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所成,所謂「成物」 也。而《禮》之為禮,則居處乎是焉。是《樂》也,由陽而來,昭著於聲氣而流行不息者,在天之氣運也。是禮也,由陰而作,昭著於形體而安靜不動者,在地之形峙也。不息則動矣,不動則靜矣。樂之動在於天,《禮》之靜在於地,而《禮》與《樂》則動而又靜,靜而又動,而並在乎天地之間焉。是以聖人分而言之,在天之動者則謂之樂,在地之靜者則謂之禮,聖人合而言之,在天地之間兼動與靜者則通謂之禮樂。云「謂之」 云者,言其所以為禮樂者如此也。
「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樂》樂其所自生,《禮》反其所 自始。《樂》章德,禮報情,反始也。
臣按:《正義》謂樂無反報之意,但主於恩施而已,故曰「施。」 禮尚往來,受人禮事必當報之也,故曰「報。」 所以施之者何?樂其所自生也,於其所自生之初而樂之,故其作樂必本其所以生者而為之恩施也。所以報之者何?反其所自始也,於其所自始之處而反之,故其制禮必本其所以始者而為之酬報也。然其所以樂其生者,用以章其德而已,蓋作樂以祀其先,所以章顯先王之德於歌頌舞列之間也。其所以反其始者,用以報其情而已,蓋制禮以祀其神,所以報答其生育之情,而反吾本生之初也。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 《樂》統同,《禮》辨異,《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
臣按:人情多變而樂則一定而不可變,事理無常而禮則一定而不可易,何也?樂以統同,而凡人情之應感而動者,或聽之而和順、或聽之而和親,莫不一統之以和也。禮以辨異,凡事理之隨物賦形者,親疏各有其序、尊卑各有其等,莫不各辨之以序也。如此,則禮樂之作,不徒有是言說,而凡天下之人情事理皆管攝乎其中矣。
「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
臣按:此章下文所謂「天地訢合、陰陽相得,以至於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 ,皆天地將為昭焉之事也。嗟夫,大人興舉禮樂則效至於天地陰陽之化、氣化形生之物,無一而不得其所者如此,夫豈無故而然哉?蓋禮得其序而樂得其和,序則物各得其理而不雜,和則物各順其性而不乖,既序且和則建極於上者有其德,燮理于下者盡其職,山川鬼神亦莫不寧暨,鳥獸魚鱉咸若矣。天地之間,何者而非禮樂昭宣之功哉?
故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 禮極順。內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顏色而弗與爭也,望 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煇動於內而民莫不 承聽;理發諸外而民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舉 而措之天下無難矣。」
臣按:聖人與斯民均備是禮樂於一性之中,聖人特先得我心之同然耳。聖人備禮樂以身內和而外順,故一舉而措之天下,則此以心感、彼以心應,宜其易易而無難。
故「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 反」,以「反」為文。
臣按:《禮》以謙遜退貶為尚,故主減,然禮之體雖主於減殺而其用則在乎進前也,故必勉而作之而以進為其文。樂以發揚蹈厲為上故主盈,然樂之體雖主於充盈而其用則在乎抑反也,故必反而抑之而以反為其文。主減者當進須力行將去,主盈者當反須回顧身心,程頤所謂「禮樂進反之間便得性情之正」 者,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禮也者,理也;樂也者,節也。君子無理。」
不動無節不作
臣按:禮得其理則有序而不亂,樂得其節則雖和而不流,無理不動,防其亂也,無節不作,防其流也。
「達於樂而不達於禮」謂之「素」,達於禮而不達於樂謂 之《偏》。
臣按:「素」 謂無文,「偏」 謂不全。
子張問政。子曰:「君子明於禮樂。舉而錯之而已。」
臣按:「舉而錯之」 ,謂舉禮樂之道而施之於政事也。
子張復問。子曰:「師,爾以為必鋪几筵,升降、酌獻、酬酢, 然後謂之禮乎?爾以為必行綴兆,興羽籥,作鐘鼓,然 後謂之樂乎?言而履之,禮也;行而樂之,樂也。君子立 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諸侯朝萬 物服體,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
臣按:此言禮樂之道不在於儀文、度數、聲容、節奏之末,而在乎吾身、言行之間。
《總論禮樂之道》〈下〉
《孝經》:子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 禮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則子悅,敬其兄則弟悅,敬 其君則臣悅,敬一人而千萬人悅,所敬者寡而悅者 眾,此之謂要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