氏義朝,與平氏相攻擊成仇讎,至賴朝極昌熾。平氏死咋仁山則盡逐平氏,一國莫之與京。至家康又滅秀賴而代之,非天薄於而厚於,仁與暴之報固其宜也。然古語曰:「一姓不再興。」家康之復興爲關白,豈不奇哉!

倭國三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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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有三都,一曰山城州,二曰大坂,三曰江戶

山城州作都最久,比睿瑞龍音羽惠日宇治八幡諸山,在其東,愛宕靈龜萬年諸山,擁其西。宇治大井賀茂諸川,發源於五六百里外,大者爲河,小者爲淵,交涌其前,合以爲大河,至淀浦入海中。開一州周回幾二百餘里,土田膏腴,舟車輻湊,閭閻殷盛,街衢通達,倭人之僭稱洛陽者,庶或近之。然而無羊腸九折之險,用武則難矣。

大坂據河而臨海,一名難波,在昔山城君亦爲遷都難波者。形局之宏敞,雖不及山城,高燥褰擧,不山而峻,雉堞之勤,人巧極天,又因河作壕,眞所謂金城湯池也。但偏處一隅,若只制西海諸島,則可以東方有鞭長不及馬腹之患矣。

江戶雖似僻遠,而沃野千里,大海經其東,箱根蔽其前,六卿黑田兩大川,成河而襟帶左右,地形險阻,爲倭國最。況富士山,在其封內,高蟠而臿天,有雄壯不可犯之勢,豈非爲日本山鎭者乎?北至陸奧幾千有餘里,東至山城亦千有餘里,定非大坂之偏處一隅。源氏賴朝以後世居鐮倉,諸島倭酋互相呑噬滅亡,而源氏至今屢百有餘年,不失其國,豈無所以然哉!

癸未二月二十二日,隋城館,贈李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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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宿隋城館,天時已半春。

綺疏微有月,粉壁淨無塵。

啜茗嗟吾病,呼觥喜子眞。

明朝休惜別,滄海卽爲津。

社倉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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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隰紆回快馬飛,風生翠幰澹斜暉。

行人走避車塵合,供帳高張鼎肉肥。

霄漢渥恩沾似水,扶桑行役視如禨。

翩翩金節梅花外,不拜尉佗吾不歸。

昨辭丹陛出端門,長路遙遙指海雲。

可質鬼神心鐵在,莫論筋力鬢絲繁。

蓬山不動巨鼇老,靈藥無傳方士奔。

秦皇勞夢地,單車使者一騰鶱。

淸州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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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銜伏軾歷崢山,路出關盡險艱。

郵卒敢言枵腹苦,田人徒作輟耕觀。

詩書陸賈無由羨,辭命公僑未易攀。

唯有寸心灰不冷,當年燭武鬢應斑。

懷仁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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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仁雖小邑,亦足慰行人。

碧節烹園菜,銀絲膾丙鱗。

庭柯山鳥語,門逕石苔匀。

知子逢迎罷,閒眠送一春。

早發商山,時春雪漲山,峭寒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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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來南雪滿商山,瑟縮東郊木帝孱。

焉有天公錯難擬?也應時令弄神姦。

桃花欲睡飜傷臉,柳眼方開却缺潸。

終日酸風吹眸子,長途褦襶鬢添斑。

三月三日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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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遲日媚山川,熟路征軺合睡眠。

形役久知同貴賤,心安自是近神仙。

羊腸九折伸眉外,鯨海千波舒嘯邊。

只恨佳辰負游子,北堂樽酒憶前年。

贈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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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詩律荊川史,異代聲名合一身。

目下何曾有肯綮,胸中久欲掃風塵。

南宮禮樂仙曹貴,東海波濤道氣伸。

顧我無能添貳价,借君霞佩詑夷人。

三月初七日留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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鷄林國隱海東偏,三姓千年事可傳。

出入銜聘价,頡頏耀戈鋋。

興由才傑咸歸駕,敗在奢華不捍邊。

鮑石亭前少征馬,無花老樹有啼鵑。

三月十七日在釜山,上使登覽城堞,以詩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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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帶多閑暇,肩輿上麗譙。

烏檣城日晩,鵬翼海天遙。

覓句愁仍破,營丹興自饒。

蓬萊今可到,定相邀。

鎭海館板上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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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斑衣學老萊,今持節向東催。

三春寸草悲遊子,萬里孤槎倚酒杯。

返照翻山棲鳥急,長風捲岸晩潮廻。

故山幾仞靑霞外?病眼難憑百尺臺。

島嶼縈回抱海關,海天愁思動衰顏。

高寒霽色鶴邊月,隱約雲峯鼇背山。

始擬靈槎通漢路,方期玉釜鍊丹還。

吾生莫歎來遊遠,轍當年天下環。

汾浦城邊驛路窮,東南有海蹴天同。

洲沙夜滴龍梭雨,樓閣朝含馬島風。

多病只消親藥裹,破愁時復強郫筒。

茲遊呑得幾雲夢渴虛誇無是公。

海門遼闊海潮平,盪漾波間見月生。

近水樓臺光歷亂,遡風林薄澹微明。

吾衰不復驚人語,春去偏多愛日情。

叱馭王尊今日事,獨操長劍倚孤城。

毛生奉珠盤,蒯徹走坂丸。

自是風雷吾舌在,何難肝膽彼人寒?

東臨已飮麻姑酒,西去將分陶索蟠。

莫道書生疏事業,回頭千古冷眸看。

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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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城馬州,溟渤之中小如舟。

問之長年三老輩,云此颿風一日可以至其洲。

伊昔鷄林之國全盛時,馬州屬我版籍無東憂。

何年甌脫反入蠻子,屹然立在東海之口作咽喉?

分爲八郡治,冠以一酋。

不知宗氏后,傳世能記不。

山頂至足皆石骨,土之磽确難比侔。

捕魚爲生百餘戶,間占陽坡種得黍與麰。

年豐租稅竭其廬,十日一粥亦不優。

乃知百請我國爲互市,其意非他利我帛米酬。

橘柚積如山,那能敵乾糇?

木楮皮却車,那能充衾裯?

朝鮮之米、朝鮮布,飢爲爾食寒爲爾裘。

爾命懸于,宜爾子孫世世毋胥譸。

山南山北神子母,合島歲時祈祝進盤羞。

一祝擧網盈萬魚,再祝樹檣息陽侯。

其他萬祝疇出蓋形充腹外,胡不思蓋形充腹之所由?

