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集 (四库全书本)/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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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五峰集 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五峯集卷五
  宋 胡宏 撰
  易外传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屯者盈也物之始生盈盈然皆有充满塞实之意及既生则发舒矣刚柔始交而难生震始交于下坎始交于中难屯未通畅也震为雷坎为水阴阳始交则勃郁为雷未为雨也震动坎陷二卦相重动乎险中也屯有大亨之道贞且因雷雨之动满盈也故勿用有攸往往则不贞失大亨之道矣方天下屯难之时纪纲未正法度未明岂独力所能济建侯广求辅忧勤不懈然后能济矣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秦暴既极而未息汉安方来而未定陈涉以匹夫首事出万死之计不畏狼秦动乎险中也诚能立为天下除残贼之志复立六国后于此有人贞固其心为秦益敌以自辅助守正而不移则秦可灭时可治而天下之屯解矣自蕲至陈未远也秦兵方强残贼肆行未艾也而遽王之示天下私无中正诚悫之心岂有大亨之道也傲长者而妻父去斩宾客而故人行听䜛毁而诸将不亲附失建侯之义甚矣死于城父不保首领非不幸也勿用有攸往岂不信乎若汉高则起丰沛扶义而西卷蜀汉扶义而东诛残贼其贞固可知矣得张良于邂逅举陈平于亡命拔韩信于行阵取英布于敌国收雍齿于故怨是以能诛灭秦项刬革暴虐与天下更始四海会同六合为家由是观之则大亨贞利建侯之义圣人示后世之意悉矣
  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东汉之末豪杰竞起有刚阳之德宜为君者昭烈而已痛王室之倾颓愤奸臣之窃命扶本宗诛奸宄一匡天下其志也而为相于平原为牧于徐州归袁绍投曹操依刘表曽未足以舒其志然临祸患而信义益明不少变其初志三顾草庐以致诸葛得厐统来法正追景升顾恋赴义之徒而众士景从若水之归海以贵下贱而大得民也于是遂定巴蜀三分天下而有济屯之势居贞建侯之利大矣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六二九五之正应而逼于初阳不得相从者以屯故也天子者天下之首蛮夷者天下之足中国盛强蛮夷屈服天下之常经也而汉之时匈奴暴桀抗衡中夏其为足也犹初其僭乱也犹九苏武使焉匈奴壮其节义凌折困辱必欲降之武虽倚汉武刚明之君而远在蛮夷为所拘絷降之不可归欤不听故屯如邅如乘马班如进退不能也六阴也二亦阴也妻道也臣道也从一而终者也武守是道舍生取义以死守节心归中国义绝蛮夷虽身在匈奴不为之用岂求有功名于彼哉譬如贞女虽或介于强暴而不可侵陵终不为之字也夫使蛮夷而善归者多是时匈奴强暴非心服中国而武乃使之是以遭难如此耳十者数之终极而后变也居十九年匈奴势衰欲归计强汉武乃得还然后名扬于匈奴功显于汉室完节而归乃字也蛮夷服中国反常也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
  炎汉再建之初隗嚣起于陇西以庸才居民上有偏霸之意即是鹿也夫立国以得贤为本若马援申屠刚杜林郭兴诸贤皆莫之与而去之是无虞也惟陷身于不义以及乱亡耳嚣终不悟举兵背叛不知几而往困于西城饥而死吝穷甚也窦融则不然矣其保河西也岂无专据方靣之志哉然闻光武勃起中原土地最广甲兵最强号令最明遂舍五郡之权一心汉室终保福禄亦可谓之君子矣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象曰求而往明也桓公自莒入齐鲍叔实辅之既而不执其政乘马班如也管仲者已之交游有贤才而胜已则求之于鲁脱之于俘荐之于公让之以政求婚媾往吉也于是桓公九合诸候一匡天下而管鲍为齐臣至于今称焉可谓吉无不利矣非其能知己之短而肯进人之长乎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鲁昭公当三桓强盛禄去公室之时以人则皆季氏之人以政则皆季氏之政君位虽存而威权去已不足以有为欲恩泽下流难矣其膏也膏凝结而不流者也然则宜奈何自小而以渐正之使恩泽浸润加于百姓仁心仁闻著于天下则有吉如唐武宗宪宗是也鲁昭不知出此举兵攻之欲夺数世之权于一旦恩泽未孚民莫之与以致失国出奔客死他所凶矣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汉献帝皇泰主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凟凟则不告利贞彖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凟凟则不告凟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
  太甲成王以幼冲未有所知而居君位童蒙也伊尹周公以刚阳之才任顾托之重为发蒙之主者也夫伊周非有求于太甲成王太甲成王非伊周无以保其尊位守其宗庙社稷故匪我求童蒙乃童蒙求我也初筮告若伊尹于太甲方其居忧之时即放之桐宫密迩先王其训是也若不决之于初待其听政然后随事之失而言其非则凟蒙矣周公于成王自幼冲之中不顺其意而行姑息之恩故左右侍御仆从即以正人为之以检束其行使幼而闻正言见正行亦不待其临尊位然后因事一一以教之也是以太甲成王虽无过人之才而卒皆为大贤者以伊尹周公能养其正于蒙有作圣之功此蒙之所以亨也夫当天子蒙蔽未发之时当发蒙之任负天下之责茍不持正自信不疑则必有乘间投隙而起者矣故圣人又戒以利在于贞也惟贞然后足以弭奸邪窥伺之心厉忠贤进为之志事功可就而祸难不生矣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大舜之有天下也先诛四凶孔子之执鲁政也先诛少正卯唐太宗之起义兵也先诛高德儒盖时方蒙蔽未知好恶之所在惟先威之以刑则观听耸动而民知所从矣是说去其不知所从之桎梏也虽然刑加于恶之尤者然后足以正法新民之耳目而施教化也若用之不正以及众人则不足以得民心民茍免而无耻于治安之道为可吝矣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诸葛孔明执蜀政柄上有后主孱暗之君下有扬仪魏延昧于大体之属北有蔽欺天下窃命之魏东有不知天命称尊之吴可谓蒙之世矣然孔明尽礼后主听信无所嫌忤圆融仪延使各展其才力结好江东而不明其称帝之罪志在北征亦必闭关息民然后用之其志大其量弘虽未能致其亨而有安强之吉矣广开言路弃非如敝𪨗得是如珠玉孜孜尽下事无不察筭无遗数纳妇吉也岂有凶祸之及哉大臣事君犹子事父九二刚阳之才而六五柔顺之君与之相应故虽居蒙世而有吉圣人举而示人以近故云子克家也
