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元吉曰:「《大戴禮》十三卷,總四十篇。」 《隋志》所載亦十三卷,而《夏小正》別為卷。《唐志》但云十三卷,而無《夏小正》之別矣。《崇文總目》則十卷,而云三十五篇,無諸本可正定也。蓋自漢興得先儒所記禮書凡二百四篇,戴德刪之為八十五篇,謂之《大戴禮》。戴聖又刪德之書為四十九篇,謂之《小戴禮》。今立之學官者,《小戴書》也。然《大戴篇》始三十九,終八十一,當為四十三篇,中間缺者四篇,而重出者一篇,其上不見者猶三十八篇,復不能合於八十五篇之數,豈但當為八十一耶?其缺者或既逸,其不見者,抑聖所取者也。然《哀公問》《投壺》二篇,與小戴書無甚異,《禮察》篇與《經解》亦同,《曾子大孝篇》與《祭義》相似,則聖已取之篇,豈其文無所刪者也?《勸學禮》三本,見於《荀卿子》,至取舍之說及保傅則見於賈誼《疏》。間與經、子同者尚多有之。按《儒林傳》,德事孝宣,嘗為信都太傅,聖則為九江太守。今德書乃題九江太守,未知何所據也。大抵漢儒所傳,皆出於七十子之徒,後之學者,僅習《小戴記》,不知《大戴書》多矣。其探索陰陽,窮析物理,推本性命,雜言禮樂之辨,器數之詳,必有自來,以是知聖門之學無不備也。予家舊傳此書,嘗得范太史家一本校之,篇卷悉同,其訛缺謬誤,則不敢改,益懼其寖久而傳又加舛也,乃刊置建安郡齋,庶可考焉。
史繩祖曰:「《大戴記》一書,雖列之十四經,然其書大抵雜取《家語》之書,分析而為篇目。又《勤學》一篇,全是《荀子》之辭,《保傅》一篇,全是賈誼《疏》,以子史雜之於經,固可議矣。其《公符篇》載成王冠,祝曰:『成王冠,周公使祝雍祝王曰:『達而勿多也』。祝雍曰:『使王近於民,遠於年,嗇於時,惠於財,親賢使能,陛下離顯先帝之光耀,以承皇天嘉祿,欽順仲夏之吉日,遵並大道,邠或秉集萬福之休靈,始加昭明之元服。推遠稚免之幼志,崇積文武之寵德,肅勤高祖清廟,六合之內靡不息。陛下永永,與天無極』』。」 然予考《家語》《冠》《頌》,則《大戴》所取,前後文皆同。惟《家語》云:「周公冠成王而朝於祖,命祝雍作頌曰:『祝王辭,達而勿多』。祝雍辭曰:『使王近於民,遠於年,嗇於時,惠於財,親賢而任能』。」 其頌曰:「今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去王幼,志心袞職。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 此周公之制也。《大戴》所載辭冗長,視此典雅,固不類矣。而祝辭內有「先帝」 及「陛下」 字,皆秦始皇方定皇圖及陛下之稱。周初豈曾有此,可謂不經之甚。《家語》止稱「王」 字,辭達而義明,當以《家語》為正。
按:《大戴禮記》本無甚踳駮。自《小戴》之書單行,而《大戴記》遂束之高閣。世儒明知《月令》為呂不韋作,乃甘棄《夏小正篇》不用,殊不可解。學齋史氏其論說亦不取《大戴》。然由其說推之,則《大戴記》在宋日曾列之於經,故有十四經之目,此亦學者所當知也。陳振孫曰:「漢信都王太傅戴德延君、九江太守聖次君,皆受禮於后蒼」 ,謂大小戴禮者也。漢初以來,迄於劉向,校定中書,諸家所記殆數百篇,戴德刪其煩重為八十五篇,聖又刪為四十九篇,相傳如此。今《小戴》四十九篇行於世,而《大戴》之書所存止此。自《隋》《唐志》所載卷數,皆與今同,而篇第乃自三十九而下,止於八十一。其前闕三十八篇,末闕四篇,所存當四十三,而於中又闕第七十二,複出一篇,實存四十篇。意其闕者即聖所刪耶?然《哀公問》《投壺》二篇,與今《禮記》文不異,他亦間有同者。《保傳》,傳世言賈誼書所從出也。今攷《禮察篇》,「湯武秦定,取舍一則」 ,盡出《誼疏》中,反若取誼語勦入其中者。《公符篇》至錄漢昭帝冠辭,則此書殆後人好事者采獲諸書為之,故駮雜不經,決非戴德本書也。題《九江太守》迺戴聖所歷官,尤非是。
王應麟曰:「《大戴禮》《哀公問》《投壺》二篇,與《小戴》無甚異。《禮察》篇首與《經解》同,《曾子大學》篇與《祭義》相似,而《曾子書》十篇皆在焉。」 《勸學禮》三本見於《荀子保傅》篇,則《賈誼書》之《保傅》《傅職》《胎教》《容經》四篇也。《漢書》謂之《保傅傳》。《易本命篇》與《家語》同。但《家語》謂:「子夏問於孔子,孔子曰:『吾嘗昔聞老聃,亦如汝之言』。子夏曰:『商聞山書曰』」 云云,《大戴》以「子曰」 冠其首,疑此篇子夏所著,而《大戴》取以為記也。《踐阼篇》,武王十七銘。蔡邕《銘論》謂「武王踐阼,咨於太師,作席几、楹杖、器械之銘,十有八章。」 按《後漢·朱穆傳》注及《太平御覽》諸書引《太公陰謀》,《崔駟傳》注引《太公金匱》,以諸書參攷之,則又不止於十八章矣 。又曰:《大戴禮》既己闕佚,其間又多雜誤。《後漢儒林傳》與《隋經籍志》諸書,言三《禮》皆不及《大戴》云。
熊朋來曰:「《大戴》第一篇第三十九,末篇第八十一,中間乃有兩篇七十三而闕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六十一,篇目,紊亂尚如此,況經文乎?《小戴》刪取為今《禮記》,除《大學》《中庸》《曲禮》《檀弓》《月令》《學記》《樂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