爾若知衣食之原在吾,莫如祝我君王千萬秋。

重爲告曰:「蕞爾馬州介在兩國間,須用忠信左右百年迎天休。」

三月二十六日祭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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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滯汾城送一春,山樓日日望滄津。

誰言風伯操權柄?自笑吾人求海神。

閃日牙旗鯨動色,雷雲鼉鼓獺回嗔。

明朝挂席非難事,約與麻姑酒入唇。

三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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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使非由我,緩行更在誰?

籧篨難俯仰,頂踵入支離。

寒士妻何苦?孤臣淚自垂。

平生由直道,委曲奉蠻兒。

次從事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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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鐵亭亭老不移,窮途不作生悲。

功名付與下中輩,意氣追隨大小兒。

胝手五車聊自哂,回頭千古復何疑。

多慙燕石能星隕,却使門閭倚母慈。

李蔚山贈韻是日與退翁高峯理氣書。退翁曾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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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建道東後,千秋嗣響誰?

陶山岳,羽族習長離。

驪目魚難混,天人筆自垂。

房公枝葉大,一一稱家兒。

恬默郡符底,俗流知者誰?

匣琴藏古調,蘭佩擬《騷離》。

跡縱塵埃屈,名應竹帛垂。

況聞專一樂,舞彩老萊兒

洋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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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洋洋波隘天,篙師理楫大風前。

扶桑老樹今虛遠,陶索蟠桃若箇邊?

初日照顏紅暈亂,穹龜先路綠毛牽。

觀瀾始遂平生願,益信知言孟軻賢。

五月初二日留馬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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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衣金節下靑霄,漆齒文身食葚梟。

爭覩中元十行札,如聽虞帝九成韶。

低顏洞主能爲禮,擁蔧賨童不敢驕。持帚掃塵者滿路。

何事護羌勤遠略?聖王無外見今朝。

椶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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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美詩中椶木,今來日域見眞身。

凌寒氣節競松柏,嬰刃霜皮離火薪。

誰把夜叉譏密葉?我知靈藥壽斯民。

歸時橐孤根足,何似蒲萄使臣。

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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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隅陰瘴產蚊蟲,能作乾雷暮夜中。

勢挾牛蝱山可負,群欺鐵驥血應空。

夷人防患行奇計,練圍牀奏大功。

利觜營營何處去?終宵甘寢氣衰翁。

次正使贈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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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良覿久無因。

誰料星槎路,相看白髮人?

論文刺口屢,勸酒入唇頻。

忽憶新亭會,沾襟盡伯仁

丁丑春,與公相遇闕下,落句及之。

枇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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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讀《蜀都賦》,林檎與枇杷。

林檎非異果,桃李無等差。

枇杷是何物?坐井良可嗟。

今來海外國,正値枇杷熟。

島主餉一籠,均圓似龍目。

冷甘井蓮避,罅發蒲萄僕。

經齒口生津,下咽胸自澹。

開花問何時?時卦初轉坎。

結果問何時?朱明按月令。

一名是盧橘,柑柚同味性。

苞貢闕《夏書》,產非九州境。

安得薦金盤,一獻君王聖?

翻思三代時,而不貴遠物。

百馬死山谷,荔芰爲疾。

吐哺三歎息,謝爾枇杷實。

馬島,逢天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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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辰開口亦難逢,舊客新愁古寺鍾。

𩢡笮何煩使節,馬州曾入我提封。

未霑細葛雲霄渥,虛對淫祠子母峯

賴有君詩開老眼,絶勝篦刮膜重重。

右次朴安期

殊方又値天中節,客裏光陰更覺遷。

熟食蓬山如昨日,故園蒲酒憶前年。

孔明成算渡瀘水,銅柱銘功看海鳶。

杖節此翁何事事?雨淫蠻館困腥煙。

初七日島主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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鳧舃鳩林共一時,何來遠客樂新知?

人言繡佛不禁酒,忘却浮槎東海涯。

使君開綺席,慰此飮氷人。

雲母窓如水,靈犀壁辟塵。

樽香浮竹葉,縷細切銀鱗。

況挹廬山,淸詩邁等倫。

永洪長老元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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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來聘太平時,名滿蕃邦走卒知。

薢茩傳杯賓禮盛,神交何更隔天涯?

宿西山寺光淸寺。寺在藏舟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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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屋懸崖抗水欄,炎州五月色高寒。

階前白鳥晴飛雪,窓外蒼篁夜激瀾。

列子御風疑此地,琴高乘鯉問前灘。

蠻中未必神仙宅,自是天公造化寬。

舟中走次涬溟排律,述馬州地方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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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照危星分,西垂雨露濃。

靈槎通萬里,文史愧三冬。

問俗臨孤島,爲州闢亂峯。

萬夫資網得,千室盡糖舂。

叢薄祠山鬼,淵泓賽雨龍。

廨容委巷窄,逕仄翠微嵸。

賈勇官仍貴,行商譯幾重。

有門皆幔羃,無馬不鞦茸。

繪屋堊兼粉,粧林竹與松。

浦田徧潟鹵,艓子異艨艟。

洞主元傳世,諸酋亦襲封。

廚煙無黔突,頓食必撞鐘。

見客如知禮,搶頭太過恭。

行持刀劍室,語作娶隅鱅。

種芋恒充腹,冶金不事農。

卉衣雖自古,兀頂更驚儂。

女嫁唇含漆,童嬌面彼穠。

屛珍金翡翠,褥詑繡芙蓉。

採藥稱徐福,描鷹說宋宗

上方要使節,老宿暫從容。

覓句奚知律?浮杯或可從。長老來言竝舟作行故及之。

庭中指柏樹,嵒竇掬泉淙。

爾豈知吾學?吾將借爾筇。

扶衰開道路,閉口避機鋒。

湯谷銀蟾涌,扶桑紫氣衝。

不緣游異境,那得洗塵蹤?

細酌蒲萄酒,時澆磊磈胸。

安期君莫羨,我輩足過逢。

十五日渡一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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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溟波立大鵬風,旭日徘徊積氣中。

安坐柁樓凌海若,時翻墨汁洒龍宮。

人間心目誰能大?天外蓬壺我已窮。

若道險艱看學力,詩書結髮有專功。

風本浦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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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雨驅炎熱,蒼崖洗更靑。

簷霤匡牀響,林風小睡醒。

遠遊將肺渴,臨眺困滄溟。

何時了使事,吟嘯臥雲扃?