  六四困蒙吝象曰困蒙之吝独远实也
  汉元初立萧望之以师傅下行端揆之职为发蒙之主史高与望之同受顾命位望之上为亲近大臣以阴柔庸劣之才辅暗懦之君而昵比于恭显阉宦不中正之人疏远望之不与同心辅政于先帝付托之意岂不负哉是亦自远于刚阳笃实之贤故有困蒙之吝耳
  六五童蒙吉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汉昭所以委政霍光者冲幼未明习国家事耳非天资愚蒙乃童蒙也以其童蒙而天性聪明故能上顺先帝之志下任霍光之贤而燕王之谋不成篡弑之祸不作故为吉也
  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象曰利用御寇上下顺也大舜之征苗文王之伐崇汤之放桀武王之伐纣皆以其蒙昏之极不得已故击而去之耳若后世汉高之诛秦项汉宣之诛先零之类御寇者也平城之兵马邑之伏唐太宗之伐高丽为寇者也御寇者出于不得已故天人顺之汉武为寇于四夷而望天下之人皆如卜式之顺已其可得乎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彖曰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文王虽有亹亹刚健之德既受命为人之主矣若遂欲进定天下则纣之才犹足以有为恶未贯盈人心未尽去天命未尽改时未可以定也文王逡巡不进退处于西伯而纣在上险在前也文王以服事殷其忠信于上下其诚动于残贼故得行其号令于诸侯天下化之而纣不以为嫌刚健而不陷岂有困穷哉有孚光亨贞吉此之谓也若文王中非有孚则不足以动商纣而至于以兵相加文王虽得天下是篡也非位乎天位中正之义矣惟文王位乎天位中正而不过故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夫以天道处之何事不济故曰利涉大川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夫人幼而学之壮而行之古之君子如伊尹之耕于有莘傅说之筑于傅岩吕望之钓于渭滨皆待时于郊野旷远之地不冒犯世患而求进者也其耕也其筑也其钓也用常而已非有惊时异众之行也故无咎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孔子孟轲执其规矩准绳周行于诸侯见可而进需于沙者也近于世难矣然孔孟志在天下后世非私己也故不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或以微罪行或三宿而后出昼道广德弘其心甚大虽小有患害厄于陈蔡围于匡人景子谓之不敬尹士谓之干泽于孔孟乎何伤故当时诸侯敬之重之万世之下尊之仰之以吉终者此之谓也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范滂李膺名冠天下激浊扬清进必以其道需于泥者也然时方多僻灾在外也其气刚其志锐其行劲无所顾虑露其锋刃欲以力除奸邪奸邪畏忌则思所以中伤之矣党人禁锢岂无自而然哉皆自致之也若敬慎如陈寔虽中常侍张让父葬亦往吊焉敬慎之至也及党人被诛而名士因寔得免者甚众使范滂李膺敬慎如此岂有诛死之败乎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汉桓既诛梁兾拔黄琼首居天位天下想望异政琼奏诛州郡贪污者十馀人海内翕然称之时小人充朝正人处乎其间佞幸之所必中伤也需于血者也夫琼之心岂止于诛州郡贪污而已哉肃清廷列乃其志也少须服之耳及嬖宠益横琼自度力制不能遂上疏极言称疾不起不敢安其位出自穴也琼虽言然一言不听则不敢据其位而去力言之而不止以与嬖宠争也顺听时命委而去之虽其志壅遏不行戮于小人而无凶祸之及矣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文王当纣之时位乎天德退称西伯天下归之实行天子之事矣其居中正又何疑哉饮食宴乐以待天命所需必遂可谓吉矣故孔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
  讼有孚窒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韩冯翊之说萧赵广汉之讼魏皆中无孚实不知畏惕过而失中道者也故终极其事皆至于凶左雄周举中吉也王浑王濬利见也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中吉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辩明也
  郑兴桓谭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𤯝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杨恽
  六三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象曰食旧德从上吉也
  郭子仪鱼朝恩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杜淹
  九五讼元吉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曹腾梁商贺若弼韩擒虎贾复寇恂和事天子
  上九或锡之鞶帯终朝三褫之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主父偃来俊臣之徒
  师贞丈人吉无咎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纣率其众七十万战于牧野武王鼓之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前者倒戈后者北焉其故何也纣不能正心以正天下故众莫为之用武王征之非富天下也正已而已矣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刘虞吉德之主士民之所与也公孙瓒暴黠之将士民之所不与也然虞以十万之众声罪讨瓒而一败不振者以无律故也不以律虽臧亦凶矣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赵将李牧初守雁门之塞赵王听䜛而罢之既而边境不安复命牧将牧请行其初志赵王听之牧乃受命于是利钝进退功罪赏罚牧皆専制赵王不得而与也故能一战而破灭三国边境清净夫不用则听命而退用之则专命而行得中道者也故吉而无咎其后牧御秦师赵王罢之而不受命则恃专而失为臣之道矣见杀宜哉故象以承天宠为中吉也吴楚反景帝命周亚夫将三十六将军讨之亚夫言于帝曰楚人剽轻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绝其食道乃可制也于是吴攻梁急梁求救于帝帝命亚夫救之亚夫守先谋不奉诏坚壁不出而遣轻兵绝吴楚粮道吴楚兵卒困于梁饥死叛散遂以破灭惟其委之重而自任也专故能有是功吉无咎也虽然人臣有大功于天下奉身而退不为天下先可也亚夫绛侯之子复有大功又为辅相守正而行抗义不挠其居正也善矣然卒取死亡之祸者不知消息盈虚与时偕行之过也唐宪宗之讨淮西也既命裴度长御史往视师矣又命以为相使赏罚用命不用命又命往釐以既厥事信之深任之确恩礼有加而无怠也所以平逋寇宿贼威震诸藩合乎王三锡命怀万邦之义可以为天下后世法矣
