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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窩先生續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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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龜窩先生續集
卷三
作者:金㙆
1867年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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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齋孫公遺集序[编辑]

士君子不幸當患難。而處義有不同者。當觀其志之如何耳。不可執跡而遽定其評議也。夫子曰殷有三仁焉。夫三子之行。各不同也。而夫子之並許其仁者。豈不以所處雖異。而皆出於至誠惻怛之心。各當乎天理人情之極。而同歸於自靖以獻于先王也耶。格齋先生孫公。當景泰禪受之日。棄官歸家。謝絶人事。及聞端廟凶音。搥胷泣血。盡方喪之制。恒言必稱未死人。朝廷以官召不起。及卒遺戒墓道書乙亥以前官銜。其自靖之意可知矣。然當是時也。有六臣成朴河柳李兪諸賢。皆騈首就戮而不悔。豈不亦烈烈而卓卓乎哉。公與六臣諸賢。皆經幄禮遇之臣也。其被選也同。其受知也同。其相與講劘以道義。激勵以忠節者。無不同也。而及當熊魚取舍之日。一生一死之判然不同。若是何歟。噫觀公之志。亦何以異於六臣。而旣不入收司之科。則不必自經於溝瀆若匹婦匹夫之爲也。况名位已定。社稷依舊。而區區事一之義。無所施於其間。則只有退伏荒野。與世相忘。而守吾罔僕之義而已。苟守吾罔僕之義則生亦此義也。死亦此義也。義之所同。易地則皆然。豈可以死生之不同而軒輊於其間哉。公經學文章。以博雅純正稱。而與佔𠌫齋金先生相上下。一蠧,寒暄諸先正皆師事之。當世宗亨嘉之會。與醉琴,梅竹諸賢。出入經幄。翺翔翰苑。一時文獻之盛。若將有爲。而時事一變。義不事二。杜門自靖。有時潛唏暗噓。發於詠歎之間者。悒悒有桑海不盡之感。今讀其杜宇亦如我。無端終夜啼之句。天傾西北。欲撑無計之什。夢與周公佐孤君諸篇。尙令人抆淚興感於百歲之下。嗚呼悲夫。公有遺文四冊。盖甞印行。而兵燹之餘。蕩佚殆盡。只有賡詩一卷在耳。鄕之人士。俎豆公於靑湖之院祠。旣又與本孫裒集記聞。爲公遺事。又收拾公散逸文字詩若序數篇及佔𠌫醉琴唱酬諸作。合賡詩爲一冊。方謀改刊。而謬屬卷端之文於不佞。不佞非其人也。何足以堪是寄。第念吾先祖直提學公亦甞與六臣諸賢。爲集賢學士。而其出處與公畧相似。今於覽是篇也。烏能無感發於中耶。玆敢不揆僭妄。而謹書如右以歸之。

一默齋金公遺集序[编辑]

