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出,雖復守禮,令人意失。遂謠曰:「碧玉作碗銀為 盤,一刻一鏤化雙鸞。」乃報歌曰:「美人不見紫錦衾,黃 泉應至何所禁?」妃因別曰:「見上客兮心歷亂,送短詩 兮懷長歎。中人望兮蠶既饑,躞蹀暮兮思夜半。」
《戒子崧書》徐勉
吾家世清廉,故常居貧素,至於產業之事,所未嘗言, 非直不經營而已。薄躬遭逢,遂至今日,尊官厚祿,可 謂備之。每念叨竊若斯,豈由才致?仰藉先門風範,及 以福慶,故臻此爾。古人所以清白遺子孫,不亦厚乎? 又云:「遺子黃金滿。」「不如一經。」詳求此言,信非徒語。 吾雖不敏,實有本志,庶得遵奉斯義,不敢墜失。所以 顯貴以來,將三十載,門人故舊,承薦便宜,或使創闢 田園,或勸興立邸店,又或舳艫運致,亦令貨殖聚斂。 若此眾事,皆距而不納。非謂拔葵去織,且欲省息紛 紜。中年聊于東田開營小園者,非存播藝以要利,政 欲穿池種樹,少寄情賞。又以郊際閒曠,終可為宅,儻 獲懸車致事,實欲歌哭于斯慧日、十住等,既應營昏, 又須住止,吾清明門宅,無相容處。所以爾者,亦復有 以前割西邊施宣武寺,既失西廂,不復方幅,意亦謂 此逆旅舍耳,何事須華?常恨時人,謂是我宅。古往今 來,豪富繼踵,高門甲第,連闥洞房。宛其死矣,定是誰 室?但「不能不為培塿之山,聚石移果,雜以花卉,以娛 休沐,用託性靈,隨便架立,不在廣大,唯功德處小以 為好。所以內中逼促,無復房宇。近營東邊兒孫二宅, 乃藉十住南還之資,其中所須,猶為不少。」既牽挽不 至,又不可中塗而輟,郊間之園,遂不辦保。貨與韋黯, 乃獲百金,成就兩宅,已消其半。尋園價所「得,何以至 此?由吾經始歷年,粗已成立。桃李茂密,桐竹成陰,塍 陌交通,渠畎相屬。華樓迥榭,頗有臨眺之美;孤峰叢 薄,不無糾紛之興。瀆中並饒菰蔣,湖裏殊富芰蓮,雖 云人外,城闕密邇」,韋生欲之,亦雅有情趣。追述此事, 非有𠫤心,蓋是筆意所至耳。憶謝靈運《山家》詩云:「中 為天地物,今成鄙夫有。」吾此園,有之二十載矣,今為 天地物,物之與我,相校幾何哉!此吾所餘,今以分汝, 營小田舍,親累既多,理亦須此。且釋氏之教,以財物 謂之外命,儒典亦稱「何以聚人曰財。」況汝曹常情,安 得忘此。聞汝所買姑孰田地,甚為潟鹵,彌復可安。所 以如此,非物競故也。雖事異寢丘,聊可髣髴。孔子曰: 「居家理治」,可移於官。既已營之,宜使成立。進退兩亡, 更貽恥笑。若有所收獲,汝可自分贍,內外大小,宜令 得所。非吾所知,又復應沾之諸女耳。汝既居長,故有 此及。凡為人長,殊復不易。常使中外諧緝,人無間言, 先物後己,然後可貴。老生云:「後其身而身先。」若能爾 者,更招巨利。汝當自勗,見賢思齊,不宜忽略,以「棄日 也。棄日乃是棄身,身名美惡,豈不大哉?可不慎歟!」今 之所敕,略言此意,正謂為家已來,不事資產,既立墅 舍,似乖舊業,陳其始末,無愧懷抱。兼吾年時朽暮,心 力稍殫,牽課奉公,略不克舉,其中餘暇,裁可自休。或 復冬日之陽,夏日之陰,良辰美景,文案間隙,負杖躡 屩,逍遙陋館,臨池觀魚,披林聽鳥,濁酒一杯,彈琴一 曲,求數刻之暫樂,庶居常以待,終不宜復勞家間細 務。汝交關既定,此書又行,凡所資須,付給如別。自茲 以後,吾不復言及田事,汝亦勿復與吾言之。假使堯 水湯旱,吾豈知如何?若其滿庾盈箱,爾之幸遇,如斯 之事,並無俟令吾知也。《記》云:「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 述人之事。」今且望汝全吾此志,則無所恨矣。
《小園賦》 北周庾信
若夫一枝之上,巢父得安巢之所;一壺之中,壺公有 容身之地。況乎管寧藜床,雖穿而可坐;嵇康鍛竈,既 暖而堪眠。豈必連闥洞房,南陽樊重之第;綠墀青瑣, 西漢王根之宅。余有數畝弊廬,寂寞人外,聊以擬伏 臘,聊以避風霜。雖復晏嬰近市,不求朝夕之利;潘岳 面城,且適閒居之樂。況乃黃鶴戒露,非有意於輪軒; 「爰居避風,本無情於鐘鼓。陸機則兄弟同居,韓康則 舅甥不別,蝸角蚊睫,又足相容者也。爾乃窟室徘徊, 聊同鑿坏,桐間露落,柳下風來,琴號珠柱,書名玉杯, 有棠梨而無館,足酸棗而非臺。猶得敧側八九丈,縱 橫數十步,榆柳三兩行,梨桃百餘樹,撥蒙密兮見窗, 行攲斜兮得路,蟬有翳兮不驚,雉無」羅兮何懼。草樹 混淆,枝格相交。山為簣覆,地有堂坳。藏狸並窟,乳鵲 重巢。連珠細菌,長柄寒匏。可以療饑,可以棲遲。㩻䧢 兮狹室,穿漏兮茅茨。簷直倚而妨帽,戶平行而礙眉。 坐帳無鶴,支床有龜。鳥多閒暇,花隨四時。心則歷陵 枯木,髮則睢陽亂絲。非夏日而可畏,異秋天而可悲。 一寸二寸之魚,三竿兩竿之竹,雲氣蔭於叢蓍,金精 養於秋菊。棗酸梨酢桃。「李薁,落葉半床,狂花滿屋, 名為埜人之家,是謂愚公之谷,試偃息于茂陰,迺久 羨於抽簪,雖有門而長閉,實無水而恆沉,三春負鉏 相識,五月披裘見尋,問葛洪之藥性,訪京房之卜林, 草無忘憂之意,花無長樂之心,鳥何事而逐酒,魚何 情而聽琴?」加以寒暑異令,乖違德性,崔駰以不樂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