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于包山為之池,廣袤四尺,深三尺,以蓄泉。上結宇 庇之,榜曰「蒙齋。」池之北,瀉為伏流五丈有奇,以出于 庭。跨伏流為屋四楹,屬之廡,有扉啟閉之,榜曰「竇乳 之門。」庭中始作大井,再尋疏其櫺檻使眾汲,蓋數百 千人之用,常沛然而無窮。事既成,益公謂余曰:「寺有 泉,歷數百載,較其色味,與惠泉相去不能以寸,而名 稱蔑焉。公乃今發揮之,當遂遠聞,信物之顯晦,亦有 待乎。」余笑曰:「水之品題盛于唐,而惠泉居天下第二, 人至」于今莫敢易其說,非以《經》陸子所目故耶?自承 平來,茗飲愈侈,惠山適當道旁,聲利怵迫之徒,往來 臨之,又以瓶罌甕盎,挈餉千里諸公貴人之家,至以 沃盥焉。泉之德至此益貶矣。今膠山所出,岡阜接而 脈理通,固宜為之流亞。獨恨余邁往之跡,介潔之名, 非陸子不能與之為重。然山去郭一舍,蹊「隧阻而涇 流陿,邑居者欲遊,或累歲不能至,況過客哉?比之君 子惠泉若進為于時,故雖清而欲浼竇乳。類夫遠世 俗而自藏者,將愈僻而無悶。以彼易此,泉必難之。而 公謂顯晦有待,特以為言,亦期之淺矣。」益公亦笑曰: 「有是哉!請著之泉上,使游二山之間者有感於斯焉。」 遂書以授之。歲戊申冬十「有一月癸丑記。」
《宜興學記》朱熹
紹興五年十二月,宜興縣新修學成。明年,知縣事承 議郎括蒼高君商老以書來請記,而其學之師生迪 功郎孫庭詢、貢士邵機等數十人又疏其事以來告 曰:「吾邑之學,久廢不治,自今明府之來,即有意焉。而 縣貧不能遽給以其費,乃稍葺其所甚敝,亟補其所 甚缺,且籍閒田五千畝以豐其廩。斥長橋僦金七十」 餘萬以附益之,為置師弟子員,課試如法,而又日往 遊焉。躬為講說,開之以道德性命之旨,博之以《詩》《書》 《禮》《樂》之文,使其知士之所以學,蓋有卓然科舉文字 之外者。於是縣人學子知所向慕,至于里居士大夫 之賢者,亦攜子弟來聽。席下無不更相告語、相勉勵, 而自恨其聞之之晚也。退而相與出「捐金齎以佐其 役,合公私之力,得錢幾七百萬,而學內外煥然一新, 堂涂門廡,靡不嚴備,象設禮樂,皆應圖法。」蓋高君之 於是學,非獨其經理興築之緒為可書,而其所以教 者,則非今世之為吏者所能及,而「邑之人才風俗,實 有賴焉。幸夫子悉書以告來者於無窮,則諸生之望 也。」予頃得識高君於「會稽而知其賢,今乃聞其政教 之施於今者,又有成效如此」,固已樂為之書矣。而其 邑之父兄子弟,能率高君之教而有所興起,皆知從 事於古人為已之學,而不汲汲乎誇多鬥靡之習,以 追時好,以取世資,則又予所深歎而尤樂取以告人 者也。乃為悉記其語,使後之君子有考焉。抑高君之 於此邑,嘗新其社稷之位,而并兆「風雲雷雨師」於其 側,以嚴祀事;穿故瀆,疏積水,以防旱澇;作社倉,儲羨 粟,以備凶荒。其所以治民事神之類,能行其所學,而 皆出於至誠懇惻之意。是以言出而人信從之,蓋不 至於講說之間,然後以言教也。嗚呼,賢矣哉!
《重開後河碑記》鄒補之
「毘陵郡城,大抵西仰而東傾,漕渠貫其中,故水悉東 下,獨南水門受荊溪之流,注之惠明河,道舜宜橋並 臥龍街,抵迎秋門,釃為二股,一自於斜橋以達於金 斗橋,一自迎秋門入,經狀元橋、略州倉後,接於縣橋, 與金斗水匯,地格勢禁,不可前往。」慶曆中,李公餘慶 以國子博士守州,始穿顧塘橋,經大市,益引惠明水 東注之漕渠。郡人既以漕渠為前河,遂指顧塘河為 後河,以其在互市間,故亦曰「市河」云。中稍填淤。崇寧 元年,太守、給事中朱公彥更浚之。未幾,復罹兵禍,夾 河民居,蕩為瓦礫,悉推納其中。又繼居者多冶鐵家 子,頑礦餘滓,日月增益,故其地轉堅悍。由是河之不 浚,治餘數百,甲子間有勇于興作,當官不疾為之,去 官而後太息。淳熙十年春,太守四明林公實來,既視 事,輒訪民間利害,亟罷行之。居復深念常為東南大 州,富于文雅,顧今風俗不加于舊,而文士日遜焉。他 日肩籃輿,訪井落,謂彼顧塘橋于州位為東南,勢為 喉襟,此殆《易》所謂「巽東南也,文明以止」者耶?文明者 不可使晦,喉襟者不「可使壅。」暇日,合里居縉紳士道 之。後有出郡人道鄉先生,侍郎鄒公浩所為《開河記》, 又歷道佘公中、霍公端友所以魁天下狀,益證前說。 道鄉嘗受大學于河南二程夫子之門,紹聖中為御 史,言宮掖間事,視死如歸,寧媚此陰陽拘忌說耶?干 是益思所以為經紀之具。踰一年,浮議搖搖,幾為沮 敗者數矣。夏六月,屬時不雨,于浚治為宜。迺斥帑藏 之遺餘,卜日戒事。仍命晉陵、武進令丞四戎官護作。 役不淹旬,河復故道,袤三百丈,闊三十尺,深于舊為 尺五。向之晦者日以白,向之壅者日以闢,煌煌乎!繼 慶曆、崇寧,循吏之楙績,其不在茲乎!然君子于是役 也,見公惠民之德四焉:以論議者尚其決,以力役者 尚其神,以文學者尚其明,以舟楫者尚其利,興一役 而四德具焉。是宜特書大書,以無忘公德。郡文學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