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陷先帝不得正其終,致陛下不得正其始。況太子 未立,郊祀未修,將相之職不歸,名器之宜不定,此社 稷將危也。臣謹按《春秋》,王札子殺召伯、毛伯。《春秋》之 義,兩下相殺。不書。此書者,重其顓王命也。夫天之所 授者在命,君之所存者在命。操其命而失之者,是不 君也;侵其命而專之者,是不臣也。君不君,臣不臣,此 天下所以將傾也。臣謹按《春秋》,晉趙鞅以晉陽之兵 叛,入於晉,書其歸者,能逐君側之惡,以安其君,故《春 秋》善之。今威柄陵夷,藩臣跋扈,有不達人臣大節而 首亂者,將以安君為名;不究《春秋》之微而稱兵者,將 以逐惡為義,則典刑不由天子,征伐必自諸侯,此海 內之將亂也。故樊噲排闥而雪涕,袁盎當車而抗辭, 京房發憤以殞身,竇武不顧而畢命,此皆陛下明知 之矣。臣謹按《春秋》,晉狐射姑殺陽處父。書襄公殺之 者,以其君漏言也。襄公不能固陰重之機,處父所以 及殘賊之禍,故《春秋》非之。夫上漏其情,則下不敢盡 意;上泄其事,則下不敢盡言。故《傳》有「造膝詭辭」之文, 《易》有「失身害成」之戒。今公卿大臣,非不欲為陛下言 之,慮陛下不能用也。忽而不用,必泄其言;臣下既言 而不行,必嬰其禍。適足鉗直臣之口,而重姦臣之威。 是以欲盡其言,則有失身之懼;欲盡其意,則有害成 之憂。裴回鬱塞,以須陛下感悟,「然後盡其啟沃。陛下 何不聽朝之餘,時御便殿,召當世賢相老臣,訪持變 扶危之謀,求定傾捄亂之術,塞陰邪之路,屏褻狎之 臣,制侵陵迫脅之心,復門戶掃除之役。戒其所宜戒, 憂其所宜憂。既不得治其前,當治於後;不得正其始, 當正其終。則可以虔奉典謨,克承丕構,終任賢之效, 無宵旰之憂矣。」是時第策官左散騎常侍馮宿、太常 少卿賈餗、庫部郎中龐嚴見蕡對,嗟伏,以為過古晁、 董,而畏中官,眥睚不敢取。士人讀其辭,至感概流涕 者,而宦人深嫉蕡,誣以罪,貶柳州司戶參軍,卒。 玉泉子劉蕡,楊嗣復門生也,對策以直言忤時,中官 尤所嫉忌。中尉仇士良謂嗣復曰:「奈何以國家科第, 放此風漢耶?」嗣復懼而答曰:「嗣復昔與劉蕡及第時, 猶未風耳。」
《唐書李訓傳》:「訓以禮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賜 金紫服,仍詔三日一至翰林,以終易義。訓起流人,一 歲至宰相,謂遭時,其志可行,欲先誅宦豎,乃復河、湟, 歸河朔諸鎮,意果而謀淺,天子以為然。俄賜第勝業 里,賞賚旁午。每進見,它宰相備位,天子傾意,宦官衛 兵皆慴憚迎拜。天下險怪士徼取富貴,皆憑以為資。」 訓時時進賢才偉望以悅士心,人皆惑之。嘗建言:「天 下浮屠避徭賦,耗國衣食,請行業不如令者還為民。」 既執政,自白罷,因以市恩。始,注先顯,訓藉以進,及勢 相埒,賴寵爭,功不兩立。然方事未集,乃出注使鎮鳳 翔,外為助援,內實猜克,待逞且殺之,擢所厚善分總 兵柄。於是王璠為太原節度使,郭行餘為邠寧節度 使,羅立言、權京兆尹韓約、金吾將軍李孝本、權御史 中丞陰許璠行餘多募士及金吾臺府卒,劫以為用。 十一月,壬戌,帝御紫宸殿,約奏甘露降金吾左仗樹, 群臣賀。訓、元輿奏言:「甘露近在禁中,陛下宜親往,以 承天祉。」許之。即輦如含元殿,詔宰相群臣往視。還,訓 奏言:非甘露。帝曰:「豈約妄耶?」顧中尉仇士良、魚志弘 等驗之。訓因欲閉止諸宦人,使無逸者。時璠、行餘皆 辭赴鎮,兵列丹鳳門外,彀而待。訓傳呼曰:「兩鎮軍入 受詔旨!」聞者趨入。邠寧軍不至,璠懼弗能前,獨行餘 拜殿下。宦人至仗所,約流汗不能舉首,士良等怪之 曰:「將軍何為爾?」會風動廡幕,見執兵者,士良等驚,走 出。閽者將闔扉,為宦侍叱爭,不及閉。訓急連呼金吾 兵曰:「衛乘輿者人賜錢百千。」於是有隨訓入者。宦人 曰:「急矣,上當還內。」即扶輦決罘,罳下殿,趨訓攀輦曰: 「陛下不可去。」士良曰:「李訓反。」帝曰:「訓不反。」士良手搏 訓而躓,訓壓之,將引刀靴中。救至,士良免立言孝本 領眾四百東西來,上殿,與金吾士縱擊,宦官死者數 十人。訓持輦愈急,至宣政門,宦人郗志榮揕訓仆之。 輦入東上閣,即閉宮中呼萬歲。元輿雖知謀,不以告。 涯曰:「上將開延英邪?」而群臣見宰相問故。會士良遣 神策副使劉泰倫、陳君奕等率衛士五百挺兵出,所 值輒殺。涯等惶遽易服步出,殺諸司史六七百人。復 分兵屯諸宮門,捕訓黨千餘人,斬四方館,流血成渠。 宦豎知訓事連天子,相與怨嘖。帝懼,偽不語,故宦人 得肆志殺戮。俄而元輿、涯皆為兵所執,涯實不知謀。 士良榜笞急,乃自署反狀。詔出衛騎千餘,馳咸陽、奉 天,捕亡者,大索都城,分掩涯、訓等第。兵遂大掠,入黎 埴、羅讓、渾鐬、胡証等家及賈耽廟,貲產一空,兩省印 簿書輒持去,祕館圖籍,蕩然無餘者。明日,召群臣朝, 至建福門,從者不得入,光範門尚閉,列兵誰何,乃繇 金吾右仗至宣政衙,兵皆露持。是時無宰相、御史中 丞。久之,閤門使馬元贄啟宣政扉,傳詔「張仲方可京 兆尹」,而吏皆前死,群臣不能班。帝初未知涯等被擊, 猶遲其不朝。既而士良白涯與訓謀逆,將立鄭注,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