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488 (1700-1725).djvu/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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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韓生以他故辭,猶執手不忍別。至夜,聞韓生在婢 房笑語,奮身起喚,婢自箠數十,咄咄罵「韓生負心禽 獸行!」欲囓其肉,痛逾劇,醫藥罔效,遂以死。虞山《金陵 雜題》有云:「叢殘紅粉念君恩,女俠誰知寇白門。黃土 蓋棺心未死,香丸一縷是芳魂。」

軼事

金陵都會之地,南曲靡麗之鄉。紈茵浪子,蕭瑟詞人, 往來游戲,馬如游龍,車相接也。其間風月樓臺,尊罍 絲管,以及孌童狎客,雜技名優,獻媚爭妍,絡繹奔赴。 垂楊影外,片玉壺中,秋笛頻吹,春鶯乍囀,雖宋廣平 鐵心石腸,不能不為梅花作賦也。「一聲《河滿》,人何以 堪,歸見《梨渦》」,誰能遣此。然而流連忘返,醉飽無時,卿 卿雖愛卿卿,一誤豈容再誤。遂爾喪失平生之守,見 斥禮法之士,豈非黑風之飄墮,碧海之迷津乎。余之 綴葺斯編,雖以傳芳,實為垂戒。王右軍云:「後之覽者, 亦將有感於斯文也。」

瓜洲蕭伯梁豪華任俠,傾財結客,好遊狹斜,久住曲 中,投轄轟飲,俾晝作夜。多擁名姬,簪花擊鼓為樂。錢 虞山詩所云「天公要斷煙花種,醉殺瓜洲蕭伯梁」者 是也。

嘉興姚北若,用《十二樓船》,於秦淮招集四方應試知 名之士百餘人,每船邀名妓四人侑酒,梨園一部,燈 火笙歌,為一時之盛事。先是,嘉興沈雨若,費千金定 花案,江南艷稱之。

曲中狎客,則有張卯官笛,張奎官《簫管》,《五官管子》,吳 章甫《弦索》,錢仲文《打十番鼓》,丁繼之、張燕筑,沈元甫、 王公遠,朱維章《串戲》,柳敬亭說書,或集於二李家,或 集於眉樓,每集必費百金,此亦銷金之窟也。

張卯尤滑稽婉膩,善伺美人喜怒。一日偶觸李大娘, 大娘手捽其頭上騣帽,擲之於地。卯徐徐拾取,笑而 戴之以去。

張魁,字修我,吳郡人。少美姿首,與徐公子有斷袖之 好。公子官南都府佐,魁來訪之,閽者拒口,出褻語,且 詬詈。公子聞而撲之,然卒留之署中,歡好無間。以此 移家桃葉渡口,與舊院為鄰,諸名妓家往來習熟,籠 中鸚鵡見之,叫曰:「張魁官來,阿彌陀佛!」魁善吹簫度 曲,打馬投壺,往往勝其曹耦。每晨朝,即到樓館,插瓶 花,爇爐香,洗𡵚片,拂拭琴几,位置衣桁,不令主人知 也。以此僕婢皆感之,貓狗亦不厭焉。後魁面生白點 風,眉樓客戲榜於門曰:「革出花面𥰓片一名張魁不 許復入。」魁慚恨,遍求奇方,灑削得芙蓉露。治除良已, 整衣帽復至。眉樓曰:「花面定何如?」亂後還吳,吳中新 進少年,搔頭弄姿,持簫擪管,以柔曼悅人者,見魁輒 椰揄之,肆為詆諆,以此重窮困。龔宗伯奉使粵東,憐 而振之,厚予之金,使往山中販𡵚茶,得息又厚,家稍 稍豐矣。然魁性僻,嘗自言曰:「我大賤相,茶非惠泉水 不可沾脣;飯非四糙,冬舂米不可入口;夜非孫春陽 家通宵椽燭不可開眼。錢財到手輒盡,坐此不存一 錢。」時人共非笑之,弗顧也。年過六十,以販茶賣芙蓉 露為業。庚寅辛卯之際,余遊吳,寓周氏水閣。魁猶清 晨來,插瓶花,爇爐香,洗𡵚片,拂拭琴几,位置衣桁,如 曩時酒酣燭跋,時說青谿舊事,不覺流涕。丁酉再過 金陵,歌臺舞榭,化為瓦礫之場,猶於破板橋邊一吹 洞簫,矮屋中一老姬啟戶出曰:「此張魁官簫聲也。」為 嗚咽久之。又數年。卒以窮死。

歲丙子,金沙張公亮、呂霖生、鹽官陳則梁、漳浦劉漁 仲、雉皋冒辟疆盟於眉樓。則梁作《盟文》甚奇,末云:「牲 盟不如臂盟,臂盟不如神盟。」

中山公子徐青君,魏國介弟也。家貲鉅萬,性華侈,自 奉甚豐。廣蓄姬妾,造園大功坊側,樹石亭臺,擬於「平 原、金谷。」每當夏月,置宴河房,日選名妓四五人,邀賓 侑酒。木瓜佛手,堆積如山;茉莉珠蘭,芳香似雪。夜以 繼日,恒酒酣歌,綸巾鶴氅,真神仙中人也。弘光朝,加 中府都督,前驅班劍,呵導入朝,愈榮顯矣。乙酉鼎革, 籍沒田產,遂無立錐。群姬雨散,一身孑然,與傭丐為 伍,乃為人代杖,其居第易為兵道衙門。一日,與當刑 人約定杖數,計償若干,受杖時其數過倍。青君大呼 曰:「我徐青君也。」兵憲林公駭問左右,左右有哀王孫 者,跪而對曰:「此魏國公公子徐青君也,窮苦為人代 杖,此堂乃其家廳,不覺傷心號呼耳。」林公憐而釋之, 慰藉甚至。且曰:「君倘有非欽產可清還者,本道當為 查給,以終餘生。」青君頓首謝曰:「花園是某自造,非欽 產也。」林公唯唯,厚贈遣之,查還其園,賣花石貨柱礎 以自活。吾觀《南史》所記,東昏宮妃賣蠟燭為業。杜少 陵詩云:問之不肯道名姓,但道窮苦乞為奴。嗚呼!豈 虛也哉!豈虛也哉!

同人社集松風閣,雪衣、眉生皆在。飲罷,聯騎入城,紅 妝翠袖,躍馬揚鞭,觀者塞途。太平景象,恍然心目。 丁繼之扮張驢兒娘,張燕筑扮賓頭盧,朱維章扮武 大郎,皆妙絕一世。丁、張二老,并壽九十餘。錢虞山《題 三老圖》詩末句云:「秦淮煙月經遊處,華表歸來白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