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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北盟会编/卷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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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七 三朝北盟会编
卷二十八 靖康中帙三
卷二十九 

起靖康元年正月六日壬辰尽七日癸酉

六日壬申,行营辎重次尉氏,李纲献议城守,罢亲征,以纲为御营京城四壁守御使。

诏:“今来团结军兵,捍御贼马,如立到功效,并当不用常例,特加恩赏。多出文榜,晓示军兵。”

诏:“方今兵兴,应内外官司局所,除留后苑作、御前制造、御前生活所,应副道君太上皇帝外,其馀一切依熙丰法令罢者,并罢,钱物并归左藏库送纳,三省枢密院条具以闻。”

凡罢五十馀所。【旧校云:《宋史》罢内外官司局所一百五处】

阁门宣赞舍人吴革,自关中帅师勤王,入城。

吴革初被诏,弥旬未得对,数与宰相唐恪计事,恪不知兵,不甚合。革谓所亲曰:“斡离不、粘罕等,易与耳!朝廷如用革䇿,其来也,可使只轮不返。”有识者壮其言。革屡陈奇谋,当路者或可或否,不得专制耳。

太宰白时中罢相,宫祠;李邦彦太宰;张邦昌少宰。

白时中制:“门下:熙朝任相,当严进退之规;明主驭臣,冝厚始终之礼。惟时端揆,翊我初元,顾谋国之未臧,肆推恩而许罢,特颁显号,用亶具寮。特进、太宰、兼门下侍郎、兼神霄宫使、庆国公白时中,性禀中和,心存恺悌,蚤通经术,霭贡薛韦匡之声,晚被眷知,居萧曹丙魏之地。方胡骑猖狂之日,乃庙谟经略之时,排难戎亭,懦弱讫成于无㫁,投闲真馆,保全实赖于有容,赐以安车,俾还私第。爰念上皇之元弼,载悯春宫之旧寮,特示眷存,聿崇体貌,锡隆名于秘殿,畀秩任于殊庭,拓衍原田,陪増圭赋。于戏!参朱邸之佐,尝克尽于忠规,追赤松之游,尚永绥于夀嘏。祗膺异数,益体至恩。可特授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乙宫使,依前特进、庆国公,加食邑七百户,实封三百户。”
李邦彦制:“门下:轨三光而遂万物,永资当轴之勲;逊五品而填四夷,尤赖秉钧之大。亟颁庭号,登冠台符。起复银青光禄大夫、少宰、兼中书侍郎、兼神霄玉清万夀宫使李邦彦,俊徳明谟,闳才远器,学贯天人,而守之以虚静之量,识穷治忽,而发之以忱恂之词。蚤擢伦魁,旋持从槖,嘉猷婉画,久翔政路之荣,伟誉英声,寖亚宰司之重。粤从定策,弥见竭诚,日月増辉,方奠朝廷之势,风尘有警,遽深边鄙之虞,尽忠而人绝间言,制胜而虑无遗筭,谢安之矫情镇物,足抗符秦,李靖之料敌临机,何忧突厌,国威既振,民志以宁。是用序陞宅揆之官,进贰纳言之任,文阶峻陟,井赋陪増,以彰体貌之严,以示倚毗之厚。惟时所望,非朕敢私。于戏!杜如晦长于㫁谋,坐翌隆平之运,姚元崇善于应变,永扶泰定之期,勉绍徽声,伫观丕绩。可特授起复特进、太宰、兼门下侍郎、兼神霄宫使,加食邑七百户、实封三百戸。”
张邦昌制:“门下:股肱之起元首,庸闻舜帝之歌;舟楫之济巨川,备载高宗之命。聿求隽望,式赞鸿图,在咨考以惟精,顾登庸之敢后,诞扬孚号,明告治庭。正奉大夫、守中书侍郎、兼充神霄宫副使张邦昌,识敏而器闳,才高而学博,洁于行己,保礼义廉耻之四维,靖以立朝,茂正直刚柔之三徳,粤登庸膴仕以亟进,惟嘉猷成绩之具存,念天步之维艰,忧民心之未定,𠃔资厌难,尤赖恊恭。是用擢陞亚揆之崇,进贰上台之重,仍兼官于凤沼,俾亮采于龙墀,并衍爰田,申加真食,庸昭异数,益示殊施,以朕初载论相之明,为尔盛年得君之宠。于戏!敉宁中外,矫情当慕于谢安,镇抚迩遐,守正冝师于裴度,钦承予训,益茂乃诚。可特授少宰、兼中书侍郎、神宵宫使,加食邑七百户,实封三百户。”
《遗史》曰:是日渡河报沓至,宰相执政之官,方次叙逓迁,欲以应非常之变,识者以为难。
《幼老春秋》曰:李邦彦,字士美,怀州人。父为银匠,唯喜与进士游,河东举人入京师者,至怀州,必投其父,其父罢工为买卖干置,仍量资给以津送其行,时人谓之结秀才縁。父名浦,以邦彦贵,赠龙图阁直学士,谥宣简。邦彦性俊爽,同学者服其敏而工,然喜习闾阎鄙猥事,自号为“李浪子”。大观二年释褐,第一人及第,善事内侍,故内侍多荐之,累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阿谀梁师成,至是师成荐其人才,美风姿。宣和三年,迁尚书右丞,以亲丧丁忧,遂起复,方王黼为相,与邦彦不恊,邦彦阴结蔡攸及诸内侍,俾谮黼,罢之。七年,拜少宰,惟以謟侫取容,略无建明,喜讴善谑,尤能市井鄙俚之语,每以鄙俚之语缀成小词,无赖子得之,喧传里巷,邦彦尝自言赏尽天下花,踢尽天下球,做尽天下官,而都人亦呼邦彦为浪子宰相,至是除太宰。

