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光色。來清觴兮眷今昔,江南」西兮永無極。
《夕佳樓記》陳文燭
夕佳樓與滕王閣並峙,在章江門北云。匾為嘉靖間 撫臺何公遷書,樓日荒圮。萬曆丁亥,南昌守范君淶 檄南昌何令選新建,余令夢鯉修之,守道龔公嘉嘆: 此良有司之事也。三月朢日,召余同右伯宋公登焉。 古人修禊事,宴桃李,卜乎春暮,況登樓乎?乃巡城而 西,並輿至樓下,解帶憑欄。西山當面,岡巒如洗,章江 之水繞城隅而洄。日將蒙谷,碧波盪漾,極浦幽岫閃 閃作五色光。已而下樓過北城,登德勝門,白沙長里 許,高數十丈,如沙城,青林翠竹,一望無際。郭內萬家, 比屋連甍,最高者紫薇樓也。兩公言:「江自南贛,西繞 鳳凰洲,北逾揚子洲,望匡廬而注于湖。湖自撫建過 廣潤門,南會于江。諸水合流融結,而」城茲土,信美矣。 謂余陳仲舉之高風,韋丹之遺愛,王子安之弘詞,張 雷之博物,王伯安之勛樹,孫許之忠烈,皆與江山不 朽,登覽者以人異乎?已而還樓,日西匿矣。煙雲倏起, 蒼茫莫辨,西風飛帆,過者千計,影落酒鎗。已而薄暮, 遠火漁燈,乍明乍滅,棲鳥投林,嚶嚶和鳴。少焉月出, 太宇如鏡,絕無纖塵。宋公言「西湖月夕,惟處士放鶴 亭佳。」龔公言「桐江月夕,惟子陵釣臺佳。」余謂鄱湖月 夕,惟石鐘山佳,高皇帝文謨武烈在焉,舄奕千古,遠 邁漢宋。中天大明,登覽者以代異乎?已而月漸近人, 去燈移席,就月飲焉。蛛網掛檐,沉鯉躍水,風響濤聲, 遠樹如落。村墟夜舂與疏鐘相間,賓主渾忘茲夕,誠 佳矣。兩公言中原多故,水旱頻仍,如登覽何?余謂天 心仁愛,明主宵旰,吾儕果杞人憂乎?歸而漏下三鼓。 越三日,有司以旱禱雨,雨三日。豐。注操筆記之,或可 釋登樓之感也。
《煙雨樓記》王元鳳
壬戌之春,正月既朢,王子與客汎舟于欈李之南湖。 湖有樓,宛在水中央,以煙雨得名。時風日晴霽,水天 一色。登斯樓也,憑高眺遠,心目俱曠。王子喟然謂客 曰:「夫地以人靈,情因境會。撫今愬昔,睠舊圖新,莫不 選景留連,送懷浩渺。況乎名垂五代,蹟炳三吳,踞七 邑之奧區,攬一方之勝概。星簷聳翠,儼瓊闕以翬飛」; 斗栱流丹,憑碧霄而鼎峙。日薰花氣,暖欲生煙;雲靄 波光,晴偏結雨。斯樓之建,有自來乎?客乃穆然而深 思,睪然而高望,曰:「天地不能有平成而無傾陷,日月 不能有光華而無晦蝕,四時不能有運行而無代謝。 盛衰之理相循環,興廢之機相倚伏也。」觀夫駕長渚, 軼平疇,雙峽綴其襟,兩湖為之帶。聯「遠岫于秦峰,奇 分海市;引洪濤於震澤,廣納川流。」鱗翰悅而遊翔,草 木紛其藻繪。當其旭日遲遲,條風習習。柳帶朝煙而 眉鎖,桃含宿雨而粉消。青雀櫂來,芳草渡;搖人影;紫 騮嘶去,杏花村。颭酒旗。三春遊冶,紈縠雲連;四埜喧 闐,笙璈水沸。若乃夕陽棲堞,秋露凝皋;蘿薜紫煙,芙 蓉紅雨。或攜觴至止,或挾伎來遊,或望蓮浦以徘徊, 或倚桂枝而延佇。浪浴鷗鳧,客坐釣鰲之石;風吹蘋 蓼,帆移放鶴之洲。于時翠沼澄鮮,朱樓漾彩,金碧浮 圖,倒影斜穿;銀漢綺羅;畫舫迴波,宛在瑤臺。以至長 夏停橈,晴陰並爽;隆冬汎䑲,雪月皆宜。斯固憑眺之 極觀,登臨之逸致也。迨夫陵谷遷移,海田變易,烽傳 楚炬,焰烈秦灰。舞榭頓爾丘墟,歌臺鞠為茂草。塵埋 景歇者,三十餘年矣。玆有西浙歐陽,禾邦召伯,操澄 秋水,惠普春臺。時行野而勸農桑,每觀風而咨疾苦。 爰遊南浦,自我東郊。瞻古蹟之久湮,悵荒臺之在望。 遂乃誅茆故址,蔭樾新堤。雕甍繡桷,美輪奐以增華; 彩鷁仙鳧,騁遊遨而駢集。更有英流躡響,騷雅循聲, 靡不摛藻研思,敷榮競艷。律暖寒郊,人分「玉樓之句; 詞腴瘦島,家傳金谷之篇。由茲以觀,今昔盛衰之異, 後先興廢之殊,不于斯樓概可見歟!」王子曰:「旨哉言 乎!」遂援筆而為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