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修类稿/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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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山樵
[编辑]金华府东阳县东山,永乐初,有自称大呆子性天然者寓其间,仪容俊伟,趣识超卓,惟披麻戴笠,不服常服,磐桓于山南村落,与之游饮者,每得其诗画,诗画虽未过人,亦不尘俗。将死,嘱主人曰:“敛吾尸,悬于林木足矣。”主人卒葬之。其邑里姓名,终莫知之。予尝见其歌,及称王姓者曰:“宗兄”,是必王其姓,而建文朝忠臣也,太宗既御,隐其名于深山。观其时在永乐,终身披麻,号曰:“性天然大呆子”,可以知其心事矣,然难必其是否。观其诗,可哀也,因述其事,录歌于稿。歌云:
“七年艰难走闽越,日夜思亲鬓成雪。回头往事付空花,形影相随衣百结。当时恨不见几早,扁舟一棹江南归。西风尘土障天起,秋水鲈鱼空自肥。即今寄食荒村里,佳士出迎常倒屣。当歌对酒忍暂欢,握手论心愧知己。老怀岂能忘故山,神游往往于其间。为君写此转凄恻,片云零落何时还。”时或又号玉华山樵。
九仙灵梦
[编辑]先达朱士容海,弘治间任兴化府同知,其妻有妊,求梦于九里湖,梦一吏持文册上堂,则曰:“此旧科举案也。”开板视之,惟一“魁”字。详梦者皆以必生男子,后当中魁。已而果生男,遂名魁。儿殆弱冠,日记千言,皆以魁解目之矣。年二十,忽病将危,自曰:“魁字二十鬼,吾其休矣。”不数日,果死。予义侄夔求终身事,得二句诗:“有田不耕仓廪虚,有书不读子孙愚。”予谓此贫贱耳。今果然。湖仙灵异最多,此特知之真者。
冯提学扇诗
[编辑]弘治间,姚江董学宪副冯公兰,有同年嘉禾侍郎屠某,相遇钱搪,屠谈往与东郎中讦奏事曰:“东已死于军,妻子流落,予官尚未艾乎?”继而出棋局、扇面索题,冯援笔曰:“白云堆里四公亭,亭下只遗空石枰;相逢莫自夸高手,一遍输来一遍赢。”屠遂默然。此亦善诮欤?
杨坟
[编辑]宋杨和王沂中三亡之墓,在湖州德清县,界于钱塘。予尝亲至其地,碑尽零落,墓必发掘,一庵一观,乃香火院也。其道路桥崖门壁柱磉,皆巨石所成,观其规模亦大矣,欲其为百世计耳。闻国初苏州有尚书杨翥,乃其子孙,而成化间有伪为尚书之裔来认者,为士民沈昌题诗于馆,结有“殷勤寄与贤公子,曾见崇鞱拜子仪”之句,遂去不复再至。近于里人杨氏家,见有高宗与王之札十有九,孝宗者十有二,与其子枢密者又八焉,辞多军旅之事,间有问疾赐药者,其石刻诚有飞跃之状,难得之笔也。墨迹恐其赝本。又有碑文谱像,自云王之子孙,闻亦伪尚书之类欤?
墨
[编辑]后汉李龙《墨砚铭》云:“书契既造,砚墨乃陈。”则是有书契即有墨矣。予恐特有其名,或煤炭之类耳。不然,何不见之于书史?至汉尚书令仆丞郎月给隃糜墨二枚,似方有墨也。至于五代,则专工而精致矣。盖后梁、南唐、前后二蜀,其主俱好文事,各地置笔墨纸务之官,故梁有张遇、唐有李廷珪父子,蜀有李仲宣,皆著名当时,传流后世。形制多圆,而面则或龙或盘丝者,迨宋之潘谷、陈惟达所造,亦不减诸人也。世止知有李廷珪者,由秦少游有廷珪之墨,潘谷拜之而显耳。今徽州出墨,亦由廷珪家歙,既已显著,地遂同业焉。
天竺观音
[编辑]杭天竺观音像,晋天福四年,僧道翊一夕见前涧有光,视之,得奇木,询人不识也,因命匠者孔仁谦刻观音大士像。今俗云沉香,非也。《墨谈》以像为兀术取置燕之玉河乡,建寺名观音以奉。志云匿井,恐《墨谈》所考多真,如金陵志公泗州僧枷真身,亦为取置北京庆寿寺为圣容殿,可知矣。其广大灵感之号,皆宋世所知,因其灵异,累朝所赐,士民乐施龙章、凤辇、珠贝、金玉,设朱红一小殿厨以贮。予幼时曾见大珠数颗,珊瑚树大小二株,玻璃瓶、盏各一,瑶冠一顶。闻旧尚有玉观音、玉锺诸异宝,乃成化间为奸人王臣取去。今并所见者亦无矣,然其香火之盛,至今不替。
坟陵有数
[编辑]承天府献皇陵寝之地,其南五泉之野,古有曰天子墓,今俗呼其地为天子冈。夫荆、郢自春秋楚庄称霸以来,代有窃据者,然而未尝埋玉。我朝曾封郢王,及府而薨,今则终于献皇而生今上,岂非其数耶?杭南山邵皇亲坟之原基,法因寺也。寺后山壁有相公篆易家人卦于上,遒劲可观。寺前能衢,地名太子湾也。其寺乃五代钱文穆王所建,历世殆五百馀年,岂知毁于嘉靖庚子。然而家人利女贞王爻聘纳后妃之吉占,又地以太子名,遂成戚里之冢,又非其数也耶?