鳴護島口右岸,地名博多鄭圃隱奉使時遊賞處,集中霸家臺卽此地云。又云新羅朴堤上死節于其下七里灘,而申泛翁亦奉使到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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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堤上死千年事,蠻貊猶傳不朽名。

東海波銜精衛石,西川血帶杜鵑聲。

新羅功業人雖衆,汗竹淸風爾獨鳴。

聞道泛翁曾到此,維舟前浦面無赬。

赤間關阻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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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舟三日赤間關,多事東風吹不閑。

未慣夷音長塞耳,竟非吾土厭看山。

小倉樓櫓層陰峻,硯海黿鼉怒頰頑。

賴有芝蘭同一室,琢磨詩句慰蒼顏。

赤間關,次松雲《安德祠》三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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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女何知値險艱?蒼黃孝覯泰歡間。

可憐人鮓千尋底,能識含飴舊日顏?

竹枝歌咽古祠旁,角丱乘驄下大荒。

盡日靈風旗不動,夕陽西下海蒼茫。

殤宮終古自何窮?安德能靈日本東。

刻木象眞生面在,宛然啼笑錦襁中。

洪長老求詩,贈以長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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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來十方變滅身,振錫蔥嶺東海

海上群仙避眞詮,龍虎金鼎文武餧。

累沙豎石塔廟遍,玄月靑蓮吐蓓蕾。

破顏微笑有伽葉,我覯洪師碧眼嵬。

腹蟠三車舌如電,懾伏諸魔所以乃。

鐵杵爲鍼始出世,黑牸黃犗賴貰罪。

江戶樹起栴檀風,蒲秦携鳩醴不怠。

今年分占二星,師乃作儐來相待。

伏犀不減澄觀骨,度臘應非絳縣亥。

口吟碧雲傾湯休,却使老翁去耵䏁。

修容粥粥勤磬折,蘭奢之中動文采。

冷淘湯餠又善謔,鉅屑霏霏綴珠琲。

接塵休問我爲誰,我遵軌五十載。

橫經石渠,鳴佩彤庭幷元凱。

彫蟲篆刻不足云,佐佑公卿調鼎鼐。

親仁善隣古之道,博望乘槎無少悔。

應接佳境目不暇,慣聽風謠筆可採。

家家買絲繡聖賢,處處購書閑仗鎧。

化東漸再見今,洹水之盟終不改。

投膠誰問道不同?帶襲蘭茝。

雨熟豆子性海靑,從我回看眞主宰。

師乎師乎太顚師,我比韓愈亦非猥。

月照波鑼白牛臥,世上一塵焉得浼。

快哉,世上一塵焉得浼?

赤間關,次從事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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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門人立多奇石,造化無窮蓋壤間。

映水樓臺儼法,慕華風俗滌頑。

冥搜直指蓬壺路,險阻爭傳下關

持節此行布聖德,東西漸被可重攀。

太陰凝石鬱難平,硯出人間海得名。

瓦埋光羞老瞞,馬肝交色愕文成

蠔山粘甲龍應惜,寶氣騰空夜自明。

若使伏波臨此地,珠犀奚獨謗南征。右硯之海

城如文字自崔嵬,大海東頭小嶼隈。

列雉格高嬰墨帶,掘壕深可見灰。

猾奴郿塢隨煙滅,漢使星槎拂斗廻。

旣骨當誅吾杖鉞,賦詩誰取小儒才?文字城秀吉所築。

濱浮磬藍田玉,硯出桑溟亦一奇。

波浪蝕痕生五色,珊瑚挺側長多枝。

蠻兒鏟利遺銅臭,詞客雕肝倚墨池。下脫二句

三田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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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發三田尻浦隈,小風稀力櫓聲催。

波間日出魚龍躍,座下雲生島嶼來。

詩書有味吾差樂,夷險無心物不猜。

聒耳從他聲鳥噪,柁樓堅坐進金杯。

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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覽鏡今朝雪滿頭,離家四月此乘桴。

涓埃報國知何事?禽獸無天未易柔。

空際火雲峯嵂兀,席邊蛟室語幽脩。

投身是役非高計,回首三休面發羞。

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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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年流汗體空胖,多謝夷人浴室寬。

水獻溫泉治腠理,香生銀海煎芳蘭。

禮賢思握周公髮,喜潔兼彈屈子冠。

目朗身輕淸不寐,通宵莊誦聖盤。

鎌刈忍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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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美酒出鎌刈,玉椀盛來琥珀濃。

頃刻入唇通大道,何須呑石吐奇胸?

虛傳千日眞仙術,始覺中山小附庸。

安得蒲萄隨使,熏醲風味滿鍾?

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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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盤楊梅李白詩,今得見之東海湄。

幷與蘆橘五月熟,絶勝蒲萄萬口知。

渴肺賴尒吐生氣,老夫於此伸愁眉。

從來異域侈嘉果,焉有人才當獸皮?

韜浦涬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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韜浦千家一都會,肩磨道路萬人行。

捲簾樓閣夜燈亂,解纜洲沙潮水平。

小島煙橫看畫妙,長枝猿掛想山名。此地有猿山

每逢佳境客愁破,休道鬢邊霜雪明。

觀音丈室自岧嶤,十級丹梯步步搖。

煙島似描鯨額兀,金仙時下鶴天遙。

鍾淸上界雲中落,桂發禪枝月下飄。

憑檻騁望溟渤外,誰能驅石駕虹橋?

宿白石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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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爲石尤,輟棹少環洲。

漁子驚金節,沙禽語柁樓。

忽然幽興愜,忘却遠遊愁。

裸體仍高枕,微涼夜似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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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風伯戲吾行,浦浦移舟縱復橫。

但有詩篇酬物色,媿無忠信感神明。

遠山霞標興公賦,絶壁松聲子晉笙。泊舡傍有絶壁孤松。

天許壯遊歸此老,史遷終古擅虛名。

比美河,次正使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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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不可祕公詩,彩筆仙區兩敵奇。

蹄嚙六駑空刺促,龍驤萬斛本徐遲。

猿山松竹迷靑靄,禪龕窓櫺寫綠漪。

繡肺不饒留物色,無能焚硯恨同時。

是日正使舡獨後,故三四及之。

牛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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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俗棹謳左右來,牽船百丈亦勞哉。

不緣聖化同天覆,那得梟音革面廻?

桑海息波鯨鬣偃,桂林牧霧月輪開。

老夫病渴還堪慰,候館新修白玉臺。

室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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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隆炎劇是年,拏舟湯海過三千。

少游下澤成追憶,安石風波卽可憐。

學到熟時天試險,身從忘處病能痊。

白頭報國惟今日,之子夫君各勉旃。

室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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幡摩太守鄧羌倫,𲊡矢來迎使臣。

蠟燭高燒檠九尺,龍鬚細織繡重茵。

鷃驚鍾鼓疑吾夢。德洽懷柔有聖人。

冠冕通東元曠世。友邦勤禮亦歸仁。

六月初七日到大坂周長老者爲儐事來投謁,翌日求詩,作大坂行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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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富士萬壑走海門?君不見大坂高城枕河濆?

