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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小纪/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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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绍兴三年正月尽六月

绍兴三年 岁在癸丑,春正月,丁巳朔,翟琮引众𢭏孟邦雄营,邦雄方醉卧,遂将其族以归。

甲子,诏户部侍郎姚舜明往建康府,总领都督府钱粮,仍选官属充粮料院审计司。舜明,嵊县人也。

初,金将萨里罕等众十万自凤翔、长安,声言东去,其实由商于出汉阴,直趋金、商,至是入泊阳界,斥堠将部龙与敌遇,退走,金房镇抚使王彦仓卒召兵,使别将将二千人迎敌,初亦以小胜,既而金诸军萃焉,二将并没,彦闻败,乙丑,退保石泉县,敌遂入金州。

初,令广西帅臣许中市战马,皆弱不堪用,至是,降中两官。壬午,诏置买马司于邕州,马必高四尺二寸以上,每百匹为一纲。

先是,言者论工部侍郎贾安宅,以为张邦昌之僣立也,莫俦以书报安宅,安宅欲往从之,闻上登极,俦既被罪,乃遽请致仕,又谓苗、刘之变吕,頥浩等檄书至湖州,守贰及寄居叶梦得欲相率皆行,安宅断然以为不可,于是安宅被旨分析,既上委䑓臣验其实,始知安宅致仕在俦被罪已前,亦未尝沮梦得等勤王之议,惟与王黼连亲。是月,安宅以徽猷阁待制,奉祠而去,言者不已,遂降为集英殿修撰。

兼吏部尚书席益言:“魏晋而下,甄别人物专在选曹,至唐而铨法密矣,然不尽拘以微文,激浊扬清,时出度外,故杜淹表荐四十馀人,后多知名,韦思谦坐公事负殿,高季辅遽擢为监察御史,国初犹存旧制,干徳四年诏曰:‘自今常调,集选人吏部南曹,取历任中多课绩而无阙失,其人材可擢者,具名送中书引验加奨。’则是尚或任人而不专任法也。其后官制厘改,典选者一切不得以意从事,振幽㧞滞无复关焉。望稽用干徳诏书,凡常调中,材行可取者,许长贰具名以闻。”二月丁亥朔,诏从之。

辛亥,诏广西买马置提举官,既又拨本路上供钱七万𦈏,付之为本,自是岁得千匹,虽极费力,毙于道者常半,然于治军,亦非小补。

以右谏议大夫徐俯为翰林学士。先是,俯为侍读,进《春秋解义》:“桓公四年,天王使宰渠伯紏来聘”,引《左氏传》及杜预释,谓伯紏父在而摄父之职,出聘列国,故名以讥之,上曰:“桓公篡立,天王当致讨,既四年不问,乃使其宰往聘,失政刑矣!书名,贬之也。”因顾右仆射朱胜非曰:“卿更为朕讨论。”而俯亦乞以圣谕编之记注,既而胜非又奉亲笔,以为天王之失,而孔子名宰,所谓指行事,示褒贬者,于是,胜非奏:“陛下天纵之能,日新之学,臣曷足以副隆旨。然尝陪经幄,不敢固辞。谨参考经传众说,庶几推广圣言。臣闻刑威者,主之大柄,分守者,臣之大节。桓公听羽父奸谋,篡而自立,擅易许田,贪取郜鼎,如是四年,天王不问,乃使其宰往行聘礼,所谓主柄臣节,今尽废矣,故经书宰名,所以讥周王也。望依俯所奏,以宸翰付经筵,且编之注记,永为大训。”癸巳,诏从之。

乙未,上览权邦彦遗表,谓宰执曰:“邦彦尽瘁国事,遽尔沦谢,深可伤恻。卿等可往吊之,问其家所须。”吕頥浩言:“邦彦归,举家皆陷,今惟一女嫁韩穰。”乃诏以所得恩数分给其女。

