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寅曰:「『禮樂之書,其不知者指《周官》《戴記》為《禮經》,指《樂記》為《樂經》,其知者曰:禮樂無全書』,此考之未深者。孔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是《詩》與樂相須,不可謂樂無書,《樂記》則子夏所述也。」
章如愚曰:「漢承秦火之後,禮廢而樂尤甚。制氏世為樂官,但能紀其鏗鏘鼓舞,而不能言其義,所得於竇公者惟《周官大司樂》一章,而河間雅樂之獻,又特采諸子之言以為樂,漢學之述古者,止於此而已。」
王應麟曰:「《考工記㲈氏疏》:按樂云:『㲈前長三律,二尺七寸。後長二律尺八寸。朱文公問蔡季通,不知所謂樂』」 云者是何書?今考《三禮圖》,以為《樂經書大傳》亦引《樂》曰:「舟張辟雍,鶬鶬相從,八風回回,鳳凰喈喈。」 漢元始四年立《樂經》。《續漢志》鮑鄴引《樂經》,今其書無傳。
葉時曰:「世儒嘗恨《六經》亡《樂書》,然樂不可以書傳也。何則?樂有詩而無《書》,《詩》存則樂與之俱存,詩亡則樂與之俱亡。詩也者其作樂之本歟?樂由詩作,故可因詩以觀樂,無詩則無樂矣。《韶》至齊而猶聞,必《韶》樂之詩尚存也;濩至魯而猶見,必濩樂之詩未泯也。觀乎周之太師掌六律、六同、五聲、八音以為樂,而必教以」 六詩。瞽矇掌鞀鼓柷敔簫管,則必諷誦詩,此則詩之所以為樂也。太師曰:「大祭祀,帥瞽而登歌。」 此登歌之有詩也。鐘師則以鐘鼓奏《九夏》,此鐘鼓之有詩也。籥章則掌龡豳頌,此龡籥之有詩也。祭祀則王出入奏《王夏》,尸出入奏《肆夏》,牲出入奏《昭夏》,是祭樂有詩也。大射則王以《騶虞》為節,諸侯《貍首》,大「夫采蘋,士采蘩」 ,是射樂有詩也。凡樂儀「行以《肆夏》,趨以《采薺》,車亦如之」 ,是車行有詩也。「學士歌徹」 ,則徹樂亦有詩。「軍獻凱歌」 ,則凱樂亦有詩。至如《大司樂》奏六律,則歌大呂、歌應鐘、歌南呂、歌函鐘、歌小呂、歌夾鐘,是十二律皆有詩歌也。古人以詩為樂,詩存則古樂傳,詩亡則古樂廢。今不以樂詩不存為憾,而徒以《樂書》不傳為恨,豈知先王作樂之本哉!
吳澂曰:「《經》出於漢而樂獨亡。」
黃佐曰:「觀諸《豫》之象,則雷出地奮即合樂之律,自下而上則可知矣。觀諸夔之言,則琴瑟下管,即雲和、孤竹之屬可知矣;觀諸《商頌》『依我磬聲,則擊石拊石合於鳴球可知矣;觀諸《春秋》『萬入去籥』,則萬舞干戚,本合《英》《韶》可知矣。凡此皆大司樂成德之法也。孰謂五經具在,而樂獨無傳耶?矧!夫歌奏相命,聲變成方,雖』」 謂之「《樂記》之經」 ,可也。
楊繼盛曰:「世之談經學者必稱《六經》,然《五經》各有其業,而樂則滅絕無傳。論治法者必對舉《禮》《樂》,然議禮者於天秩不易之外,猶深求立異可喜之說,至於樂則廢棄不講,全德之微,風俗之敝,恆必由之,良可悲夫!」
徐師曾曰:「古有《樂經》,疑多聲音樂舞之節,而無辭句可讀誦記識,故秦火之後無傳焉。」
沈懋孝曰:「昔者仲尼正樂,其時六代完音具在,樂官如摰、如干、如襄、如曠,皆能習其鏗鏘鼓舞、唱和抗墜之節。大聖審音知樂,第為之釐次《雅》《頌》云爾,無更其舊也。至孟氏時,古之詩學幾無好而存之者。其後《樂經》失傳,士大夫縱能談說其義,然精知者事著絕少。所謂聲氣之元,通於神明,根之性初者邈然,何莫求」 之。
朱載堉曰:「古樂絕傳,率歸罪於秦火,殆不然也。古樂使人收斂,俗樂使人放肆,放肆人自好之,收斂人自惡之,是以聽古樂惟恐臥,聽俗樂不知倦,俗樂興則古樂亡,與秦火不相干也。」
按:《周官》成均之法,所以教國子。樂德、樂語、樂舞三者而已。樂德則《舜典》「命夔教冑子」 數言已括其要;《樂經》則三百篇可被絃歌者是;樂舞則鏗鏘鼓舞之節不可以為經。樂之有經,大約存其綱領,然則《大司樂》一章,即《樂經》可知矣。《樂記》從而暢言之,無異冠禮之有義,喪服之有傳,即謂《樂經》於今具存可也。
《樂記》。〈注〉《漢志》二十三卷。
《漢書》:武帝時,河間獻王好儒,與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以作《樂記》,獻八佾之舞,與制氏不相遠。其內史丞王定傳之,以授常山王禹。禹,成帝時為謁者,數言其義,獻二十四卷記。劉向校書得《樂記》二十三篇,與禹不同其道,益以寖微。葛洪曰:「竇公庸夫,年幾二百。」
孔穎達曰:「公孫尼子次撰《樂記》,通天地,貫人情,辨政治。」
又曰:劉向校書得《樂記》二十三篇,著於《別錄》,謂「有《樂本》、有《樂論》、有《樂施》、有《樂言》、有《樂禮》、有《樂情》、有《樂化》、有《樂象》、有《賓牟賈》、有《師乙》、有《魏文侯》,蓋十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