  六三师或舆尸凶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用师之道必以才德谋虑足以服人心如丈人者主之故能有成功若燕乐毅丈人也而以骑劫代之若赵廉颇丈人也而以赵括代之李牧丈人也而以颜聚代之此以众人而尸丈人之事者也不败亡何待六之才德众人也而三之位则统师也故圣人明舆尸无功之义
  六四师左次无咎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齐桓伐楚退师召陵赵充国讨先零固守不战汉高祖伐项羽舍荥阳成皋而趋宛叶朱隽讨韩忠解围而后复战皆左次也左次者不以气也必有义也不以力也必有谋也夫聚众而付以艾杀人之器岂得已哉能以谋义行之庶几其可胜矣此兵家之常也故无咎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夷狄居边塞不毛之地盗贼屏其邪心而从于教化不害良善其宜也夷狄若有侵犯于中国盗贼若有干犯于天下则是禽兽在田而侵犯稼穑也当申其罪而讨之若大禹之征有苗汤武之征桀纣汉高之伐项羽则皆申其罪而讨之故蛮夷率服天下响应为利大矣故无咎然任将之道必以名德才行足以率众者为之九二刚阳三才在下为师之主长子也若不任长子而以弟子众人庸才间之未有不败者也以郭子仪李光弼尚有相州之败况他人乎故吕蒙不肯与孙皓并为大督曰昔周瑜程普并将几败国事
  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彖曰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后夫凶其道穷也
  张良以兵法说他人皆不省及以说汉高则常用其䇿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从不去原筮也其从沛公以复仇暴秦而济世安民非以为乱也此仁人之心可久之道为天下之正理得元永贞之义也故无咎若沛公之约法三章以收秦民马援之择君窦融之归光武郭嘉之去袁绍皆原筮者也其相比莫非有善谋行常道守正理者故邴原告曹操曰原之所以自容于明公明公之所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非刚中者不能如是不然以利相比如赵高二世之君臣与夫窦灌之朋友未有得无咎者也夫天下未定国家未立而身未安固宜汲汲求此若楚汉分争之时君臣未定百姓未知所归贤能未尽见用韩信彭越英布之徒不能乘此时举贤恤民求上下之助以宰制山河保其大功及楚已灭天下归汉乃奉兵叛逆自取灭亡后夫凶也况隗嚣之徒才不逮数子方纷乱之际则坐谈西伯及中原略定乃始举兵图大事者乎
  六二比之自内贞吉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成汤三聘之然后起诸葛孔明躬耕南阳先主三顾之然后见聘之在彼而起在我顾之在彼而见在我其尊德乐义之心著于礼貌之间然后就之故足与有为也不然则失身于人虽有规矩准绳焉得而用之反为有势者之所贱矣安得吉
  六三比之匪人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如齐王建所有之群臣宾客反为秦用卒误王建死于松柏之间不亦伤乎
  小畜亨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郭子仪虽为鱼朝恩所忌然朝闻命夕引道信命而行复自道者也是以奸邪莫之能害而终吉也若李光弼因䜛邪之间遂拥众不朝则不能复于道矣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汉明帝察察刚急治楚王英狱无辜连逮不可胜数群臣希旨无敢以情恕者独侍御史寒朗心伤其冤出万死为无辜一言其言发于忠诚恻怛有孚者也其情既笃其辞既达其义既明故帝卒从其言死罪免而恐惧亡矣正君心救无辜何咎之有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舜既受尧之命有天下而尧朝旧臣如共工驩兜伯鲧佐尧治天下其执权利之日久矣舜江海陶渔之人也虽以尧命听居其上其志未尝不欲专命使舜不得有为于天下也然舜以天德居天位其有孚可知固将分天职与天下圣贤共治之分天禄与天下圣贤共食之列天位与天下圣贤共守之岂奸邪之臣所能遏哉是以九官命而不仁者远矣挛如富以其邻此之谓也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东汉阉宦之盛自孝和永元中郑众始得与闻政事其宦者出入禁闼以奉承为事者也昵比则易以亲顺事则易以信其后遂得天宠日侵朝权至永兴之时中官近习手握王爵口含天宪政令一自之出矣然贤者犹或用势已张而未成也及延熹之末逐党锢贤智举不得进于是乎成矣所以及此者以其昵比顺事足以惑媚人君而桓灵之君心与之同性与之合既雨既处也彼赵忠张让之徒岂知其非日以益甚终受诛戮固其宜矣妇贞厉也虽然阉竖也而执国柄政自己出侵逼人主月几望矣陈蕃窦武以区区之力不复顾虑诵言诛之欲以一旦而夺百有馀年凭藉之权不亦难乎孔子曰有所疑者戒时君子必知疑虑徐思所以制之则不至于凶矣
  履虎尾不咥人亨彖曰履柔履刚也说而应乎干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袁涣之答吕布严颜之答张飞薛包之事父母谢安之待桓温所处至顺所言至当皆以柔履刚说而应之故虽履强猛暴戾之地终不见伤害也纣至强暴也而文王徽柔懿恭以事之故能免于羑里以西伯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则得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其德光大明于天下后世也其亨可知
  初九素履住无咎象曰素履之住独行愿也
  张良以布衣起为帝者师及功成天下定则从赤松子游杨秉以儒生起为三公尝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此安其卑下之素往行其志愿者也故贵势不能动其心利禄不能乱其操以是而行岂有咎乎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黄宪汪汪若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非有惊众险异之行也初举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劝之仕宪亦不之拒也行至京师竟无就若其中以利欲自乱岂能从容应之若是乎