杨埙
[编辑]天顺间,有杨埙者,精明漆理,各色俱可合,而于倭漆尤妙,其漂霞山水人物,神气飞动,真描写之不如,愈久愈鲜也,世号杨倭漆。所制器皿亦珍贵,近时绝少,人惟知其绝艺,不知有士人之不如者。天顺七年,锦衣指挥门达,朝廷委以缉事,理北镇抚司事,权倾中外。意惟李阁老贤、袁指挥彬,尝得进言上前,“去之惟吾而已”。于是捃摭袁之数事奏之,遂拿袁彬下狱,考讯苦楚,莫能自白。时埙愤然曰:“朝廷设科道,欲其理冤辅政,于此不言,可乎?”独上疏论救,达并擒杨下狱,且逼其供为李阁老所嗾,杨惧考死于狱,乃诳达曰:“此实李教我。但于此招实无证见,不若会请多官廷鞫,待我言之,庶使李无辞矣。”明日,达如其言奏,上会众邀李出阁,于午门前听对,杨既环视左右,大言曰:“死则我死,我何敢妄指人!我市井小人,如何得见李阁老,实是门达教我也。”达失色无言。无是李尤见重于上,袁得从轻,杨亦免下狱矣。呜呼!此与张说之证元忠不殊,说何人哉!埙何人哉!视当时科道何如哉!是可以一艺者目哉!此可见古人一艺成名者,亦由聪明人品之所致,岂近时工作者同哉!
明天渊
[编辑]元明濬,字天渊,胡人也,世祖朝明安之后,髯长数尺,仕元为学士。元亡,削发为僧,改名来复见心,而髯如故。太祖既有天下,召至,圣而问之曰: “汝不欲仕我而出家为僧,吾亦任汝。然去发留须,亦有说乎?”对曰:“削发无烦恼,留须表丈夫。”上笑而遣之。后承诏赐食,谢诗云:“淇园花雨晓吹香,手挽袈裟近御床;阙下彩云明雉尾,座中红芾动龙光。金盘苏合来殊域,玉碗醒醐出上方;稠叠滥承天上赐,自惭无德诵陶唐。”上见诗,大怒曰:“汝诗用‘殊’ 字,是谓我为歹朱耶?又言‘无德诵陶唐’,是谓朕无德,虽则欲陶唐诵我而不能耶?何物奸僧,辄敢大胆如此!”见尽遂玉箸双垂,圆寂于丹墀之下。今有《浦庵集》行世,亦可谓忠于元而得道者也。惜《元史》不收。
王天碧
[编辑]仁和王天碧澄,号雪村,幼攻诗书,有赵法,里甲报吏名于有司,藩司因辞而怒焉,拨授处州府架阁库役,既远而冷也,不得已就之。一日,因题马一绝云: “一日行千里,曾施汗血劳。不知天厩外,谁是九方皋?”书府门罘罳间。府主见而问焉,众曰:“小吏王某笔也。”召而询曰:“汝曾为弟子员耶?”对以农民。太守骇而试以“南山晴雪”之题,雪村信笔呈云:“雪雾南山正坐衙,莹然相对两无瑕;瑞光晓布三千里,和气春生百万家。未可拥炉倾竹叶,且须嗬笔咏梅花;丰车有象皆侯德,五裤歌谣遍海涯。”太守大喜,遂集府佐诸子弟而馆之,命人代其吏事。
一日,太守至于馆,见课簿有对曰:“三个半锺锺半酒,一边双陆陆双星。”又曰:“嫩竹似村姑,遇节略施轻粉;残梅如老妓,下梢犹带馀香。”因击节叹曰:“有才如此,不获时位,岂非命乎?”自是日得亲幸,名闻士夫。逮役满归杭,杭运使闻而请代文移视,太守尤敬之。自以出入公门不雅,坚辞以疾。日与文士往来于湖山,惜不及下寿而终。有《羹藜集》传世,子一槐,今为员外郎。
邹颐庵
[编辑]宗伯邹颐庵干,馀杭人,在任时父为春坊庶子。英宗皇帝一夕有梦,召日官占之,梦曰:“此大臣生贵子之兆也。”上问廷臣,唯干父奏曰:“臣妇夜生一子,乃颐庵也。”上喜,特旨每月给米一石。及长,登进士第,累拜至前职。年七十,力求致仕。又五年,始得归,仍敕所在月给俸二石,舆夫四人,所居置东西二院以贮歌舞,日为乐焉。自悬弧以至易箦,始终禄养,亦有穷经白首而不得一粟者,彼何人哉!
