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壬午春三月,黃岡有李姓,其家一貓兩首。廣 濟邑胡是恭有馬,耳中生角,長八尺。時居民避賊江 洲,噪呼為「角馬」,後人以百金市之。十一月,黃梅孔壟 鎮地藏菩薩,眼中出淚一縷,循鼻而下,拭之復出,眾 駭異。至二十三日,八賊陷城,焚戮極慘。夏秋,蘄州多 蠅,飛集孔道,團結行轉。是年大疫,殍屍載道。羅田縣 蝗蟲自北來,蔽天掩日,禾苗食盡。
十六年癸未正月二十五日夜,蘄蒙霧,黑氣四塞,漏 一鼓,大雪。明日,張獻忠陷蘄州,屠殺焚燒無遺。二月, 黃岡城門有哭聲。至三月二十三日,獻逆襲城,殺死 士民男婦十餘萬,城牆盡平。五月,蘄、黃、九江、漢陽、武 昌,每日將西,即見青氣二,撐日腳,廣各二丈長至地, 七月始散。夏秋間,蘄州嘗有黃氣,非雲非霧,高數丈, 遠望則有,即之則無。是年,寧南侯左帥全營南下。時 各營兵不遵約束,鹽船糧艘及沿江居民多被焚掠, 非左帥志也。毛顯文、楊文富以爭駐防,相率叛去,從 左營後南下。楊文富親至城下,脅取城內家眷口出, 「不日獻賊破城」之語。正月二十六日,鎮筸兵通張獻 忠,賊乘雪夜防疏襲破蘄城,先從南城上焚燬廬舍, 殺戮宗室紳衿居民殆盡。驅婦女拆燬城垣,有如平 地。後行殺擄,慘不忍言。時各營兵俱與賊通,鎮筸兵 先係張國威管,後係本衛官管。城破後,國威及鎮筸 兵並叛入賊營。時江防道許公被擄殉其難,州正佐 各官俱逃。二月二十二日,城外房屋尚有未焚盡者, 居民收集防守。賊復攻破三險,大肆焚戮,蘄民殆無 噍類矣。三月二十三日,流賊從黃岡東北隅上城,城 陷,焚殺城內外人民數十萬,雉堞盡平,焚燒屋舍,火 光三晝夜不絕。四月二十八日,破鴨蛋洲。五月三十 日,賊破武昌。至六月初一日,沿江一帶,浮屍而下,水 為不流。方、毛、于徐四營兵,奉左寧南令,撥防蘄黃一 帶,駐蘄新洲,不久掣調。八月初一日,左良玉率師自 安慶恢復省城。
闖賊至麻城西去,里民明承祖及僕輩洪樓先等,結 聚里仁、直道二會,活埋殺所讎,倡亂各鄉砦,鳩眾圍 城討亂。會眾使湯九至潛山縣地方迎八賊張獻忠, 於四月初六日入城,會眾奉以為主,遂改邑為常順 州。旋渡江攻陷省城,安立偽官,獨朱山砦不降。時周 文江被陷,暗通鳳陽總督馬士英,內應反正,爰受武 銜。甲申、乙酉間,文江復於黃蘗山共擁張舊樞,旋敗, 邑復有五腦山之公會。時知縣陸晉錫拱聽而已。僑 居朱山,內邑大亂。
長圻㙩有老圃,畜一瓜,最巨。將獻豪門,偶丐者抉籬 入,竊食之,老圃持鋤擊丐者死,即瘞其地。明年產瓜, 延蔓內,一瓜大如斗。會令購瓜,眾謂某瓜特大得,剖 之,漿皆赤血。令大疑曰:「其種必異。」掘視,根出死人口 中。推訊,得丐者死狀,老圃遂伏法。
黃州府部雜錄
東坡《志林》:「昨日讀《隋地理志》,黃州乃永安郡。今黃州 東十五里許有永安城,而俗謂之女王城,其說甚鄙 野。而《圖經》以為春申君故城,亦非是。春申君所都,乃 故吳國。今無錫惠山上有春申君廟,庶幾是乎? 黃州守居之數百步為赤壁,或言即周瑜破曹公處, 不知果是否?斷崖壁立,江水深碧,二鶻巢其上,有二 蛟。或」見之。遇風浪靜,輒乘小舟至其下,捨舟登岸,入 徐公洞。非有洞穴也,但山崦深邃耳。《圖經》云:「是徐邈 不知何時人,非魏之徐邈也。」岸多細石,往往有溫瑩 如玉者,淺深紅黃之色,或細紋如人手指螺文也。既 數游,得二百七十枚,大者如棗栗,小者如芡實。又得 一古銅盆盛之,注水粲然。有一枚如虎豹者,有口鼻 眼處,以為群石之長。
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曰螺師店。予買田其間, 因往相田,得疾。聞麻橋人龐安常善醫而聾,遂往求 療。安常雖聾而穎悟絕人,以指畫字書,不數字輒深 了人意。予戲之曰:「予以手為口,君以眼為耳,皆一時 異人也。」疾愈,與之同遊清泉寺。寺在蘄水郭門外二 里許,有王逸少洗筆泉,水極甘,下臨蘭溪,溪水西流。 予作歌云:「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淨無泥。蕭蕭 暮雨子規啼。誰道人生無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 將白髮唱黃鸝。」是日劇飲而歸。
「臨皋亭下八十餘步,便是大江,其半是峨眉雪水,吾 飲食沐浴皆取焉,何必歸鄉哉?江山風月,本無常主, 閑者便是主人。」問「范子豐新第園池,與此孰勝?所以 不如君者,止無兩稅及助役錢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