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焉,篤生哲人,以大斯道之傳也。」道之正統,待人而 後傳。自周以來,任傳道之責,得統之正者不過數人, 而能使斯道章章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 後,曾子、子思繼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後,周、 程、張子繼其絕,至先生而始著。蓋千有餘年之閒,孔、 孟之徒所以推明是道者,「既以煨燼殘闕,離析穿鑿, 而微言絕矣。周、程、張子崛起於斯文湮塞之餘,人心 蠹壞之後,扶持植立,厥功偉然,未及百年,駮尤甚。」 先生出,而自周以來聖賢相傳之道,一旦豁然,如日 月中天,昭晰呈露。先生平居惓惓,無一念不在於國, 聞時政之闕失,則戚然有不豫之色。語及國勢之未 振,則感慨以「至泣下。然謹難進之禮,則一官之拜,必 抗章而力辭;厲易退之節,則一語不合,必奉身而亟 去。其事君也,不貶道以求售;其愛民也,不徇俗以苟 安。」故其與世動輒齟齬。自筮仕以至屬纊,五十年閒, 歷仕四朝,仕於外者僅九考,立於朝者四十日,道之 難行也如此。然紹道統,立人極為萬世宗師,則不以 用舍為加損也。
果齋李氏曰:「先生之道之至,原其所以臻斯域者無 他焉,亦曰『主敬以立其本,窮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踐 其實』。而敬者又貫通乎三者之閒,所以成始而成終 也。故其主敬也,一其內以制乎外,齊其外以養其內。 內則無二無適,寂然不動,以為酬酢萬變之主;外則 儼然肅然,終日若對神明,而有以保固其中心之所」 存。及其久也,靜虛動植,中一外融,而人不見其持守 之力,則篤敬之驗也。其窮理也,虛其心,平其氣,字求 其訓,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則不敢求乎後,未通乎此 則不敢志乎彼,使之意定理明而無躁易凌躐之患, 心專慮一而無貪多欲速之蔽。始以熟讀使其言皆 若出於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於吾之心, 自表而究裡,自流而愬源,索其精微,若別黑白,辨其 節目,若數一二,而又反覆以涵泳之,切己以體察之, 必若先儒所謂「沛然若河海之浸,膏澤之潤,渙然冰 釋,怡然理順」,而後為有得焉。若乃立論以驅率聖言, 鑿說以妄求新意,或援引以相糾紛,若假借以相混 惑,麤心浮氣,意象匆「匆,常若有所迫逐,而未嘗徘徊 顧戀,如不忍去,以待其浹洽貫通之功,深以為學者 之大病。不痛絕乎此,則終無入德之期。」蓋自孔、孟以 降千五百年之閒,讀書者眾矣,未有窮理若此其精 者也。先生天資英邁,視世之所屑者不啻如草芥,翛 然獨與道俱,卓然獨與道立,固已迥出庶物之表。及 夫理「明義精,養深積盛,充而為德行,發而為事業,人 之視之,但見其渾灝磅礡,不可涯涘,而莫知為之者。」 又曰:「先生入以事君,則必思堯舜其君;出以治民,則 必欲堯舜其民。言論風旨之所傳,政教條令之所布, 固皆可為世法。而其考諸先儒而不繆,建諸天地而 不悖,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則以訂正」群書立為 準則,使學者有所據依循守,以入於堯、舜之道。此其 勳烈之尤彰明盛大者。《語》《孟》二書,世所誦習,為之說 者亦多,而析理未精,《釋言》未備。《大學》《中庸》至程子始 表章之。然《大學》次序不倫,闕遺未補;《中庸》雖為完篇, 而章句渾淪,讀者亦莫知其條理之燦然也。先生蒐 輯先儒之說而斷以己意,「彙別區分,文從字順,妙得 聖人之本旨,昭示斯道之標的。」又使學者先讀《大學》 以立其規模,次及《語》《孟》以盡其蘊奧,而後會其歸於 《中庸》尺度權衡之既定,由是以窮諸經,訂群史,以及 百氏之書,則將無理之不可精,無事之不可處矣。又 嘗集《小學》使學者得以先正其操履;集《近思錄》使學 者得以先識其門庭,羽翼四子,以相左右。蓋此六書 者,學者之飲食裘葛,準繩規矩,不可以須臾離也。聖 人復起,不易斯言矣。其於《易》也,推卦畫之本體,辨三 聖之旨歸;專主筮占,而實該萬變,以還潔淨精微之 舊。其於《詩》也,深玩辭氣,而得詩人之本意;盡削《小序》, 以破後儒之臆說;妄言美刺,悉就芟夷,以復溫柔敦 厚之教。其於禮也,則以《儀禮》為經,而取《禮記》及諸經 史書所載有及於禮者,皆以附於本經之下,具列註 疏諸儒之說,補其闕遺而析其疑晦,雖不克就,而宏 綱大要固已舉矣。謂書之出於口授者多艱澀,得於 壁藏者反平易,學者當沈潛反覆於其《易》,而不必穿 鑿附會於其難。謂《春秋正義》《明道》,尊王賤霸,尊君抑 臣,內夏外裔,乃其大義;而以爵氏名字、日月土地為 褒貶之例,若法家之深刻,乃傳者之鑿說。謂「《周官》編 布周密,周公運用天理熟爛之書,學者既通,四子又 讀,一經而遂學焉,則所以治國平天下者思過半矣。」 謂《通鑑》編年之體近古,因就繩以策牘之法,以綱提 其要,以目紀其「詳。綱倣《春秋》而兼採群史之長,目放 《左氏》而稽合諸儒之粹。褒貶大義,凜乎烈日秋霜,而 繁簡相發,又足為史家之軌範。」謂諸子百家,其言多 詭於聖人,獨韓子論性,專指五常,最為得之。因為之 考訂其集之同異,以傳於世。而屈原忠憤,千古莫白, 亦頗為發明其旨。樂律久亡,清濁無據,亦嘗討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