國朝宣明之際。治化郅隆。儒賢輩出。大嶺以南。蔚然爲鄒魯之鄕。而商之一州。尤彬彬多君子。愚伏鄭先生與李月蒼二先生。俱以德行文章。爲學者師。時則有若一默齋金公先生。卽其道義交也。雖其不幸而不顯。旣無事功可述。而遺文又蕩佚殆盡。不足以嚮想其萬一。然其幸存而不泯者。有遺書遺戒及輓誄敍述文字。猶可按而考也。盖公生詩禮之門。被慈母之訓。長而從西厓柳先生遊。已聞爲學大方。退而與愚蒼兩先生友。其切偲刮磨之工。直諒資警之益。盖有進進而不已者。其爲學也。以立志爲本而行之以忠恕。其讀書也。以潛心積慮。優游自得爲貴。而深戒貪多而強求。其敎子弟。必以孝友敦睦爲先而文藝在所後也。於謹言行安貧賤。懲忿窒慾。遷善改過之訓。未嘗不致意焉。盖其始終本末。一出於純儒之矩度。而風猷氣槩。又非小廉曲謹底規模也。使假之以年而以極其晩暮飽飫之工。則其所造詣。必有進於此者。而出而見用於世。得展布其所蘊。則其功名事業。亦豈多讓於一時諸賢哉。公性剛直。平居尙氣節好言論。於義利之分。古今事得失。未嘗不張膽吐舌而痛辨之。使聽者聳歎驚服之不已。及其不遇於世而空言無施。則遂以一默名齋而寓金緘之戒。畢竟使棟樑之材。連城之寶。委棄埋沒於荒山泥土之中而不之知也。則此當日諸公之知公者。盖莫不爲公惜。而後世尙論之士。亦堪爲之太息也。公之諸孫博採記聞。裒輯敍述。其平日言行之實。師友推許之筆。班班可考如此。則斯足以不朽公矣。又何必他求哉。鄕之人士嘗俎豆公於孝谷之院祠。又謀剞劂公遺事。後孫相欽氏。使世寬甫書以抵不佞。謬請一言識其卷端。辭不獲。謹就遺事而略最其槩如右云爾。

約齋權公遺集後序[编辑]

曾子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爲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夫仁道至大。無一理之不該。無一時之或息。此其任爲甚重。其道爲甚遠。而非弘則不能勝其任。非毅則不能致其遠也。吾師門先達。有約齋權公。卽有志於求仁者也。以聰敏之才而加眞積之工。堅忍之志而持悠久之力。知此理之無所不該也而博學而詳說之。知一念之不可或怠也而蚤夜而孜孜。銖累寸積。喫辛耐煩。反而驗之身心。出而質之師友。如有不合則十反而不置。其或錯認則虛受而立改。盖其向道一念。頃刻不忘。數十年如一日。雖於疾病沈劇之時。垂死奄奄之日。而手不停披於經傳。口不絶言於問學。若公者豈非仁以爲己任而死而後已者歟。公嘗策名登仕籍矣。使其幸而進而處於論思之地。則其啓沃贊揚之效。必大有可觀。使其不幸而退而以極其晩暮飽飫之功。則其所造詣。又不但止於此。而天不假年。人事奄忽。則此先師哭公之文所以慟悼於吾道之不振。而深有感於隕涕之老宿者也。雖然公有遺文若干篇。皆公精神欬唾之所寓也。凡平日爲學次第。用工先後。與夫弘大剛毅之志。亦可於此而嚮想其萬一。使後之讀者。果能深味而有得焉。則必將有感發而振勵者矣。日公之從姪某甫。持公遺集。屬余以丁乙之役。且要一言以識其卷端。余辭謝曰公之文。后山李公已勘校矣。又狀公之行矣。李小山翁又弁其卷矣。一時師友知己之信筆。旣如是鋪叙而無餘。顧此謭劣後進。其何敢贅一說於其間哉。第嘗從公之後而獲承其謦欬則有之矣。以區區平昔仰望之心。乃於人事變遷之後。獲奉其遺文而讀之。烏能無感慨於中乎。玆敢不揆僭妄而略綴數語於後如右云爾。

忍齋權公實紀序[编辑]

