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法》 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林積石,經川丘阜,草木所 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土山丘陵,曼衍相 屬,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也,步兵十不當一。平陵相 遠,川谷居間,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 一;兩陳相近,平地淺草,可前可後,此長戟之地也,劍 楯三不當一。萑葦竹蕭,草木蒙蘢,枝葉茂接,此矛鋋 之地也,長戟二不當一;曲道相伏,險阨相薄,此劍楯 之地也,弓弩三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 精,動靜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鼓 之音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 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遠與短 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將 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
臣按:錯此言地形各有所宜,與夫兵卒相當之數而卒歸其過,于不習勒卒將不省兵,夫將能省兵則器械無不利矣,卒能習勒則兵無不可用矣。
錯又言曰:「臣聞小大異形,彊弱異勢,險易異備。夫卑 身以事彊,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 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 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險道傾仄,且馳且射,風雨罷 勞,飢渴不困,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 突騎,勁弩長戟,射疏及遠,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 往來,什伍俱前,材官騶發,矢道同的,下馬地鬥,劍戟 相接,去就相薄,此中國之長技也。然兵凶器,戰危事, 以大為小,以強為弱,在俛仰之間耳。夫以人之死爭 勝,跌而不振,則悔之無及也。帝王之道,出于萬全。今 降胡義渠來歸誼者,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 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帥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 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阻,以 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 裏,而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眾,此萬全之術也。
臣按:錯謂「兵凶戰危,以大為小,以彊為弱,在俯仰之間。」 臣愚以為,用兵之變,豈但大小、彊弱之間易置而已哉?生死興亡在呼吸頃耳,其蹉跌也不但不振而已,其為悔也何可及哉?是以帝王之道必出于萬全,必先事而深思,不臨事而後悔也。錯又謂以蠻夷攻蠻夷為中國之形,而以兼用漢、胡長技相為表裏以為萬全之術,其得中國帝王以全制勝之術也哉!
王莽時,匈奴入雲中塞,諸將在邊,未敢出擊。嚴尤諫 曰:「匈奴為害,所從來久矣,未聞上世有必征之者也。 後世三家,周、秦、漢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 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當周宣王時,獫狁內侵,至 于涇陽,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匈奴之侵,譬猶蚊 蝱之螫,驅之而已,故天下稱明,是為中策。漢武選將」 練兵,約齎輕糧,深入遠戍,雖有克獲之功,胡輒報之, 兵連禍結,三十餘年,中國罷耗,匈奴亦創艾,而天下 稱武,是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恥而輕民力,築長城 之固,延袤萬里,轉輸之行,起于負海,疆境既完,中國 內竭,以喪社稷,是為「無策。」
劉貺曰:嚴尤辨而未詳,班固詳而未盡。推其至當,周得上策,秦得其中,漢無策。何以言之?荒服之外,聲教所不逮,其叛不為之勞師,其降不為之釋備,嚴守禦,險走集,使其欲為寇而不能,欲為臣而不得也。惠此中夏以綏四方,周之道也,故曰「周得上策。」 《易》稱:「王侯設險以守其國,築長城,守障塞,所以設險也。趙簡子」 起長城以備胡、燕,秦亦築長城以限中外。秦兼天下,益理城塹,後魏築長城,議者以為人治一步,方三千里,役三十萬人,不旬朔而獲久逸,故曰「秦得中策。」 漢以宗女嫁匈奴,而高祖亦審魯元不能止趙王之逆謀,謂能息匈奴之叛,非也。且冒頓手殺其親,而冀其不與外祖爭彊,豈不惑哉!然則知和親非久安計,而為之者,以天下初定,紓歲月之禍耳。武帝時,中國乂安,胡寇益希,疏而絕之,此其時也。方更糜耗華夏,連兵積年,故嚴尤以為下策。
臣按:嚴尤謂後世征戎有三策,謂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不知其所謂上策者果何代有之乎?意者必如虞之無怠無荒而四夷來王,周之明王慎德而四夷咸賓,然後為上策乎?夫虞、周之事化之也,非征之也。若夫命將、征之之策,臣竊以為獫狁來侵、從而禦之,驅之出境不復窮追,周得上策矣;秦之築長城,急于成功,輕用民力,內竭中國以喪社稷,固為無策。然使其能因近邊之人,當農隙之時,以漸而修築邊牆,以禦戎馬之衝突,劉貺謂之「得中策」 ,非非也。漢武之窮兵,黷武兵連禍結三十餘年,謂之「下策也」 ,宜哉。
順帝永和五年,南匈奴吾斯、車紐等反,寇西河,詔度 遼將軍馬續招降之。大將軍梁商移書續等曰:「中國 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