知兴元府刘子羽闻金州失守,即遣统制官田晟率兵守饶风岭,且报陜西都统制吴玠,玠惊曰:“事迫矣!当亟邀于险。诸将不能办,我当自行。”遂自河池县一日夜驰三百里至饶风,列营拒之,官军万七千人,益以洋州义士,为三万,玠以黄柑遗金帅,萨里罕得之,始知玠东来。敌众仰攻,我师连胜,萨里罕怒斩其千户贝勒数人,募死士由饶风之左,间道援崖而上。丁酉,犯祖溪关,绕出玠后,玠遽还仙人关。己亥,金人陷兴元府。壬寅,子羽退保三泉县,从兵才三百,子羽遗玠书,与之诀,玠得书泣,统制官杨政劝玠往救子羽,玠乃引麾下兵由间道趋三泉县,子羽留数日,兵稍集,而统制官王俊又以五千人至,于是军声复振。

辛丑,宰执奏禁中神御荐飨礼科,上曰:“朕皆自阅,有一事可议。神御二十五位,各用羊肚一,须杀二十五羊,恭惟祖宗以仁覆天下,岂欲多杀物,命谨以别味代之。在天之灵,亦必歆也。”吕頥浩等言:“陛下尽诚以奉先,而仁恩及于微物,天下幸甚。”

初,建康府守臣端明殿学士李光以支军衣绢不足,尝借用上供绢。是月,下本府具当职官,时光已奉祠去,而端明殿学士赵鼎为守,鼎以为光为守臣,直移文有司,取而用之,谁复敢议,安可并及他官,遂止以光闻,因奏:“漕司不时应副,且迫于军衣,光不得不尔。择祸莫若轻,非其罪也。光之罪,行及臣矣。”始朝廷颇怒,得鼎奏,乃薄光罪。

时参知政事、同都督诸军孟庾、江东宣抚使韩世忠,各驻军于建康,军中多是招安强冠,鼎为二府,素有刚正之风,庾、世忠皆加礼,两军亦肃然知惧,民既安堵,商贾通行,未几,移鼎帅江西。

刘豫之母 —— 伪太后,死,谥曰慈宪。是月,葬于东平县。

三月戊午,宰执奏池州敢勇军作过,上曰:“此事虽由小人喜乱,亦守臣驭之失宜。”吕頥浩曰:「请先抽作过敢勇,且分汰其馀众,乃议守臣之罪。”上可之。

丁卯,宰执奏拣刺亲从亲事官,上曰:“凡招军之费,动辄万𦈏,人但见万缗尔,不知皆生民膏血,岂可轻用,诚不得已也。”

浙东沿海制置使吕源,因赐对,辄奏私事,为言者所劾。是日,诏今后上殿,不得辄论私事。

初,襄阳府镇抚使李横既得帅权,思立奇功以自固,又军中乏食,往往以人为粮,朝廷所给皆州县虚桩之数,横乃与信阳军镇抚使牛皋相约,同领兵北去,袭颕昌府,遇金人,战屡捷。皋,鲁山人也。金人自入中国,少能抗之,不意横等率至,悉溃而去,遂复颍昌及汝州叶县等处,至是横等传檄诸军,将复东京,略曰:“伪齐僣号,自速诛夷,国运中兴,王师已进,西压淮泗,东过海沂。”又曰:“金商之帅出其先,荆湖之帅继其后,倘能纳款,则悉仍旧贯,执迷不悟,则后悔难追。”时横已除京西招抚使。

吴玠会刘子羽于三泉,子羽以潭毒山形斗㧞,其上宽平有水,乃筑壁垒,凡十六日而成,且储粟守之。初,诸叛以利訹金,谓四川唾手可得,金所忌者独玠,故道险从金、商,不意玠之越境而战也,破金无所得,已失望,而洋州公私之积,皆寘他处,至是,野无所掠,杀马而食,马且尽,遂杀两河佥军食之,又春疠方作,至金牛镇,距我师数十里而退,且遣人赍书招子羽及玠,子羽斩之而纵其一,问:“孰遣汝来?”曰:“国相。”国相,谓刘益也。壬午,子羽与玠谋,遣兵邀于武休关,而金弃辎重已去,击其后军,败之。先是宣抚司官属有劝张浚移治潼川府者,军士闻之皆怒,子羽驰书请勿徙,浚从其言乃定。

