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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史记/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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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 三国史记
卷四十二列传第二金庾信中
作者:金富轼
列传第三

金庾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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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1]二年秋八月,百济将军殷相,来攻石吐等七城。王命庾信及竹旨、陈春、天存等将军,出御之。分三军为五道,击之,互相胜负,经旬不解,至于僵尸满野,流血浮杵。于是,屯于道萨城下,歇马饷士,以图再举。时,有水鸟东飞,过庾信之幕,将士见之,以为不祥。庾信曰:“此不足怪也。”谓众曰:“今日,必有百济人来谍。汝等佯不知,勿敢谁何。”又使徇于军中曰:“坚壁不动,待明日援军至,然后,决战。”谍者闻之,归报殷相。殷相等谓有加兵,不能不疑惧。于是,庾信等一时奋击,大克之,生获将军达率正仲、士卒一百人,斩佐平殷相、达率自坚等十人及卒八千九百八十人,获马一万匹、铠一千八百领,其他器械称是。及归还,路见百济佐平正福与卒一千人来降,皆放之,任其所往。至京城,大王迎门,劳慰优厚。永徽五年,真德大王薨,无嗣。庾信与宰相阏川伊飡谋,迎春秋伊飡,即位,是为太宗大王。永徽六年乙卯秋九月,庾信入百济,攻刀比川城克之。是时,百济君臣,奢泰淫逸,不恤国事。民怨神怒,灾怪屡见。庾信告于王曰:“百济无道,其罪过于桀、纣,此诚顺天吊民伐罪之秋也。”先是,租未𡊠级飡为夫山县令,被虏于百济,为佐平任子之家奴。从事勤恪,曾无懈慢,任子怜之不疑,纵其出入,乃逃归,以百济之事,告庾信。庾信知租未𡊠忠正而可用,乃语曰:“吾闻任子专百济之事,思有以与谋而未末由。子其为我,再归言之。”答曰:“公不以仆为不肖,而指使之,虽死无悔。”遂复入于百济,告任子曰:“奴自以谓既为国民,宜知国俗,是以,出游累旬不返,不胜犬马恋主之诚,故此来耳。”任子信之不责。租未𡊠伺间报曰:“前者,畏罪不敢直言,其实,往新罗还来。庾信谕我来告于君曰:『邦国兴亡,不可先知,若君国亡,则君依于我国,我国亡,则吾依于君国。』”任子闻之,嘿然无言。租未𡊠惶惧而退,待罪数月。任子唤而问之曰:“汝前说庾信之言,若何?”租未𡊠惊恐而对,如前所言。任子曰:“尔所传,我已悉知,可归告之。”遂来说,兼及中外之事,丁宁详悉。于是,愈急幷吞之谋。太宗大王七年庚申夏六月,大王与太子法敏,将伐百济,大发兵,至南川而营。时,入唐请师波珍飡金仁问,与唐大将军苏定方、刘伯英,领兵十三万,过海到德物岛,先遣从者文泉来告。王命太子与将军庾信、真珠、天存等,以大船一百艘,载兵士会之。太子见将军苏定方,定方谓太子曰:“吾由海路,太子登陆行,以七月十日,会于百济王都泗沘之城。”太子来告大王,率将士,行至沙罗之停。将军苏定方、金仁问等,沿海入技[2]。海岸泥泞,陷不可行。乃布柳席,以出师。唐、罗合击百济灭之。此役也,庾信之功为多。于是,唐皇帝闻之,遣使褒[3]嘉之。将军定方谓庾信、仁问、良图三人曰:“吾受命以便宜从事,今以所得百济之地,分锡公等为食邑,以酬厥功,如何?”庾信对曰:“大将军以天兵来,副寡君之望,雪小国之雠,寡君及一国臣民,喜抃之不暇,而吾等独受赐以自利,其如义何。”遂不受。唐人既灭百济,营于泗沘之丘,阴谋侵新罗。我王知之,召群臣问策。多美公进曰:“令我民,诈为百济之人,服其服,若欲为贼者,唐人必击之。因与之战,可以得志矣。”庾信曰:“斯言可取,请从之。”王曰:“唐军为我灭敌,而反与之战,天其祐我耶。”庾信曰:“犬畏其主,而主踏其脚,则咬之,岂可遇难,而不自救乎。请大王许之。”唐人谍知我有备,虏百济王及臣寮九十三人、卒二万人,以九月三日,自泗沘泛船而归,留郞将刘仁愿等,镇守之。定方既献俘,天子慰藉之曰:“何不因而伐新罗。”定方曰:“新罗其君仁而爱民,其臣忠以事国,下之人事其上,如父兄,虽小,不可谋也。”龙朔元年春,王谓百济馀烬尚在,不可不灭,以伊飡品日、苏判文王、大阿飡良图等,为将军,往伐之,不克。又遣伊飡钦纯一作钦春、真钦、天存、苏判竹旨等,济师。高句丽、靺鞨,谓新罗锐兵皆在百济,内虚可𢭏,发兵,水陆并进,围北汉山城。高句丽营其西,靺鞨屯其东,攻击浃旬,城中危惧,忽有大星落于贼营,又雷雨震击,贼等疑骇,解围而遁。初,庾信闻贼围城曰:“人力既竭,阴助可资。”诣佛寺,设坛祈祷。