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縣之東北所可無慮者也。厥後八月、九月、十月、十 一月,則無月無流賊矣。「臣少習兵事,其於守禦之法、 攻戰之具,臣粗能料理。於火砲火器之需,在庫巳無 可費之財,至在民已無重剝之肉。臣為國計,敢言家 哉!一切所有,皆係自備。」賊亦知臣能拒敵,故未嘗於 確大有損也。迨及歲暮,賊眾二十萬奄至城下,環攻 確邑者九晝夜。夫以城不滿千之人,而當數十萬之 狂寇,斯時也,人人為臣危,臣亦自危。臣安敢以眾寡 不敵,遂廢其守耶?乃斂士民集城頭,焚香誓之曰:「今 日之事,惟有一死,況不死乎!城破則死者眾,務求盡 人事以聽」天命而已矣。臣泣血,眾士民亦泣血,兩相 持者九晝夜。爾時城內井枯,軍民不得水飲者近五 晝夜矣。乃賴我皇上如天之福,降以大雪,人始得水。 賊罵臣曰:「姑留此城以示將來。」始撤圍去。臣復統招 撫朱奇等尾賊後,斬其首百七十餘人,已經解按臣 張任學、汝寧府推官臣王世琮驗訖。今年六月,「賊再 合十三營以進,臣親督劄付守備生員潘鷫翔等,與 賊戰於縣南之盧堂寨,毒弩並發,賊驚潰,斬其首六 十七人。復飛檄參謀林質,伏奇兵於西北,又斬其馬 步賊二百餘人,遂全孤城。第臣不為此時之賊憂,而 將來之賊更可憂也;臣不為此時之糧慮,而久荒之 地土終無耕種之期,更可慮也。」臣請得而言之。今日 之賊,計招撫者過半,而理臣、撫臣、監臣、鎮臣同心勠 力,或可以刻期奏蕩平矣。但欲知民之為賊,貧使之 也。近日之民,不苦於賊而苦於兵。賊之來也,索其金 帛,一飯而足;兵之來也,空其所有。殺其牛騾,污其子 女。小民搜索既盡,遂因而思反為苟全性命之計。其 所以苟全性命者,惟有從賊之一途而已。向來之賊, 窮迫之也;後來之賊,兵激之也。語云「寇如梳而兵如 篦」者,良有以耳。伏乞皇上嚴飭邊鎮,務使軍行如流 水、軍止如處女。呂蒙之下荊州也,曹彬之下江南也, 不可為鑒乎?今日之糧逋負十居其九,司農仰屋,軍 需不前。臣等催科政拙,無地無人,受罰受參,敢云非 罪?第恐參罰,上終無益於國,下更無益於民也。即就 確言之,確地五千三百頃有奇,而今之人絕地荒者 四千頃有奇焉。由此觀之,所餘者幾何,而能仰副功 令耶?計見在之人民,非十五年生聚,不能力作,即招 徠二三,亦鮮耕種之具。若使求之太急,則遠方之人, 畏糧而不來開墾,在城之人,力薄丁「少,而治耕無力, 縣官誅求一迫見在者且挈妻子而迯,況遠方耶?是 不惟荒者仍荒,并熟者亦荒矣。今年蝗蝻蔽天,寸草 不留,固斯民之災苦未除,而實由臣等涼德所致。惟 正之供,始終無輪納之民。嗟此數百口之家,其所以 不去者,實實與臣恩義相結,未忍捨臣而去也。」伏乞 皇上大加軫念,破格蠲免,量加臣銜,准臣久任,使臣 得與二三耆老設法招徠,盡心開墾,寸耕尺種,漸漸 生成,三年之後,然後起科。不效則治臣之罪。如此則 民可稍活餘生,而地可緩緩復舊矣。確邑殘毀,一牆 之外,獸蹄鳥跡,具無可覓,臣何所取,而樂於鬱鬱久 居此也?但臣以地方起見,只恐後來者民情不遂,多 一番「更置,則更多一番煩擾。傷弓之鳥,不見曲木而 高飛乎?」臣勇於殺賊,亦能御兵;而撫寇更有微長:是 皆行之已驗者。皇上敕下部議,如臣犬馬,可量才取 用,臣亦可以少展尺寸。為臣祖孫父子世受國恩之 報,非臣小臣所敢幸望者。但以人生如白駒過隙,臣 年三十二矣,過此則筋骨無用,而報皇上之日短矣。 臣固知出位言事,臣罪當誅,而目擊民窮,獨不能為 皇上效一芻蕘者,亦非臣子之所忍也。臣官河南,恨 不能仰對天顏,一吐肝膽;而官守所羈,無由面聖。沐 浴焚香,遣役陳忠代臣馳奏,不勝感泣惶懼待命之 至!
《請蠲賦稅疏》前人
河南汝寧府確山縣知縣臣吳敏師謹奏,「為民命萬 不堪聞,臣責萬無可塞,謹循芻牧之官守,仰體矜惻 之聖慈,直疏凋敝情形,上乞起枯濊澤,以甦遺民,以 固邦本事。臣惟國家之本,莫急於民;民命所依,莫親 於令。其取民之供,原以衛民之生;其罹民一日之苦, 原以圖民永享之利。此不獨守令以為心,即凡民亦」 無不諒厥心也。若身之終矣,安能急公?命之鮮矣,安 能責賦?不獨凡民以為難,即聖明亦豫難之也。今乃 確邑之事,誠有慘於不忍見聞、不能舉似者也。夫使 一線待續之餘魂,日追於前任縣令者尚拘陳格而 不敢冒死一入告,則臣子政拙催科之罪猶小,而目 此一息僅存,誰非皇上之赤子,坐視其展轉溝壑,而 臣之罪始莫可逭矣。臣自本年三月受命確山縣知 縣,臣受命之日,鮮不告臣曰:「確山之邑,止斗大一城 存耳,殘黎千餘苟活耳。」臣為慨然,未深信也。無幾而 南度河干,風景頓殊,進道遂平,去確咫尺,歷確之境 祗一望,瀰漫者荒土也,壘然堆積者白骨也,傾畸斷 緒者敗壁頹牆也。欲呼確之民,問確之道路,竟無老 若稚也。意封集尚別有在乎?旋驅車而進,自北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