以太尉、江东宣抚使韩世忠为淮东宣抚使,于泗州置司。

兵部郎官刘景真论淮南守臣当久任。癸未,上曰:“守臣固当久任,至于选任,则不同股肱。近郡止于承流宣化,惠养百姓而已。淮甸密迩寇敌,又须晓军事,知抚兵御将之宜,然后能捍一方,不可不择也。”

夏四月,先是,河南镇抚使翟琮擒孟邦雄,奏至,上大悦,超授琮利州观察使,而邦雄之党梁进者,复为刘豫守,袭琮于伊阳,琮设伏击之,尽殪京西,招抚使李横以闻,丁亥,以横兼商虢镇抚使,诏琮押邦雄赴行在。

戊子,上谓宰执曰:“沈与求席益,前为吏部长贰,甚有能声,今乃不如方员多阙少,士大夫失职者众,倘非痛戢奸吏,安得注拟无壅?可召洪拟等谕之。”

己丑,宰执奏:“刑部郎中韩膺胄请误入人死罪者,乞依祖宗法,终身废之,经赦不原。”上曰:“此仁宗之事也,其仁民详刑如此。”上又谓吏部曰:“乱后文书不存,吏縁为奸,长吏尤当痛惩其弊,使差注无滞。权尚书洪拟虽累历,亦恐失于濡缓。”席益曰:“拟甚用心。”上曰:“治吏以法,使之畏威,乃不敢侮文也。”吕頥浩曰:“唯上徳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也。”

庚寅,以浙西大帅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于池州置司。时光世与韩世忠更戍,世忠已至镇江,而奸细入池州城,潜烧仓库,光世擒而鞫之,皆云世忠所遣,于是世忠与光世交诉于上,诏光世移司建康府,而世忠又欲以兵袭其后,上遣使和解,仍书后汉冦恂、贾复事戒之。

登仕郎邹况上书,言其兄浩直谏,且乞雪昭慈献烈皇后之谤。辛卯,上谓宰执曰:“此是哲宗朝事,言之无伤乎?”徐俯曰:“陛下母事昭慈,追崇极典,天下共知,谤已息矣。”上曰:“昭慈勲臣之家,当时备礼而纳正后,此本朝盛事。”俯曰:“宣仁圣烈太后尤重家法,正后生元子,继万世之统,以哲宗少年,戒之在色,不欲以多近嫔嫱,小人阴连宫掖,因是得行媒孽,遂致废后。”上曰:“皆当时大臣不谏之罪也。”

壬辰,诏都督府移于建康。

浙东宣谕朱异荐镇东军佥判张九成等五人政绩。是日,诏各转一官,上曰:“増秩赐金,古所以赏守令,故郡县之政克举。”吕頥浩曰:“内姜仲开,臣之外亲,乞勿赏,恐外议以臣为私。”上曰:“不可。有功必赏,乃所以为公。使有罪,虽卿之亲亦不当贷也。”

癸巳,上曰:“邹况乞雪昭慈之谤,今当大祥,因此时下诏如况言,可也。”上遂问昭慈得罪泰陵之因,俯对以昭怀上僣,及左道之诬,席益曰:“此皆章惇、蔡卞之罪也。”遂诏昭慈谥号,别加讨论。

甲午,上曰:“邹浩之弟,欲擢之。”乃令上殿,徐俯曰:“邹浩亦有子名柄,然尝为李纲客。今当以其父故,用之。若终嫌其陷于纲党,浩更有次子。”上曰:“直臣之子,复擢用之为御史,使言事耸动四方,亦足为国家之光也。”