王宗濋主管殿前司公事。

王淙濋者,上母王皇后之亲属也。上欲𠖥异母党,乃除宗濋主管殿前司公事。宗濋素骄贵,不能任事,自高俅领殿前,纪律弛坏,既敌国侵入,遽命宗濋,识者为之寒心焉。

七日癸酉,治都城四壁守具。

《传信录》曰:先是,亲征行营使置司于大晟府,辟参谋官、书写机冝、勾当公事、管勾文字、准备差遣、统制、统领、将领、准备差使等,择文武官处之,吏房、户房、兵房、工房选三省人吏处之,上赐银绢钱各一百万贯两匹,文臣自朝请大夫以下,武臣自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官告宣帖三千馀道,一切许以便冝从事。自圣驾御楼之后,方治都城四壁守具,以百步法,分兵备御,每壁用正兵万二千馀人,而保甲、居民、厢军之属不预焉。修敌楼、挂毡幕、安礟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凡防御之具无不毕备,四壁各有从官、宗室、武臣为提举司,诸门皆有中贵、大小使臣分地以守,又团结马步军四万人,为前后左右中军,各八千人,有统制、统领、将领、步队将等,日隶习之。以前军居东水门外,䕶延丰仓,有豆粟四十馀万石,其后勤王之师集城外,赖之以济。以后军居兴宋门外,占樊家冈,使贼马不敢近,而左右中军居城中,以备缓急。

斡离不犯京师。

是日京城戒严,城门昼闭,令百姓上城守御,京城居民,男子妇人,老㓜相携,出东水门,㳂河而走者数万,遇金人,杀掠者几半,金人城外放火烧屋宇,光熖烛天,连夜不止,城中人皆怀恐惧。
《幼老春秋》曰:京师承平已久,庶冨极盛,金人深入纵兵掳掠,故其下乐然而来,既犯京师,数百里内居人皆避之,强民乘势,千百为群,路途邀截劫掠,或诈称金人者有之,诸门皆闭,守御之具犹未毕集。金人以大船乘汴流,纵放而下,急攻西水门,西水门之上流,先已设械于汴水之中,为械所拒,大船不得下,城上矢石俱发,力御终夜,迨晓金人方退,复攻酸枣门一带,渡河口,以云梯倚城,尚书右丞李纲令诸班直以弓弩御之,杀死甚众,自卯及午,金人稍退,始议与我通使矣。初得燕山也,燕人有来京师居者,军民、伎艺,百色有之,杂居坊巷中,与汉人无异,金人犯京师,京城军民呼燕人为细作,皆执捉送开封府,无虑数百人,开封府不得已,皆収之,后亦放还。自五日至七日,治战守之具粗毕,而贼马已至城下。

赵野除门下侍郎;王孝迪除中书侍郎;蔡懋除右丞;唐恪除同知枢密院事;吴幵、莫俦直学士院。

李邺奉使回。

先是十二月中旬,闻贼马逼近,遣李邺,借给事中,奉使讲和,至是回,盛言虏兵强盛,曰:“金人之兵入水如蛟,入山如虎,登城如猿,不可敌也,朝廷速冝与和。”再遣邺与李棁等行。
《靖康前录》曰:邺先赍金奉使,贼入吾境,且贪且惧,日行不过一舍,又知圣上继明,伐其始谋,已有求和之意。偶逢邺于赵之境上,邺漏机,知我弛备,遂昼夜行一百五十里。
又曰:李邺归自贼垒,盛谈贼强我弱,以济和议,谓贼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时人号为“六如给事”。

