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埋沒二賢,孜孜稱慕,不少概置者,則惟二賢之一 恥,所關者大,而相契者真耳。夫「恥」之為義,振頹飭靡, 蕩穢驅妖,抗造化溢出之威靈,留人世不磨之公道, 天地有成毀,此脈無盛衰,堯舜讓,二賢求,仲尼憤,皆 此心也。故天民之外,另標「逸民」一局,而慨然以身接 之,誠謂等民耳。乘運則稱天,違時則稱逸,兩者迭負 互用,若合若離,而要於究竟,寧無彼不可無此。譬之 水然,五色弗章也。謂五色非水不可,而水若無五色, 逾見其真面目矣。《孟子》曰:「不由」者,直痛所處險峻,不 願由耳。而皆不為者何物?學仲尼者何事?試以正名 當避位,東周當扣馬,絕糧當採薇,仲尼之與二賢,豈 非千古真相知哉?今人人心中皆有仲尼,而就仲尼 所謂「行己近勇」者,猛然一醒,即揭出二賢真相矣。迂 者不曉,輒曰:「吾儕生長休明,黼藻鴻業,何必哆口譚 窮餓隱僻之事?獨不思學仲尼,何嘗刪定筆削,亦何 嘗栖栖天下?善師者師其心耳。」苟清夜自捫,執熱而 不願涼乎,履穢而不思潔乎,栩栩《南柯》而不醒乎?勞 勞蝸角而「不厭乎。」提此一念,即見二賢善學。二賢正 所以善學仲尼也。有異術哉。
《郡城鑿井記》胡纘宗
「隴西土厚水深,郡城地傾,民不克井,吾不知其幾千 年矣。自創郡,引渭水、荊水入城而注之池,民朝夕取 給焉,吾不知其幾百年矣。然源不遠,故流不大,而旱 必涸,澇必溢,寒必冰,則無水。地且邊,民且貧,羌氐深 入,豺虎竊發,河不可引,池不及滀,則無水。民日病之 而不能顧也。往歲侍御霍丘胡君,欲水入城不慳,而」 入池不竭也。嘗築堤以障渭,以約荊,然猶夫故流也。 今歲之春,侍御張君鵬按隴以西,於民利病孳孳焉, 於民病苦兢兢焉。既至郡,乃詢及井,郡中士以其故 告公。公喟然曰:「民何取於河耶?何取於池耶?民舍河 與池何以生耶?」乃咨之分守劉君少參從學、分巡紀 君僉憲常諏之父老曰:「是地也,嘗鑿井汲水矣,嘗鑿 井不及水,遂輟不鑿矣,無怪其不能井也。夫水行地 中,猶氣行天地中,無時無之,無處無之,然亦有脈絡 焉。故水行之也,有巨細,有淺深。未有鑿不得水者,未 有鑿此不得,而鑿彼復不得者。盍求善鑿者察地之 脈,鑿之當得水矣。」乃命指揮使閻清氏督其功,然不 以煩民。即數罪人之「法當贖力能贖者,令人鑿一井, 而人效力焉。」清乃先於其司儀門前之右,選工鑿之 十數仞,果得水,甘而洌。汲之泠泠然,取之淵淵然然 昔難而今易,昔嗇而今豐。此非其數哉,此非其時哉! 明日,清復於公,公曰:「我固知必得水也。」由是盡城中 將分鑿之,計得井十有五,將次第皆得水也。初鑿井 而得水,郡中無大小,賢不肖無不欣欣然以得井為 賀者曰:「而今而後吾郡得安飲也。」既汲井而得飲,郡 內外無遠近,賢不肖無不欣欣然以得井為樂者曰: 「而今而後吾乃得安食也。蓋不復以涸、以溢、以冰為 病矣。是可賀,不復以羌氐以豺虎為警矣。是可樂。」既 訖工,閻乃謀諸大夫,士謀諸父老曰:「引水以飲其利 小;鑿井以飲其利大;引水以滀其力勤;鑿井以汲其 力暇。引水以生其澤近,鑿井以生其澤遠。夫何可無 記以示永久?」纘乃樂道之,而為之記。然民之感之,吾 不知其幾千百年也,夫何俟於記!
《鞏昌新開永濟渠碑記》楊恩
隴西,在輿地西南,崑崙之麓。《圖》稱「土厚水深,鞏當上 游。」土厚則鮮泉,水深故難井。自有郡以來,惟引西南 河水,由乾坤兩隅入城,匯為數池,郡民取給,顧二河 瀸水耳。源近流微,雨輒泛波囓郛,旱即烈日乾沙,杯 池星竈,民輒苦之,從古然矣。其大者地鄰羌、氐,竊發 不時,如一旦有意外之警,水不及引,池不及瀦,可立 而槁。異時海氛南牧,烽火達於近郊,民若釜魚,群沸 以憂守者。守道洛陽楊公歸儒,計無所出,至欲割北 郭餌敵。幸其飽去,民滋用譁,幾成激變,獨以無水故 耳。時過事去,即若幕燕然,豈獨其計畫無復用之,所 為民慮者未至也。天不棄西人,畀我副憲岳公分守 隴右,始至郡,即講求民瘼之急者,咸以慳水首對,公 駭之。或云:「城西二十里南山谷中,荊水出焉,俗名科 羊河,北流入渭,源遠流長,水旱如一,引而入城,其利 長遠。先是亦常議及之,類以勞費中輟。今其故跡猶 有可尋者,是在上耳。」公慨然曰:「玆係於民生利害何 如者,吾尚可以勞費為解。」即偕郡伯劉公、隴西令張 君星駕往視,相原度隰,往返數四,喜曰:「吾得之矣。是 誠可引。第絕流而隄與水爭利,不能分山而渠與民 讎,力,不可前舉,不終無惑也。今惟循南麓而導隄,捍 其外勢,便工省,為費亦廉。漲則大勢入渭,渠不與聞; 歉則全河可引,水不患乏。城中益廣陂池,常注令滿, 繚垣樹門,以備緩急,復何不給之患,又資二十里灌 溉之利是烏可不急舉?」指畫既定,自出俸若干餘金, 付令君庀材鳩工任其事。郡公雅與公同志,時時省 督勸課。經於乙巳六月,越三月而渠成,導入水城,洋 洋安流,源源常繼。民皆手額呼祝,歡聲載道矣。是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