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奧。所著文篇,不以新句綺靡為意,淡然躡陶、謝之 蹤,片雲獨鶴,高步塵表,《長沙》《裁賦》,事略同焉。會昌癸 亥歲七月二十八日,終於郡官舍,春秋六十有四。嗚 呼!沒未浹旬,又轉授普州司戶參軍。榮命雖來,於公 何有?痛而無子。夫人劉氏,承公遺旨,粵以明年三月 庚子日葬於普南安泉山。陵谷變遷,刊石紀事,絳忝 公知已見,命為誌詞,仍為之銘曰:猗歟賈君,天縱奇 文,名高天下,鶴不在雲。蚤振聲光,高步出群,今則已 矣,馨若蘭薰。
按《雲仙雜記》:賈島常以歲除,取一年所得詩,祭以酒 脯,曰:「勞吾精神,以是補之。」
按《野客叢談》《新唐書》載,賈島初為浮屠,名無本。來東 都時,洛陽令禁僧,午後不得出。島為詩自傷,韓愈憐 之,因教其為文,遂去浮屠,舉進士。當其苦吟,雖值公 卿貴人,皆不之覺。一日,見京兆尹跨驢不避,詰之,久 乃得釋。累舉不中第。文宗時,坐飛謗貶長江簿。《唐遺 史》載,賈島初赴舉在京,一日在驢上得句云云,引手 作推敲之勢。時韓退之為京兆尹,車騎方出,島不覺 行至第三節,左右擁至尹前,島具道所得詩句,退之 遂並轡歸為布衣交。後累舉不第,乃為僧,號無本,居 法乾寺。一日,宣宗微行至寺,聞鐘樓上有唫聲,遂登 樓,於島案上取詩卷覽之,島攘臂奪之曰:「郎君何會 此邪?」宣宗既去,島知,亟謝罪,乃除遂州長江簿,後遷 普州司倉卒。故程錡以詩悼之,有「騎驢衝大尹,奪卷 忤宣宗」之句。《摭言》又載賈島太和中嘗跨驢張蓋,橫 截天街,時秋風正厲,黃葉可掃,島吟曰:「落葉滿長安。」 求一聯不可得,不知身之所從,因衝京兆尹劉栖楚 節,被繫一夕釋之。又嘗遇武宗於定水精舍,島尤肆 慢,武宗訝之,初曰「令與一官,授長江簿,至普州司倉 卒。」三者所載,異同如此。《新書》謂先為浮屠,後舉進士。 《遺史》謂後因不第乃為僧,得「僧敲月下門」之句,衝京 尹韓退之節。《摭言》謂聯「落葉滿長安」之句,衝京尹劉 栖楚節。《新書》謂文宗時坐飛謗貶長江簿。《遺史》謂奪 詩卷忤宣宗,除長江簿。《摭言》又謂肆慢武宗云云。其 紛紛之論,不同如是,不可曉。余觀集中載大中八年 賜島為長江簿墨制九十四字,若是,則島出仕於宣 宗之時,似合《遺史》之說矣。考蘇絳所撰墓志則曰:「罹 飛謗,責授長江簿。三年秩滿,遷普州司倉。會昌癸亥 歲,終於郡官舍。歿未浹旬,又轉當州司戶。於我何有。」 此正與傳文所載同,要當以此為正。島死於武宗之 世,不應至宣宗之時方仕「墨制。」疑後人所儗以附會 《遺史》之說。不然,則「太和」誤為「大中」,亦未可知。
劉叉
按《唐書》本傳,「劉叉者,亦一節士,少放肆,為俠行,因酒 殺人亡命。會赦出,更折節讀書,能為歌詩。然恃故時 所負,不能俛仰貴人,常穿敗屐破衣。聞愈接天下士, 步歸之,作《冰桂》《雪車》二詩,出盧仝孟郊右。樊宗師見 為獨拜,能面道人短長,其服義則又彌縫若親屬。然 後以爭語不能下賓客,因持愈金數斤去,曰:『此諛墓 中人得耳,不若與劉君為壽』。」愈不能止,歸齊魯,不知 所終。
按《義山雜記》:「叉不知其所來,在魏與焦濛、閭冰、田滂 善,任氣重義,因酒殺人,變姓名遁去,會赦得出,後流 入齊魯,始讀書,能為歌詩。然恃其故時所為,輒不能 俛仰貴人,穿屐破衣,從尋常人乞丐酒食為活。」叉之 行固不在聖賢中庸之列,然其能面道人短長,及其 服義,則又彌縫勸諫,有若骨肉。此其過人無限。
李賀
按《唐書文藝傳》:「李賀,字長吉,系出鄭王後,七歲能辭 章。韓愈、皇甫湜始聞未信,過其家,使賀賦詩,援筆輒 就,如素構,自目曰『高軒過』,二人大驚,自是有名。為人 纖瘦,通眉,長指爪,能疾書。每旦日出,騎弱馬,從小奚 奴背古錦囊,遇所得書投囊中,未始先立題,然後為 詩,如它人牽合程課者。及暮歸,足成之,非大醉弔喪」 日,率如此,過亦不甚省。母使婢探囊中,見所書多,即 怒曰:「是兒要嘔出心乃已耳。」以父名晉肅,不肯舉進 士,愈為作《諱辨》,然卒亦不就舉。辭尚奇詭,所得皆驚 邁,絕去翰墨畦逕,當時無能效者。樂府數十篇,《雲韶》 諸工,皆合之絃管。為協律郎,卒,年二十七。與游者權 璩、楊敬之、王恭元,每譔著,時為所取去。賀亦早世,故 其詩歌世傳者鮮焉。
按李商隱《李賀小傳》:「京兆杜牧為《李長吉集序》,狀長 吉之奇甚盡,世傳之。長吉姊嫁王氏者,語長吉之事 尤備。長吉細瘦,通眉,長指爪,能苦吟,疾書,最先為昌 黎韓愈所知。所與游者,王恭元、楊敬之、權璩、崔植為 密。每旦日出,與諸公游,未嘗得題,然後為詩,如他人 思量牽合以及程限為意。恆從小奚奴騎,距驢背一」 古破錦囊,遇有所得,即書投囊中。及暮歸,太夫人使 婢受囊出之,見所書多,輒曰:「是兒要當嘔出心始已 耳。」上燈與食,長吉從婢取書,研墨,疊紙足成之,投他 囊中,非大醉及弔喪日,率如此過,亦不復省。王楊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