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不敢易也。十一月,金兵渡江,趣揚州,直入觀,揭花 本,去其小者,剪而誅之。於是某方避亂奔走,亦初不 知。敵既退,某於十二月來舊地。是時訓練官成平領 兵馬依觀屯寨,其軍人接某曰:「觀主至耶?瓊花已壞 敵手。旁有一小根,微見地面,可識認非其種否?」某心 知之,謂難以口舌定,惟告以瓊花,若剔其根枝,投之 火則干鼻。試之果然,軍人皆喜歎。某既默禱后土移 植無花處,日往護之。越明年二月既望,夜中天大雷 雨,某朝起視,蚯蚓布地皆滿。往所植根旁,則勃然三 蘗從根出矣。自是遂條達不已,至於今三十年之久。 今婆娑偃蓋,常不忘斷根時也。道士既言,余為竦然 曰:「盛衰感應之理,豈可不知其故哉?夫他日不生小 根,而條於二十四年者,兆見也;歷且八年,以養稚也。 離之三四尺許者,不併揭也。剪而復萌者,終盛也。天 大雷雨,蚯蚓布地,而三糵勃興者,蚯蚓伏深壤,陽氣 驟促之,則動與植俱也。」以人事言之,趟孤、漢曾孫之 不亡,何以異是?自微而存,存而有力,扶植成就,以至 後日,則程嬰丙吉之功,道士宜獲報。今之享上壽,倘 有相之者耶?余恐道士老且死,後來者無以知今花 本末而疑不解,故敘其言而書之。其間歲月事故,參 錯煩委,有可附見者,悉不敢略,以志其不誣。若其地 靈異甚多,則未暇及也。道士姓唐名太寧,紹熙二年 夏六月,杜游記。
《鏡薌亭記》元·郝經
中統元年夏四月,宋維揚火,人屋熸盡。經適奉使告 登位,宋人以火,餘無以館客,乃於儀真即忠厚軍營 總制真州軍馬所置館。「鏡薌亭」則館外東偏水亭也。 入館之初,不知有此。明年夏,伴使潘拱伯輩始邀一 至,其後或數日,或數月一往焉。真州瀕江,在老岸下, 溝渠池塘皆與潮通,東接維揚,南對金陵岸,在六朝 為白沙,其後為迎鑾,為永貞,為揚子。宋大中祥符中 升為州。自唐劉晏筦鹽鐵,江淮之人,仰食海鹽,于是 置揚子十院,漕鹽以給江淮,而運行入于中州。宋人 因之置淮東運使,行商舶賈,遠近畢集,故為江壖一 都會,號稱揚。一真二亭,則真古揚子院,今運使後。其 東南垣墉則揚子故城也,而館與州治、縣衙、宣聖廟、 天慶觀等,皆在縣中,縣即州子城矣。館東之池亦與 潮通,而亭處其中,有古隸字榜曰「鏡薌亭。」池中一甬 路,直亭南北界池為二池,有蓮蒲,而柳皆成蔭,拘滯 之間,時得改步,寓目者惟此焉。歲益遠,出益希。今年 春,復為一往,以暵旱之故,荷死柳折,潮不復至,而不 可復觀矣。於是自春踰夏,不復出焉。初,朝廷於沁南 賜第一區田十頃,州吏進牒及圖,則其田河陽封畛 包絡,全得揚子一店,在黃河老岸下。明年遂入宋。每 登是亭,與古揚子縣城相對,江壖河濱,殆無以異。恍 然而悟曰:「天下事斷不偶然,行使止尼,殆必有主張 者。河濱之田,有以兆此行矣。」乃書其入館登亭之事, 以寓「感傷焉。他日復到河濱之野而思館中之亭,則 必如今見館中之亭而憶河濱之野矣。彼且為是耶? 此且為非耶?彼此之間,其一揚子耶?中統五年夏六 月記。」
《希董堂記》明·方孝孺
「祿位高乎人者,可以耀一時,而不足以傳百世;道德 備乎身者,可以傳千古,而不足以貴當時。有志之士 將安取則哉?吾之所受於天者,推之可以澤天下,垂 後可以法無窮,非特可徼利達也。使冨貴而事功昭 乎時,福澤加乎民,君子固取焉。」苟徒祿位而已矣,則 君子奚取乎?漢儒為公卿者多矣,公孫弘之寵祿終 身,韋賢之父子相繼,孔光、胡廣之壽考,皆當時所稱 頌,以為善保冨貴者。千載之後,雖庸人皆知輕賤之。 董仲舒在武帝時,最為不遇,屢遭擯斥,不得立朝廷, 而周旋藩國,以仁義道德匡正之,至今尊其學術,以 為聖賢之徒。士之善尚友者,每喜引以自望,則夫人 之真可貴者,果安在哉?世方汲汲於後世之所賤,而 不汲汲於後世之所慕,非甚惑與?若秦府長史茅侯 大方,其所謂善尚友者與?茅侯為淮南學者師,考績 入朝,天子召對,悅之,擢為大國輔臣,且勉以董子輔 相之業,賜賫期待者甚寵。侯感隆遇,懼無以稱聖天 子眷知之恩,諫諍彌綸,得大臣體。未踰年,秦國稱治, 因大書揭其堂曰《希董》,以彰聖訓,且著其志云:「茅侯 為人,惇大和雅,不亢不謟,其於正誼明道之言,深有 得焉。蓋聞董子之風而興起者。然董子不為人主之 所知,其出事藩國,多遇驕王,故匡直為甚難。今茅侯 之仕也,天子嘉其能,賢王重其德,從容規諷,內外推 服,其所遇過董子遠矣。雖然,劉向稱董子伊、呂不能 過,蓋」惜其不得盡行其道也。使董子得大位,其可慕 者豈不愈多哉!蓋祿位者,小人得之,則彌貴而彌辱, 賢者處之,則彌貴而彌光。賢者非以位而貴也,道施 於人,被其澤者眾,故其譽聞益賢也。今茅侯以盛年 逢盛時,志意偉然,才氣傑然,焉知其位不過於董子 哉?得董子所不得之位,而欲行董子所欲「行之道,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