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因灌城河入於漕河。居下者稍稍沒,而恃以不盡沒者,則保堤之功多焉。」 按楊景淳所言堤防形勢甚詳。百年以來,水道之趨塞,歲易月遷,與景淳所見之時不侔。非大者江隄,小者垸堤,多方捍蔽之,則國賦民生皆無所賴。如三海八櫃,昔以用武之際資為設險,田廬在所不恤也。今當昇平之世,尺寸皆屬井稅,若復瀦水以為澤,開穴以棄地,是無故而自困耳。泥古者戾於今,刻舟求劍。賈讓治河之策,非陳遵防江之法也。
新開堤 在縣東一百二十里。明成化間修,後圮。正德間,布政司周李鳳築,長四百五十丈寸金堤 ,在龍山門外。五代時,蜀孟昶將伐高氏,欲作戰艦巨筏,衝荊南城。梁將軍倪福可築是堤,激水以捍之。宋吳獵嘗分高沙、東漿之流,由此堤外,歷南紀、楚望諸門,東匯沙市,為南海。黃潭堤 ,在縣東南二十里,上當江流二百餘里之衝,一決則江陵、監利、荊門、潛沔皆受其害,至險至要。明成化初,知府李文儀沿堤甃石。正德十一年,知府姚隆增築月堤三處,約千餘丈,後漸傾頹。
李家堤 在縣西三十里。自萬城至鎮流砥六十里,當水勢之衝。明弘治十三年,堤決,淹溺甚眾。知府吳彥華修築堅厚,至今賴焉。諺云:「水來打破李家堤,荊州便是養魚池。」 關係至重文村堤 ,去黃潭堤東三十里。明弘治十四年,水決,知府吳彥華修築四百餘丈。正德十一年,水決,知府姚隆重為修築。
萬城堤 在縣西六十里。堤因城址,險扼上流。嘉靖十一年,堤決,郡城不浸者三版。萬曆壬子,水盛,江陵令石應嵩宵晝防造,賴以無虞。鎮流砥 在縣東十五里。突出大江數十丈,捍激江水,聲如迅雷。蓋江勢東下,鎮砥於此則水勢延緩,而黃潭之衝少殺,沙市之地可保。一名「象鼻嘴。」
「江出岷山,漢自嶓冢櫳萬川以東注,而荊州正當其衝,稱澤國焉。」 蓋江水在瞿塘、灔澦間,為諸山所束,屹崒盤曲,雷響而電激。既出峽口,始得展逸勢以前驅。夏秋一漲,頃刻千里,而經江陵、公安、石首、監利、華容間,自西而北,而東而南,勢多迂迴。至岳陽,自西南復轉東北,迸流而下,故決害多在荊州。夾江南北諸縣,縣各沿岸為堤,以禦水勢,由來久矣。江北之堤,自當陽以下之逍遙、萬城,以至監利,不下四百餘里。而江陵之黃灘堤,在縣東南二十餘里。一決則江陵、潛江、監利、沔陽、荊門皆為魚鱉。蓋古所謂「衝巫峽以迅激,擠江津而起漲」 者。以東至沙市,有砥突出大江數十丈,捍蔽江水,水為之稍紆,抱黃潭之怒差殺,其後蕩焉無存,而水之向黃灘者駭崩浪而相𥗬矣。稽古大禹,灑沉澹災,以奠高山大川。自漢晉以暨有明,南郡大水,荊州大水,史不勝書。而萬曆十九年辛卯,江陵黃灘堤決,民之溺死者無筭。二十一年癸巳,逍遙堤旋潰,距今九十餘載。
皇清庚寅年,江水大漲,時幸瓦全。嗣後癸巳夏,江水。
決於萬城,郡城東數百里,茫然巨浸,戶遍逃亡矣。癸卯秋,江決於周尹店。逮丙辰之五月,麥秋方止,而郝穴之江堤潰矣。犬哭鳥散,鳩面鵠形,真繪圖所難盡者。展轉數年,流移略集,而辛酉七月,黃灘倏決。百年難堪之殃,從天而降,驚心駭目,一望直溟渤尾閭耳。集中澤之鴻鴈,填崩穴之螻蟻。人自為築,役用不擾,功爰告成,安瀾共禱。詎意九仞,果虧一簣,致使長江,復行平地。壬戌六月,江堤復決。比之辛酉,為時更早。禾香於畝,蛟舞於廬。繼而風雨頻作,室廬蕩盡。或身飽於波臣,或田歸於沙壓。背鄉井者,已不可問;守墳墓者,更復何之?爰核糧夫,毫髮無遺,以赴補救之急。工人之自為計也,神之將安輸乎?嗟乎!決堤者,民之大害也;築堤者,民之大利也。而利害相反,誠有如闔境士民痛哭「屢控」 之所云者。今幸當事上臺,目擊顛連,而太守許公實心胞與,躬親挽築,於堤址則寬而大,以便後來之加增;於堤工則恤而察,以杜一時之冒濫。蕭憺之擬身塞,趙賢之願請命,不過也。按堤老堤甲之法,自太守趙「賢始議行之。夏秋守禦,冬春修補,歲以為常。蓋田廬於斯,聚族而處,以長子孫,故重土而習知水性,法至善也。而堤夫之出於糧石者,視其工之難易,以為徵收之多少,今昔之間,未可概論。而夫之修築於堤上者,買土、并土、抬土,其法不一,買土為最上。但慮散給工資之數難以悉楚,并土則民之淳者勞而黠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