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名臣言行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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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之一 三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十之二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卷第十之三

   十之二

    门下侍郎韩公

  公名维字持国忠宪公之子以䕃𥙷将

  作监主簿除国子监主簿知太常礼院

  为淮阳王府记室参军修起居注兼侍

  讲知制诰通进银台司太子右庶子出

  知汝州召还修 英宗实录兼侍讲判

  司农太常吏部流内铨除翰林学士知

  开封府继除御史中丞迁翰林侍读学

  士出知襄州复入为翰林学士承旨兼

  侍读学士知制诰知通进封駮事出知

  河阳除资政殿学士提举崇福宫 哲

 宗即位除兼侍读提举中太一宫加大

  学士元祐元年为门下侍郎二年出知

  邓州颍昌府以太子少傅致仕绍圣中

  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均州安置诸子

  乞尽归其官听父居郷里诏从之元符

  𥘉复左朝议大夫薨年八十二

公弱不好弄笃志问学尝以进士荐礼部父

 任执政不就廷试乃以父任守将作监主

簿丁外艰服除阖门不仕 仁宗患搢绅

 奔竞谕近臣曰恬退守道者旌擢则躁求

 者自当知耻于是宰相文彦博宋庠等言

 公好古嗜学安于静退乞加甄录以厚风

 俗召试学士院辞不赴除国子监主簿

欧阳文忠公为史馆修撰荐公检讨知太常

 礼院先是 温成皇后立庙用乐公因祫

 飨上䟽乞诏有司议庙制有不如礼者一

 切裁去以明 陛下不私后宫専奉祖宗

 之意宰相陈执中薨请谥公立议及上书

 以谓皇祐之末贵妃张氏薨 天子问以

 以葬祭之礼执中知皇仪治䘮非嫔御之

礼乃请追𠕋位号建庙用乐此不忠之大

 者宜谥曰荣灵以应宠禄光大不勤成名

 之法朝廷赐谥恭公连䟽论列以谓责难

于君为恭臣之议执中正以不恭遂罢太

 常礼院

神宗封淮阳郡王出就外邸以公为记室参

 军 神宗遇公尤厚毎事谘访公悉心以

对至于拜起进退之容皆陈其节闻见录云神宗邸

英宗命韩魏公择宫寮用王陶韩维等皆名儒厚徳之士 神宗内朝拜稍急维曰维下拜王当效之一

 日侍㘴近侍以弓様様靴进维曰王安用舞靴 神宗有愧色亟令毁去

神宗尝与公论天下事语及功名公曰圣人

 功名因事始见不可有功名心 神宗拱

 手称善诵书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

 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以为听纳之戒

 公尝引疾请郡 神宗上章乞留将去王

 府采东平乐善之语为赞以献 慈圣垂

帘谕宰臣曰诸王仁孝日闻皆卿等

宫臣所致宜召至中书褒谕时禁中遣使

 泛至诸臣之家为颍王择妃公上䟽以谓

颍王孝友聦明动履法度方向经学以观

 成徳仐合族授室其系尤重宜历选勲望

 之家择淑哲之媛考古纳采问名之义

 以礼成之不宜苟取华色而巳

除起居注侍迩英讲筵是时 英宗方免䘮

 简默不言公上䟽曰迩英阁者 陛下燕

 间之所也侍于侧者皆献纳论思之臣陈

 于前者非圣人之经则历代之史也御燕

 间则可以留漏刻之永对大臣则可以极