  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有行也咥人之凶位不当也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吕布刚决不常智卑而才小虽统众为将固不足以济乱也然以董卓之悖逆而杀之以袁绍之背叛而绝之眇能视跛能履者也其见非能穷理其行非能尽义亦迫劫于形势因以为功耳使布统御于人遵约束而行则未必不为名将如尉迟敬德之流保其天禄矣以其刚决猛暴而居人上自主一方也故躁率妄行谋不中礼义动不中几会履虎尾蹈危难为曹操所擒而被咥人之凶焉
  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象曰愬愬终吉志行也
  东汉之初窦融保据河西专有方靣厥后归命光武以为大司空居近君之地光武刚强明决以法术制驭臣下之君也融尝专制则光武心忌本处于外入为大官则旧功臣心不平履虎尾也然融谦恭小心有子欲其恂恂守道不愿其才能其畏慎可知愬愬畏惧也融能如是不以宠利居成功其志行也故终吉
  九五夬履贞厉象曰夬履贞厉位正当也
  夬刚决也尧舜之圣犹曰钦明文思允恭克让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仲虺戒汤曰从谏弗咈先民是若诗称文王曰小心翼翼盖优游从容宽大尽下者圣人之容止也能如是则履帝位而不疚矣若自以为居位正当任其刚决不复畏惧则德不能日新往住日退不如其初此危道也故曰贞厉
  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象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曽子寝疾病谓门人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夫人有一善一功一言一事欣欣然自喜自足而不能有终者多矣焉知君子以天下世世为消息没身而后已乎曽子启手足可谓视履考祥矣必得正而毙可谓其旋元吉矣
  贲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象曰舍车而徒义勿乘也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王烈寓于辽东公孙度欲以为吏烈为商贾以自秽乃免
  六二贲其须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六二文明贲之主其质阴柔随质之善恶而贲之耳故不能变其质也如叔孙通制礼仪因汉高所能行者而已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三处文明之极阳竒阴耦阳居其中阴阳交合情文悦怿贲之盛也如舜得十六相文王得四友汉高得三杰光武得二十八将唐太宗得房杜王魏君臣相辅光被天下后世而膏泽下于斯民贲如濡如也方世之乱英雄角逐君择其臣臣择其君非素有定分也皆以情合气浃相从耳茍不长守贞固而继之以疑阻猜嫌则君臣必不相保未有能终者也安得吉如陈灵之杀泄冶赵迁之杀李牧袁绍之杀田丰是也终为人所凌辱矣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德宗陆贽
  剥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汉和帝以郑众诛窦宪有功遂得与闻政事阉宦擅权侵害正人自此始矣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其凶必矣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天子者天下之本民神之主其得位也上受于天下受其君父而辅之以大臣者也桓帝以李润江京而废来历以死争之是也而同谋之徒皆见险而止历独立无助桓帝遂废后虽立于孙程等然进退人才更张政事皆在天子之手犹未甚也而执朝政与大臣为伍之势成矣若大臣得人以其类进则犹可为也
  六三剥之无咎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剥者阴剥阳也三居刚应刚以阴从阳者也昔东汉吕强处阉宦之中独有爱君子忧宗社之心虽身被杀犹有令名无咎也
  语指南证黄祖舜继道沈大廉元简之说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黄氏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观人子之志可也父没之后其志可以施为则观其所行如何耳君子不忍其亲三年之间孝子唯恐不及于父所行之道或当或否将有所不暇议忍改之乎
  沈氏曰昔居先君之丧于哀苦中而得此说甚以为合于人情也
  评曰观其言可见其为子矣如此说极是也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黄氏曰事无大小一于敬而无和其失也过严知和而无礼以节之其失也无辨二者偏胜概之以先王之道其不可行均也
  沈氏曰礼固贵和小大由之则过于和矣不以礼节之则不可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者申上言也
  评曰小大由之谓事无钜细皆以和为贵也而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也礼用和为贵不以礼节之则不和故亦不可行也沈氏谓申上言是也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黄氏曰孔子之时礼乐废坏不仁之人用之是言盖有为而言也如季氏旅泰山舞八佾知礼乐者如是乎
  沈氏曰不仁者私意横生何有于礼乐
  评曰不仁者所行七颠八倒虽用礼乐舞八佾雍彻而非礼乐也故曰如礼乐何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黄氏曰鲁跻僖公乱昭穆也既灌之后所以降神故不欲观之或者不喻而穷其说孔子为鲁讳故托以不知而指其掌其意若曰明乎上下之分治天下无难矣夫祭以诚为主今从逆祀而失昭穆之义于诚何有是祭与不祭等矣此孔子之所以不与若吾与点也之与同
  沈氏曰逆祀之说极好指其掌上词已断矣下所言以类记之者也不必比而同之与字一说恐未安也评曰逆祀之说固好但恐孔子之意不止谓此也鲁之郊禘逆祀之大者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此情状见于礼乐不可乱也禘祫之礼乐不同其鬼神亦异岂可乱乎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连上文说亦通吾不与祭如不祭恐却是以类记故有子曰二字题之与字一说诚未安也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黄氏曰古者射有五善不特主皮兼取礼乐容节也古者力役之事分而为二欲其可法也后世徒以中皮为善强弱无别同为一科故夫子言古之道以明今之不然
