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之幸。种懇奏曰:「大駕此幸,有不便者三。陛下方以 孝治天下,翻事秦漢,侈心封禪群嶽,而更臨游別都, 久拋宗廟,於孝為闕,此其不便一;其百司供職,儀仗 事繁,晚春蠶麥已登,深費農務,此不便二。精兵重臣, 扈從車蹕,京國一空,民心無依,況九廟乎?此陛下深 宜念之。乃其三也。」上作色悚然曰:「臣僚無一語及此 者。」放曰:「近臣但願扈清蹕,行曠典,文頌聲,以邀己名, 此陛下當自寤於清衷也。」翌日,傳召鑾輿還闕臨遣, 雍人所幸,宜不允。真宗便欲邀放從駕至京。放乞還 家。上曰:「非久必當召卿。」
种司諫既以三不便之奏諫真宗:「長安之幸,惟大臣 深忌之,必知車輅還闕不久,須召先布所陷之基。」使 其里舊雷有終諷之曰:「非久朝旨必召明逸,慎勿輕 起,當自存隱節,徐宜特削一奏,請覲以問鑾駕還闕 之良苦,乃君臣之厚誠也。」种深然之。上還京已渴,佇 與執政議召种之事,大臣奏曰:「种某必辭免,乞陛下 記臣語,久而不召,往往自乞覲,試召之。」詔果不至,辭 曰:「臣父幼亡,伯氏鞠育,誓將三年之喪,以報其德。止 有數月,乞終其制。」上已微惑。後半年,知河陽孫奭果 奏入,具言种某乞詣闕請覲。上大駭,召執政曰:「率如 卿料,何邪?」大臣曰:「臣素知放之所為,視彼山林若桎 梏,蓋強隱節以沽譽,豈嘉遯之人耶?請此一覲,亦妄 心狂動,知鼎席將虛,有大用之覬,陛下宜察之。」蓋王 文貞且累章求退之時也,由此寵待,遂解劄付河陽, 賜种買山銀一百兩,所請宜不允。是歲遂亡,祥符八 年也。种少時有《瀟湘感事》詩曰:「離離江草與江花,往 事洲邊一歎嗟。漢傅有才終去國,楚臣無罪亦沈沙。 淒涼野浦飛寒鴈,牢落汀祠聚晚鴉。無限清忠歸浪 底,滔滔千頃屬漁家。」誠先兆也。初种隱君少時,與弟 汶往拜陳希夷搏陳宿戒廚僕。來日,有二客,一客贍 於廊,纔旦果至,惟邀放升堂,殷勤眥睨,以一絕贈之 曰:「鑑中有客白髭多,鑑外先生識也麼。只少六年年 六十,此中陰德莫蹉跎。」种都不之曉,但屈指以三語 授之曰:「子貴為帝友,而無科名,晚為權貴所陷。」种又 乞《素履》之術。陳曰:「子若寡欲,可滿其數。」种因而不娶, 壽六十一。
按《老學庵筆記》:种徵君明逸,既隱操不終,雖驟登侍 從,眷禮優渥,然常懼讒嫉。其《寄懷》詩曰:「予生背時性 孤僻,自信己道輕浮名。中途失計被簪紱,目睹寵辱 心潛驚。雖從鵷鸞共班序,常恐青蠅微有聲。清風滿 壑石田在,終謝吾君甘退耕。」其憂畏如此。又《寄二華 隱者》詩曰:「我本厭虛名,致身天子庭。不終高尚事,有 媿少微星。北闕空追悔,西山羨獨醒。秋風舊期約,何 日去冥冥。」然其後卒遭王嗣宗之辱,可以為輕出者 之戒。
按《澠水燕談錄》:「景德中,种放賜號先生,暫還嵩山,真 宗置酒資政殿餞放,侍臣當直者四人預。時所司不 宿具,皆相顧不敢坐,上乃親定位次,翰林學士晁迥、 資政殿學士王欽若東向,知制誥朱選西向,次迥、待 制戚綸西向,次欽若。放北面對上示客禮。酒半,上賦 七言一章賜放,侍臣皆賦,士夫榮之。」
真宗優禮种放,近世少比。一日登龍圖閣,放從行,真 宗垂手援放以上,顧近臣曰:「昔日明皇優李白,御手 調羹。今朕以手援放登閣,厚賢之禮,比前代矣。」真宗 久欲大用,放固辭,乃止。惜夫!
种放少舉進士不第,希夷先生謂之曰:「此去逢豹則 止,他日當出于眾人。」初莫知其意,故放隱于南山豹 林谷。真宗召見,寵待非常,拜工部侍郎,皆符其言。放 別業在終南山,放學行高古,後生從學者眾。性頗嗜 酒,躬耕種秫以自釀。所居有林泉之勝,尤為幽絕。真 宗聞之,遣中使㩦工圖之,開龍圖閣,召輔臣觀焉。其 後甘棠魏野郊居有幽趣。帝亦遣人圖之。放詩云:「幽 居帝盡看。」
按《貴耳集》,种放見陳圖南曰:「意謂子有仙風道骨,奈 何尚隔一塵?一塵謂五百年也,他日必白衣作諫議。 然名者古今之美器,造物者深忌于天地間無全名, 子名將起,物必敗之。」放晚節果如圖南所言。
萬適
按《宋史隱逸傳》:「萬適,字縱之,陳州宛丘人。自號遣元 子。六七歲即為詩。及長,喜學問,精於道德經。與高錫 族子冕及韓伾交遊,酬唱多有警句。不求仕進,專以 著述為務。有《狂簡集》百卷,《雅書》三卷,《志苑》三卷,《雍熙 詩》二百首,經籍擿科,討論計四十卷。淳化中,伾任翰 林學士,因召對,上問曰:『卿早在嵩陽,當時輩流頗有 遺逸否伾』」以適及楊璞、田誥為對,上悉令召至闕下。 詔書下而誥卒。璞既至,對於便殿,不願仕進,上賜以 束帛,與一子出身,遣還故郡。適最後至,特授慎縣主 簿。適素康強無疾,詔下日已病,猶勉強赴朝謝,舉止 山野,人皆笑之,後數日卒。
田誥
按《宋史萬適傳》:「田誥,歷城人。好著述,聚學徒數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