海出鱒魴鼉與黿,河內土田百谷蕃。

復有梓漆橘柚園,金銀銅錫間璵璠。

民生男女敎不煩,敏農遠賈劇駿奔。

往者秀吉肆鯨呑,八十六州掌握存。

趫捷跳踉似猴猿,厲吻搏翼老鴟蹲。

誘殺義久之弟昆,轢蹙筑後淫內媛。

射天誑隣鬼煩冤,然後迺欲高其垣。

統萬蒸土不足論,皸瘃萬指椎雲根。

麗譙粉堞耀朝暾,掘壕通波尋丈渾。

自謂三窟傳雲孫,豈知湯沸蝨處褌?

頃之義旅霓繯幡,帖耳秀賴如孤豚。

虐我寬天道翻,家康功烈民不諼。

于今三世仁風掀,鞮鍪弭纓弓橐鞬。

燠休生靈嫁而婚,林林版籍車連轅。

大坂闤闠南北村,燒金炊玉歌鍾喧。

而我奉使窮河源,金節向處民雲屯。

少年襐飾通䏶臀,杼首鮐背語咿嗢。

煕煕來往相攀援,樂國氣象舌難捫。

臨淄七萬史氏言,不知擬此孰簡繁。

逢迎鞍馬接雕軒,下可歷塊上玉噴。

綷縩錦帳繡蘭蓀,雲窓霧閣酌芳樽。

江戶使者疊踵跟,出入行廚勑盤飧。

劍佩鳴戛通朝昏,乃知隣好懷誠惇。

九儐窳圔慮不諠,信宿賓館如啖萱。

且慣風謠民不怨,大坂無事不守閽。

檢察府庫唯才掄,憑譯寄聲諸元元。

昔年戰血丹川原,何似此日沐湛恩?

憑陵嵒邑暫遊魂,和鑾坦道民所尊。

吾王垂拱貳乾坤,仁義爲兵道德藩。

浮槎交關非一番,金石迭奏邁篪塤。

危冠大帶對䯶髡,嘻嘻不但申寒暄。

炎宵搦管歌一言,高樓海月懸金盆。

佐和奉行呈七絶求和,走次以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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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海崢山不道難,使臣銜命敢求安?

佐和太守多賢佐,餉客氷糖凍玉盤。

僧山故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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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林漠漠萬松蒼,云是故戰場。

曹爽戀芻非敵,魏公多智笑強。

須知天意殲梟獍,焉有人情養虎狼?

興反手事,祗今猿鶴暮聲長。

觀小兒回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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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身懸罄回旋舞,紅拂髧毛凝若雲。

觀者如山買一笑,十人三四擲錢文。

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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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張州大過山城,沃野長堤幾日行?

人滿通衢外郭隘,燈傳萬戶五更明。

于佗眞臘誰能數?交趾安南直可輕。

海島豐享亦盛事,使車吾輩足留名。

琵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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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郭琵琶百里湖,際天農野萬倉須。

肥饒仍居貨,風壤吳松亦產鱸。

出鎭上游宜俊傑,納言門閥冠方隅。

夜郞大漢休分別,隣好如今禮數殊。

岡崎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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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高堙谷路如砥,旁築長垣削不成。

左右松陰靑幔合,西南茶戶白煙生。

目收佳境供詩債,身入殊方慣物情。

一騎前驅宗楚客,似聞使候吾行。

江戶問安使者到岡崎義成聞卽先行,故落句及之。

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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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瞻寶氣上干雲,行到尾張愜素聞。

日本利兵皆出此,昆吾妙技迥超群。

徒令輕金璧,那識蓮鋩做祲氛?

安得移風齊解劍,爭持牛犢事耕耘?

邑邑人家皆粉壁,都都形勝盡金城。

休言海島諸蠻陋,可與列國爭。

夾路松風無畏日,垂虹橋柱待長卿

衰容到處兒童哂,慙愧烏川萬古名。

濱松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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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多霪雨,長途十日泥。

使華勞肺病,輿卒汗眉低。

荒井行如澁,濱松望更迷。

有時幽興動,林下好禽啼。

今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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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平湖與海通,白鷗飛處白蘋風。

人間知多少,此景那能入畫中?

天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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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水中分倂海流,兩涯相望杳來牛。

橫波石利瓠無賴,連艦橋成鐵獻鉤。

士女如山瞻節,戈矛迎道跪蠻酋。

四千里外觀游遍,八九胸呑六十州。

大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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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路縈廻過七盤,五溪衣服共雲端。

長松得意干霄漢,危棧緣崖壓竹竿。

抱渴人人窺石竇,賭錢處處設荒餐。

藤枝十里猶云半,俯瞰井川有野寬。

羊腸回幾曲?鳥道細如絲。

馬愕將崩石,猿愁欲掛枝。

爲忠聊叱馭,排悶強吟詩。

好畤非吾志,行藏秪自知。

宇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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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盡三河送險艱,駐輿嶺望東關。

平郊極目懸川縣,秀色浮空富士山

天地本來無內外,吾人何事有忙閒?

首陽歷聘難兼二,形役空添兩鬢斑。

周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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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道如通太白巓,江關不減下牢千。

始知日域山河壯,可卜源家曆數綿。

斡轉須彌逢大士,行尋直境倚金仙。

明朝卓錫箱根上,莫祕人間兜率天。

淸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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淸見寺前重溟闊,淸見寺後懸瀑鳴。

白蜃紫煙交慧日,鯨濤巖響合松聲。

冥搜三島應難匹,靈隱中州浪得名。

徙倚風櫺忘畏景,滿庭梅橘更多情。

滄波噴浸馬蹄間,白鳥飛來慣我顏。

隱約彩雲何處是?六鼇背上戴神山

富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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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起衝霄鎭十州,嵯峨石色與雲浮。

巨靈縮掌慙無力,共氏垂頭避不周。

欲採井蓮人未羽,但看霞標日廻輈。

吾鄕亦有毗盧頂,那學興公賦夢遊?

帝厭東南地勢傾,經營一柱半空撑。

萬川不溢坤維壯,八海無偏鼇背平。

天下已知同閬圃,世人謾自說蓬瀛。

秦皇漢武求靈藥,耳泯茲山象外名。

山日沈沈嶺路昏,箱根湖上雨紛紛。

草堂久戒靑城唾,韓子難開衡岳雲。

斷續鸞笙風引過,依俙天柱月平分。

從知石髓非吾分,何況眞人許隱文?