尚书省言浙中去岁大稔,今韩世忠移军屯泗上,非借民力,恐馈饷不集。乃命戸部尚书黄叔敖与江浙都转运使张公济、两浙转运副使梁汝嘉,以空名告身,诱富民籴米五十万石、刍五十万束。乙未,叔敖等奏:“今来博籴与常时不同,乞不作纳粟,仍与免试注官。”汝嘉,丽水人也。

时鼎寇杨么众至数万,僣号称“大圣天王”,旗帜亦书此字,且用以纪年,乃诏湖南帅臣折彦质,令节制潭鄂荆湖诸军,会于鼎州讨之。于是鼎澧制置使程昌禹先遣统制官杜湛,引兵攻贼寨,以俟诸军来会。既而潭州统领官刘深、鄂州统制官颜孝恭,共二千人,荆南将官罗广三百人并至,屯鼎之城外,而军食不继。辛丑,鄂、潭之兵南还。癸卯,荆南之兵北还,而湛亦归矣。

戊申,宰执奏戚里高士瞳乞落阶官及差遣,诏除权客省四方馆公事,仍转一官。上曰:“士瞳,宣仁近亲,又最长,故优异之,然不可躐等。高爵厚禄留,待立功将士。朕于外戚,未尝假以恩泽。今后宫之家,官未有过保义郎者。”吕頥浩曰:“汉有恩泽侯,本朝固无也。”上曰:“此曹何厌之有?虽与之正任承宣使,又望节钺矣。”

己酉,上谕宰执曰:“人材当须长养成就之。今每除一监司,常患无人。向遣五使宣谕,意在利民,至扵赃吏,所当深治。然所在多置狱,横及无辜,非朕本意。此后唯谨择监司,不必遣使。”遂诏诸縁宣谕所发置狱,除正犯人外,并放。

时神武后军都统制巨师古驻军扬州,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欲令听其节制,师古不伏,世忠劾罢之,诏主管殿前司郭仲荀兼统神武后军。

初,诏李横、牛皋等直趋京城,或径往长安,与宣抚司夹撃。时朝廷方嘉横勇敢向前,而江西帅臣赵鼎独奏:“襄阳居江淮上流,实川陜襟喉之地,以横镇抚,诚为得䇿。今闻横与牛皋共起兵往东京,又闻伪齐亦会金人,及遣李成领众西去,恐縁此纷扰不定。横乌合之众,将不能御,则决失襄阳,江湖震动,其害可胜言哉?近有来自襄阳,臣窃访之云:‘横止縁乏食,兼无衣。’则其出兵固非获已,臣望诏有司,时有资给,使横衣粮足,则不假他图,然后责其守疆待敌,不得因小利出兵,则可为持久之计矣。”上览奏,颇忧之。横等军本群盗,虽勇而无律,见金所遗子女玉帛,纵略数日,置酒高会,金人闻而易之,伪齐将李成与金合众二万复来,横等多无甲,战败而走,贼亦不敢深逐也。参议官谷城谭世则为贼所执,令其临江汉招横,横不荅,世则遇害,颕昌府复陷伪境,至是,荆南镇抚使解潜奏:“横已回襄阳,及金犯邓州境,与本镇甚近。縁四川总领财赋赵开遏籴,将士饥饿,望下湖南,拨兵同保上流,仍下川路备粮。”诏以付宣抚司。

鼎冦杨么拒官军累年,贼徒亦多被杀,至是,以诸处会兵来讨,人心颇揺,乃伪肆赦,立锺相之㓜子 —— 子义,为太子,自么与黄诚以下,皆尽臣礼之,以固其党之心。初,贼有寨仅七十,中间为官军所破,或葺或废,惟夏诚、刘冲二寨险不可破。

上每日朝退,即阅群臣章疏及四方奏报,申时付外,乃习射晩,则复览投匦封事,日以为常,未尝少怠。五月乙卯朔,上因以语宰执,且曰:“每日申时付外章奏至卿等处,晷刻皆定可见也。”