谘访之博论经史则可以穷仁义之道成

 败之源今礼制终毕臣下倾耳以听玉音

 语曰时然后言 陛下之言此其时也臣

 虽不敏请秉笔以俟

御史吕诲等论濮安懿王称亲得罪公上䟽

 言诲等能审礼守职国之忠臣计其用心

 不过欲 陛下尽如先王之法而止耳士

 大夫贪困宠利厚赏严罚犹恐此风不变

 而复内牵邪说贬斥正人自此 陛下耳

 目益雍蔽矣又求对极论其失请追还前

 诏令百官详议以尽人情复召吕诲等还

 任旧职以全政体既而诲等降黜敕命不

 由门下封駮公言罢黜御史事关政体而

 不使有司预闻纪纲之失无甚于此宜追

 还敕银台使臣得申议论不从遂阖门待

 罪乞解职有旨举台官二人公上章曰吕

 诲范纯仁有巳试之效愿复其职以尽招

 贤纳諌之美苏宷除御史知杂公封还词

 头以谓自濮王称亲逐三御史傅尧俞等

 复不肯就职仐用苏宷则尧俞等岂复有

 可留之理

𩆍雨为灾诏求直言言事者众公请择近臣

 委以章奏事有可行行之又请择郡守及

 言近制私罪虽轻常为仕进之累公罪虽

 大一时𬒳责辄复升进请诏有司议私罪

 之可恕者稍蠲留碍以通滞才㘴公罪之

 有害者稍加困抑以儆慢吏

时 英宗𥘉政公因便殿奏事论人君好恶

 当明赏刑以示天下使人知所避就则风

 俗可移又以为圣贤思虑不能全无过差

 假如 陛下误有处分改之则足以彰纳

善从諌之美未几翰林学士范镇作批荅

 不称旨出𥙷郡公言镇诚有罪自可明正

典刑(⿱艹石)其所失止在文字当凾容以全近

 臣体貌 陛下前黜钱公辅中外以为太

重比连退二近臣而众莫知其所谓臣恐

 自此各怀疑惧莫敢为 陛下尽忠者

神宗践祚公陈三事以献一曰从权听政盖

 不得巳者惟大事急务时赐裁决馀当阔

略二曰执政皆两朝顾命大臣宜推诚加

礼毎事咨访以尽其心三曰百官执事各

 有其职惟当责任使尽其能(⿱艹石)王者代有

 司行事㝡为失体其末又曰天下大事不

 可猝为人君施设自有先后惟加意

 及注释滕丗子问孟子居䘮之礼一篇以

 献因推及后丗礼文之变以申规讽 上

 皆嘉纳

御史中丞王陶弹击宰相韩琦等不押常朝

 班以为䟦扈陶罢御史中丞为翰林学士

 公言宰相䟦扈王法所当诛也御史中丞

 之言是则宰相安得无罪(⿱艹石)其非是中丞

 安得止罢台职而已今为翰林学士是迁

 也 陛下既不能辨明大臣使负恶名有

 不自安之意又使言者无名罢去疑惑远

 方愿庭对群臣使是非两判参知政事吴

 奎论王陶迁官封还御批罢知青州公以

 为奎素有学问敦笃持重可任以事擢参

 大政众谓得人今𦆵数月止因论事之际

 少失婉顺便加斥逐进退大臣不当如是

 有旨进奎官一级公曰执政罢免则为降

 黜今复迁官则为褒进理难并行此与王

 陶罢中丞而加翰林学士何以异赏罚所

 以为天下之耳目岂可不章累上 神

 宗召奎面谕就职琦等各复其位公援前

 言力请郡知颍州改汝州

𥘉 英宗即位祔 仁宗主而迁 僖祖及

 神宗即位中书奏夲朝自 僖祖以上丗

 次不可得知则 僖祖有庙与稷契等今

 毁其庙而藏其主夹室非是因复还 僖

 祖而迁 顺祖公上䟽曰昔先王既有天

 下迹基业之所由起奉以为 太祖稷契

 是也后丗有天下者皆特起无所因故遂

为 太祖其所从来久矣 太祖皇帝戡

 定大乱子孙遵业万丗蒙泽为 宋太祖

 无可议者 僖祖虽于 太祖 高祖也

 然仰迹功业非有所因上寻丗系不知所

 始(⿱艹石)以所事稷契事之切恐于古虽有考

 而于仐有所未安宜如故便

除御史中丞公以兄康公任枢密副使兼条

 例司御史中丞于朝廷阙失无所不当言

 不言则废公议言之则伤私恩且吕公著

 论青苗事用此而罢臣代其任自处之地

 不得无嫌且无以屈士大夫之论又屡面

 对引义坚切复知开封府始置八厢分决

 轻刑辇毂清肃时吴充为三司使 神宗

 曰韩维吴充以文学进及任繁剧皆号称

 职可谓得人