宋后道服
[编辑]宋高宗之母韦后,今仁和学生员韦朝恩,乃其裔也。有谱像于家,方面丰颐,凤目龙颡,衣冠乃道人者也,上有国忌二行。韦闻之祖先云:后北归至临平,因问何不见大小眼将军,人曰:岳飞死狱矣。遂怒帝,欲出家,故终身于宫道服也。又云:今皋亭山神道路乃后之墓处。予考史,则云:攒之永佑陵之西。意此神道路或家庙耳。度宗后全氏,广额凤眼,双眉入鬓,然所衣亦道服,其像在新市民人苏琪家。苏亦全之裔也,国亡变姓。据苏以祖父云:此像乃后入北时手写以遗族者。予考史,后入燕,为尼于正智寺而终,则道服正宜第行时,何即画此?此必后传之者也。
琢斋先生言行略
[编辑]琢斋先生姓李氏,讳壁,字白夫,广西武缘人也。弘治辛酉举乡荐,壬戌以乙榜署教浙之兰溪。正德丙寅,起复补署仁和之教,历癸酉九载考绩,天曹以其才能,授四川剑州知州。嘉靖甲午,升南京户部员外,弗及任而卒焉。呜呼!先生之在仁和最久,瑛得其教之深,而知其学行也。今读当世大贤之文,称先生者又不少,惜伏草莽,不能尽知先生两任之政教。获先生之状铭,风闻子孙微矣,谨以所知者述之于稿,证诸名公之言,俟知其悉而有力者传焉。呜呼!昔欧阳公之作《五代史》,闵负才立义之士,沉沦下位,恐致泯没,遂为《一行传》以传之。近代名臣言行录,布衣之士,纪为一例。先生位已郎官,学有成书,政有成绩,世有名言,不传于史可乎?因为言行略:
先生貌古心易,学博行谨,尝以己心为严师。有古人置黑白子之事,谓古礼不知,如不学也,穷心于三礼之经;谓古乐不知,如无耳也,特诣太常以求礼器;谓天文不知,如不识字也,特拜灵台郎以学之。以学宫石经载之志而古所遗也,则诤留当道,甘心受责;以冠射之礼久废,士难成德,则勉谕生徒时以习之;以礼锺铸非其制,则改作以复古音;以门生贫不可学,学舍敝不可讲,则皆出己财以资之葺之。至于辟学正路,构亭积书,刊科贡之榜,立题名之石,释奠有议,讲鼓有铭,虽皆公馀细事,罔非克慎厥职,无愧于师之道。
先生好学能文,而操行谦谨,士林皆爱重之。
端重不苟诡随,编交当世之士,欲求超然远览,惟古是程者,舍白夫吾谁与归?