  沈氏曰尝见赵岐有是说而然之当无以易也评曰二氏之说极是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子曰茍志于仁矣无恶也黄氏曰仁人心也私意不萌于心故能公天下之好恶茍志于仁有心于仁也虽未能见于所行而一念之间已向于善矣
  沈氏曰弟子之善记事如此上言仁者好恶矣然言能恶人则或者疑焉于是复明仁者之心曰本无所恶也
  评曰仁者之心如鉴妍者来则妍丑者来则丑方其妍也乌得不谓之妍方其丑也乌得不谓之丑好恶如此吾心初未尝动也若恐或者以恶人为疑复明仁者之心曰本无所恶则是当好恶之时胸中原未了了也乌得为仁茍志于仁矣无恶也恶字或读作入声有心于仁如此立言恐不识心不识仁也cq=534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黄氏曰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盖功者人所乐赴过则人祈于茍免而后知君子存心甚厚虽过也不害其为仁若周公之厚于其兄孔子之厚于其君皆不以有过为嫌者其仁可知也
  沈氏曰伊尹周公皆是过乃所以为仁
  评曰闻诸先君子曰党偏胜也有所偏胜则过而不得其中或敏慧而过于太察或刚勇而过于太暴或畏慎而过于畏缩或慈爱而过于宽弛人能内观其过深自省焉则有所觉矣窃谓伊尹周公不可以言过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黄氏曰夫子埀世立教学者宗之或得其一体或闻其一言有称其博学者有誉其多能者皆不能遍观而熟察之乃若圣人之道则闻而知之传以心也默而识之悟以心也况其泛应于域中虽千变万化未始有穷而会归于一心则天地之纯全万人之大体皆其分内耳所谓一以贯之也曽子早游圣门省身于内守之以约故夫子告之不待发问而曽子受之不复致疑可谓相契以心得于言意之外矣及其答门人之问语之以忠恕者亦以其违道不远者告之使之求诸心而切于践履者也盖忠之为心无纎介之私其毋自欺亦不欺人也恕之为心无物我之间其处人亦如其在已也忠恕生于吾心则彼已不立孰为町畦将尽已之性以尽物之性而至于参天地其于一贯之妙举积此矣曽子至是盖不容言而门人之问不得已而应之于是形容夫子之道非忠恕两言无以明之使门人而悟曽子之言则一之名亦不立矣是道也曽子之传于圣人门人之受于曽子又未可以浅深论
  沈氏曰此论亦鄙见所同曽子所以告门人者别是一转语也
  评曰唯仁者为能一以贯天下之道是故欲知一贯之道者必先求仁欲求仁者必先识心忠恕者天地之心也人而主忠行恕求仁之方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即主忠行恕之实也黄氏之言非不高妙然言意支离恐使学者惑也夫圣人埀世立教者是也而黄氏以埀世立教与道为二途其支离者一也圣人所传者心也所悟者心也相契者心也今曰传以言悟以心相契以心是人与心为二心与道为二矣其支离者二也夫忠恕即道也而子思谓之违道不远者闻诸侯师圣先生曰以学者施诸已而不愿然后不施诸人故谓之违道不远非以忠恕为违道不远也今黄氏似以忠恕为违道不远其支离者三也夫人心忠则为忠恕则为恕今曰忠之为心恕之为心似以忠恕又自有心又曰忠恕生于吾心则彼已不立夫人能忠恕推已及彼轻重先后不失其宜仁之至义之尽也若彼已不立是无本矣墨子二本孟子辟之况无本乎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
  黄氏曰记曰昼居于内问其疾可也君子非有疾不居内今宰予好内而怀安无其质矣教何所施故孔子深责之
  沈氏曰好内之说窃以为不然宰予固不至是圣人亦不察人之微至是也但昼而多寝昏惰无精进故夫子深责之
  评曰宰予只是昏惰无精进之意故夫子深责之尝见表兄范伯达亦如此说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黄氏曰晏子相齐景公执国政孔子久于齐而不能用徒以交际为恭非王公之尊贤也于此犹善其能全交者所见夫子之忠恕
  沈氏曰此恐只是不没其实非有为而言也
  评曰沈氏之说极是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黄氏曰凡事之是非利害两端而已过是而思则惑也观其使晋之时其虑当矣至于求遭丧之礼以行不亦过乎
  沈氏曰乡人林德惠尝云时人称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夫子以为不然曰如能再思可矣何望其三乎如三家之强文子殆未之思也
  评曰德惠之言甚好黄氏之言上半截亦好
  子谓仲弓曰犂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黄氏曰此论仲弓之德不用于天子必用于诸侯如牛之骍且角虽不用于郊山川亦不舎之矣鲧殛而禹兴不以其类废之也
  沈氏曰先儒谓指仲弓之父言非也斥父称子岂圣人之意人之才德不系于世类才者虽不大用必小用故以郊与山川言之亦非谓天子诸侯也
  评曰沈氏之说为长
  曽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黄氏曰学道未至于无心非善学也自问不能至实若虚无矜伐之心也犯而不校无物我之心也此颜子克己之学
  沈氏曰矜伐之心由物我之心生也自好问若虚以至不校皆是无物我之事不必分也
  评曰黄氏以此五者为颜子克己之学甚好而曰学道未至于无心非善学也异乎愚所闻矣学道者以传心为主不知如何却要无心心可无乎又二氏皆有无物我之说愚窃惑焉盖天地之间无独必有对有此必有彼有内则有外有我则有物是故一阴一阳之谓道未有独者也而圣人曰毋我者恐人只见我而不见人故云尔也若物我皆无不知酬酢万变安所本乎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黄氏曰文王之有周天命之人归之有天下之二可以王矣而犹事殷所以为德之至不可少訾者也不曰文王之德而曰周之德者诗于皇矣云天监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则文王所以致此者固非一世之积其所由来远矣至文王而后成耳于是推本而言之