根盤厚地近高天,造化神功爾獨專。

戴雪瞿曇携丈六,沒雲華表度三千。

虛言鐵鎖人誰見?悵望丹梯我自憐。

會待歸時秋景好,少留山下喚飛仙。

二儀淸淑氣難窮,東結仍成富士雄。

不與方壺騁誕說,直排雲漢友鴻濛。

祝融威奪峯頭雪,大塊噫慙石竇風。

郭璞著經窺未遍,徒令五岳秩三公。

箱根館,走次洪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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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前不惰容,山頭黃赤道橫縱。

天台雁盪難爲敵,韓衆洪崖亦絶蹤。

氷雪嵌空無六月,煙霞峭壁鎖千重。

停車一笑秋風客,出狩唯傳岱岳封。

箱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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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根中拆作平湖,十里泓澄闊岸紆。

倒影扶桑封斷石,分源河漢建洪樞。

遊人不敢魚蝦掇,陰畜由來窟宅殊。

安得要離提尺劍,碧波爲血在須臾?

箱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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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曾看大頭痛,豈知今者飽經過?

雲生馬足去天近,石齧人衣穿逕頗。

始數險艱來日域,自如心膽試鯨波。

秪憐老體元多病,況此蠻煙瘴雨何?

七月十二日在江戶美濃守以忍冬酒來呈,酌而醉眠,率爾成詩,要正使從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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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忍冬酒,今我卽醺然。

老眼玄花亂,匡牀小睡牽。

誰言蒼海闊?夢到洛陽天。

覺後翻成笑,蠻河尙繫船。

次韻涬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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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心無賴,新秋倍黯然。

行藏難任性,富貴覺勞牽。

客裏寧辭酒?壺中別有天。

醉從千里路,閑夢五湖船。

十七日,次老杜《秋興》八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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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涼風透萬林,旅窓疏響竹森森。

孤城返照搖秋色,極浦歸雲結夕陰。

霜髮故添明鏡裏,商絃時動古琴心。

故鄕回首身千里,欹枕頻驚戶砧。

夜吟常至玉繩斜,忽忽他鄕度歲華。

古調偏憐齊客瑟,河源久著臣槎。

扶桑海岸初賓雁,武輚城頭亦塞笳。

從者勞歌皆慍見,來時湓浦始鶯花。

橘樹橙林弄晩暉,江干霽景晩霏微。

金風且喜玄蟬寂,水曲翻思白鶴飛。

莊舃吟誰爲聽?參軍蠻語亦須違。

尉佗奉約無多日,萬里歸帆秋水肥。

伊昔耕嵒進局棊,逢秋不作人悲。

放身淮海何多日?報國涓埃此一時。

魚背舟行波怒立,鯷岑天闊夢歸遲。

年光荏苒空留滯,張翰蓴鱸不可思。

衣冠皮服共雲山,方丈蓬萊指顧間。

𦪑舶生涯他自得,侏儷言語我何關?

狙公賦茅恒逢怒,桂蠹盈盤一破顏。

嫋嫋秋風來白雁,分明昨夜夢鵷班。

散髮綸巾不着頭,去年今夕太湖秋。

浮雲快放三更月,斗酒能銷萬古愁。

便是出塵如野鶴,自來爲伴見沙鷗。

靈槎一泛成何事?到此唯知更九州。合德浦太湖

醉鄕吾老伴無功,絶意爭名一世中。

投足但思東郭履,側身長愛北窓風。

誰知秋鬢如絲白,來傍東溟浴日紅。

駟馬高車皆分外,屈伸盈縮問仙翁。

門前江水碧逶迤,更有鮆魚百頃陂。

擧網時兼桑落酒,携朋秋揷菊花枝。

鷗鳴小檻機將息,月上高臺席屢移。

一出世間違晩計,客中霜髮自垂垂。

二十日在江戶道春仍島主呈小詩曰「鄙語一絶,達于朝鮮龍洲君閤下,嚴託雅號之義,頗言翫礫之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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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得朝鮮專對詞,征帆弱纜海山移。

水居深處精靈動,欲見雲行雨施時。

羅浮公始聞子咀嚼六經之腴而絶外慕,又能競病之語乎?強病攀和,那免傖父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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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初日照高詞,倏忽煙霞牘上移。

元來美酒無深巷,何況春風喚客時?

道春二兒,仍以近體一首贈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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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部官曹雨露邊,尙書才力冠群賢。

窓前草帶傳家學,座下皐皮入道筌。官民部尙書,且以宗師敎授一國。

卿月垂輝繞海島,蚌胎流彩動藍田

四千里外無靑眼,見爾兒郞白髮玄。

次韻林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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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狨繫馬日華邊,杯底紅雲酌聖賢。

時有繞朝雖贈策,世皆釣叟不抛筌。

窓相對千秋雪,顏巷何憂二郭田?

若把君詩比西子崇禎風色破瓜年。

不玄字改押年,可呵。

七月二十五日,被雨過石橋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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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脚如麻海日昏,長途何處少征軒?

河魚引疾茶無用,泥港當前隷也喧。

金節羽衣徒外飾,江氛嶺祲謾孤鶱。

鼓舞海神韓愈事,却慙傖父鬢絲繁。

新栗橋途中。是日正使初度,遂賦一律以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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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君今過五十,庚寅降日客中廻。

當年羊酒隣人賀,半世蛟龍筆翰開。

練鵲東行緣象齒,白雲西望廢金罍。

誰知同舍禿鶖老,亦恐懸弧良月來?

次韻涬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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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間歲色誰驅去?鏡裏衰容未挽廻。

今日此時人共得,暮年羈抱獨難開。

桑弧却恨離親舍,蓬鬢何心對酒罍?

多謝千金爲政壽,客中驚睹夜珠來。

越介谷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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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雨滂沱餞孟秋,火雲殘暑已堪羞。

辭巢舊燕渾如客,屈猛寒鴟但自咻。

□止肩輿長坂仄,錢投茶戶濕煙浮。

明朝霽景看天宇,肅肅淸風散客愁。

日光山題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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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聞珠樹必成三,今見三杉倚石龕。

不露文章鱗甲古,常含雲霧鬼神參。

靑靑受命同松柏,鬱鬱爲材咲杞枏。

安得移栽傲吏宅,逍遙其下騁高談?右三本杉

路絶噴泉束峽間,飛仙於此亦凋顏。

誰令烏鵲愁銀漢?可異靈蛇化草菅。

陶索蟠桃通利涉,衡山絶頂有躋攀。

由來鼎驅魑魅,天下名區鬼得慳。山管橋俗傳蛇化爲草管成橋,始通此地云。

百頃平湖大嶺頭,波風時欲蹴天浮。

牽牛別作銀河渡,女魃應愁淸冷囚。

選勝幽禪嵬碧眼,凌虛金刹壓玄洲。

致身福地非無分,鐵鎖高垂大嚼休。右嶺上湖

飛流幾尺瀉雲巒?其下龍宮水府寬。

逬落晴雷嵒竇響,霏微白雨洞天寒。

呂梁只可觀游泅,簾谷徒傳煮月團。

吾國朴淵尤勝絶,比之無乃此杯看。瀧屋瀑布

扶桑蔥嶺馬牛風,何路觀音現海東?

