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知命令之不足信,則賞罰何以沮勸乎?臣欲乞今 後朝廷凡處置事宜,申明制度,不可不慎重。或臣僚 上言利害,並請先下兩制集議,如可為經久之制,方 許頒行於後。或有小異同,非蠹政害民者,不可數有 更易。如此,則法存畫一,國有常格。伏望少留聖意,天 下幸甚。
《乞改求諫詔書劄子》司馬光
臣先於三月三十日上言,乞下詔書,廣開言路。今到 京,蒙降中使以五月五日詔書賜臣看閱。臣狂瞽妄 言,曲荷采納,豈獨微臣之幸,抑亦天下之幸。然臣伏 讀詔書,其間有愚心未安者,不敢不冒萬死極竭以 聞。竊見詔書之言,固盡善矣,中間有云:若乃陰有所 懷,犯非其分,或扇搖機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 「則觀望朝廷之意,以徼倖希進,下則衒惑流俗之情 以干取虛譽。審出於此,苟不懲艾,必能亂俗害治。然 則黜罰之行,是亦不得已也。臣聞明主推心以待其 下而無所疑忌,忠臣竭誠以事其上而無所畏避,故 情無不通,言無不盡。」今詔書求諫,而逆以六事防之, 臣以為人臣惟不上言,上言則皆可以六事罪之矣。 其所言,或於群臣有所褒貶,則可以謂之「陰有所懷」; 本職之外微有所涉,則可以謂之「犯非」;其分陳國家 安危大計,則可以謂之「扇搖機事之重」;或與朝旨暗 合,則可以謂之「迎合已行之令」;言新法之不便當改, 則可以謂之「觀望朝廷之意」;言民間之愁苦可憫,則 可以謂之「衒惑流俗之情,然則天下之事無復可言 者矣。是詔書始於求諫而終於拒諫也。臣恐天下之 士益箝口結舌,非國家之福也。又止令御史臺出牓 朝堂,自非趨朝之人,莫之得見,所詢者狹。伏望聖明 於詔書中刪去中間一節,如臣三月三十日所奏,頒 布天下,使天下之人曉然知陛下務在求諫,無拒諫 之心」,各盡所懷,不憂黜罪。如此則中外之事,遠近之 情,如指諸掌矣。取《進止》。
《與程正輔書》蘇軾
某今日伏讀赦書,有責降官量移指揮,自惟無狀,恐 可該此恩命,庶幾復得生見嶺北江山矣,幸甚。又見 赦文云:「訪聞諸路轉運司有折科二稅過重,致民間 輸納倍費,涉於掊剋者,令提舉司舉察關提轉,先次 改正,依條折科訖奏。」此一節非常赦語,必是聖主新 意。主上自躬聽斷以來,事從仁恕,如孫載不奏災傷, 衝替廬、壽等州罷配買茶之類,皆非有司所及,乃天 衷英發,卹民之深意,恨遠不聞。然亦得北方故人書, 皆云仁聖日躋,兼有昭、裕二陵德美。某雖廢棄,曾沗 侍從,大恩未報,死不敢忘。聞此美政,不勝踴躍。正輔 忠愛之深,想同此意。然惠州近日科折秣米一事正 違,著此赦文,甚可懼也。《赦文》云:「訪聞折科二稅過重, 致民間倍費,涉於掊剋者,令覺察改正。」今惠州秋田 大熟,米賤傷農,而秋米六萬餘碩,九分二釐以下,納 人戶賣米。眾人皆云今年米實無價,若官中價錢緊 急,人戶更不敢惜米,得錢便賣,下稍不過三十文足, 二㪷以上,方納得一㪷。豈非《赦文》所謂折科過重,使 民倍費者乎?謂之掊剋,顯見聖意疾之甚矣。赦文牓 在衢路,讀者已有此謗,可不懼乎?謹按《編敕》「支移折 變,令轉運司相視豐歉,務從民便。」詳此敕意,專移便 民,豐則納米,歉則納錢。今乃反之,違條甚矣。某竊謂 提刑、提舉司當依赦文撿坐此條,改正施行。昨日惠 守詹君申𨍭運司,乞指定第一等丁米二萬九千餘 碩納錢,其餘第一等以下稅米,及第二等以下米三 萬餘碩,並從民便,任納米錢。詹欲某與兄一言時已 致書具論矣。此雖少蘇疲民,然亦未依得今來赦敕 也。如赦敕意,第一等人戶豈可令倍費乎?某恃兄洞 照,不避僭易,請兄與傅、蕭二公面議共行。下一文字 云:「所有今年折科秋米,並只依見在市賣實值估定, 其第五等人戶並聽情願任納錢米,更不拘前來元 科數目。」如此,方依得今來赦文外編赦指揮,而一路 之民遂少紓也。但聞得東路州郡,大率米多支少,故 運司常有積滯腐敗之憂,不可不為之深慮。若能權 利害之輕重,取舍從宜,則拘多補少,固自有術,何至 作此違條害民之事乎?昨「日書中所陳役人見錢,奏 乞一半折米,此公私兩利之策也。大凡人戶去州縣 遠者,及下戶稅米零碎者,皆願納錢,只為州郡估得 價高。大抵官吏皆畏懼上司,但加三以上估價,滑胥 俗吏結為一片,靡不如此。須是上司痛加約束,則此 風庶幾或可革也」,致人戶只願納米。今運司既患米 多支少,歸「於腐敗,所損不小。」即須權此利害,不知估 價稍低,而常得見錢,以救運司闕乏,與空估高價,而 令人戶只願納米,積滯腐敗,終為糞土者,得失孰多? 若能痛加打罵郡中俗吏,令中平估價,則人戶必有 大半願納錢者,豈非運司大利乎?今惠州每年支米, 不過九千,九千之外,累百鉅萬,雖未腐敗,而無「可支 遣,與糞土何異?若上等人戶必欲納,又不失高價,則 須是州縣盲枷瞎棒,以膏血償填,縱忍為之,奈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