  评曰此意甚好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方见其德之至不曰文王而曰周者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非特文王也武王亦然考之诗书可见至于代殷又别是一义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黄氏曰哀敬之道常存于心故见之者诚有触于中其作也其趋也有不期而然矣盖夫子平日践履之道所谓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也众人懵不知觉颜子于此独有省焉所以喟然发叹也盖尝论圣人之道大包六合而小不外乎吾身远贯万古而近不离乎日用若穷高极妙而求之于渺茫恍惚其去道益远矣颜子既发叹而悟昔者之非于是吐其胸中所见言之若曰人之所以不见道者以才为之累也向也从事于高坚前后之际矜吾聪明任吾智力卒之罔然无得若有遐志矣而夫子诱而教之于博约之间则又欲罢而不能至是才无所施聪明智力尽矣恍然若有见其卓然独存者不可以他求也虽欲从之又乌得而从之反之吾身而已然后知吾之心即圣人之心也圣人所谓哀敬之道亦吾所体之道也平居日用之间吾与圣人岂有二哉所以四科之列回为之冠圣人之门独以好学许之也
  沈氏曰此论深见颜子学问之道尝见一乡人髣髴此说谓钻仰前后之初未有所见及夫子诱之于博约之后不能自已竭力而进乃有所见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终不可及不若此论去聪明智力而有所得之为妙也但上文见齐衰者恐意不相蒙也
  评曰此颜子之学学者所宜尽心不可姑从人言而已也仰之而知其弥高钻之而知其弥坚瞻之而知其在前而又知其忽焉在后此颜子习而察见圣人分明所以为善学也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其先后次第不可得而详闻矣博我以文所以使我见识极高明穷广大也约我以礼所以使我践履不失中庸也此夫子所以善教也欲罢不能理义悦我心自不能已也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颜子庶几圣人在欲化未化之间故发言如此也夫欲化未化之时似犹用聪明智力又似用聪明智力不得真当得之于意表不可言语形容也若圣人从心不逾矩则聪明智力具存而无所用之故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与天地参矣沈氏谓去聪明智力而有所得之论为妙窃谓聪明智力在学者不当去在圣人不去去之则必入于空沦于静又乌能有得而可以开物成务乎哉颜子喟然而叹真与上文不相蒙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黄氏曰子路之勇以气为主能捍贫贱而轻富贵者也不以贫贱为不若人故衣敝缊袍无忿疾之心所谓不忮也不以富贵为愈乎已故与衣狐貉者无歆羡之心所谓不求也不忮不求亦人之所难而子路既躬行之矣犹终身诵之故曰何足以臧所以进之也
  评曰不知夫子进之欲其何所进向上义理如何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评曰黄氏尝读厌作平声可见圣人之中节一切世务不能移也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黄氏曰礼乡人裼子朝服而立于阼阶存室神也傩即裼也
  沈氏曰龟山谓诚意于除厉此论自佳先儒谓存室神恐非也
  评曰傩起于乡非先王之制礼也其说以驱逐厉鬼为事龟山之说虽好而先儒之说亦自有理也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
  黄氏曰颜回问为邦夫子尝以四代之礼乐告之而此曰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盖其德行纯备心不违仁可以为人上矣故以是道明之也记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则天下归仁系乎一人之克己复礼不可不慎其机也夫仁人心也心之不仁私欲害之也私欲茍萌则视听言动举越于礼而施为之间流风浸远天下必受其弊况能使之归仁乎惟自反而充于礼不役耳目乱之不作好恶扰之正心诚意于上而天下安于无事风俗自是归于淳厚矣所谓天下归仁也必曰一日者以见克己诚非自外至其用力甚寡其成效甚远而功利之及于天下者甚博也
  评曰黄氏所言仁之功也须要见颜子居陋巷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处方是真有所见仁人之心也心之不仁私欲害之也窃谓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要约处不可毫厘差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黄氏曰蒯瞆得罪于南子故出奔宋灵公之死也卫人欲立公子郢郢辞焉乃立辄以灵公之命也苏内翰谓灵公黜其子而子其孙出公不父其父而祢其祖人道绝矣夫以父子之间至于争国逆天理乱人伦名之不正孰大于此以春秋考之蒯瞆出奔与赵鞅纳之皆称卫世子以示其得世于卫也使夫子果为政于卫其将周旋父子之间使辄辞位而纳蒯瞆则辄无拒父之名蒯瞆复世子之位灵公亦无黜子之过此正名之大者为政所先务也
  评曰蒯瞆无父出奔失世子者罪其轻佻谋非常至于出奔失世子之道也赵鞅纳之而称世子者罪大臣辅辄而拒父也蒯瞆无父辄亦无父天下岂有无父之人尚可以事宗庙社稷为人上者哉故孔子为政于卫则必具灵公父子祖孙本末上告于天王下告于方伯乞立公子郢然后人伦明天理顺无父之人不得立名正而国家定矣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黄氏曰为宰之政则所治者小也夫子告以久远之图者以子夏之学失之不及特将扩而大之也评曰政者正也正无大小圣人之言可以为天下万世之法非特救子夏一人之失也两汉以来为政者恐多未免欲速见小之病也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黄氏曰不知义之所在小廉曲谨之士耳其见者小故谓之小人
  评曰向宣卿常说有读小为之者似亦意味好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黄氏曰同乎流俗乡人或好之有拔俗之行乡人或恶之好恶未必当唯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则为君子也审矣
  沈氏曰好恶而唯乡人是从未必当也要当公吾心而察焉其善恶者自有见焉可也孟子言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得此也
