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北盟会编/卷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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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百六十四 三朝北盟会编
卷一百六十五 炎兴下帙六十五
卷一百六十六 

起绍兴四年十一月十四日乙未尽十二月三十日癸卯

诏用张浚,榜朝堂。

《行状》曰:“是日上亲书诏曰:‘张浚爱君忧国,出于诚心,顷履多艰,首倡大义,固有功于王室,仍雅志于中原,谓关中据天下之上游,未有舍此而能兴者,乘虏百胜之后,慨然请行,究所施为,无愧人臣之义,论其成败,是亦兵家之常。矧权重一方,爱憎易致,远在千里,疑似难明,然则道路怨谤之言,与夫台谏风闻之误,盖无足怪,比复召浚,置之宥密,而观浚恐惧怵惕,如不自安,尚虑中外或有所未察欤?夫使尽忠竭节之臣,怀明哲保身之戒,朕甚惧焉!可令学士降院诏,出榜朝堂。’”

刘光世退军建康府,韩世忠退军镇江府,张俊退军常州。

濠州镇抚使寇宏弃城走,丁成、魏进叛附于金人。

金人以重兵临濠州,四面攻击,知濠州寇宏御之,时城中兵少,大率人当三女墙头,军民与僧道相参,每十人为一甲,皆被甲持枪,不得内顾,每一踏道,二人以长刀监守,无故上下者,杀之。宏惟著布袍软纒,昼夜步行,巡视四壁,未尝乘马呵喝,由是守陴者严肃不敢懈。一日,宏在众中望见守陴者三人擦城而去,宏径至上,呼其同甲者馀七人,皆斩之,人人悚栗。北军以兵甲数万与冲车、云梯皆薄于城,宏作铁锤,上插狼牙钉,谓之破金锤,有缘云梯而上者,以锤击之,头鍪与脑骨皆碎,尸积于城下数尺,而北军来者犹不止,又以鼓数万聚于东门之外,一时俱鸣,其声震天,谓胁城鼓,而城之东北壁女墙震而摧者二三十步,北军以精卒利弓并力齐射,飞矢如雨,州人骇愕,宏乃张布幕以御箭,令人运灰瓶,别修女墙,指顾之间,女墙如旧矣。金人又向旧河口敌楼下并力攻城,城上金汁、灰瓶与矢石乱发,金人死者虽多,而相继来者亦不少,既而摧城之半,而守陴者亦不惊惧,尽力御却之,力击者凡七昼夜不休,宏以城必不可守,乃开北门,弃妻子,侍母与寡嫂弃城而去,从之者十馀人。通判国奉卿,初在清河口,同赵琼寨民兵劫金人舟船,得李棁之妾,俾生两子,宏弃濠州也,声言登舟,欲以计破金人,奉卿信之,既而乃知欲为遁走计,已登舟,不可复入城矣,奉卿曰:“何不明言于我,使我携一妾两子,而乃弃之死地邪?”宏以奉卿为怨己,遂杀之。宏既去,权兵马钤辖、统制军马丁成自南门投拜,兵马都监、副统制魏进自东门投拜,时金人主帅屯于近郊,问宏之家属所在,成谓宏与同奔矣,既而闻匿于成家,遂斩成于市,乃尽取宏与奉卿家属焉。金人以贾舍人伪知军州事,数日,以赵荣代之。

十二月,张俊往沿江劳军。

《行状》曰:“时大酋兀术拥兵十万于维扬,朝廷先遣魏良臣、王绘奉使军前,还,夜与公遇于中途,公问以虏事及大酋问答,良臣、绘谓虏有长平之众,且喻良臣曰:‘当以建州以南王尔家,为小国。’索银绢犒军,其数千万,又约韩世忠克日过江决战,公密奏使人为金恐怵,朝廷切不可以其言而动,及不可令更往军前,恐我之虚实,反为虏得,上然之,公遂疾驱临江,召大帅韩世忠、张俊、刘光世与议,且劳其军,将士见公来,勇气十倍,公既部分诸将,遂留镇江,节度之,令韩世忠移书兀术,为言张枢密已在镇江。初,虏牒报公得罪远贬,故悉力来寇,至是兀术问世忠所遣麾下王愈:‘吾闻张枢密贬岭外,何得已在此?’愈出公所下文书,兀术见公书押,色动,即强言约日当战,公再遣愈以世忠书往问战期,愈囘一日,而虏宵遁。士马乏食,狼狈死者相属,遣将追击,所获甚众。”