河南镇抚使翟琮奏去朝廷道远,缓急乞隶宣抚处置使张浚。戊午,诏从之。

己未,资政殿大学士吴敏卒。

自渡江以来,大宗正权于䖍、广二州置司,至是,诏行在建睦亲宅。辛酉,宰执奏当作屋百间,上曰:“此非今所急,然事有不得已者。故《春秋》得其时则不书,不书者,圣人之所许也。近时营造之令一下,郡邑即科于民,故民辄受弊,若物物和买,则民不与知。”乃令有司条上。是年冬始成,南班宗室至而居焉。

初㩁货务都茶场槩称行在,至是,诏镇江府吉州置司者,别为名。

时御笔増小官俸,下有司条具。壬戌,上曰:“小官俸増,虽变旧法,亦所以权一时之宜。祖宗成宪,固当谨守,至扵今昔事有不同,则法有所不行,亦须变而通之。自元丰増选人俸至十千二百,当时物价甚贱,今饮食衣帛之价,比宣和间犹不啻三倍,则选人何自给?而责以廉节,难矣!”

初,遣奉使潘致尧、高公绘等,往金国军前通问,至是回,乙丑,以致尧为刑部郎中,公绘为浙西都监。金愿再遣重臣以取信,丁卯,遂以吏部侍郎韩肖胄除端明殿学士、同佥书枢密院事。辛未,命肖胄为金国军前通问使,仍擢给事中朐山胡松年为工部尚书,副之。肖胄等辞,奏曰:“縁大臣各徇己见,致战和未有定论。臣等已行,愿毋先渝约,或半年不复命,必别有谋,宜速进兵,不可因臣等在彼而缓之也。”

癸酉,宰执奏禀国书,上曰:“有天下者,当持之以谦,《易》曰:‘谦尊而光’,则知能谦者,尊而光矣。”

时有上殿官李长民者,正民之弟也。戊寅,上问宰执曰:“长民比正民如何?”吕頥浩对:“二人皆淹博,文辞则长民优。”上曰:“陈襄荐司马光等,朕得其藳以示从臣,而正民以光等为皆不合时宜,士大夫笑之。”徐俯曰:“正民父 —— 景渊,长者,持论平允,不以元祐为非。臣尝戒长民,当继父志。”上曰:“顾长民力行如何尔。元祐人虽贤,其子孙亦不必遍用,馀人亦不可偏废,惟贤则用之。”上又问邹况何如人,頥浩等对以浩之弟,上曰:“浩固贤,今更当论况之贤否?”席益曰:“陛下不以正民之过而废长民。虽已知浩之贤,又问况之贤否,可谓至公矣。”上曰:“朕心至公,未尝偏有好恶,况用人乎?”既而除长民监察御史,常与改秩。

湖南宣谕薛徽言荐通判永州刘延年、祈阳县令张登,欲就任増一秩,己卯,上问宰执曰:“延年何如人?”吕頥浩等皆曰:“不识。”上曰:“古人求贤如不及,然人固未易知,圣人犹难之。大臣既不识,何由知其贤否?”乃召延年赴行在,登就任増秩。上又谓宰执曰:“-监司、守令皆有劝农之名,未闻劝农之实。”吕頥浩曰:“汉力田与孝悌同科,以重农事也。”上曰:“观文帝诏,足知当时重农事矣。”席益曰:“大观、政和间亦尝举行劝农事,而吏不以实应,徒为文具,至有追集农夫,拘留累日,以待守令之行阡陌者。今当令县,行劳来之实。”上然之。

初淮东宣抚使韩世忠遣统制官解元、杜琳等,将兵渡淮北去,至是,诏世忠“金人已约讲和,所遣两军,且驻盱眙,勿侵齐国之境。”