  评曰察人之贤否以乡人好恶为主察乡人之好恶以善为主则人之贤否得其实矣黄氏之说自己明白不必引孟子之说也有人非不公其心而见善不明或入于邪曲故察乡人之好恶必以善为主弗可改也已而善未易明也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评曰原宪说克伐怨欲不行便以为仁是未识仁也故孔子提醒之曰要克伐怨欲不行可以为难矣使原宪自此能克去克伐怨欲如人饮水冷煖当自知之孔子不得而与之也故曰仁则吾不知也此圣人著力为原宪处可得之于意表不可以言语求也若黄氏之言制克伐怨欲不行未若泊然无心克伐怨欲不萌于中亦无有制之者然后为仁此说大体既非所以言仁且泊然无心之语大有病也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黄氏曰刚义得于天资有其质矣所乏者威仪文辞也行之以礼则行正而不过威仪可观矣出之以孙则言顺而不暴文辞均也三者备而后信有诸已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是为令德之君子
  沈氏曰此非为学者言为立政事言也以义度宜事之始也行之则有节文焉又出之以孙民听不骇戾守之以信又久有所成也若夫为学者则敬以直内乃其本也
  评曰圣人之言无所不通使在上之人行已如是则政立矣使在下之人行已如是则身修矣敬以直内固学者之本为政者敬以直内可顷刻忘哉若谓欲不失此四事非敬以直内不能则可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黄氏曰人之于师所当让也至于仁则为之唯恐不及若出人于患难拯人于饥溺皆所急务者何暇让乎
  沈氏曰此言为仁之急如此值当为之时师亦不让非真不让也
  评曰人之于仁犹饥食渴饮不可让不饥者使食不渴者使饮也当饥则食当渴则饮非不让也非谓为仁之急亦非谓为之唯恐不及而不暇让也师所以发吾仁也言当仁虽师不让所以明仁之义也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黄氏曰生知出于天资如由仁义行是也故为上学而知则思而后得如行仁义是也故次之
  沈氏曰行仁义非学也仁义在我而已而曰行之是人与道二也执柯以伐柯疑于同矣而犹以为远者二物故也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故知行仁义非学也生而知之诚也学而知之诚之也评曰圣人与道一体故不用学学者学道者也若体与道一则更何用学惟未能与道为一故须学也学道便是行仁义也至于德盛仁熟则由仁义行不用行仁义矣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指大体而言也欲求全体故须戒慎恐惧莫使有亏欠也戒慎恐惧便是行也至于纯熟自不用戒慎恐惧然后谓之由仁义行矣诚之便是行仁义也若曰行仁义非学之至则可矣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黄氏曰朋友先施之可也父党无容笃于恩而已无所施也
  沈氏曰君子不施其亲不私于亲也
  评曰李丞相纲云君子亲亲不施者不加刑杀也汉成帝欲恐诸舅曰今将一施之必是鲁公天性严冷寡恩故周公戒以四事事皆相类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黄氏曰仁人心也虽以学问求之必以心得之评曰仁人心也言以心得之不支离否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黄氏曰道不离动静语默之间所谓洒扫应对进退无非道也下学而上达非于下学之外复有上达也故君子之道初无二致孰以为先而不传孰以为后而或倦譬诸草木其始生也及其长也区以别之虽若不同而所以为曲直之性则一而已子夏之门人所谓小子者知克勤小物于正心诚意之时其进于成人之德无疑矣茍不达此而概以为末务是厚诬也子夏推明君子之道以正言游之失以为道之在人其致无本末其施无先后而小子之学率由始以成其终其序不可越也若以为必求其本而不循始终之序则虽圣人亦不能凌节而施矣
  沈氏曰理一而已本末先后贯焉如草木一区之内种子根茎华实具在其中人未之见也下学上达亦在识之而已
  评曰草木生于粟粒之萌及其长大根茎华实虽凌云蔽日据山蟠地从初具乎一萌之内而未尝自外増益之也故区以别矣君子下学而上达其道正如此沈氏曰亦在识之而已此至言也愚以谓正当心了不以言语到也黄氏曰下学而上达非于下学之外复有上达也其言妙矣而曰克勤小物于正心诚意之时则愚所不解也夫正心诚意自先自后彻本彻末岂可以时节言哉又曰道之在人其致无本末其施无先后亦愚之所未解也夫道有本末有先后人之行不失本末先后则当于道矣子游不识本末先后故子夏正之
  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黄氏曰前言惠而不费其所谓吝则惠不足以及人也易以屯其膏为小贞吉则出纳之吝特有司之事非为上之道也
  评曰不知如何理会屯其膏小贞吉疑与此义若不相似然
  释疑孟
  司马文正之贤天下莫不知孰敢论其非者然理之所在务学以言可也夫孟氏学乎孔圣虽未能从容中道迹其行事质诸鬼神亦可谓釐中缕当矣其道先天如青天白日而司马子疑之愚窃惑焉作释疑孟有能宥其狂简而相切磋者吾与之友矣
  
  孔子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知天性感物而通者圣人也察天性感物而节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动者凡愚也告子不知天性之微妙而以感物为主此孟子所以决为言之使无疑也此圣学之原也而司马子乃引朱均之不才以定天性是告子之妄乱孟子之正其不精孰甚焉
  
  形而在上者谓之性形而在下者谓之物性有大体人尽之矣一人之性万物备之矣论其体则浑沦乎天地博浃于万物虽圣人无得而名焉论其生则散而万殊善恶吉凶百行俱载不可掩遏论至于是则知物有定性而性无定体矣乌得以不能自变之色比而同之乎告子知羽雪玉之白而不知犬牛人之性昧乎万化之原此孟子所以不得不辨其妄也以此教民犹有以性为恶而伪仁义者犹有以性为善恶浑不能决于去就者今司马子徒以孟子为辨其不穷理之过甚矣
  
  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桃应设为是事以问孟子者应之意若曰父子天性也而生杀之柄乃大君所以辅翼民德者惟以处是事观圣人御变之权耳若皋陶体舜孝心舍瞽瞍罪而人有犯者执之为天子行法不公民生悖心矣纵而释之无以佐天子主天下民生离心矣进退罪也今皋陶畏天命执之不赦以昭示天下使有罪者不敢幸于免怀奸者不敢伐其技自世俗观之于吾身可矣而君人子也吾人臣执君之父置之于法情何安焉行法而有私者非君道徇法而不仁者无君德圣人宁弃天下而存此矣此民所以生也天地之大本也孟子曰圣人人伦之至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知之故瞽瞍有罪舜窃负而司马子以为狂夫不为瞽瞍见执而司马子以为皋陶犹可执也使司马子事君不幸有是事遂行其言岂不伤人情逆天理乎自周室既衰文武之道不著申商之术肆行积习至于秦生民不忍起而攻之秦以天下之力不能禁御至于绝灭者尚刑名灭天理之效必至于斯也汉兴鉴秦取亡之道力行宽厚其涵养民彛之意厚矣君子犹曰以智力得天下无三代之淳懿矣如此则知孟子之言微且远矣而司马子之贤乃孔子所谓多学而识之非知之者也
  仲子