當陶山講道之日。一時及門之士。莫不與被成德達材之化。雖其不幸而或事功無可述。文獻無可徵。而均之爲當日親炙君子人也。忍齋權公先生。早謝公車。夙登凾席。其授受傳習之旨。難疑答問之說。宜有稱述而可傳者。而顧遺文蕩佚。無由追尋其緖餘之萬一。實爲後學不盡之憾。然今以老先生集所次公與月川,柏潭,芝山唱酬詩及月川年譜所載玄沙寺修契,約芙蓉山精舍議觀之。可以知師友間警勉期詡之深。盖不在諸子之後也。以鶴峯先生及公門下諸賢輓祭。與夫松巢,二愚所述行錄墓誌觀之。亦可以知淸簡剛介之標。孝友毅仁之行。精深篤實之學。眞不負師門之敎也。夫以師友之所期勉旣如彼。賢子之所實錄又如此。則亦不可謂全然無所微也。若是而稱曰忍齋權公。卽陶山之賢弟。魯邦之君子。豈不信歟。噫以公之志行學術。使其出而措諸事業。亦必有偉然可觀。而公旣不求知於世。世亦無知公者。卒坎壈以沒世。雖若可恨。然公嘗立書舍於伊溪之上。日靜處其中。以經籍自娛。而尤眷眷於牖後學成人材之方。旣五子式糓。幷以文學著名。而一方儒碩又彬彬多出門下。其蓄躳裕昆成己成物之功。又曷可少之。而師承淵源之有自。亦不可誣矣。後孫燧等蒐輯公斷爛文字詩若書如干首。附以輓祭狀碣及老先生詩月川年譜所記載者。編成一冊。又序次系世。置之卷首。合而名之曰忍齋先生實紀。使其從弟瀅抵余請一言弁其卷。顧此不德不文。耄且及矣。其何能汗顔血指代大匠㓸耶。盖辭之固而不獲。則謹就附錄中最其槩而爲之說如右。聊以塞慈孫之請。

小有亭題詠錄序[编辑]

物之有廢興。物之情也。然苟在人者其本深厚而悠遠。則雖有一時適然之數。變移於前者。而亦必神相陰護。不終至於廢墜。今觀於小有亭而徵之矣。噫亭卽蔡松潭先生所嘗莊修者。公以陶山私淑之賢。中明廟乙卯司馬。旣而觀占玩象。遯跡江湖。絶意名塗。築一亭於琴湖之上。扁以小有。盖取三十六洞中小有天之意也。日靜處其中。敎授生徒。讀書講義。三十年如一日。盖其起居流峙。燕息飛潛。所以供視聽娛心意者。固已翛然有出塵之想。而公之所樂則又不在於是而別有其樂也。公旣以是自樂。而又以是遺子孫。則豈非積於躳者深厚。而裕於後者悠遠乎。是以之亭也。雖當兵燹蕩殘之日。不免棟宇之傾覆。而其地爲有力者所占取。然畢竟有力者不能有而終歸於公之仲胤。輪奐軒楹。重見突兀。則一區洞天。依舊當日小有亭也。嗚呼。此豈人力所及哉。其必有陰相神佑者存乎其間。愚於是益信其在人者爲可貴。而不可全諉於興廢之數也。公之裔孫必勳甫。裒集後來諸先輩小有亭題詠叙述。附之元韻之下。粧成一冊。袖而訪余於龜社。要一言以序其事。顧湔劣不文。烏足以堪是寄。盖屢辭而不獲。則謹受而卒業焉。因竊自念公當日師友之間。與夫一時名勝之東南過從者。宜必有唱酬之作不尠者。而一不載於卷中。則未知本無而不載歟。抑亦有之而失其傳也。是可慨也。然今觀所附諸作。雖世有今古。居有遠近。而除模寫江山之外。所以起采菽之思。仰高山之風者。出於彜好之攸同。則愚於是又知公之賢。在於人有如此者。今公之諸孫。旣重新玆亭而復其舊矣。又輯錄亭詠而實其中矣。倘因是而誦讀於斯。游泳於斯。飭躳勵行。毋忝爾所生。使其本益深而畜益厚。則將見小有一亭。與公之山琴之湖。並高而俱長。豈不休哉。諸君勉之哉。

宜寧玉氏族譜序[编辑]

