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後漢書光武帝本紀》,「更始元年,光武進圍邯鄲,拔 其城,誅王郎,收文書,得吏人與郎交關謗毀者數千 章。光武不省,會諸將軍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建 武元年六月,即皇帝位,十七年冬十月甲申,幸章陵, 修園廟,祠舊宅,觀田廬,置酒作樂賞賜。時宗室諸母 因酣悅,相與語曰:「文叔少時謹信,與人不款曲,唯直 柔耳,今乃能如此。」帝聞之,大笑曰:「吾理天下,亦欲以 柔道行之。」中元元年夏,京師醴泉湧出,飲之者痼 疾皆愈,惟眇蹇者不瘳。又有赤草生於水崖。郡國頻 上甘露。群臣奏言,地祇靈應,而朱草萌生。孝宣帝每 有嘉瑞,以改元神爵、五鳳、甘露、黃龍列為年紀,蓋以 感致神祇,表章德信,是以化致升平,稱為「中興。今天 下清寧,靈物仍降,陛下情存損挹,推而不居,豈可使 祥符顯慶,沒而無聞!宜令太史撰集,以傳來世。」帝不 納。常自謙無德,每郡國所上,輒抑而不當,故史官罕 得記焉。初,帝在兵間,久,厭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 樂息肩,自隴、蜀平後,非儆急未嘗復言軍旅。皇太子 嘗問攻戰之事,帝曰:「昔衛靈公問陳,孔子不對,此非 爾所及。」每旦視朝,日側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 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承間諫曰:「陛下 有禹、湯之明,而失黃、老養性之福,願頤愛精神,優游 自寧。」帝曰:「我自樂此,不為疲也。」雖身濟大業,兢兢如 不及。故能明慎政體,總攬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 退功臣而進文吏,戢弓矢而散馬牛,雖道未方古,斯 亦止戈之武焉。按《宋弘傳》,弘為大司空,嘗讌見御 坐新屏風,圖畫列女,帝數顧視之。弘正容言曰:「未見 好德如好色者。」帝即為徹之,笑謂弘曰:「聞義則服,可 乎?」對曰:「陛下進德,臣不勝其喜。」按《嚴光傳》:光與光 武少同遊學,及光武即位,乃變名姓,隱身不見。帝思 其賢,乃令以物色訪之。後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 裘釣澤中。帝疑其光,乃備安車,元纁遣使聘之,三反 而後至,舍於北軍,給床褥,太官朝夕進膳。車駕即日 幸其館,光臥不起,帝即其臥所撫光腹曰:「咄咄,子陵 不可相助為理邪?」光又眠不應。良久,乃張目熟視曰: 「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歎 息而去。復引光入,論道舊故,相對累日,因共偃臥,光 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 曰:「朕故人嚴子陵共臥耳。」按《董宣傳》:光武徵宣為 洛陽令。時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 能得。及主出行,而以奴驂乘宣於夏門亭候之,乃駐 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 之。主即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箠殺之。宣叩頭曰: 「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德中興,而 縱奴殺良人,將何以理天下?臣不須箠,請得自殺。」即 以頭擊之,流血被面。帝令小黃門持之,使宣叩頭謝 主,宣不從。彊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 叔為白衣時,藏亡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 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彊項令 出,賜錢三十萬。由是搏擊豪彊,莫不震慄。按《馬援 傳》:援留西州,隗囂以援為綏德將軍。建武四年冬,囂 使援奉書洛陽,援至,引見於宣德殿,世祖迎笑謂援 曰:「『卿遨遊二帝間,今見卿,使人大慚』。援頓首辭謝」,因 曰:「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也,臣亦擇君矣。臣與公孫 述同縣,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戟而進臣。臣今遠來, 陛下何知非刺客姦人,而簡易若是?」帝復笑曰:「卿非 刺客,顧說客耳。」援曰:「天下反覆,盜名字者不可勝數。 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之有真也。」 按《東觀漢記》:光武時,馬援謂隗囂曰:「到朝廷凡數十, 未嘗有見明主如此也。才能驚人,其勇非人之敵;開 心見誠,與人語,好醜無所隱諱。圖講天下事,極盡下 情。兵事方略,量敵較勝,闊達多大節,與高祖等。經學 博覽,政事文辨,前世無比。」囂曰:「如卿言,勝高祖耶?」曰: 「不如也。高祖大度,無可無不可。今上好吏事,動如節 度,不飲酒。」囂曰:「如卿言,反復勝也。」
按袁山松《後漢書》:「前漢成哀以來,天地縱橫,巨猾竊 命。世祖以眇眇之祚,起白水之濱,扇之以仁風,驅之 以大威,霜雪被而叢棘枯,綱維振而逆鱗埽。群才畢 奏,人思與能,數年之間,廓清四海,雖為中興,與夫開 創者,寧有異乎?馬生之言,固以恢廓大度,同符高祖。 又資太宗之仁,兼孝宣之明,故能享有神器,據萬物 之上。」
按《冊府元龜》,「光武以天下既定,思念欲完功臣爵土, 不令以吏職為過,故皆以列侯就第。帝雖制御功臣, 而每能回容,宥其小失,遠方貢珍甘,必遍賜列侯,而 大官無餘,有功輒增邑賞,不任以吏職,故皆保其福 祿,終無誅譴者。」
明帝
按《後漢書明帝本紀》,帝遵奉建武制度,無敢違者。後 宮之家,不得封侯與政。館陶公主為子求郎,不許,而 賜錢千萬,謂群臣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苟非 其人,則民受其殃。是以難之。」故吏稱其官,民安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