  天下之事人伦为重舍人伦而矜细行以欺世盗名者君子不与也陈氏齐之世臣相与戮力同心定社稷者也是以有万锺之奉若祖若父皆享焉仲子起而非之不义齐国避兄离母处于于陵方是之时天下之君非不奉王命则篡夺之子孙天下之人从而事之是天下皆不义也仲子于于陵不义之地何居焉于于陵不义之纑何辟焉履所易者乃不义人之粟何食焉不然则盖邑之禄可受而室可居矣而离母焉是不孝也而避兄焉是不恭也不孝不恭天理灭人伦废矣虽云有义亦将安施此孟子所以深罪之也且仲子敢于避兄离母卓然为绝微之行狷者有所不为而司马子与之过矣
  责善
  天地之间人各有职父子以慈孝为职者也朋友以责善为职者也故孟子谓父子不责善以明其分如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有中和覆育变化之道如雨露滋益草木之功其效至使子弟于父兄忻忻爱慕而乐生焉此与朋友察言观行切磋琢磨之义相去远矣夫岂必靣诤犯颜见于声色然后为善哉而司马子议之毋乃思不及是耶
  
  天气盛乎下则地气应乎上一有感而不应则为水旱寒燠之灾君臣之义犹天地之道也其感应从违岂有异乎因君用舍以有行藏察君厚薄以有去就过则为抗为骄傲不足则为谄为邪佞故陈臻问仕孟子折衷以明三去三就之义斯亦概举大体云尔其曲折万变惟其人为能神之司马子乃以就有礼周之而受者为无礼貎饮食而仕岂不过甚矣哉今有常人等夷也为之折枝而不应则必怒矣为之饮食而不荐则必怨矣有施而无报其怨其怒情所宜也君子与常人交称情而应犹必尽道使无纎芥况君臣之际所宜尽心者乎迎之致敬又有礼焉而不就也周其饥饿恩意有加而不受也使司马子执此意以事君必不免于抗傲不恭之诮矣虽与谄邪者不同求其无意必固我之凿行藏去就与天地相似其可得乎
  
  二帝三王施仁政定天下之功尽道而已非有利天下之心也五霸仗义结信搂诸侯奖王室谋自强大非有正天下之心也五霸桓公为盛忿不惩而灭谭欲不窒而窥鲁其心原不可考矣虽力行信义岂其如日之昼如月之夜不可掩乎使其无死要知其不至骄溢而复有失信弃义之事哉唯其执之不致中道而废是以得成霸者之名耳此孟子之所谓假也今有人假人之器以为用方其用也谓之非已用可乎为己用矣谓之文具而实不从可乎用之来归以至于没身孰知非已有乎五霸假仁义而不归则既有之矣其得罪于三王何也以有为而为之也此王霸之所以分乎
  
  君子于天下无成心不徇人以失己不徇物以失道称情而施当于义而已周道之衰人怀利以相与为君者自恃崇高足以致士而怀轻士之心为士者怀利宴安知进而不知退死生谬制于人海内荡荡纲纪文章扫地尽废者以君臣之道不明于天下也孟子曰天下有达尊三朝廷尚爵乡党尚齿辅世长民尚德乌得恃其一慢其二所以明进退之分权轻重之义明为臣之道非可以奴隶使也夫由义而行事异则行异何必蹈古人之陈迹然后为是乎故仲尼当官召不俟驾周公为相北靣称臣其义然也孟子有师诸侯之德斯文所系以位则齐王君也我臣也召之役则往役矣以德则齐王事我者也夫召我者岂礼也哉唯而起可也难乎为臣者矣于义得乎司马子以是疑之其不察于进退之分轻重之义也亦甚矣
  
  师严然后道尊贵贱一也孟子于齐王有师道焉未闻有官守言责也夫官守于一职言责于一事职修事行则有功而受赏出守忘责则有过而受罚可程可督受之于君者臣也君所未知而已发之君所未有而已与之提携其善増益其能以陶冶君心君反受命焉者师也孰敢官之而责以言哉故齐王于孟子君不能致去不能止而蚳蛙之徒不敢拟议者以孟子有师德而师道固然也司马子曰愚恐后世挟其有以骄君无所事而贪禄位者皆援以自况是不识孟氏心而未知所以为师耳噫自秦汉以来师傅道绝朝廷乏仪大抵皆袭嬴氏尊君抑臣之故无三代之遗风久矣司马子习于世俗溺于近闻譬之安于培𪣻者骤窥泰山乌得不惊且疑乎
  伐燕
  沈同之问燕事孟子之对私论其理也齐人伐燕正行其事行之是也而齐人行之非矣司马子疑之必将使孟子言燕不可伐然后为是乎夫燕有可伐之道惧诸侯伐之遂言其不可是弃理而尚术也夫弃理而尚术乃战国纵横之事也而谓君子为之耶且齐欲伐燕议不起于沈同必其既伐也或者疑之以问孟子孟子曰彼然而伐之也则伐燕之举孟子初不知之矣及燕败齐胜齐人来问所以告之者甚明齐人不用吾将谏乎非所宜言旅臣犯分而言于义何居未能救燕人之系累而已已颠沛矣亦君子所不为也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故天地之间物必有对感则必应出则必反不易之理也是以禹汤保天下而天下归之桀纣虐天下而天下弃之周室道衰诸侯睥睨天子大夫僭夺诸侯当时君臣以权术相驭以职势相使因隙而起乘间相图者皆是也盖君感之以此则臣应之必以此君所出者如是则臣之反者必如是孟子知此理故告于齐王曰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寇仇矣欲其有感于斯而更待臣下以礼也而司马子以为非忠厚之道则凡忠于君陈政令之不便而言民有怨离者虽指为叛逆可矣
  
  孔子于周自平王东迁等之于诸侯圣人何容心哉载其实也故黍离降为国风而春秋作矣春秋天子之事也人曷尝务于尊周乎区区务以尊周为事者五霸之虚名耳孟子所以劝时君者实行王政也自春秋时周室微弱诸侯强大亘相讥议者臣弑君子弑父周天子不能禁御沦夷至于战国天下横溃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使天下诸侯有能知孟子之言遏人欲明天理于天下者是春秋之法行也岂与圣人异乎且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非为一人也故汤武虽圣必征伐然后定而天下与之后世圣人与之况周室微弱威令不能行于家人天命已去矣而司马子犹欲尊焉昧于时变岂非腐儒之论哉
  
  贵戚之卿君之辅也宗庙社稷之卫也君不可辅则宗庙有绝食之忧社稷有变置之虞乃若异姓之卿则去矣而吾仕不可委亲不可离国有危难咎将谁归与其灭亡俱为累囚覆及宗庙孰若废昏立明以保国家乎是道也虽异姓之卿予顾托之重亦有行之者矣故伊尹放太甲使太甲终不类则别立君必矣后世霍光废昌邑立孝宣天下服之人至于今称焉而况贵戚之卿耶孟子之言可谓正而不茍矣司马子疑后世有援是言行篡夺者夫子哙行礼让以起乱王莽擅居摄以篡汉彼尧舜周公何罪哉得其人则放伐可为非其人则以义济奸亦何所不至孰能禁之乎君子知正言其义而已矣
  
  子思子曰君子知风之自夫学之本一有亏而未纯则其流必有偏而不起之处君子欲窒其起弊之原以开示学者是以历举数圣之行剖析其义而归诸中焉夫孔子圣之时者也兼天下之善伯夷圣之清者也兼天下之清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兼天下之和使二子者所为易其行则必跋前㚄后疑其所之而有所不通矣乃若孔子则左右周旋无施不安此孟子所以舍伯夷柳下惠而必愿为孔子者也司马子历取孔子之行以二子之行事参配之其无不合固宜矣曽不知各以二子之行反复质诸孔子则卫南子之见公山弗扰之召伯夷必有所甚耻膰肉之行女乐之去展禽必有所不忍矣而谓二子之行孔子如之是弃已之全为人之偏也岂不失孟氏逢源之旨哉
  五峯集卷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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