程夫子有言曰收宗族厚風俗。須是明譜系。夫風俗之厚薄。何關於譜系。而夫子之訓若是何也。噫譜系者。所以明世次而序昭穆也。世次明而後可以尊祖而敬宗。昭穆序而後可以比屬而合族。比屬而合族則敦睦之風興。尊祖而敬宗則孝弟之道行。其有補於風敎。顧不大歟。若其支分派別。而世代遷推。睽離散處而親屬踈遠。而苟無譜以明之則遠者益遠。踈者愈踈。而遂至於無異路人。雖欲使之尊祖合族而脩其孝弟敦睦之行。尙可得哉。是以周禮小史氏掌邦國之志。以奠繫世辨昭穆。實所以爲敦倫厚俗之道。而其後如姓苑氏族志及歐陽蘇氏之譜。盖皆有見於此矣。程子之訓。不其信然矣乎。惟玉氏之貫宜寧者。實自宜春君諱眞瑞始。謹按傳記。三國時唐遣才子八人于高句麗。俾敎授焉。君卽其一也。其子孫之散處於嶺南海西關西者。盖亦不少。而自宜春君後。譜牒失傳。三派起世。只據家牒帳籍所載傳者爲中祖。故世代遠近。昭穆次序。有不可得以攷者。然今觀其傳疑舊蹟。羅麗之間。如學士公,尙書公,知縣,寢郞諸公。俱是聞人。其中祖以下則如平章,巡撫,侍郞諸公。珪組蟬聯。而凝溪先生學士公。世宗朝名賢也。贈戶參竹泉公。又文章節行士也。其家傳世德。菀然可觀有如此者。則何莫非宜春君種德蓄仁之餘庥也耶。夫以大唐人才之盛而敎授異國。必拔其尤者。則宜春君之才行學𧗱。亦可知其非凡常匹儔也。其所以敎授一邦者。亦必有道矣。而顧年代𨓅。文獻無徵。是爲後人不盡之憾。然今以唐史所載列辟文敎觀之。則宜春君當日所敎授者。豈有他𧗱哉。亦曰詩書禮樂之文。忠君弟長。脩己治人之𧗱而已。今諸君旣脩譜而合族矣。苟能本之以孝弟敦睦之行。又能追尋乃祖當日敎授之道而勉力焉。則是譜也豈但止尊祖保宗而已。亦將爲明彜敎厚風俗之一助也。凝溪之後孫大圭用汝甫。與余友善。一日訪余於龜窩曰譜將印矣。請一言以弁諸卷。旣累辭不獲則遂書此以歸之。

感顧堂權公實紀序[编辑]

余嘗從鄕父老後。聞感顧堂爲近世傑然人物。而猶未得其詳。一日公之族孫上舍君永翕。訪余於龜陰之社。袖二冊示余曰。此感顧堂實紀也。某等以是歲建一堂於洛水之隈鳳城之陽。安御賜公畫像。旁立別閣。奉前後御書。旣又編公實紀。爲繡梓計。而不可無弁卷文字。敢有請。余曰公之勳業在史策。圖像在麟閣。英名播於國人之耳目。而兩朝寵諭隱卒之典訓。與夫名公碩士叙述贊楊之信筆。已無餘矣。尙何待於賤弊之文而爲輕重哉。旣累辭不獲。則謹受而卒業焉。噫若感顧堂者。豈非古所稱大丈夫者耶。公自在童稚。志氣已不凡。雖服任知印。而其孝友之實。忠信之行。卓乎有人不可及者。而沉毅明敏之才。亦將無所處而不當。遂爲崔文貞賞識而湔祓。然其心亦未嘗有文貞之家。事苟非矣。不以尊重而畏難。言苟是矣。不以菲微而沮伏。觀其請去於納婢之日。辭退於厭客之時者。雖一事之少。而正大之情可見。至於燕行使事。不憚歸報於覆轍之後者。倘非忘身殉國之忠能之乎。然則其涒灘敵愾之勳。卽公之一事而非其至者。及其罷官休家。築一室而扁之曰感顧。夫感者感君恩也。顧者顧己分也。方是時也。公年已至矣位已崇矣。而猶且眷眷於聖上恩遇之重。而不忘圖報之誠。謙謙乎自顧本分之微。而畧無驕矜侈傲之色。乃日處是堂而敎戒子弟。以讀書課學。又盡心於奉先追遠之道。而至經紀文貞後事如己事。盖公始終本末。可敬可服有如此者。觀其志豈可以勢利以拘之哉。嗚呼。世敎之衰久矣。以如其志行才器。宜不在古昔凡民俊秀之下。而不得與思皇周旋於庠序學校之中。以兗養其才志而成就其德業。顧乃混迹於靑油幕府之間。而其所樹立。不過爲斬將鏖賊之一勳臣。則又不能不爲夫公一慨也。雖然此則時勢然耳。世之抱負經奇而不得一試於時。卒坎壈埋沒於草澤之中者復幾人哉。今公以一介菲微。而策勳胙土。上爲聖朝所崇奬。下爲明公所稱頌。而諸君之所勤懇於永圖遠規又如此。則愚固知公之偉蹟令名。將與洛水鳳城。共不騫竭於無竆。不亦休哉。是爲序。

