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一日,安道曰:『朝廷不以遵路不才,得與曼卿並命,
今一道兵馬糧餧,雖已留意,而切懼愚不能燭事,以 曼卿之才,如略加之意,則事無遺舉矣』。」曼卿笑曰:「國 家大事,安敢忽邪?已熟計之矣。」因條舉將兵之勇怯, 芻糧之多寡,山川之險易,道路之通塞,纖悉具備,如 宿所經慮者。安道乃大驚服,以為天下奇才,且歎其 不可及也。
石曼卿,天聖、寶元間,以歌詩豪於一時。嘗於平陽作 《代意》寄師魯一篇,詞意深美,曰:「十年一夢花空委,依 舊山河損桃李。鴈聲北去燕西飛,高樓日日春風裡。 眉北石州山對起。汾河不斷天南流,天色無情淡如 水。」曼卿死後,故人關詠夢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詩多 矣,獨常自以為《平陽代意》一首最為得意,而世人罕 稱之,能令予此詩盛傳於世,在永言爾。」詠覺增廣其 詞,隱度以速,神引聲韻,於是天下爭歌之。他日復夢 曼卿謝詠。詠字永言。
按《六一詩話》:石曼卿自少以詩酒豪放自得,其氣貌 偉然,詩格奇峭。又工於書,筆畫遒勁,體兼顏柳。余家 嘗得南唐後主澄心堂紙,曼卿為余以此紙書其《籌 筆驛》詩,詩,曼卿平生所自愛者,至今藏之,貌為三絕, 真余家寶也。曼卿卒後,其故人有見之者云:「恍惚如 夢中,言我今為鬼仙也,所主芙蓉城,欲呼故人往遊 不得,忿然騎一素騾去如飛。」其後又云:「降於亳州一 舉子家,又呼舉子去不得」,因留詩一篇與之。余略記 其一聯云:「鶯聲不逐春光老,花影長隨日腳流。」神仙 事怪不可知。其詩頗類曼卿平生,舉子不能道也。 按《墨客揮犀》:石曼卿居蔡河下曲,鄰有一豪家,日聞 歌鐘之聲,其家僮僕數十人,常往來曼卿之門。曼卿 呼一僕,問:豪為何人?對曰:「姓李氏。」主人方二十歲,並 無昆弟,家妾曳羅綺者數十人,曼卿求欲見之,其人 曰:「郎君素未嘗接士大夫,他人必不可見。然喜飲酒, 屢言聞學士能飲酒,意亦似欲相見,待試之。」一日,果 使人延曼卿,曼卿即著帽往見之,坐於堂上,久之方 出。主人著頭巾,繫勒帛,不具衣冠見曼卿,全不知拱 揖之禮。引曼卿入一別館,供帳赫然。坐良久,有二鬟 妾各持一小槃至曼卿前,槃中紅牙牌十餘,其一槃 是酒,凡十餘品,令曼卿擇一牌;其一槃餚饌各令擇 五品。既而二鬟去,有群妓十餘人,各執餚果、樂器、妝 服人品,皆豔麗粲然。一妓酌酒以進,酒罷,群妓執果 餚者萃立其前,食罷則分列其左右,京師人謂之「軟 盤酒。」五行,群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去,略不揖客, 曼卿獨步而出。曼卿言豪者之情狀,懵然愚痴,不分 菽麥,而奉養如此,極可怪也。他日試使人通鄭重,則 閉門不納,亦無應門者。問其近鄰,云其人未嘗與人 往還,雖鄰家亦不識面。古人謂之「錢癡」,信有之。 按《湘山野錄》:石曼卿一日謂祕演曰:「館俸清薄,不得 痛飲,且僚友钁之殆遍,奈何?」演曰:「非久引一酒,主人 奉謁,不可不見。」不數日,引一納粟牛監簿者,高貲好 義,宅在朱家曲為薪炭市。評別第在繁臺寺西,房緡 日數十千。長謂演曰:「某雖薄有涯產,而身跡塵賤,難 近清貴。慕師交遊,盡館殿名士,或」遊奉有闕,無怯示 及。演因是㩦之以謁曼卿,便令置宮醪十擔為𣊓,列 醞於庭。演為《傳刺》,曼卿愕然,問曰:「何人?」演曰:「前所謂 酒主人者。」不得已,因延之,乃問甲第何許。生曰:「一別 舍介繁臺之側。」其生粗亦翔雅。曼卿閑語演曰:「繁臺 寺閣,虛爽可愛,久不一登。」其生離席曰:「學士與大師 果欲登閣,乞預寵諭,下處,正與閣對,容具家蔌,在閣 迎候。」石因諾之。一日休沐,約演同登。演預戒生。生至 期,果陳具於閣,器皿精核,冠於都下。石、演高歌褫帶, 飲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遊可紀。」以盆漬墨,濡巨筆 以題云:「石延年、曼卿同空門詩友老演登。此」生拜扣 曰:「塵賤之人,幸獲陪侍,乞挂一名,以光賤跡。」石雖大 醉,猶握筆沉慮無策以拒之。遂目演《醉舞》佯聲諷之 曰:「大武生牛也,捧硯用事可也。」竟不免。題云:「牛某捧 硯。」永叔後以詩戲曰:「捧硯得全牛。」
按《夢溪筆談》:「『石曼卿喜豪飲,與布衣劉潛為友。嘗通 判海州,劉潛來訪之,曼卿迎之於石闥堰,與潛劇飲。 中夜酒欲竭,顧船中有醋斗餘,乃傾入酒中并飲之。 至明日,酒醋具盡,每與客痛飲,露髮跣足,著械而坐, 謂之囚飲。飲於木杪,謂之巢飲。以槁束之,引首出飲, 復就束,謂之鱉飲』。其狂縱大率如此。廨後為一庵,常」 臥其間,名曰「捫蝨庵」,未嘗一日不醉。仁宗愛其材,嘗 對輔臣言,欲其戒酒。延年聞之,因不飲,遂成疾而卒。 石曼卿初登科,有人訟科場覆考落數人,曼卿是其 數。時方期集於興國寺,符至,追所賜敕牒靴服,數人 皆啜泣而起,曼卿獨解靴袍還,使人露體戴幞頭復 坐,語笑終席而去。次日,被黜者皆授三班借職,曼卿 為一絕句曰:「君才且作三班借,請俸爭如錄事參。從 此罷稱鄉貢進,且須走馬東西南。」
石曼卿為集賢校理,微行娼館,為不逞者所窘。曼卿 醉,與之校,為街司所錄。曼卿詭怪不羈,謂主者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