先生敏而好古,尝病乡射仪节未备,又以诗有燕享通用之乐而无声谱,爰自考定,皆有成书可诵,此非俗学之士所可为者。
孝哉先生,敬其亲,及其所树,况其亲乎?夫然后可谓之子,夫然后可谓之人。
白夫孝亲悌兄,极其纯笃,自筮仕以来,直躬率士,有古胡瑷之风。乡人自蜀者言,剑州民戴太守如父母,路遗马策,人不敢拾,然此亦白夫之细耳。白夫志溯伊洛,道存明诚。
先生之为人,身小而量洪,年少而学富,貌质而心腴,礼恭而气直,言温而行方,善下君子,善处小人,故君子爱而敬之,小人亦不得以非礼加之。
先生冠服之朴,容止之庄,言议之确,坐久而神益定,类古有道之士。
先生天分甚高,笃厚而好古,遇事确有定见,讲下士薰濡德化,靡不心醉而悦服。
鸟词兆元
[编辑]吾杭吏部郎李子阳旻,号东崖,少有文名,未第。成化庚子秋试,八月二日,李与同辈人学晨参,忽五色一鸟飞入明伦堂,盘旋不去,诸生喧纵聚观,竟栖止于梁间,凡二日乃去。众以此殆文明之兆欤,东崖为诗庆之。“文采翩翩世所稀,讲堂飞上正相宜;定应览德来千仞,不但希恩借一枝。羡尔能如鸿鹄志,催人同上凤凰池;解元魁选皆常事,更向天衢作羽仪。”是岁,东崖果以易经发解,明年下第春官。癸卯冬,杭西城人琐懋坚,以《谒金门》词饯云:“人舣著画船,马披上锦鞯,催赴琼林宴。塞鸿声里暮秋天,绿酒金杯劝。留意方深,离情渐远,到京师应中选。”今秋是解元,来春是状元,拜舞在金銮殿。”已而甲辰廷对,果魁天下。一鸟一词,岂非先兆欤?
宋朝试录
[编辑]宋朝科举之日,试士之题,取士之数,各朝不同,载于《文献通考》可知矣。至殿试复有黜者,而礼部所取第一人,殿试唱过三名不及,则越众抗声,自陈必得升等,若奚春卿、欧阳公是也。今节录南宋二次殿试于左,馀可概想也。北宋料不大远。
进士凡五甲,每甲名数不同,大略第一甲少也。文公之科共二百三十人,文山之科六百一人。会试锁院二月十二日,十八、十九、二十,则试诗赋论策为三场;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又试经义论策为三场;四月初三日御试策一道。文公之科,十七日皇帝御集英殿,赐状元王佐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十八日赴宴,二十六日各赐钱一千七百贯,二十九日朝谢,五月初二日就法慧寺拜黄甲,叙同年;谒庙反,至初五日也。文山之科,五月二十四日赐状元及第,六月一日期集所赐钱,七日谢阙,十三谒庙,二十九日赐宴与诗,七月一日再赐小录钱如前,四月拜黄甲,叙同年,又在礼部也。籍贯之下,多添里分、外氏、小名、小字,并科举几次则同也。
录存绍兴戊辰、宝祐丙辰二科者,岂非以其有朱晦庵、文文山之故欤?
食用制法
[编辑]磁石引针,蟹黄解漆,物相生制,有不期然而然者。予尝读之传记,闻之长老,或自己经验者,录之于左,以俟欲为其事者之便也。
鸡头煮者以防风水浸之,经月不坏。生者一斗,用防风四两换水浸之,可以度年。鸊鹈之膏涂刀永不锈。杉木炭画路,则蚂蚁不敢过矣。盐酒蟹每一器十只,用皂芙半挺置中,则经岁不坏。好盐中用皂荚于中,虽𥯃笼盛之,无卤矣。衣帛为漆所污,以麻油先渍洗透,令漆去尽,却以少水溶开水胶洗麻油,顷刻可尽。盖胶性与油相著,即如米泔、桐油亦然。油污衣服,用滑石末糁于上,隔纸用火熨斗。血则用萝卜嚼细,旋擦即去。绢纸画上墨迹,用灯草渍水洗可去。山查子和水浮炭同盛,过时色不变而肉不坏。犀角、羚羊角先镑为片,复以纸裹置入怀中,久之出碾,即为末也。乳香先置壁隙中半日,又取指甲三二片置钵中擂之,不粘而易成末矣。碾兔丝子,撚纸条数枚置其间,则驯帖成粉。