晩悔堂朴公遺集序[编辑]

成斯文守魯甫。袖晩悔堂朴公遺集。示不佞曰。晩悔公養德林泉。訓誨生徒。實有儒林重望。而旣不顯於世。無事功可述。遺文字又散佚不收。只有寂寥若干篇而已。門生子弟。發慮謀畫。盖嘗新其舊廬。立石墓道。旣又繕寫遺集。附以輓祭墓銘爲一冊。將付諸剞劂。願吾子之幸惠一言於卷端。以爲不朽圖。不佞旣拜受訖。因復之曰夫恩深者義重。義重者報厚。今諸公之所惓惓於師門者如此。晩悔公當日善誘之化之深者。亦可知也已。公聦睿夙成。妙齡升上庠。聲譽籍菀。使其由是而爭進取較得失於名塲。則其所以蜚步亨衢。策名王庭。未必在人人之後。而其志乃不屑也。於是謝閙熱而甘淡泊。厭塵紛而樂幽貞。卓然自拔於流俗之中。而慨然有志爲己之學。結茅數椽。扁以晩悔。獨抱遺經。杜門凈掃。俯讀仰思。不得不措。所講求者日用彜倫之常。所樂玩者天人性命之奧。旣以得之於心而間以筆之於書。樂與同志者勉焉。不徒言之於口。而又必反之於身。孶孶兀兀。惟知義理之爲悅於芻豢。而一切世間富貴名利。漠然如浮雲之無有。則若公者豈非孟子所謂豪傑之士者耶。公有圖說一冊。如中庸圖說,性情易樣圖說。以至河洛太極圖,洪範皇極內篇圖,啓蒙掛扐圖。皆節取先儒之訓而附以己見。又著牖蒙說累千餘言。推本太極陰陽理氣之原。聖凡智愚賢不肖之分。而卒歸之變化氣質之方。大抵皆發明經傳之旨而爲後學指南者也。其深造自得之見。成己成物之意。又豈掇拾口耳記問爲師者之所可及哉。諸公之必欲壽其梓而傳諸後者。良有以也。不佞嘗讀水西先生遺集而僭有一言之累於篇端。公水西之四世孫也。其家學實有所自來者。遂復書此以歸之。

潭庵金公實紀序[编辑]

