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愚以為失作者之意也。先時,總理河道劉天和有 云:「漕河本不用黃河之水,自淮達濟,一路隄防,正恐 黃河衝入為害。今徐、呂二洪以下,一向反用黃河之 水而忘其故,及水不來,則用工挑濬以引之來,此所 謂以病為藥也。如酒本傷人之物,而耽酒者一向沉 溺於酒,反以酒為生,一不飲酒,如欲斃矣。」此剴切善 喻,是究極宋公本意者,豈近時治河諸公未聞耶?乃 若所以為二洪盈竭者,責在山左諸泉。而宣節泉流 者,又責在理漕諸吏。永樂初,浚會通河而開南旺、馬 腸諸湖,正欲廣受深資,以待旱乾不時之變。故南旺 周迴百五十里,濬深者丈餘,淺亦六七尺。內築長堤 三,漕渠貫其中。西堤開斗門,以時蓄洩,號曰「水櫃。」每 二年一大浚,役夫萬餘,此不特為涸竭之備,雖伏秋 淫潦,諸泉暴發,得湖以為壑,則不溢四出,厚積而 徐出之,足以平二洪之勢,計亦周矣。百年以來,浚既 不時,湖勢日蹙,高者為坡阜,下者長洲渚,不有昔日 之全湖矣。且徂徠諸山,厲禁漸弛,各泉溝道率填壅 不治,每遇水潦,則平地盡湖,而無專受之壑,稍亢陽 則湖底飛黃埃也。議者不原其始,遽以山東諸泉,謂 不足以潤二洪,必藉黃河以為利。人之識度豈不大 相遠哉?且運河設閘壩,各有淺夫若干名。近時有事 漕河者,皆利于築堤,不利于浚淺。蓋高可以為增,而 深不可以偽及。故堤日高則湖日淺,水無所受,勢必 潰堤而出。潰堤而委之于湖,則築堤固所以填湖也。 非獨此也,凡漕渠皆然。今高郵、寶應諸湖堤,內高于 水者不滿五尺,外高「于平田者則八九尺。三百里大 湖如支閣在地上,稍一搖滉,則崩瀉不可禦,所以淮 揚多水患。而說者以為天數」,豈非妄哉?愚嘗周歷于 徐、淮、梁、宋之間,而以中原之地勢測之,大抵河之南 岸高于北岸,歸德、蘭陽之間,又曹、單、徐、沛之上游也。 弘治間,河決張秋,奪汶、泗以東行。當時諸臣議築塞, 惟荊隆口隨築隨潰。于是開孫家渡口,開趙皮寨口, 又鑿賈魯河,皆導河使東南行也。如此則勢分殺而 安流矣。明年秋,水漲發,河仍趨北,勢將復犯張秋故。 都御史徐恪以為言,乃從荊隆口至黃陵岡之北,築 堤二重,各長二百里,以護決口。劉公大夏等得以成 安平鎮河功而全運道,豈非河地南高之「驗耶?」嘉靖 甲午間,黃河徙蘭陽寨口,直趨亳、泗、歸、宿,不復入于 徐,以致二洪淺淤不可漕。後之理漕諸臣,乃一意開 梁靖等口,導河而東,并出於徐、沛之間,又鐫廣二洪 隘口而平之以便漕。故河勢東下之利,合流傾注于 徐、沛,而趙皮寨等口以漸堙塞,河不分流,而亳、泗歸、 宿之故道失矣。嘉靖壬子,都御史詹翰復請開趙皮 寨口,不果行。明年,又申前請,遣使視河。上以工費鉅 大為辭,陵夷至於今日。夫河性至湍悍,有以瀦之,則 緩其性而不為暴;有以分之,則殺其勢而不為厲。古 今治河,無出此二者。故漢人有言:「河南岸強則攻北 岸,北岸強則攻南岸,南北俱強則下流受傷。」今日之 治河,正犯「此戒。弘治間,以黃河北犯張秋,故強北岸 而障河使南;嘉靖間,以黃河南徙歸宿,故塞南岸而 障河使東。今南北俱強矣,所以淮、邳上下毒遭全河 之害,為運道憂。夫曹、單、鄲、濟之間,如鉅野、梁山泊等 處,汙澤窪下,昔人於此以瀦河也。自荊、隆等口重隄 以障之,則河水不得上溢于鉅野、梁山之間而有所 瀦也。孫家渡及蘭陽趙皮寨,昔人于此以分河也。自 決口填閼,棄而不治,則河水不得南入于渦、淮,而有 所分矣。既無以瀦,又無所分,洪河萬里,又會番漢川 澤之流,而迫束于二洪之間,以激其怒,此不盡吞邳、 淮,化而為溟渤者未已也。」故今日議治河,不開趙皮 寨口,不濬亳、泗、歸、宿舊渠,雖使大禹臨河,亦不能救 徐、邳之害,而賈讓、谷永諸公,但崇空語耳,亦何為耶?
《治河議下》前人
河北數十水,沁為最大。河南數十水,汴為最大。汴水 出大周山,會須水、索水、京水、鄭水,入祥符,東南會蔡 河以入於泗。宋人於此開渠以通淮、泗,曰「通津渠」,亦 曰「惠民河。」是宋以前河東北流而不受汴水也。沁氷 出綿山,合大原、藺水、丹水、白水、蘆水出懷慶濟源,元 人郭守敬于此開渠,引沁過新鄉,歷胙城,至汲縣入 「衛河,以達於臨清,曰御河。」是元以前黃河東南流而 不受沁水也,今汴、沁皆入河矣。宋自熙寧河始分為 二,其南入淮水者受少半耳。今考黃河入淮之路:一 自中牟過項城入鳳陽而下,即洪武間河決孫家渡 口之路也;一自開封蘭陽至虞城,經徐州而下,即今 河出徐、沛間之路也;一自歸德過宿「州、符離集,出宿 遷而下,即今趙皮寨上下之路也。自宋以來五百年 黃河入淮,雖轉徙不常,總之不出此三路,而欲分殺 河勢者,亦不出此三路。乃若合全河之水,又會山東 諸泉,盡輸于徐、呂,以會於淮,此從古未有事也。孫家 渡口自正統以來凡十餘浚,隨復淤塞。故今議分導 河流,計無便于開趙皮寨,而寨口所從之路,惟宿州 符離集為正道,且自宿遷出口入海,不復過鳳陽、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