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質問。向嘗附便寄呈與欽夫、擇之兩書,不審於尊 意云何有未中理,幸賜指誨。此書附新清遠主簿楊 子直。方因其入廣西,取道嶽前,屬使求見。渠在此留 幾兩月,講會稍詳。此閒動靜,可以知其人篤志於學, 朋友閒亦不易得也。臨行草草布此,不能它及,邈無 承教之期,惟冀以時珍衛,千萬幸甚。
又
知仁之說,前日《答晦叔書》,已具論之。今細觀來教,謂 釋氏初無觀過工夫,不可同日而語,則前書未及報 也。夫彼固無觀過之功矣,然今所論,亦但欲借此觀 過,而知觀者之為仁耳。則是雖云觀過,而其指意卻 初不為遷善改過,求合天理設也。然則與彼亦何異 邪?嘗聞釋氏之師,有問其徒者曰:「汝何處人?」對曰:「幽 州。」曰:「汝思彼否?」曰:「常思。」曰:「何思?」曰:「思其山川城邑人 物車馬之盛耳。」其師曰:「汝試反思,思底還有許多事 否?」今所論因觀過而識觀者,其切要處正與此同。若 果如此,則聖人當時自不必專以觀過為言。蓋凡觸 目遇事,無不可觀而已。有所觀,亦無不可,因以識觀 者而知夫仁矣。以此譏彼,是何異同浴而譏裸裎也 耶?
「人欲非性」之語,此亦正合理會。熹竊謂天理固無對, 然既有人欲即天理,便不得不與人欲為消長;善亦 本無對,然既有惡即善,便不得不與惡為盛衰。但其 初則有善而無惡,有天理而無人欲耳。龜山之意,正 欲於此毫釐之閒剖判分析,使人於克己復禮之功, 便有下手處。如孟子道性善,只如此說,亦甚明白。慤 「實,不費心力。而《易傳大有卦遺書》第二十二篇論此, 又極分明,是皆天下之公理,非一家所得而私者。願 虛心平氣,勿以好高為意,毋以先入為主,而熟察其 事理之實於日用之閒,則其得失從違不難見矣。」蓋 謂天命為不囿於物可也,以為不囿於善,則不知天 之所以為天矣;謂惡不可以言性可也,以為善不足 以言性,則不知善之所自來矣。《知言》中此等議論與 其他好處自相矛盾者極多,卻與告子、楊子、釋氏、蘇 氏之言幾無以異。昨來所以不免致疑者,正為如此。 惜乎不及供灑掃於五峰之門而面質之,故不得不 與同志者講之耳。亦聞以此或頗得罪於人,然區區 之意,只欲道理分明,上不負聖賢,中不誤自己,下不 迷後學而已,它固有所不得而避也。
《答吳晦叔》
別紙,所詢三事,皆非淺陋之所及。然近者竊讀舊書, 每恨向來講說常有過高之弊。如文武之道未墜於 地,此但謂周之先王所以制作傳世者,當孔子時未 盡亡耳。「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此亦是子貢 真實語。如孔子雖是生知,然何嘗不學,亦何所不師? 但其為學與他人不同。如舜之聞一善言,見一善行, 「便若決江河,莫之能禦耳。」然則能無不學,無不師者, 是乃聖人之所以為生知也。若向來則定須謂「道體 無時而亡,故聖人目見耳聞,無適而非學」,雖不害有 此理,終非當日答問之本意矣。其他亦多類此,不暇 一一辨析也。鬼神者,造化之跡,屈伸往來,二氣之良 能也。天地之升降,日月之盈縮,萬物「之消息變化,無 一非鬼神之所為者。是以鬼神雖無形聲,而遍體乎 萬物之中,物莫能遺。觀其能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 以承祭祀,便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便見不 可遺處,著《見章》灼,不可得而揜矣。前輩引用此句,或 有脫了『可』字者,乃似鬼神有不遺物之意,非物自不 可得而遺也。」來諭亦脫此字,豈或筆誤而然耶?《春秋》 書「正」,據伊川說,則只是周正建子之月,但非春而書 春,則夫子有行夏時之意,而假天時以立義耳。文定 引《商書》「十有二月」,《漢史》「冬十月」為証,以明周不改月, 此固然矣。然以《孟子》考之,則七八月乃建午建未之 月,暑雨苗長之時;而十一月、十二月乃建戌建亥之 月,將寒,成梁之候,又似井改月號。此又何耶?或是當 時二者並行,惟人所用。但《春秋》既是國史,則必用時 王之正,其比《商書》不同者,蓋後世之彌文。而秦漢直 稱「十月」者,則其制度之闊略耳。愚意如此,未知是否? 因便復以求教,幸還以一言可否之,此區區所深望 也。尊兄近日所觀何書,如何用力,想必有成規。恨未 得面叩敬夫。小試已不負所學,使人增氣。但從容講 貫之際,陰助為不少矣。
又
「陰陽太極之閒,本自難下語,然卻且要得大概如此 分明,其閒精微處恐儘有病在,且得存之,異時或稍 長進,自然見得諦當,改易不難。今切切如此較計一 兩字迫切追尋,恐無長進少氣味也。伊川《答橫渠書》 只云:『願更完養思慮,涵泳義理,久之自當條暢』。此可 見前賢之用心矣。如何如何!」「仁右道左」一段,先生說 得極有曲折,無可疑者。蓋仁是這裏親切處,道是人 所共由,故有左右陰陽之別。古人言道「慤實平穩,一 一有下落處,不若今人之漫無統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