太阴犯昴

丙戌,夜,太阴犯昴,按《晋天文志》五年,胡灭亡,有司奏以为灭胡之象,上因与大臣论及之,胡松年曰:“天象如此,中兴可期。”上曰:“范蠡有言,‘天应至矣,人事未也’,更在朝廷措置如何。”赵鼎曰:“当修人事以应之。”

马扩为江西沿江制置副使,

车驾幸平江府,差马扩兼行宫留守司参议官,被旨发赴平江府,扈从车驾。至是,差江西沿江制置副使,依前枢密副都承旨,驻军武昌。

奖将士诏。

“朕分遣将帅,列屯江淮,比命枢臣,亲行按视,还朝之日,具一奏陈,乃闻身率军行,日加训练,骑射惯习,技击精闲,戎政益修,士气弥振,既以严饬于武备,是将图建于茂勲,深察用心之忠,尤嘉报国之义。朕惟无德以攘远,未能解甲以休兵,烦尔师徒,久从征役,暴露寒暑,拥持干戈,轸念于心,恻怛忘寐,惟尔怀国家抚养之恩徳,愤僭伪侵陵之凶残,宜勉事于艰难,终共成于逸乐,誓当有济,用副至怀,故兹抚谕,想宜知悉。”

十三日丙戌,招从伪士大夫诏。【旧校云:干支有误,应作丁亥】

诏曰【旧校云:是诏沈与求撰,见《龟溪集》】:“朕惟靖康兵革之难,神器几坠,天命有在,属于眇躬,夙夜兢兢,罔敢自逸,期与尔士大夫共雪大耻,还我两宫,保有黎元,永庇中土,而强敌侵轶,迫朕一隅,叛臣乘时,盗据京邑,使我缙绅,沦陷𡍼炭,繇朕不德,以至于斯,北望伤心,投涕无所,亦惟尔士大夫蒙祖宗休泽,服在周行,其有失身伪廷,事非其主,顾驱胁使然,有不得已者,朕甚痛之。故若张孝纯、李邺、李俦等内外亲族,不废禄仕,每饬有司,常加存恤,朕之于尔厚矣,尔尚忍忘之耶?其能洗心易虑,束身以归,当复其爵秩,待遇如初,或为奇谋秘画,立功自效,仍盼异赏,不限前愆。呜呼!逆顺之理,祸福之机,昭然甚明,要知所择,朕方布大信,以示天下,言不尔欺,有如皦日,咸务自省,体朕至怀。”

寇宏复知濠州。

寇宏弃濠州,至平江府,会车驾驻驆平江,宏匿闾巷间不敢出,视事八厢以闻,上乃召见宏,宏大惊惧,至则把见把见之礼,卫士驱捽之,宏益惊,上问淮南事,宏战栗不能对,命宏仍旧知濠州,疾速前去,宏遂退。

