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臣,以為欺天乎?及自嘆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
已矣。夫止於負手曳杖,逍遙倚門,告終而已。王莽不 識天時,苻堅不知曆數,妄恃富強,爭帝乾坤。莽以百 萬銳師來襲後漢,光武以五千之眾破於昆陽;堅以 六十萬精兵寇於東晉,謝元以八千之卒敗之於壽 春,豈不為欺天罔地所致者也?國富兵強,何足恃也? 周王杖箠於岐山,漢祖脫褐於泗水,我高祖起自隴 州,蓋明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見其形未知其兆也。 今與明公陳之望審參焉。昔周王承公劉之德,遇殷 紂之暴,刳剔孕婦,塗炭生靈,剖賢人之心,斷朝涉之 脛,三分天下而二歸周,文王率諸侯而朝之。至武王 觀兵孟津,八百諸侯,不期而會,尚曰「彼有人焉,未可 圖也。」退歸修德,觀乎聖人去就,豈容易哉?及微子去, 比干剖,箕子奴,民不聊生,皇天厭之,國人棄之。武王 方援旗誓眾,一舉而滅紂者,蓋天奪殷而與周也。我 皇帝方宵衣旰食,肩堯踵舜,父事三老,兄友百僚,推 赤心於比干腹中,懸白日於微子頭上。諸侯合德,百 姓歡心,天「下有人,聖如周王,家有姬旦,戶生呂望」者 乎?漢祖承帝堯之德,遇秦皇無道,併吞六國,恃宇宙 一家,焚燒《詩》《書》,坑滅賢哲,築長城於紫塞,造阿房於 皇州,鬼母哭蛇,人臣指鹿,民不聊生,皇天厭之,國人 棄之。是以陳勝一呼,天下響應,漢祖西入,五星東聚 者,蓋天奪秦而與漢也。我皇帝方崇《詩》《書》,任賢哲,卑 宮室,卹黔黎。野無歌鳳之人,朝有問牛之傑。天下有 人,英如漢祖,家有韓信,戶生張良者乎?我高祖承元 元之德,遇隋煬荒淫,徭役不均,徵斂無度,竭民生之 財產,為巡幸之資糧。虎噬群賢,猱蒸庶母,浮沉遼海, 疏鑿汴河。今年東征,明年西伐,民不聊生,皇天厭之, 國人棄之。是以我高祖應天順地,奄有四海者,蓋天 奪隋而與唐也。我皇帝方淡薄聲色,杜絕巡游,夢卜 宰輔,倚樹藩屏。思成垂拱,惡習干戈。皇天方贊,國人 方歡。天下有人雄如唐祖,家有「敬德,戶生元齡」者乎? 僕雖自絳紗,素耽黃石,既探師律,亦識兵機。奉詔鎮 壓三巴,撫安百姓,思敦禮樂,恥用干戈。每傷虞芮之 爭田,念姬周之讓路,苟不獲已,即須訓戎。且蜀地闊 數千里,郡列五十城,戶口至多,士卒之眾,可以揮汗 成雨,吐氣成雲。蓋緣從前元戎,皆是儒者有昧,見機 而作,但守昇平之元規,雖分常憂不教民戰,是以彼 國得以深入,無備故也。僕示之以三令,教之以八陣, 鼓聲而進,鉦動而退,甘與之共,苦與之均,義等塤篪, 「情猶瓜葛。悅禮樂而敦《詩》《書》,務耕桑而聚穀帛。使家 藏甲冑,戶貯干戈,賞罰並行,公私共貫。既識三略,便 可七擒。不唯喝倒不周,亦可劈開太華。況彼國自長 慶以來,騷擾益部,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掠人之妻,鰥 人之夫,焚人之廬舍,使人暴露;剪人之桑麻,使人寒 凍。蜀人怨恨,痛入骨髓。」僕乘其眾怒之勢,示其暴怨 之門。況抱雞搏狸,不繇人教;乳犬敵虎,自是物情。既 仗宗廟之威靈,兼統華夏之精銳,若乘流縱棹,下坂 推車,豈勞心哉?僕官是宰衡,位當侯伯,披堅執銳,雖 則未曾濟河焚舟,平生所貯。彼國將帥之強弱,邦國 之盈虛,坐可酌量,何煩詢誘。且六合之外,舟車不至, 聖人不言彼國在聖人不言之鄉,舟車不及之地。縱 主上英哲,人臣俊乂,亦猶燭龍銜耀,只可照於一方; 春雷振聲,不能過於百里。天與不取,談何容易。夫天 有五賊,見之者昌。彼國縱曉《六韜》,未嫺五賊,而欲泥 封函谷,水灌晉陽,何其謬哉!五賊者,夏桀張羅,殷湯 祝網,是以仁而賊不仁也。殷紂剖生人,周文葬枯骨, 是以「德而賊不德也。齊國厚徵薄貸,魯國厚貸薄徵, 是以恩而賊不恩也。項羽殺義帝,漢高祖舉哀,是以 義而賊不義也。陳後主驕奢,隋文帝恭儉,是以道而 賊不道也。能行五賊,兼曉《六韜》,方可奪人山河,傾人 社稷。我朝未有五失,而彼國徒自陸梁,以此推之,興 亡可鑒。何勞遠離庭戶,始識安危,久習韜」鈐,方明勝 負。而妄要姑息,不務通和,回示荒唐,一何乖戾!罔念 孔、顏之知命,翻效莽堅之覆車。交阯喪亡,可知人事; 新都失律,足見天時,若望降尊,便希抗禮。但百谷不 趨東海,眾星不拱北辰,則不可識也。苟未如是,則不 可改圖。昔管仲入周,不受上卿之禮;蘇武在北,無虧 中國之儀。事有前規,固難更易,況小不事大,《春秋》所 誅。若彼直我曲,恐招天殃;既彼傲我謙,何患神怒?見 已訓齊士卒,調集糗糧。或玉露垂槐,金風動柳,建鼓 數里,命車指南。涉巂弔民,渡瀘會。繼齊魯之夾谷, 紹秦趙之澠池,便是行人,豈遺佳策。皇帝聖旨,巳具 前緘,奉聞。臣下不復多談,恐乖忠告,謹牒。
《西南備邊錄序》闕名
唐太和四年十月戊申,制詔兵部侍郎臣德裕,節度 劍南西川。維蜀西控戎索,南接蠻服。昔在中葉,武剋 不剛,蟊賊內訌,蛇豨薦食,表撐裡拓,猶懼侵軼,未陰 綢戶,莫急二邊。於是先事候情,并謀合智,料敵勢,扼 地險,計軍實,而《備邊錄》作焉。即十三卷之簡,見萬里 外之情,所以制勝無形,銷患未萌也,茲不可無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