迁翰林侍读学士差考试贤良方正孔文仲

 对䇿入等巳而文仲罢归公言 陛下亡

 以文仲为一贱士尔黜之何损臣恐贤俊

 由此解体忠良结舌阿䛕苟合之人将窥

 隙而进为祸不细愿改赐处分章五上其

 言益切坚请便郡除端明殿学士翰林侍

读学士知襄州

除翰林学士承旨入对延和殿时京师旱

 神宗曰久不雨朕夙夜焦劳奈何公曰

 陛下忧旱伤损膳避殿此乃举行故事恐

 不足以应天变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愿

 陛下痛自责巳下诏广求直言以开雍蔽

 大发恩令有所蠲免以和人情后数日上

 䟽曰近日畿内县督索青苗钱甚急往往

 鞭挞取足至伐桑为薪以易钱货旱灾之

 际重罹此苦夫动甲兵危士民匮财用于

 荒夷之地朝廷处之不疑行之甚锐至于

 蠲除租税宽格逋负以救愁苦之民则迟

 迟而不肯发望 陛下自奋英断行之过

 而养人犹愈于过而杀人也因奏对面论

 神宗感悟有旨根究市易免行利害权住

 方田编排保甲罢议东西川市易命公草

 诏求直言其略曰朕之听纳有不得于理

 欤狱讼非其情欤赋敛失其节欤忠谋谠

 言郁于上闻而阿䛕壅蔽以成其私者众

 欤诏出人情大悦是日大雨又命与知开

 封府孙永同体问在京诸行利害事未几

 令吕嘉问同行体问又令以问到利害送

 吕嘉问等公上䟽曰 陛下待臣乃在吕

 嘉问之下臣虽不才 先帝所命以辅

 陛下于𥘉潜行年六十未尝有一言稍渉

 阿倚以希巳利未尝有一言不尽理道以

 损 圣聦今于此小事处置关防乃不得

 与新进小臣为比臣复何面目出入禁闼

 恳求去位优诏荅之知熙州王韶赴阙奏

 事将领景思立败绩韶还任上表待罪奏

 斩获首级公草批荅曰方其败时卿适在

 朝何嫌而上章引咎勉绥新附之众母以

 多杀为功读者竦然公自以言多不用求

 去益坚会康公入相援故事乞𥙷外以端

 明殿学士龙图阁学士知河阳㘴议免行

 钱不合落端明殿学士逾年复职徙知许

 州

车驾幸旧邸除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再任

 而中书舎人曽巩草制称公纯明亮直练

 逹古仐 先帝所遗以辅朕躬又曰三川

 之间韩延夀黄霸之迹在焉兴礼乐而劝

 农桑以追参于前烈皆尔素学御批韩维

 不知事君之义朋俗罔上老不革心非所

 谓纯明亮直姑以藩邸旧恩使守便郡又

 非可仗以布政宣化今辞命乖戾不中夲

 情传播四方甚害好恶可送中书省改辞行

 下巩赎铜十斤公请宫观乃以为提举西

京嵩山崇福宫

神宗晏驾公赴临阙庭太皇太后遣使降

 手诏劳问公对曰治天下之道不必过求

 高远止在审识人情而已识人情不难以

 巳之心推人之情则可见矣大凡贫则思

 富苦则思乐困则思息郁则思通 陛下

 诚能常以利民为本则民富矣常以忧民

 为心则民乐矣赋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

 则劳困息矣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则

郁窒通矣推此而广之尽诚心而行之则

 神孙观 陛下之法不待教而自成圣徳

 贤士闻 陛下之风不烦谕而争宣忠力

 矣遂出榜朝堂诏求直言公应诏言六事

 一曰青苗蠲岁散之法二曰免役除宽剰

 之数三曰坊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依 祖宗法中岁定额不

 可添长四曰罢市易五曰敛保马六曰禁

 钱币出关又言 先帝以夏国主秉常受

 朝廷爵命而国母擅行囚废故兴兵问罪

 今国母死秉常复位所为恭顺有藩臣礼

 冝复还其故地以成 先帝圣意因陈兵

 之不可不息者有三地不可不弃者有五

 

