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天下幸歸于一,而風俗未淳。朝廷議政之臣,類皆 俗吏,米鹽之徒,苛刻煩碎,未甚有幾。故隋且惡其「連 篇風雲滿篋、月露華」而不實者,而猶未嘗識夫儒者 之真,亦宜其一意任法用吏以為治。《孟子》蓋曰:「言非 禮義,謂之自暴;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秦則 不知儒而不用,非自暴歟?隋則不知真儒而不得用, 非自棄歟?是殆秦之任法雖暴于隋,而隋之任律則 猶襲秦之故智,而或過焉者也。夫以秦、隋惟吏之是 師,法之是徇,自謂其法律之密,督責之峻,可以肆其 鉗制束縛之術於朝廷之上。故嘗以一人狙詐猜忌 之心而盡疑天下,至於「衡石《程書》」、《衛士》傳䬸,而日有 不給。及觀其所以為效,秦則始皇東巡西狩,而郡縣 之供調,不聞不足;隋則文帝黎陽、洛口倉庾豐盈,而 其后猶足以聚百萬之盜賊而不盡,誠可謂極其盛 者。雖然,關東之禍,至有土崩瓦解之勢,而一切諉為 鼠竊狗偷之盜而不欲聞。曾不旋踵,而二代之亡,若 出一轍,是何德化之不足,而刑辟之是用者遂致然 哉?然而漢以寬仁攟秦法,唐以仁義變隋律,蓋欲一 反乎秦、隋之所為。是故漸仁摩義,淪肌浹髓,必也儒 者為能究之,誠有不在乎俗吏持簿書、急期會、務筐 篋者之所能測識。此其創立國法,飾粉朝章,雖若有 媿於二帝、三王「忠厚哀怛、刑期無刑」之本意。至於後 世杜、張之深刻,來侯之羅織,戕勦民命,傷蹶國脈,無 所不至。然猶幸其本根節目之正者,尚足以維持調 護乎天下之故,而不極于亂,于是馬、鄭諸儒曾以文 律而章句「之。長孫無忌等十九人亦已因律文而作 疏義,或從或革,或損或益,且酌其中,要非苟然而遂 已者。」故漢嘗引經以斷獄,而得夫法律之本。唐則每 以書判拔萃取士,則猶使之知有法律之實,而不為 空言。此殆儒者用世之功,天下致治之效,將萬一乎 先王明刑弼教之餘,而固非秦、隋任法用吏之世,可 遽及也。嗚呼!古今立法之淺深,用刑之輕重,悉已盡 見乎此。儒者何嘗不知「吏,而吏則不可不通儒;尚德 化者何嘗不任刑辟?任刑辟則不可不務乎德化者 也。」是蓋漢、唐之所以得,秦、隋之所以失,誠可為後世 之龜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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