自是應眞勞伎倆,無端勝道聽神叢。

咄嗟檀越傾人國,頃刻丘墟聳梵宮。

變滅一塵無處問,沙彌銜尾秪談空。勝道觀世音

混跡塵寰念大千,能題寶偈向諸天。

心通赤水探珠智,眼透靑蓮見性詮。

王簡《頭陀》風在下,長公《悲閣》筆難前。

摩㸺一讀非無意,雀噪猿啼鎖暮煙。右《玄珠碑文》

二荒爭似二酋山,汗簡苔經白日間。

遂使眞仙慳祕訣,仍知虎豹守玄關。

碧桃壺裏自開落,黃鶴雲中時往還。

台嶺夢遊元不惡,赤城霞氣杳難攀。二荒山

慈悲有覺立空門,大庇諸僧意獨存。

布地黃金開法界,蔽牛文木動雲根。

、倕逞巧增前缺,龍象生輝復舊尊。

遙想千廊明月裏,數聲淸磬徹孤園。慈覺寺重建

高山不動興雲雨,何況山神自古靈?

甿俗禳田年穀熟,邦君報德苾芬馨。

三呼似爲吾東聖,萬嶺如防海氣腥。

持節一登南嶽廟,團團甘露下窓櫺。右大社祈年

天紳誰掛石屛巓?三級龍門可比肩。

點額暴顋魚上下,跳珠飛沫水回旋。

開元吟罷聳丹嶂,李白詩成生紫煙。

濟勝吾衰慙許椽,回看秋日在西天。右三級瀑布

日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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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鑄鴛鴦瓦欲流,黃金鸞鳳屋山頭。

玲瓏高棟凌霄閣,迢遞危欄絶漢樓。

夸父步簷愁兩脚,离婁入室眩雙眸。

將軍弘禃煌煌業,洞徹諸天闢六幽。

重過淸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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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院裏浮圖壯,富士山前湖水深。

何似淸山淸見寺?坐看銀闕涌波心。

重經蕭寺暫憑欄,海浸長空何處乾?

如萍小島煙中出,定是麻姑聳石壇。

鳴海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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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欲雨秋山晴,海霧如蒸海戍迷。

煩手白團揮再破,蓋頭烏角汗頻低。

衰年病肺元多渴,節序殊方故不齊。

終日昏昏逐徒侶,茂林何處紫姑啼?

河股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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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流瀰瀰,客行亦不息。

河流赴滄海,客去返王國。

朝宗與戀主,此心非外貳。

蠻邦晝多霧,霧裏陽鳥匿。

隔手松柏暗,登坂厓谷黑。

馳車過百里,人疲馬盡力。

以我渴思飮,識彼飢思食。

人情大抵同,茲理不難測。

爭來觀漢節,髦倪道路塞。

豈伊使不辱,實慕馨香德?

歸朝日有請,宣化無南比。

尾張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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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抱孫壯挈兒,旗亭執役不相離。

一團天理終難泯,蠻貊猶能識父慈。

小田原太守送竹障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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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枝冷葉不成叢,畫手能傳造化工。

更請吾詩添色相,首陽二子動淸風。

題畫鶴金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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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雌靑白鶴,兩兩下雲汀。

滿眼群雛稚,九皐阻翅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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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鶴仰而鳴,雌鶴俯而啄。

稚鶴飛未高,摧頹舞相學。

室津從事設小酌登樓,卽重陽也。各賦聯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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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黃花酒,重陽細雨秋。

殊方仍落帽,斜日復登樓。

遠樹鍾鳴寺,微風雁下洲。

餘歡不能盡,草草理歸舟。

大坂城次從事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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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古不知遠,生世嗟已季。

早學野耕,晩企孔明瘁。

冬夏忘裘葛,精誠發寤寐。

俯歎民阽溺,仰悶星失次。

歲月不我留,功名難可遲。

氷炭共一器,薰蕕俱觸鼻。

豪貴競鸞笙,將帥耀鶴轡。

有知顧金錢,無人却鐵騎。

但耽祿位高,焉知軒冕寄?

欲取萬丈竹,作掃浮雲篲。

呑舌指鹿奸,反身屠羊肆。

秋蘭充我佩,野芹供賤嗜。

豈知專對責,乃以無能備?

暫前賈誼席,難揚柳莊觶。

我若行忠信,彼豈飾詐僞?

聖却兼金,優孟笑廉吏。

雖乏秉高節,敢忘行素位?

君子鄙貨取,皇華侈恩賜。

寸心久已銘,十死有不避。

危槎寢自如,湯谷臨何惴?

惟是愁腸回,久曠慈顏侍。

白雲悲太行,林烏亂人意。

何幸同官良?各抱動蟄義。

鄭公差可擬,陸賈庶無媿。

行經怒蛟窟,地極跕鳶墜。

鴻毛視此身,上帝臨不貳。

作頌動淸風,束帛多高致。

戰檗礪一行,吐辭開異類。

惟彼妖狐精,未足茅鴟刺。時島主作惡故及之。

相期良不淺,非假談一二。

再過富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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嫋嫋秋風吹旆旌,簫笳如奏凱還聲。

車書萬里通蠻,領略三山垂橐行。

交戰久判心出入,獨吟旁覺句輕淸。

錦囊收拾皆君渥,誰道游談騁陸生

殊方節序早,八月已西成。

稻壟黃雲合,村邊白菊明。

人人猶夏葛,處處又春耕。

重覺扶桑近,吾窮萬里程。

菊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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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野長川走海門,摩霄崇嶺拔山根。

陶匀亦借諸蠻地,險固元因富士尊。

輿志他時胸浩渺,歸途此日興飛翻。

風餐雨臥非辛苦,快見河源是渥恩。

藤支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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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矣新秋事,來思八月中。

瘴雲何日滅?候館向時同。

得色從群僕,伸眉亦此翁。

輕裝取便道,征馬疾於風。

見付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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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野幾千里?秋風秔稻黃。

皆言今歲稔,足償去年荒。

官待塞倉廩,軍須餘橐糧。

可憐夏畦者,擧族窄糟糠。

俗,農夫作而盡稅入官供軍,農家則只食芋菽故云。

荒村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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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連滄海,遙岑半有無。

村邊杉樹暗,野渡釣船孤。

坂峻稀泥濘,人多小鳥烏。

秋荷香不歇,却喜過錢湖湖名

八月十三日,還渡金絶河,卽任子靜金道源丙子奉使時投金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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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絶長河深復深,中流仍想故人心。

千金若浼高士,玉貌何由傳至今?