迩英读三朝宝训至天禧中有二人犯罪法

 当死 真宗皇帝恻然怜之曰此等安知

 法弑之则不忍舍之则无以励众乃使人

 持去笞而遣之以斩讫奏又祀汾阴日见

 一羊自掷道左怪问之曰今日尚食杀其

 羔 真宗惨然不乐自是不杀羊羔资政

 殿学士韩维读毕因奏言此特 真宗皇

 帝小善尔推其心以及天下则仁不可胜

 用也 真宗自澶渊之役却狄之后十九

 年不言兵天下富庶其源盖出于此昔孟

 子论齐王不忍觳觫之牛以为是心足以

 王今恩足以及禽兽而不及于百姓岂不

 能哉盖不为耳外人皆云 皇帝陛下仁

 孝发于天性毎行见昆虫蝼蚁违而过之

 且敕左右勿践履此亦仁术也臣愿 陛

 下推此心以及百姓则天下幸甚轼时为

 右史奏曰臣今月十五日侍迩英阁切见

 资政殿学士韩维因读三朝宝训至 真

 宗皇帝好生恶杀因论 皇帝陛下在宫

 中不忍践履虫蚁其言深切可以推明圣

 德益増福夀臣忝备位右史谨书其事于

 册又录一夲上进意望 陛下采览无忘

 此心以广好生之德臣不任大愿东坡

元祐元年为门下侍郎诏臣僚不得言 先

 朝事而台諌欲有所言乞改诏语公于帘

 前抗议以为帝王诏令传信四方岂可䥴

 改御史张舜民以言事罢王岩叟固争简

 上官均问舜民事如何语泄朝廷下岩叟

 分析公曰朝廷但论其所言是非若所言

 是则折简聚谈更相督责乃是相率为善

 何害于理若所言不善虽杜门不通问讯

 各执巳见论议非惟国事无𥙷亦恐人情

 壅隔

𥘉公与王安石雅相厚善安石执政公议国

 事始多异同至是议者欲废三经义公以

为安石经义宜与先儒之说并行不当废

 司马公光与公平生交俱以𦒿旧进用至

临事未尝一语附合务为苟同人服其平

时中官梁惟简除入内内侍省押班范纯仁

 等累奏未允公于帘前力争许之其后惟

 简迁官苏辙缴还词头公因面奏论内降

 且言 仁宗宽仁毎言近习贵戚侥求恩

 泽宣谕执政卿等但依公执奏可以寝罢

 臣备位执政自可执奏不问人怨憎惟简

 罢迁官

公自嘉祐以来为名臣 神宗知之尤深屡

 欲大用会王安石用事变更旧法公言多

 异及元祐𥘉起为门下侍郎 宣仁 哲

 宗眷礼优异公自以四朝旧臣身任天下

 之重庶几行其所知而在位不逾年遂去

 天下惜之

先生云韩持国服义最不可得一日頥与持

 国范夷叟泛舟于颍昌西湖湏㬰客将云

 有一官贠上书谒见大资頥将谓有甚急

 切公事乃是求知巳頥云大资居位却不

 求人乃使人倒来求巳是甚道理夷叟云

只为正叔大执求荐章常事也頥云不然

 只为曽有不求者不与来求者与之遂致

 人如此持国便服程氏遗书

韩持国罢门下侍郎出帅南阳已出国门程

 子往见之子时在讲筵公惊曰子来见我

 乎子亦危矣程子曰只知履安地不知其

 危坐顷之公不言子曰公有不豫色何也

 公曰在维固无足道所虑者贻兄姊之忧

 耳子曰领帅南阳兄姊何所忧公悟曰正

 为定力不固耳程氏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