斡离不下寨于牟駞冈。

贼马初抵城下,寨于牟駞冈。牟駞冈者,京城西北隅地也,冈势隐,辚如沙碛,然三面据水,前枕雾泽陂,即孳生马监之所,刍豆山积,郭药师来朝,命打球于其间,故知可以为寨地。金人兵至,径趍其所。

斡离不攻城,李纲御退之。

《传信录》曰:是夕,金人攻西水门,以火船数十只,顺汴流相继而下,余临城捍御,募敢死士二千人,列布于城下,待船至,即以长钩搭就岸,投石碎之,又于中流安顿叉木,及运蔡京家假山石,叠门道间,就水中斩获百馀人,自夜防守至旦,始保无虞。入对垂拱殿,方奏事间,传报贼兵攻封丘、酸枣门一带甚急,上命余往督将士捍御,余虑城上兵卒不足用,即告上乞禁卫班直善射者千人以从,上遣御药卢端同行,传旨以所乞,自禁中至新城酸枣门,几二十里,行夹道委巷中,惟恐贼之已登城也。抵城门,贼方渡濠,以云梯攻城,余命班直乘城射之,皆应弦而倒。余时坐酸枣门下,有自门上掷人头下,至六七不已,询之,云斩获奸细,俾验认,皆汉人首级也,盖扰攘中,兵卒妄行杀戮,捕获数人,即斩以徇,因便号令,如获奸细,捕人登城,督领验实准赏,辄杀者斩,自是乃止。余与官属数人登城督战,激励将士,人皆贾勇,近者手礟、檑木击之,远者以神臂弓弩射之,又远者以床子弩、座礟及之,而金贼有乘筏渡濠而溺者,有云梯而坠者,有中矢石而踣者甚众,又募壮士数百人缒城而下,烧云梯十座,斩获酋首十馀级,皆耳有金环。是日,贼攻陈桥、封丘、卫州等门,而酸枣尤急,虏箭集于城上如猬毛,士卒有中伤者,皆厚赏之,上遣中使劳问,降御笔褒谕,给内库钱、酒、银椀、彩绢等,以给将士,人皆懽呼,自卯至未申间,杀贼数千人,贼知城中有备,不可以攻,乃退。

尚书驾部员外郎郑望之,借尚书工部侍郎,充奉使大金军前计议使,高世则充副使,使斡离不军前。

郑望之《靖康城下奉使录》曰:靖康元年正月七日,望之任尚书驾部员外郎,往太仆司选马,兵部尚书路允迪来传语,约同到都堂,问子细,既到都堂,见官吏纷扰,望之径入太宰李邦彦阁子,宰执具在,亦有从官三五员,少宰张邦昌正行步前,执望之手曰:“郑郎中在此,可往。”时有一内官在侧,邦昌即令任珪奏云:“已差驾部员外郎郑望之去。”望之白云:“不知何事?”邦昌云:“适得何灌奏言,金人已到城北,朝廷且遣使人出来劳军,却恐有商量。”望之又云:“乞见上,得使旨乃行。”邦昌云:“有甚旨?且往军前看他家如何。”俄有一内官同珪来传宣,令押奉使出门,借尚书工部侍郎,充奉使大金军前计议使,副使差高世则【后闻得朝廷差叶三省,未到间,望之适到都堂,遂差委】。是时仓卒,更不暇往国信所关鞍马袍带,邦昌顾小吏,取公服,允迪假金带、鞍辔,狨座上马,到安远门,登城,见何灌人马在城脚下摆布,遣语音高大者过濠,望金人军前,声言朝廷遣工部郑侍郎往军前奉使,可遣人来打话,见一紫袍人,称太师,一白袍人,称防御。紫袍人系燕人吴孝民,白袍人系金人。吴孝民云:“皇子郎君到赵州路上,截得今上皇帝即位赦书,以手加额。既是上皇禅位,无可得争,却与他讲和休。如今来南朝,只似买卖也。”望之问买卖之说如何,孝民云:“要割大河为界,更要犒军金帛。”望之云:“如此则非是买卖。譬如有人买绢一匹,索价三贯文,买者酬二贯五六百文,又添一二百,遂成交易,如此谓之买卖。今既要金帛,又要割地,而彼无一物与我,岂可谓之买卖,止是强取!”孝民更不说话,便要入城,至都亭驿,约四更多时,𦆵到驿上,赐到御笔:“适知郑望之已回,不知有何语,一一先奏来。”
《靖康前录》曰:时议遣使,以平昔不能求才,仓卒间无可任者,及以侯栖筠为正使,召至都堂,逡巡间已不知所在,方再访询间,偶郑望之来,遂执之,借户部侍郎,充奉使,宰执袍带衣之,承命而行,又求一人选为副使,枢衡在列,无有识者,门下侍郎赵野云:“近有郝抃来参,不知其中如何?但见其人物稍得。”即命抃为副,自承信郎借刺史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