荒村數十里,有嶺鑿開呀吭如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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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門欹且隘,跬步苦躋攀。

過此皆平坦,浮槎非險艱。

靑楓連野色,白雨洗山顏。

疏快仍甦疾,如生入玉關

濱松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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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朝晴秋色新,使華歸路絶纖塵。

旌旗受日流紅嫣,繡幰含風響玉麟。

海鳥不驚禮樂,野童能識衣巾。

寸舌今無用,秪奉王靈服遠人。

再過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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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事初旋旆,秋風已颯然。

火雲天外盡,竹露眼中鮮。

館喜曾來熟,橋因再渡憐。

狂吟動歸興,足以慰華顚。

神奈川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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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炎夏去秋涼,老體還如一倍強。

賓館夜眠無豹脚,茂林晨過有柑香。

天晴大海陰雲散,馬度高山熟路良。

得得此行顏色逞,傍人莫笑鬢毛蒼。

山洞紆廻遞暗明,溪流噴薄亂縱橫。

松林不夜常留霧,巖谷無風自出聲。

重渡小橋寬客意,慣看行店亦人情。

小臣才力休他用,強疾唯堪萬里程。

重經箱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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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箱根雨,去時箱根晴。

來時朱夏熱,去時素秋淸。

借問帶蓑笠,何如乾淨行?

借問炎瘴毒,何如天宇晶?

況我六十翁,不死踏歸程。

復命可指期,寧親亦可幷。

昨宵夢北堂,萱草依舊榮。

險艱宜少忍,滄海浪亦平。

雲颿疾如箭,釜浦眼中明。

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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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抛威福號天皇,理亂興亡孰主張?

玉食百年百世後,齋壇一月一旬強。所謂天皇,一月中上旬,必食素齋戒,登齋壇斯須不下,下則有罰,自昔定令如此云。

侍男麝佩誇韓椽,嬌女蛾眉怨上方。

爭道袖仙兼富貴,我言牢豕饜糟糠。

山城館,憶烏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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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屋雨聲今始驗,烏川詩律入神功。

昔賢生世猶奔命,賤子明時媿鞠躬。

山斗名高蠻子聳,蘧蒢病甚鬢毛蓬。

山城州館看脩竹,勁節亭亭起此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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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天下之中土,海外緣何竊此名?

典籍圖書元夢寐,東西孰經營?

蜂開戶牖焉知理?蜣轉蘇香還可驚。

縹緲雲端聳䨥闕,將軍時復謁山城

新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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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鍾鼓報新晴,窓外疏疏萬竹聲。

遠客欲蘇難宿病,羈禽還作不平鳴。

朱明忽忽催歸駕,碧海茫茫算去程。

人事天時略相似,白頭端合謝浮名。

再過碇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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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意蟬聲向晩催,愁邊還望水雲隈。

前村漁唱澄潭下,何郡風颿返照來?

白鳥眠沙蘆一朶,紫煙繞島錦千堆。

經營不借龍眠手,輸入新詩活畫開。

八十州中杖節身,六千里外倚門親。

絶裾溫嶠非良士,建柱征南未善人。

次正使韻贈恕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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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性難欺碧眼開,靈源在我更何來?

瘦詩未必酬無本,繭帋安能保辨才

皁蓋影邊塵十丈,維摩花下酒千杯。

紛榮不是空門事,平地宜收舊脚回。

朴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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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宵耿耿客難眠,點檢平生坐兀然。

學負字家分豕亥,功慙聖處察魚鳶。

五窮有鬼言無味,萬物來前性惡圓。

寄謝投詩同舍客,此身何地不瓜田?

興到傾壺醉卽眠,人間何事不猶然?

非關珍水安巢鳥,且任腥塵獲鼠鳶。

如海君恩握節遠,上方茶夢與僧

却嫌諸葛還多事,胡置成都十頃田?

次從事韻贈崔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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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君詩格極精華,出入家。

古匣深藏《流水曲》,遠遊還逐臣槎。

龍公懽喜要殘墨,仙子逢迎共鍊砂。

如許高才那易得?客中相見酒頻賖。

重過山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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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勢龍蟠抱一州,百川中涌入河流。

舟車日夜人如霧,佛寺金銀氣自浮。

平地豈曾來兔窟,僞皇空復作菟裘。

今行閱盡扶桑俗,秪有繁華事冶游。

碇河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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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舟中聽棹歌,依俙初發富山阿。

寒鴉閃日橫煙渚,秋水粘天涌晩波。

鬚髮人看蘇屬國,橐金吾咲越王

老年歸興身差健,改破新詩得自哦。

朝發碇浦,戲贈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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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友胡爲不我歸?鷄鳴異舍雨霏霏。

妖狐曳尾非難識,君子輕身或損威。

曉夜蒼茫洲渚沒,廚煙冷落僕夫饑。

何如飽飯天明後,快拓篷窓數釣磯?

八月廿六,黃昏泊方平義成固請吾輩夜行,蓋其計不欲貽弊於美濃守地方,因以爲己功,要得美濃守之喜悅也。妖態可惡,吾不許,正使先發,故有此作。

留別周南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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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合悤悤此地頭,長河天際劇悠悠。

箱根泥雨催飛錫,碇浦風濤上小舟。

禪觀道機相對熟,羈愁俗慮暫時休。

從來足三笑,今日臨岐何涕流?

周南惠山秀,衣鉢十六傳。

慈悲被世縛,諸貴同比肩。

人天眼如鏡,筋力凌雲煙。

六月披袈袈,來儐大河邊。

揖讓步趨間,足以知其賢。

詩才乘間騁,杳默瑟絃。

相隨接軟語,三見月輪圓。

驅馳鞍馬勞,少不吐口前。

壇宇何坦坦?風骨地上仙。

金風昨夜高,秋水闊於天。

王程自有期,北客理歸舡。

大士忽不樂,臨岐自迍邅。

況我世間人,結習着情田。

擧酒不能飮,至醉不能眠。

何以慰此懷?唯有夢周旋。

周南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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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節扶桑極遠遊,逢君朱夏別君秋。

他時若作相思夢,錦柱山白鷺洲

重到大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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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譙雪色壓長河,河上家家白苧歌。

四十年來東漸化,扶桑萬里靜無波。

九月初六日,發大坂河口,贈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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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鼓啁啾河水濆,秋晴蓬島海無雲。

蠻兒艓子飛如箭,使樓舡卓不群。

經卷君宜眞學士,鬢毛吾豈壯將軍?