孔子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朱子曰此惟篤信好學守死善道者能之。盖好學以善道則見道明矣。篤信以守死則信道篤矣。見道明信道篤而後。見危而能授命。去亂而能㓗身。是則授命與㓗身。雖若不同。然皆出於義理之正。而無一毫利害之私者也。國朝宣陵之際。有若潭庵先生金公。與一時諸賢。周旋庠序。設鄕約講小學。將欲倡明古道。措諸事業。而喬桐初載。邦政已亂矣。先生知吾道之不可復行。而不去將有後悔。故炳幾色擧。混迹漁樵。超然爲黨錮之完人。是豈有一毫利害之私哉。盖亦見道明而信道篤故也。設使先生不幸而當戊甲之秋。目見危亡之機迫在朝夕。則亦將諉以潔身而高擧遐遯乎。必當與同志諸賢。騈首就戮而無悔也。後之譚先生者。但知其潔身去亂之爲高。而不知其見危授命亦當如是則淺之知先生也。是以君子務明道而貴篤信。苟明道而篤信則見危授命亦可。潔身去亂亦可。不必軒輊於其間。然匪躬之節過涉之㐫。卒不能有補於國。則明哲之智。介石之吉。君子反有取焉。吁亦慽矣。是豈先生之所欲哉。先生無片言隻字傳於世者。盖南下之日。盡付之火云。後孫諸公旣立石以表其遺墟。又裒稡記載之散出諸賢手錄者。編成一冊。以世系首于卷。附以後來君子碑文閣記及叙述詩章。爲先生實紀。間以示余。要一言於卷端。余竊惟先生之心。盖欲晦跡藏名。人無得以稱焉。而今乃鋪叙而張皇之。無或傷於當日焚稿之意乎。雖然先祖有美而不顯。君子謂之不仁。則今日之擧。亦孝子慈孫之所宜用心也。是爲序。

安上舍夢伯家乘後序[编辑]

安君羽龍嘗從余遊。一日以其家乘一冊示余曰。此家叔上舍公所輯錄也。願一言以識其卷端。余拜受而敬閱之。上自肇祖。下至高曾。凡十八九代事實行錄。遺文輓誄。鄕閭兆宅及書院記事。恩典叙述。博者遍採。隨其所得而詳記之。各有條列。成一編。其用心亦勤矣。非追遠之誠。慕先之至。烏能及此哉。雖然若使上舍君之意。只出於明系世考事蹟而已。則卽此編也。不過爲一部故實文字耳。無乃徒弊精神而無益於實工歟。噫我知之矣。夫枝之茂者。其根必深。流之長者。其源必遠。今以安氏言之。盖自護軍公以下。積德毓慶。逮至文成公晦軒先生。道學德業。屹然爲東方夫子。其斥異敎扶正學之功。人到于今賴之。繼以文順,文淑,文惠,景賢諸公。式至竹溪子。文章德行。趾美襲光。彪炳輝暎於上下數百載之間。則嗚呼盛矣。此豈無本而然哉。愚然後知安氏之所以植其本濬其源者。固深且遠矣。而其所謂本與源者。豈有他哉。亦曰蓄德餙行。敦孝弟尙節義勵廉耻。以明道𧗱淑人心而其功名事業。乃其緖餘之發見者耳。使子孫之覽是編者。不徒事蹟之是求而先求德行之如何。不徒系世之是考而先考緖業之如何。望鄕閭則起桑梓之敬。省兆宅則興雨露之感。事親則思其孝。事長則思其弟。臨事則思其義。爲國則思其忠。誦其文讀其書而言其所言行其所行。則惟此一編家乘。亦可以爲繼述無忝之張本。而安氏之再昌。可翹足而待矣。然則上舍君之辛勤編輯。其亦有見於此乎。羽龍甫方有志於文學。而其叔父夢伯甫,伯氏羽鯉君。俱登上庠。有一室征邁之樂。歸而求之家乘之中。推而達諸聖賢謨訓。吾知其必有得矣。

龍巒權公遺集後序[编辑]

