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九经衍义
中庸九经衍义 作者:李彦迪 |
中庸九经衍义序
[编辑]臣谨按:《中庸》孔子告鲁哀公以为政之道,而遂及于为天下国家之目,所谓九经是也。其序首之以修身,而次之以尊贤、亲亲,又次之以敬大臣、体群臣、子庶民、来百工,以至于柔远人、怀诸侯,由本而及于末,由近而及于远。盖与《大学》之八条目相为表里,帝王为治之规模备矣。窃谓《大学》之书,教学者以修己治人之道,故详于进修之功,而略于为治之目;《中庸》之九经,告人君以为政之道,故详于经世之目,而略于修己之功。二书之义,盖互相发也。由《大学》之道而欲收治平之功,不可不取《中庸》之九经,以为设施之条目;由《中庸》之九经而欲尽修身之道,不可不取《大学》之格致、诚正,以为进修之阶级。其序有不可乱,而功不可阙也。然窃详孔子之意,上文言好学、力行、知耻,而继之以“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下文又言明善、诚身,而继之以学问、思辨之说,其意亦可知矣。盖必学以明善,然后可以诚身,而修身之道尽矣。上文所谓好学者,乃所以明善也;力行者,乃所以诚身也。明善者,格物、致知之谓也;诚身者,包诚意、正心、修身而总目之也。然则格致诚正之目虽不列于九经之中,而其意已具于一章之内也。
臣又按孔子既叙九经之目,而继之曰“所以行之者一”。盖一者,诚也;诚者,天道也。九经之道皆本于人主之心,人主之心一有未诚而不纯乎天道,则九者皆为虚文矣。然则帝王为治之范,虽在于九经,而九经之所由行,则又在于体天道也。《诗》所谓“殷之克配上帝”、“文王之德之纯”,皆所以体天道也。人君体天之道,则必能严恭寅畏,无时豫怠,此所谓畏天命也。《大学》平天下章始言“克配上帝”,又言“惟命不于常”者,亦此意也。为治之道虽曰多端,求其所以继天立极之要,盖在于此。人主之心顷刻不在于配天,则念虑之发、刑政之施,人欲杂之而有违于天道矣;有一念不在于敬天,则怠荒之萌、骄泰之滋,有不能制而获谴于上帝矣。古之圣君贤臣都兪陈戒之际,莫不以是为先者,盖为此也。
先儒真德秀衍《大学》之义,阐明治道之要,而尚遗治平之二条。近世丘濬补《衍义》之阙,略以备经世之务,而又未及于配天、敬天之说。是乃智者之千虑一欠,盖亦有待于后人也。臣之孤陋管窥有见于此,乃敢不揆愚浅,窃仿二书之例,推本先圣之训,参以诸贤之论及诸史、百氏之说,微臣一得之愚亦窃附焉。随其条目而推广其义,名之曰《九经衍义》。其以“讲学明理”、“诚意正心”为修身之目者,所以本《中庸》之旨,而取《大学》进修之目,以明修身之道必由此而进也。其以“体天道”、“畏天命”继之于九经之后者,所以本《中庸》“行之者一”之意,而明帝王修天职、保天位之道在于此也。其以“戒满盈”终之者,是亦畏天命之事,而治定功成之后,尤不可不以此为戒也。
盖《中庸》之九经,见于事为而本于人主之心者也;体天道以下三条,本于人主之心而见于治化者也。曾子言“君子所贵乎道者三”,“笾豆之事则有司存”焉。帝王为治之道亦犹是也。国家宪章、法度,无非道体之所赅、为治之切务,人主所当讲究而留意。然此皆有司之事,而且有前代之常规、先王之旧制,但当遵而勿失,又得贤才而任之职,则事无不举矣。至于随时损益,使合于中,亦在于人也。若夫曰修、曰尊、曰亲、曰敬、曰体、曰子,则皆人君心上事也,不可不自尽也。而至于体天道、畏天命,则尤有关于奉天敕天之事,人主所当日夕兢惕服膺,而不可斯须忘者也。先圣之叙九经,所以立经世之规模,以为万世法也。臣之所衍,非有所增加于圣训,所以本先圣之意而要以尽九经之道,固非臣之私意杜撰也。《大学》之八目,真氏、丘氏之衍备矣,治天下之律令格例,于斯具矣。然不参考《中庸》九经之义,以尽设施之条目,以立治化之大本,〈谓“行之者一”。〉 则其于帝王经世之道,亦有所未尽矣。
臣学不足以适用,文不足以达意,偶因所见,妄有所陈。非敢犯不韪之罪而要以并驾于前贤,盖欲推明先圣垂训之奥志,兼采二书之精要,以备经世之法而为圣明之献也。极知僭逾难逃妄作之诛,然于帝王存心出治之道、常德配天之要,未必无小补。傥于宫庭燕闲之地,既取二子之书,参玩而讲明之;兼取微臣之所衍,潜心而深味之,本之心以施于政化,法乎天而无所间断。则帝王继天立极之道,尽善全美,而尧、舜、三王之盛,可以复见于今日矣。臣之惓惓,实在于此,惟明主恕察焉。臣彦迪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