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昔公先太師武愍公來救旴旴民,嘗刻碑府門。今 豐之危,視旴彌甚,而公之德視武愍有光焉。是宜碑 顧碑,亦未足彰公之德也。陵石遷易,此德「不磨;日月 晦冥,此德不掩。肉腐而骨,骨朽而土,此德不忘。屹兩 碑其相輝,垂千載而有永」,姑借是以寄邦人之思。公 名世安,號龍川,家世河西,徙居燕,為江西等處行中 書省參知政事有年矣。勳名著聞,新膺特旨,因任云。
《恆山精舍記》宋·濂
精舍建於旴江,恆山則在中山之陽曲,地之相去若 是甚遠也,而名之恆山者何?示不忘其先也。蓋伯昭 之先家於陽曲,其八世祖尚書丞相公由進士起家, 敭歷臺省。致和中,蔡京方居宰府,有徐禋者,增廣鼓 鑄之說以媚京,公劾止之。既而京引方士以惑上,公 復上疏,并奏京欺君僭上,蠹國害民數事,直詞正氣, 震動一時。公諱安中,字履道,世所稱「初寮先生」者也。 公之子辟章出守泉州,亦以政事聞。泉州之子秬往 來旴江,樂其水土之衍沃,遂家焉。至伯昭已更六世 矣。伯昭締室麻姑山之下,東西之廣,僅充三筵。檻礎 鞏密,戶牖靚明。伯昭飲水著書其中,以樂先王之道 間嘗出戶而望見林巒之蒼潤,煙霞之卷舒,晴容雨 態之變移,輒北面泫然流涕曰:「嗚呼!是山信美矣,吾 其敢忘於恆山乎?恆山不可忘,則夫寤寐於先德者, 或者庶幾其有合乎?」於是名其精舍曰恆山,所以志 也。濂竊聞之,昔者晉陽穆公自江右遷於疏屬之南 汾水之曲,愓然有感於其中家廟,坐必東向,曰:「未忘 先子之國也。」穆公者,王虯也。著《政大論》八首,以言帝 王之道。曾孫通因按之以續經,其人亦賢矣。今伯昭 與虯皆王氏矣,汾水、陽曲又皆冀州之境,安知其初 不出於一族乎?穆公之所感,伯昭之所志,其道固宜 相同也。其所異者,穆公則自南而北遷,伯昭之先則 自北而南來爾。然此不必較也。古之人不忘其先者, 不齊「其跡而追其德。」使伯昭能振先德而弗使之墜, 則雖遷旴江,而無殊於恆山。苟舍此而不圖,則雖世 處乎恆山,日遊乎陽曲,亦奚翅久居於遐荒而忘其 祖也乎?伯昭學贍而文雄,試藝鄉闈,嘗占前列。及其 再貢,又冠多士。文光炳然,起於東南,如長虹貫天,無 遠弗睹。大江之西,未有能或之先。而其為人俊偉磊 落,又有燕趙奇男子之風。異時立朝,勁氣直詞,必將 無媿先人。伯昭雖不鰓鰓於恆山濂,亦知其承家學 矣。然而《記》有之:「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伯昭蓋深 達夫禮樂之源者,其能不致謹於斯乎?伯昭能致謹 於斯,是則所以為伯昭者也。是為說。
《金井山居記》何喬新
廣昌西南九十里,有地曰金井,承仕郎黃君愈敬之 別墅也。愈敬謂予曰:「自吾祖吾父以及吾身,家銀溪 之上三世矣。銀溪距縣治四十里,然居民稠密,市肆 浩穰,吾病其未能遠煩囂而極山水之樂也。故擇其 幽遐深邃者居之,得金井焉。金井多佳山,水,若《牙梳 障》,若飛來峰,巔崖秀壑,虎兕蹲而鸞鶴翥者,皆環拱 於吾居。而仙人井、七星潭,含煙雲而出風雨者,近在 東阡西陌,可遊也。吾甚愛之,故築室於茲,前為堂,後 為寢,旁為燕休之室,墾田以種稻,歲時衣食仰給焉。 鑿池以養魚,賓祭於是乎取之。度地以為圃,雜蒔花 卉果蔬,可以娛耳目而養口體,吾將老焉。」尚寶丞程 公嘗題吾室曰:「金井山居,子幸為吾記之。」又曰:「吾觀 今之所謂巨室者,營營焉,務厚積以充其欲,以遺其 子孫。良田美莊百計求之,象犀珠玉珍麗之物,巧取 豪奪,惟恐其不得也。然不旋踵而歸於他姓者有之, 吾心愴焉。故凡世之可欲者,泊然其間,所未能忘情 者,山水之樂耳,為此所以成吾樂也。山水之樂非良 田美莊象犀珠玉珍麗之物可比,庶幾可以終吾身, 遺吾子孫,而豪有力者亦將不吾奪也。」予嘆曰:「愈敬 之賢,加人數等矣。知煩囂之可厭而遠身於閒曠之 野,知貨財之不可守而娛情於山水之觀,可不謂賢 乎!《傳》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觀其所樂,可以知其德 矣。知以燭之,仁以體之,黃氏之慶澤,蓋未有涯也。」異 時過其居者,見其喬木蔚然,秀色在戶,曰:「斯賢者之 居也,將有徘徊瞻仰而興嘆者矣。」
《四明閣記》徐芳
予居平,嗜明惡闇,稍當卑僿,即神沮氣結,倦悶不可 勝。故凡所栖息,必極峻豁之地乃適。辛卯還,山中環 堵就荒,踠足靡所,乃因傍舍之隙趾,倚土續木,增為 斗室,架小樓其上,顏曰「四明閣。」暇日與客啜茗登之, 客見其疏櫺洞啟,四眺廓然,笑曰:「此真可謂四明也 矣。」予曰:「然,近之。然非吾所謂明也。」夫明必於晝,則逮 夜而晦亦及之矣,非真明也。吾所謂明者,朝曦初吐, 其氣熊熊,吾豁牖以迎之,夕陽在山,半規欲墮,而前 峰素月,又穿檐照我几間矣。其或哉生旁死,韜蝕有 時,而列曜離離,冒我楹桷,即未必引腕可摘,而幽光 下屬,炯乎不夜也。夫天下之至明,未有過於日月者 也。今日之所窮,月以繼之,月之所窮,「星又以繼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