是月,刘豫伪戸部侍郎冯长宁与监察御史许伯通,同修十一税法,与阜昌𠡠令格式皆成,二法并行,文意相妨者,从税法,其说以谓“宋之税法为民大蠧,权豪交通州县而欺愚弱,入田宅不承其税,间有陈词,官吏附势,不为推割,产已尽而税犹在,监固拘囚,死而后已,官摊逃户之税,使邑里代输,又方田高下,土色不实,朝行宽恤之诏,暮下割剥之令,故民穷而起为盗。”大率皆吠尧之言也。

资政殿学士许翰自湖北迁居江西,六月戊子,卒。

金人之由褒斜谷而去也,宣抚处置使司遣军追击,俘女真二千口,至是,张浚奏捷,时副使王似才至,而朝廷未之知也。上曰:“赖敌自退,两蜀无虞。”左仆射吕頥浩曰:“臣深以为忧,今强敌自败,皆陛下圣徳所致。”所有张浚取旨,上曰:“可速其来。”仍督王似、卢法原之任。

庚寅,曲赦川陜,令吴玠速上将士功状。既而法原亦至,仍置司扵阆州,扵是,总领四川财赋赵开白似等,求罢,且言:“自改修茶盐酒已坏之法,岁有常息,起建炎己酉至绍兴癸丑,共收一千五百馀万缗。兼陜西茶驮及陜西造铜钱引,纽计川钱又八百三十馀万缗,惟是官吏营私,恶其不便于己,共兴谤讟以为扰。今老矣!恐误国事。”似等知军食方急,不可以无开,乃疏乞因任,诏从之。自川陜屯兵,一岁之用可计者 —— 粮一百六十馀万石,而对籴居其半;钱三千馀万缗,而盐酒税亦半之。此其大略也。此据郑刚中送人序

上谓宰执曰:“为法不可过有轻重,然后可以必行。朕尝语徐俯,异时宫中有所禁,则令之曰:‘必行军法。’而犯者不止。朕深惟其理,但以常法处之,后更无犯者。乃知先王立法贵在中,制所以必可行也。”

鼎寇杨么犯鄂之公安、石首两县,甲午,诏天武捧日四厢都指挥使、神武前军都统制王𤫙为荆南潭鼎澧岳制置使,率所部全军,并帯统制官崔増水军,𢭏其巢穴,仍仰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江东宣抚使刘光世,各以船五百只与𤫙,又诏统制巨师古以兵二千,亦随𤫙去,并力讨之。𤫙又请金字牌,欲招安其众,上曰:“建炎以来,盗踵起而不息者,由黄潜善专事招安而无弭盗之术,高官厚禄以待渠魁,是赏盗也,故不逞之徒胥动为盗。杨么罪恶贯盈,何以招为?”仍命将来破贼,诛止渠魁,贷其胁从,许以自新。

庚子,给事中黄唐𫝊乞立武选格,以科举人数三分之一,待武士,中第者注县尉,他日有统兵官阙,并先选武士,诏兵、吏二部条上。

建炎中,国子监并归礼部。丁未,始诏驻跸所在国子监,量养士,仍置博士,然未果行焉。

初,吕頥浩以养兵费广,乃稍更盐法,循法为序,使商贾入纳奔凑,又经理淮甸,以䕶通泰,专盐利,而堂后张纯献计,頥浩増定私盐刑名,多配岭南,犯者相属。扵是,殿中侍御史常同言:“法已极重,贫民所负至少而受捕,豪家结群持仗则法不能及,宰臣循蔡京之旧,亦用张纯提领两务,而户部与胥吏通奸利,已有显状。”上谕同曰:“凡举事,不能有利无害,苐当择利多害少者为之。非卿言,朕不知其害至是。”亟命有司更定其法,下纯大理寺治罪,取两务复隶户部。

时选部案牍不存,吏得为奸,川陜官到部者,多以微文沮抑,往返辄经岁。扵是,考功郎官历阳魏矼奏请细节不圆者,悉先放行,人以为便,自后踵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