余病卧龜窩。一日權君潤身甫。袖新刊書一冊來訪曰。此吾先祖龍巒公遺集也。先祖受學於松巖權先生。又出入於鶴峯西厓兩先生之門。其師友講明授受之旨。見於筆札記載之間者。宜不尠焉。皆散佚不收。僅存於巾衍古紙中者。只此若干篇耳。幸付剞劂。念吾子亦不可無一言於其間。爲是來以請余。余之湔劣不文何。顧其請益勤則余又拜而謝曰子聞之乎。吾夫子有言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今觀先生之集。雖其斷爛片段。零星收合。固若有可恨者。然觀於自誌之文。雅素之言。其立心制行之方。造道成德之功。可見淵源之有自而傳習之不差矣。觀於永嘉之誌宗系之譜。其先輩委寄之重。自任幹當之勤。可知才識之出倫而力量之不淺矣。觀於發之吟咏之間者。又皆慕賢樂善傷時悶俗之言。素位安命遣累出塵之想。了無一毫浮靡藻繪之態。則先生情性之正。氣韻之淑。亦可以想得也。又曷可少之乎。况李密翁之銘。松塢李公之誌。皆信筆也。乃鋪張而不厭。至於後之諸賢敍述。亦皆發明而無餘。持此以傳於世。亦足以不朽矣。又何用無所輕重之贅說爲哉。潤身甫之請。猶未已也。遂略道其不敢當之意以歸之。

秋月堂韓公遺集後序[编辑]

自陶山夫子之後。先輩之私淑於及門諸子者。雖或顯或隱之不同。而考其言行出處。盖莫非夫子之徒也。秋月堂韓公先生。其從祖曰蓬谷。皇考曰生員公。生員公受學於黃錦溪。蓬谷遊於陶山之門。其家學淵源。的有端緖。公生於其門。卽藍田之玉而鄧林之材也。雖其隱而不顯。無功名事業之可述。而其志行風範。有遺文若干篇。亦可按而考也。讀宇宙男兒之句則可想齠齡之志槩。讀堯舜桓文王覇之作則可見弱冠之學識。讀丁酉守城親征之疏則可知草野愛君憂國之忠憤。而及其他崇儒重道之箴。詠史讀史哀江南諸什。莫不激昂慷慨。義理明正。志意懇切。百世之下。尙令人張膽而增氣。盖其天賦之美。師傳之正。實有以根於中而發之言語行事之間者如此。若是而稱曰秋月堂爲陶山之徒也。豈過語哉。公晩登國子。旣而卷懷林泉。絶意名塗。結茅數椽。樂與同志玩心經史。誘掖成就。優遊自適於天浮月洞之間。而無一毫怨尤於胷中。於是益知公之賢。其殆庶幾於大易无悶之君子乎。鄕之人士。旣俎豆而揭虔之。且謀剞劂遺文。而後孫某某甫。先後至。請一言以識於卷端。辭不獲。遂忘其僭猥而略書所感於中者以歸之。

錦春堂姜公遺集後序[编辑]

余嘗屢過鳴玉臺。輒誦老先生臺韻。所以想像欽慕者不已。而顧生晩恨不得操几杖於其間。則又復興羡於詩序中所稱姜與權。是何等人而生而得先生携手之遊。沒而起先生感念之懷也。思欲得其事行始終。考見其平生。而只詩序外他無所存。旣自歎其寡陋無聞。而或恐兩公之遂復湮沒而無後也。一日姜君善煥自赤旨來。袖示一時諸君子叙述文字曰此吾祖錦春堂遺事也。退溪先生鳴玉臺詩序中姜權兩生云者。權卽權上舍義敏而姜卽錦春堂也。願賜一言爲吾祖不朽圖。余作而曰今而後得姜公遺事矣。因問其遺文字可以攷見平日事行者。則善煥曰無有也。獨赤旨有水曰錦溪。錦春堂卽吾祖卜居時。因溪以爲號者也。余又歎而曰噫錦春堂當日卜居之意。盖取其山水而不求聞知於人世者耶。地僻而子孫不振。世遠而兵燹累經。則亦無怪乎遺文之無徵而不相聞於士友間也。此又其可悲也已。雖然玉臺之流峙。今古不變。先生之文集。穹壤與存。則此足以不朽公矣。况子之誠。又能感動諸君子之衷。而叙述之多。將至於盈篋。則又何用寡陋架疊之言哉。顧其請益勤。不可以終孤其意。遂略叙平日所感於中者以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