会有天变,皆谓至诚所感也。庾信尝以中秋夜,领子弟,立大门外,忽有人从西来。庾信知高句丽谍者,呼使之前曰:“而国有底事乎。”其人俯而不敢对。庾信曰:“无畏也,但以实告。”又不言。庾信告之曰:“吾国王,上不违天意,下不失人心,百姓欣然,皆乐其业,今尔见之,往告而国人。”遂慰送之。丽人闻之曰:“新罗虽小国,庾信为相,不可轻也。”六月,唐高宗皇帝遣将军苏定方等,征高句丽。入唐宿卫金仁问,受命来告兵期,兼谕出兵会伐。于是,文武大王率庾信、仁问、文训等,发大兵向高句丽,行次南川州。镇守刘仁愿,以所领兵,自泗沘泛船,至鞋浦下陆,亦营于南川州。时,有司报:“前路有百济残贼,屯聚瓮山城遮路,不可直前。”于是,庾信以兵进而围城。使人近城下,与贼将语曰:“而国不龚,致大国之讨。顺命者赏,不顺命者戮。今汝等,独守孤城,欲何为乎。终必涂地,不如出降。非独存命,富贵可期也。”贼高声唱曰:“虽蕞尔小城,兵食俱足,士卒义勇,宁为死战,誓不生降。”庾信笑曰:“穷鸟困兽,犹知自救,此之谓也。”乃挥旗鸣鼓攻之。大王登高见战士,泪语激励之,士皆奋突,锋刃不顾。九月二十七日,城陷,捉贼将戮之,放其民。论功赏赉将士,刘仁愿亦分绢有差。于是,飨士秣马,欲往会唐兵。大王前遣太监大监文泉,移书苏将军,至是复命,遂传定方之言曰:“我受命万里,涉沧海而讨贼,舣舟海岸,既逾月矣。大王军士不至,粮道不继,其危殆甚矣。王其图之。”大王问群臣如之何而可。皆言深入敌境输粮,势不得达矣。大王患之,咨嗟。庾信前对曰:“臣过叨恩遇,忝辱重寄。国家之事,虽死不避,今日是老臣尽节之日也。当向敌国,以副苏将军之意。”大王前席执其手下泪曰:“得公贤弼,可以无忧。若今玆之役,罔愆于素,则公之功德,曷日可忘。”庾信既受命,至悬鼓岑之岫寺,齐戒即灵室,闭户独坐,焚香累日夜而后出。私自喜曰:“吾今之行,得不死矣。”将行,王以手书告庾信:“出彊之后,赏罚专之,可也。”十二月十日,与副将军仁问、真服、良图等九将军,率兵载粮,入高句丽之界。壬戌正月二十三日,至七重河,人皆恐惧,不敢先登。庾信曰:“诸君若怕死,岂合来此。”遂先自上船而济,诸将卒,相随渡河。入高句丽之境,虑丽人要于大路,遂自险隘以行,至于䔉壤。庾信与诸将士曰:“丽、济二国,侵凌我疆埸,贼害我人民,或虏丁壮,以斩戮之,或俘幼少,以奴使之者,久矣,其可不痛乎。吾今所以不畏死赴难者,欲藉大国之力,灭二城,以雪国雠。誓心告天,以期阴助,而未知众心如何,故言及之。若轻敌者,必成功而归,若畏敌,则岂免其禽获乎。宜同心协力,无不以一当百,是所望于诸公者也。”诸将卒皆曰:“愿奉将军之命,不敢有偸生之心。”乃鼓行向平壤。路逢贼兵,逆击克之,所得甲兵,甚多。至障塞之险,会天寒烈,人马疲惫,往往僵仆。庾信露肩执鞭,策马以前驱。众人见之,努力奔走出汗,不敢言寒。遂过险,距平壤不远,庾信曰:“唐军乏食窘迫,宜先报之。”乃唤步骑监裂起曰:“吾少与尔游,知尔志节,今欲致意于苏将军,而难其人,汝可行否。”裂起曰:“吾虽不肖,滥中军职,况辱将军便使令。虽死之日,犹生之年。”遂与壮士仇近等十五人,诣平壤,见苏将军曰:“庾信等领兵致资粮,已达近境。”定方喜以书谢之。庾信等行抵杨隩,见一老人,问之,具悉敌国消息,赐之布帛,辞不受而去。庾信营杨隩,遣解汉语者仁问、良图及子军胜等,达唐营,以王旨馈军粮。定方以食尽兵疲,不能力战,及得粮,便回唐。良图以兵八百人,泛海还国。时,丽人伏兵,欲要击我军于归路。庾信以鼓及桴,系群牛腰尾,使挥击有声,又积柴草燃之,使烟火不绝,夜半,潜行至瓢河,急渡岸休兵。丽人知之来追,庾信使万弩俱发。丽军且退,率励诸幢将士分发,拒击败之,生禽将军一人,斩首一万馀级。王闻之,遣使劳之。及至,赏赐封邑爵位有差。龙朔三年癸亥,百济诸城,潜图兴复,其渠帅据豆率城,乞师于倭为援助。大王亲率庾信、仁问、天存、竹旨等将军,以七月十七日,征讨,次熊津州,与镇守刘仁愿合兵,八月十三日,至于豆率城。百济人与倭人出阵,我军力战大败之,百济与倭人皆降。大王谓倭人曰:“惟我与尔国,隔海分疆,未尝交构,但结好讲和,聘问交通,何故今日与百济同恶,以谋我国?今尔军卒在我掌握之中,不忍杀之,尔其归告尔王。”任其所之。分兵击诸城降之,唯任存城,地险城固,而又粮多,是以攻之三旬,不能下,士卒疲困厌[4]兵。大王曰:“今虽一城未下,而诸馀城保皆降,不可谓无功。”乃振旅而还。冬十一月二十日,至京,赐庾信田五百结,其馀将卒赏赐有差。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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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原本缺刻
  2. 原本「依」,或作「伎」
  3. 原本「衷-中+曰」
  4. 原本「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