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名臣言行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八之一
五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八之一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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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朝名臣言行录卷第八之一
丞相颍国庞庄敏公
公名籍字醇之单州武成人中进士第
历黄州司理参军开封府法曹知襄邑
县擢群牧判官殿中侍御史开封府判
官出为广东福建转运使景祐三年为
侍御史元昊反为陜西体量安抚使降
知汝州除陜西转运使进龙图阁学士
知延州兼经略安抚招讨使元昊既称
臣召为枢密副使改参知政事拜枢密
使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罢知郓州拜
昭德军节度使知并州复为观文殿大
学士知青州徙定州召还京师以太子
太保致仕薨年七十六
明道中召入为殿中侍御史 章献太后崩
章惠太后欲踵之临朝公奏燔阁门所掌
垂帘仪制以沮其谋 仁宗始专万机冨
于春秋左右欲以奇巧自媚后𫟍珠玉之
工颇盛于前日公上言今螽为灾民忧
转死北有耶律西有拓䟦 陛下安得不
以俭约为师奢靡为戒重惜国用以徇民
之急 上深纳其言中丞孔公道辅尝谓
人曰今之御史多承望要人风指阴为之
用独庞君天子御史耳〈司马公撰墓志〉
为开封判官尚美人方有宠遣宦者称教旨
免工人市繇公上言 祖宗已来未有美
人敢称教旨干挠府政者 上怒抶宦者
切责美人仍诏诸官府自今有传宫中之
命皆毋得施行龙图阁学士范讽喜放旷
不遵礼法士大夫多慕效之又为奸利事
公屡奏其状不报会使广南将行复奏言
之且曰苟不惩治则败乱风俗将如西𣈆
之季不可不察有诏置狱以核其实狱成
讽坐贬仍下诏戒天下风俗〈墓志〉
庆历元年延安缺帅以公为之明年除延州
观察使不拜延安自五龙川之败戎落民
㞐焚掠几尽距郭无几悉为寇境人心危
惧公至𥙷绽茹漏聚用增备抚民以仁驭
军以严戍兵近十万未有壁垒多寄止民
家无秋毫敢犯民者诸将欲出兵公必召
问方略取其所长而诲其所短告以赏罚
巳而必行由是诸将莫敢不尽力出辄有
功是时元昊数犯边覆军杀将而独不近
鄜延间或小入辄以败去故地为虏所据
者公悉逐之筑十一城于险要其腹中可
食之田尽募民耕之延安遂为乐土会朝
廷益厌兵欲赦元昊之罪以诏书命公招
怀之公曰虏骤胜方骄遣人之彼益
偃蹇不可与言先是元昊用事之臣野利
旺荣遣其牙校李文贵来公留之于边至
是召之自从公所喻以逆顺祸福遣还文
贵寻以旺荣等四人书来用敌国礼公以
其不逊未敢复书请于朝朝廷急于息民
命公复书勿拒称旺荣等为太尉且曰元
昊果肯称臣虽仍其僣名可也公上言僣
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诏太尉天子上公
非陪臣所得称今方抑止其僣而称其臣
为上公𢙢虏滋骄不可得臣旺荣等与臣
书自称宁令谟宁令此虏中之官中国不
能知其义可以无嫌臣辄从而称之朝廷
善之旺荣等又请用小国事大国之礼公
曰此非边帅所敢知也而主遣使者奉
表以来乃敢导致于朝廷耳是时朝廷方
修复泾原公𢙢虏猝犯之败其功乃留连
其使数与之讲议虽抑止其僣亦不决然
绝也如是逾年元昊乃遣其臣贺从勗来
自称男面令国兀卒郎霄上书父 大
宋皇帝公使谓之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
也犹奉表称臣今名体未正不敢以闻从
勗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使从勗得至京
师而 天子不许请更归议之公上言虏
自背诞以来虽屡战得气然䘮和市之利
民甚愁困今其辞礼寖顺必诚有改事中
国之心愿听从勗诣阙更选使者往至其
国以诏旨抑之彼必称臣凡名称礼数及
求匄之物当力加裁损必不得已乃少许
之若所求不违恐犲狼之心未易厌也
朝廷皆从其䇿元昊果称臣𠕋命为夏国