半千部曲東歸路,一夕歡聲似樹勳。

室津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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幡摩地盡室津口,寒雨冥冥波浪慳。

游子歸心風不借,孤颿落處石能頑。

身經百病羞鉛汞,足躡諸蠻笑險艱。

牽率樽前酬九日,醉中聊復破愁顏。

重陽後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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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陽終日雨,開尊相對足三人。

高譚劈破愁無地,朗詠聲傳筆有神。

水上乾坤元泛泛,人間朋友謾頻頻。

酣來笑指蓬萊路,直欲輕身出俗塵。

路經萬里天猶闊,書滿五車誦弗窮。

終覺遠遊身自苦,始知徘戲道難通。

雨過山際孤篷揭,月照潭心衆影空。

危坐柁樓仍夜半,惺惺喚却主人翁。

早發室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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舴艋爲家離則思,夜眠蠻館久猶疑。

三星避暑驚軍將,五兩迎風起楫師。

貪路不知身老倦,嗜書那顧腹朝飢。

牛窓漸近檣烏轉,柔櫓聲中自詠詩。

山如肺腑呑潮海,松老風煙倒石臺。

萬里作遊仍選勝,九秋乘興且銜杯。

欲浮斷岳孤雲細,半落斜陽爛柱開。

何日雄誇向吾輩,蓬壺親見衆仙來?

九月十三日夜發牛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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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空明月照無私,風軟滄溟萬斛遲。

俯仰乾坤迷下上,森羅島嶼若追隨。

登樓不淺元規興,橫槊還吟孟德詩。

白露濕衣三老倦,流行坎止更何疑?

百夫搖櫓叫歌,擊鼓騰騰振海波。

素月流光開險阻,烏檣識路傍山阿。

潛虯幾處聞人語,泉客今宵祕織梭。

北斗三更淸不寐,玄衣仙鶴掠舡過。

重經韜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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韜浦寺樓曾暑倚,襟前時愕浪花翻。

環洲絶島尤奇勝,海霧山嵐互吐呑。

秋日重經看更好,斜陽半嶺坐難溫。

舟中欹枕空煩想,夢裏三聲聽夜猿。

鎌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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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思多睡誰如我?昨夜舟中鼻息雷。

浪涌三更身不動,月明千里夢相催。

唐船浦名雲物迷前眼,鎌浦朝暾識舊杯。美酒出鎌刈,初到朝,守餉之故云。

自笑忘忘非近道,秪緣心事老摧頹。

次從事九月望夜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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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怪霜毛兩鬢明,異鄕看月六虧盈。

嫦娥肯悔當年藥?蟾兔應無此世情。

光入戍樓秋夢罷,影流桑海夜帆征。

蒲城美酒桓彝笛,少日歡娛在京。

九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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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開颿二日休,此行誰尼問無由。

島夷閃舌如羊狠,寄象謀身繞指柔。

有眼皇天容直道,不祠風伯戢陽侯。

朝來賴有篙工喜,再鼓何難下馬州

是日,贈從事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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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秋輸半擲佳辰,落日登樓惱殺人。

異域風煙愁曉夜,老年詩句媿淸新。

吟同相長思,迹異宣尼一問津。

觀海此行君最少,莫將髟鬢比安仁

次從事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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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秋天望眼開,下臨滄海洗金杯。

風牽歸興從東去,雁度家山自北來。

俯仰千年人眇眇,絲綸萬里道恢恢。

看君健筆傾三王粲虛傳作賦才。

九月二十一夕大風浪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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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風凌雨若相期,天地爭回霹靂馳。

揚沙走石渾閑事,盪海掀山任爾爲。

集衆難扶一條纜,撑舟終藉細蠻兒。島主義成竭力發水工救護我船故云。

中宵秉燭憑軒立,雪浪浮空亦一奇。

次從事示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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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船將士滯天涯,童丱長身壯者衰。

着眼看來無舊物,鏡中何必歎霜髭?

恕釋畫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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嵒排松竹林,水浸漁人屋。

何郡兩三船,颿風相逐逐?

義成受賜關白障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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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蛟綃照眼明,禪門寶偈價連城。

西川太守新承寵,何謝黃金漢吏榮?

義成畫鷄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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鶡鴠求朝太早計,杜鵑啼血尙怨誰?

分人孶孶地,看取長鳴風雨時。

洪長老贈別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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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萬事一猶然,頭鬢從他歲月遷。

唯有別懷難滌瀚,可堪回首泛湖船?

境淸詞兩皎然,相逢渾欲許鶯遷。

他時一蹴空空外,莫笑吾人上水船。

居物無心學然,績文何必效

桑門一步天游在,直渡玄津不用船。

維摩丈室自翛然,何事塵寰官九遷?

臨別煩公借鐵杖,指揮蛟鰐大於船。

太空終古色蒼然,滄海桑田互變遷。

未怪山人充儐价,誰令老坐樓船?

義成臨別求詩,書此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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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襁珠絡初咿嚘,若若銀章古諸侯。

漸成頭角鳶肩聳,腰間隙月橫淸秋。

廨宇金鋪較赤日,買絲繡贙踏朱樓。

睡龍頷下鐵網枝,泉客輕綃園客絲。

細馬牙檣色班班,富平侯家久解頤。

齲齒又共王聖笑,白日鼻息虹霓小。

綠幘高軒凌倏忽,子都宮競馳突。

一十年間三作擯,使亦知雲霄閥。

睡鴨之爐鵲舌炷,鸕鶿之杓黃鵝舞。

酒酣矜語新寵渥,赤絛秋蓮隨玉軸。

老夫爲子贈一言,封疆有

水不波鍾山高,至今人詠淇園綠。

靈脩浩蕩笑且嚬,鯨鯢岧嵽失滄津。

須看皮裏一寸丹,百年東首拱北辰。

宗太守下朴狗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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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朴狗產何地,來充太守眼中物?

長不滿一尺,鼠目獷喙暗毛質。

低回入衣裾,鳴吠止閨闥。

踶階那及獒?逐兔難攀獫猲。

下朴狗有何狐媚姿,濫承太守恩顧無時歇?

晝臥繡錦茵,夜眠黃金屋。

朶頤五鼎食魚肉,左右垂頭但側目。

下朴狗汝須回看盧輩,嗷嗷不敢爭汝食餘骨。

鉅牙利吻必有待,吾恐非久夜火里母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