二十日癸巳,张宗颜及金人战于六合县。

金人濒江犯宣化镇,出没者逾月,张俊遣张宗颜潜渡至六合县,出金人之背,与战不胜,诈为捷书以闻。

折彦质为枢密都承旨。

诏拨崔邦弼、吴锡两军付马扩。

诏河南安抚司拨崔邦弼、吴锡两军付马扩,安抚使席益不奉诏,上怒,落其职,放罢。

汪伯彦进《建炎中兴日历》。

汪伯彦先于绍兴三年被旨,编进大元帅府事迹,于是年编成,上《建炎日历表》曰:“臣伯彦言:今年三月十二日,准尚书省札子: 节文 。备奉绍兴三年十月二十三日圣旨,命臣以大元帅府事迹首尾,省记编录,进御前,呈乙夜之览,付之史官,篡成一代之典,传信后世。有王者起,必先授命之符,为天下君,宜首表年之事,盖《春秋》之作,探一元之意,而黄帝以来,纪五德之传,振古如斯,于今稽若,臣伯彦诚惶诚惧,顿首。窃以艺祖创艰难之业,列圣守盈成之文,万邦惟怀,四方来贺,垂令闻之不已,昭伟绩之无前。縁朝奸变乱于旧章,而王政沦废乎小雅,属大运百六之厄,会加小游泰一之临,方二帝蒙北燕之尘,一张僣南楚之号,赖二百年庞洪之泽,得亿兆人向往之心,戴宋厥惟旧哉,归启孰能御也?恭惟皇帝陛下,天地合德,孝悌通神,奉使渠酋而汉天子以尊,建府朔方而晋元帅称伯,黄河合冻,发光武滹沱之祥,红气流光,呈周室赤乌之瑞,休嘉应有十数,讴歌来于万方,就日望云,北面劝进者,乃至五六,反袂拭目,西向退让者,不止再三,末如之何,迫不得已,建议定策,二三子何力之有焉?应天顺人,大一统自今以始矣!必有不刊之典,庶为罔极之传,臣职昧几先,学唯荒落,鞭弭尽周旋之力,帷幄无裨补之功,学六龙之御天,首四蛇之入宇,受恩莫大,负罪良多,流落江湖,莫收魂魄,俯仰宇宙,囘想风云,会逄明诏之颁,俾纪当时之实,䑛笔和墨,难摹日月之明,拭目扬眉,莫睹乾坤之大,惟是云为德业,与夫日月时年,毕索始终,粗悉首尾,《唐》《虞》二典,垂成盛代之书,游夏一辞,或补阙文之史,虽惭润色,弗近污诬,祖述宪章,俟圣人之笔削,铺张扬厉,唯国史之发挥,以编类成书,名曰《建炎中兴日历》,谨自缮写,分为五卷,随奏上进以闻,臣伯彦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绍兴四年四月二十二日,观文殿学士、左正议大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臣汪伯彦上表。”又《建炎中兴日历序》:“臣恭被圣旨,省记大元帅府事迹,至陛下即宝位本末,编写成书,进御以尘乙览,将付之史馆,臣精白以承休德,不知鼔舞!仰惟皇帝陛下,盛德之举,岂徒纪事而已哉?圣意殆有所在。臣闻伊尹申告太甲曰:‘今王嗣有令绪,而戒之以慎终于始。’盖保位莫如慎始也,始之不慎,其克终者鲜矣,慎终莫重乎始,故君子大正始焉。陛下以天锡智勇之英姿,当阳九非常之厄运,再造王室,起于艰难,思厥艰难,大正厥始,以图允终,纪事之意,有在乎是,天下幸甚!臣仰遵圣训,谨纪陛下自康邸奉渊圣皇帝诏,出使虏廷,改命建府,以兵马大元帅起义河朔,由相及魏,及郓及济,忧劳百为,遭神器中移,以天下之推戴,续已断之大统,即祚于应天,臣往者首尾待罪,今得以奉诏毕虑省记,参以断编,而以事系之日,以日系之月,以月系之时,以时系之年,起自靖康元年冬十有一月十五日,至于建炎元年夏五月十日,采事摭实,编次成书,分为五卷,名曰《建炎中兴日历》,或庶仰副陛下大正始之意焉尔!绍兴四年四月二十二日,观文殿学士、左正议大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臣汪伯彦谨上。”

三十日癸卯,金人退滁州。【三十日误,应作二十九日】

金人据滁州四十七日,至是乃退去。

王进薄金人于淮,执其酋程师囘、张建寿。

金人自六合而归也,张俊命王进曰:“虏骑无留心,必径渡淮而去,可速进兵,及其未济击之。”进往,虏且渡,遂薄诸淮,大败之,获其酋首程师囘、张建寿,皆名将也。师囘言:“刘豫说金人,云刘光世、韩世忠失权,江南可取,故金信之而来。”赵鼎具以师囘之言闻奏,上乃以贾复、寇恂事训饬二将。

虏主吴乞买以病殂。

《节要》曰:四年冬,虏主吴乞买以病死,传位于谙版孛极烈、都元帅完颜亶,虏人自来以谙版孛极烈为储嗣,故得预知。时以大兵相拒江上,不敢发丧,至军囘,于五年之春,方告诸路诸郡邑,立吴乞买之灵,抛盏烧饭 虏俗也 ,吏民挂服及禁音乐,一月而罢。窝里嗢、挞懒、兀术自江上囘至燕山,各赴吴乞买之丧。虏主完颜亶伪谥曰太宗文烈皇帝。
《神麓记》曰:吴乞买先患中风病,手足无力,半身不遂,约及一年,至天会十三年乙卯岁正旦,近侍扶掖而行,早见佛自东方随日出而现,从者皆视而瞻礼间,吴乞买问:“汝等见甚?”皆云见佛象在日傍云间,言未讫,吴乞买昏困再病,中风僵仆,殂于明德宫,时年六十一,宗干、宗维传大行皇帝有旨,急诏谙版孛极烈喝啰即帝位于柩前,谥曰太宗文烈皇帝,葬之坟山,号曰豫陵。
赵子砥《燕云录》曰:金国置库收积财货,誓约惟发兵用之。至是,国主吴乞买私用过度,谙版告于粘罕,请国主违誓约之罪,于是群臣扶下殿庭,杖二十毕,群臣复扶上殿,谙版、粘罕以下谢罪,继时过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