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旭徂曛。人道實難,譬彼徂湍。驅車崤嶝,執手河干。 三川縈薄,七嶺悠漫。自茲不見,心譬迴瀾。歲佇會面, 日望音翰。歡無一緒,悲有萬端。濛陰遽戢,扶景易殘。 即斯大暮,為此一棺。山足難曉,壟首易寒。秋蟲相叫, 暮羽來摶。宿草行沒,宰樹方攢。昭塗長已,大夜斯安。 孰知冥默,徒此汍瀾。」嗚呼哀哉。
《太常敬子任府君傳》前人
恥一物之不知,惜寸陰之徒靡,下帷閉戶,投斧懸梁, 雖元晏書淫,文勝經溢,康成之忽忘所往,公叔之顛 墜硎岸,無以異也。若夫天才卓爾,動稱絕妙,辭賦極 其精深,筆記尤盡典實,若聞金石,似注河海,少孺速 而未工,長卿工而未速。孟堅辭不逮理,平子意不及 文,孔璋傷於健,仲宣病於弱。其有集論《尚書》,窮文質 之敏,駐馬停信,極亹亹之功,莫尚於斯焉。君職等曹 張,聲高左陸,時乃高闢雪宮,廣開雲殿,秋窗春戶,冬 燠夏清,九醞斯浮,百羞並薦,雲銷月朗,聿茲遊客,朋 來旅見,辭人才子,辯圃學林,莫不含毫咀思,爭高競 敏。乃整袂端襟,翰飛紙落。豪人貴士,先達後進,莫不 心服貌慚,神氣將殫。顧余不敏,廁夫君子之末,可稱 冥契,是為神交,二三君子,唯以從遊。日暮亭號昭仁, 庶子雲咫尺,《康成》斯在,借此嘉言,將無絕乎千載。
《昭明太子集序》劉孝綽
臣竊觀《大易》重明之象著焉。抑又聞之,「匕鬯」之義存 焉。故《書》有孟侯之名,《記》表元良之德,歷選前古,以洎 夏周,可得而稱,啟誦而已。雖徹聖挺賢,光乎二代,高 文精義,閴爾無聞。漢之顯宗,晉之肅祖,昔自春宮,益 好儒術,或專經止於區《易》,或持論窮於貞假。子桓雖 摛藻銅省,集講肅成,事在藩儲,理非皇貳,未有正位。 「少陽,多才多藝者也。」粵我大梁之二十一載,盛德備 乎東朝。若乃有縱自天,惟睿作聖,顯仁立孝,行於四 海。如珪如璋,不因琢磨之義;為臣為子,寧待觀喻之 言。惟性道難聞,而文章可見,故俯同志學,用晦生知, 以絃誦之餘辰,總鄒魯之儒墨,遍綈緗於七閣,彈竹 素於九流。地居上嗣,實副元首。皇帝垂拱巖廊,委咸 庶績,時非從守,事或監撫。雖一日二日,攝覽萬幾,猶 臨書幌而不休,對欹案而忘怠。況復延納侍講,討論 經紀,去聖滋遠,愈生穿鑿,枝分葉散,殊路偆馳。靈臺 辟雍之疑,禋宗祭社之繆,明章申老之議,通顏、理王 之說,量覈然否,剖析同異,察言抗論,窮理盡微。於時 淹中稷下之生,金華石渠之士,莫不過衢樽而挹多 少,見斗極而曉西東。與夫盡春卿之道,贊仲尼之宅, 非賈誼於《蘇林》《問蕭》於棗據,區區前史,不亦恧歟。 加以學貫總持,辨同無礙,五時密教,見猶鏡象。一乘 妙旨,觀若掌珠。及在布金之園,處如龍之眾,開示有 空,顯揚權實。是以遍動六地,普雨四花。豈直得解,攖 須提舍缽瓶沙,騰曇言德,梵志依風而已哉!若夫天 文以爛然為美,人文以煥乎為貴,是以隆儒雅之大 成,遊雕蟲之小道。握牘持筆,思若有神,曾不斯須,風 飛雷起。至於宴遊西園,祖道清洛,三百載賦,該極連 篇,七言致擬,見諸文學,博逸興詠,並命從遊,書令視 草,銘非潤色,七窮煒煜之說,表極遠大之才,皆喻不 備體,詞不掩義,因宜適變,曲盡文情。竊以屬文之體, 鮮能周備,長卿徒善,既累為遲;少孺雖疾,俳優而已; 子淵淫靡,若女工之蠹;子雲侈靡,異詩人之則。孔璋 詞賦,曹祖勸其修今;伯喈笑贈,摰虞知其頗古。孟堅 之頌,尚有似贊之譏;士衡之碑,猶聞類賦之貶。深乎 文者,兼而善之,能使典而不埜,遠而不放,麗而不淫, 約而不儉,獨擅眾美,斯文在斯。假使王朗報箋,卞蘭 獻頌,猶不足以揄揚著述,稱贊才章,況在庸才,曾何 彷彿?然承華肇建,濫齒時髦,居陪出從,逝將二紀。譬 彼登山,徒仰峻極;同夫觀海,莫澄波瀾。但職官書記, 預聞盛藻,歌詠不足,敢忘編次,謹為一帙十卷,第目 如左:「日升松茂」,與天地而偕長;壯思英詞,隨歲月而 增廣。如其《後錄》,以俟賢臣。
《雕蟲論》裴子野
宋明帝博好文章,才思朗捷,嘗讀書奏,號稱《七行俱 下》。每有禎祥及幸讌集,輒陳詩展義,且以命朝臣。其 戎士武夫,則請託不暇,困於課限,或買以應詔焉。於 是天下向風,人自藻飾,雕蟲之藝,盛於時矣。梁鴻臚 卿裴子野論曰:「古者四始六藝,總而為詩,既形四方 之風,且彰君子之志,勸美懲惡,王化本焉。後之作者」, 思存枝葉,繁華蘊藻,用以自通。若悱惻芬芳,《楚騷》為 之祖;靡漫容與,相如扣其音。由是隨聲逐影之儔,棄 指歸而無執。賦詩歌頌,百帙五車,蔡應等之俳優,揚 雄悔為童子。聖人不作,《雅》《鄭》誰分?其五言為家,則蘇、 李自出,曹、劉偉其風力,潘、陸固其枝葉。爰及江左,稱 彼顏、謝;箴繡鞶帨,無取廟堂。宋初迄於元壽,多為經 史。大明之代,實好斯文,高才逸韻,頗謝前哲,波流相 尚,滋有篤焉。自是閭閻少年,貴游總角,罔不擯落《六 藝》,吟詠情性。學者以博依為急務,謂章句為顓魯,淫 文破典,斐爾為功,無被於管絃,非止乎禮義。深心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