香附子先去皮毛,炒之焦熟而后投于水内,候浸透漉出暴日中,微燥,入捣臼,应手糜碎。艾叶软柔不可著力,入白茯苓三五片同碾,则即时为末。衣服梅霉乌花处,用梅树老叶同擦洗即落。铜器旧黑,用香饼末和醋涂过夜,明日水草一洗即新矣。好香油浸生鲥鱼,虽盛暑中经月不变;又蒸过干冬菜同肉炒亦然。不出气煮酒脚涂灵壁石,其黑如漆,洗之不脱。缸裂缝,先用箍定,置于烈日中,仍用炭烧缝处极热,却用好沥清末糁于缝处,令其融液入缝,待满,更用火烘涂开,永不漏矣。近用盐生补亦妙。橙橘藏绿豆中,不损。收腊月冰雪水,浸诸般青瓜果,可久。酸酒,每坛用铅一二斤烧极热投酒,则酸气尽去。墨污衣,用杏仁、半夏,生白果,随一味捣烂,揉少时水洗则去。垢腻者用莙荙灰或萝卜豆秸灰汁洗即去。喂鸡鸭以土硫黄研细拌食即肥。鸡下卵时,食内夹麻子喂之,即常下卵不抱矣。肥皂淹铁索,过时可断。荸荠淹铜,过夜即烂。用染坊淋退灰晒干,埋藏黄瓜茄子,冬月可用。用好锡打罐子,装拣好完橄榄入罐,重纸封盖缝,可至夏也。木槿叶揉汁浸丝络则不乱。清水揉梅叶洗蕉葛农,经夏不脆。以艾叶投燕巢,不复来。猫不可过扬子金山,过不捕鼠矣。蛙鸣聒耳,以芝麻秸磨碎,顺风撒去则禁。驼粪烟可杀蚊虫壁风。槐树生虫,擂鼓于下则尽落。青石不可以芦束置上,筑之必碎。芦席盖碑,经露必有痕。珠子不宜近铁器、柏木、尸气,故妇人带以吊丧多爆碎。牛骨置池中,水不涸也。晒干荸荠为末炒猪肠,不宜盖锅,热时少烹白酒,脆美有味。
三元先兆
[编辑]弘治庚戌科,南直隶钱福状元,靳贵探花,榜眼则广东刘存业也。殿试未揭晓时,靳以明琼六枚,祷于神前,明早欲掷以决先后。翼日,适钱与谦至,亦欲与掷明琼;靳不得已,告以昨故。钱喜曰:“当与子赌也。”下掷,则钱乃六红,靳乃六绿,二人皆喜。后钱果中状元,靳为探花。而刘则旧尝有梦:“无福中状元,有福中榜眼。”是岁应之。
真如猫
[编辑]杭州城东真如寺,弘治间有僧曰景福,畜一猫,日久驯熟,每出诵经,则以锁匙付之于猫。回时击门,呼其猫,猫乃含匙出洞交主也。或他人击门,无声;或声非其僧,永不应之。此亦可为异也。
三福建
[编辑]韩世忠扬子江战,兀术已破胆矣。闽人王姓者教以土实舟射火箭,遂得脱去,至今人恨之矣。德祐降表无人肯任,闽人刘褒然为之。继此行省称贺表,文实难于措笔也,亦闽人陆威文曰:“禹贡之别九州,冀为中国。春秋之大一统,宋亦称臣。”辞若可听,意或有乖乎?不怜宋而甘心于元虏,事诚可恶,特亦偶然皆闽人也。
万安刘氏
[编辑]昔苏子作《三槐堂记》,以忠贞积德,而子孙世享其爵,自以所闻所见而考之审矣。予于万安刘氏亦然也。刘自永乐来,有讳广衡者,为刑部尚书于成化初;子乔,弘治间为湖广布政;孙玉,嘉靖间为刑部侍郎;玄孙唐岩公,今任浙之布政,未艾也。皆以进士至二品一榜,荫职腰黄者不计焉。然而起自有司者,则民为之建生祠,刻木石,功德为之足纪也。出台院者,则力为之劾权奸,捍逆藩,死生为之不计也。至于文章德义,种种莫述。自一事而言,尚书公一语而活邓茂七之非党数千。侍郎公两督学政,成就人材,至今称焉。此亦传之人而载之志矣。呜呼!常情论之,禄及四代,世已少矣,俱为大臣,俱登俎豆,尤其少者也。至于莅政之所,子孙过其地,而感德之民之孙子,尚尔迎迓,非德泽入人之深,何能若是哉?呜呼!天道至幽而难感,刘氏之志行有孚焉,则报之世禄之远如彼矣;人心至险而难孚,刘氏之德泽有加焉,则报之爱戴之久又如此;天人交感之道何如哉!噫!予尝闻其事矣,得目其籍矣,因亦有感焉,笔之以为世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