主〈墓志〉
庄敏公为鄜延招讨使元昊效顺公召李诚
之问其信否诚之曰元昊数欺中国故疑
之今则可信也元昊向得岁赐而不用积
年而后叛今用兵数岁虽战屡胜而所攻
不克田里所掠不办一日之费向来之积
费巳尽矣故罢兵耳然公毋以为功归之
朝廷则兵可罢窃计诸公不以此与人也
公未以为然既而果遣两人以他事使虏
过延问朝廷议罢兵云何皆曰不知及还
与虏使王延寿来公召会两人问延寿来
意又曰不知公曰延寿黠虏与君来而君
且不知耶召禆将曰问王延寿何来吾为
将而不与知邪亟书所奏事来不然且遣
还两人大惧乃以情告愿还使者公曰军
令不可反君自止之而书其事来两人具
以事闻公自是异李焉〈谈丛〉
元昊既效顺而不肯臣请称东朝皇帝为父
国𭈹吾祖年用私号求割三州十六县地
朝议弥年不决既而报书年用甲子国号
易其一字虏使过延公坐堂上召虏使立
前而谓曰尔主欲战则战今不战而降则
朝廷所赐藩臣诏与颁朔封国皆有常制
不必论自古夷狄盗中国之地则闻之未
闻割地与夷狄也三州十六县岂可得耶
使曰清远故属虏且坟墓所在故欲得耳
公曰中国所失州县今未十年若论坟墓
所在则中国多矣使语塞公曰尔主既受
封岁禄多少此则可议馀不足论虏使畏
服〈谈丛〉
公在延州治州城及诸寨皆募禁军为之军
行出塞则使因粮于敌马刍皆自刈之还
𢌿其直民无飞挽之劳及去民遮道泣曰
公用兵数年未尝以一事烦民虽以一子
为香焚之犹不足报也追送数驿乃去〈墓志〉
文公为相庞公为枢密使以近丗养兵之弊
在于多而不精故国用困竭于是大加简
阅拣放为民者六万馀人减其衣粮之半
者二万馀人众议纷然以为不可施昌言
李昭亮尤甚皆言衣食于官久不愿为农
又皆习弓刀一旦散之闾阎必皆为盗贼
上亦疑之以问二公二公曰今公私困竭
上下遑遑其故非他正由畜养冗兵太多
故也今不省去无由苏息万一果有聚为
盗贼者二臣请以死当之既而昭亮又奏
兵人拣放所以如是多者大抵皆缩头曲
腘诈为短小以欺官司耳公乃言兵人苟
不乐归农何为诈欺如此 上意乃决边
储由是稍苏后数年王德用为枢密使许
怀德为殿前都指挥使复奏选厢军以𥙷
禁军増数万人〈东轩笔录○又记闻云傅永曰皇祐二年诏陜西拣阅诸军及新保〉
〈捷年五十以上若短不及格四指者皆免为民议者纷然以为边事未可知不冝减兵又云停卒一旦失〉
〈衣粮归郷闾间必相聚为盗贼縁边诸将争之尤甚是时文公为执政庞公为枢密使固执行之不疑是〉
〈岁陜西所免新保捷凡三万五千馀人皆欢呼返其家其未免者尚五万馀人皆悲涕恨巳不得去永曰〉
〈陜西縁边计一岁费七十贯钱养一保捷是岁边费凡减二百四十五万贯陜西之民由是稍苏〉
公为相专以公忠便国家为事不以官爵养
私交取声誉端明殿学士程公戡知益州
将行上俾公谕之曰戡还当处以两府公
曰兹事出于上恩臣不敢与闻卒不与言
〈墓铭〉
广源蛮侬智高反诏以枢密副使狄青为宣
抚使讨之言事者以青武人不足专任固
请以侍从文臣为之副 上以访公公以
青必能办贼请专以委之于是诏岭南用
兵皆受青节度卒破智高〈墓志○此事详见狄武襄公事中〉
近丗台官进用太速公举旧制御史秩满以
大藩处之内侍省都知王守忠侍 上久
求领节度使 上以问公公曰自宋兴以
来未有内臣为节度使者 陛下至孝凡
𥙊祀文物事有毫发关于宗庙者未尝不
兢兢畏敬况 祖宗典法又可隳邪 上
乃止由是内外怨疾颇多〈墓志〉
始平公自郓徙并过京师谒 上是时 上
新用文冨为相自以为得人谓公曰朕新
用二相如何公曰二臣皆朝廷高选 陛
下拔而用之甚副天下之望 上曰诚如
卿言文彦博犹多私至于冨弼万口同词
皆云贤相也始平公曰文彦博臣顷与之
同在中书详知其所为实无所私但恶之
者毁之耳况前者谤而出今当愈畏敬
矣冨弼顷为枢密副使未执大政朝士大
夫未有与之为怨者故交口誉之冀其进
用而巳有所利焉若冨弼以 陛下之爵
禄树私恩则非忠臣何足贤也若一以公
议槩之则向之誉者将转而为谤矣此
陛下所冝深察也且 陛下既知二臣之
贤而用之则当信之坚任之久然后可以
责成功以一人之言进之未几又以一
人之言疑之臣𢙢太平之功未易可致也
上曰言是也〈记闻〉
至和三年以灾异诏中外咸言得失公密䟽
曰太子天下本今 陛下春秋固方盛然
太子不豫建使四方无所系心愿择宗室
之冝为嗣者蚤决之群情既安则大异可
塞矣臣历位将相𢙢先犬马无以报虽冒
万死而不悔也〈王禹玉撰神道碑〉
虏盗耕屈野河田朝廷恐益复侵边遣使更
定其地既而召虏人不至公遂禁边母与
和为市虏人怨之日夜聚兵境上公又戒
毋得辄举师久之虏且去公命通判并州
司马光诣麟州与知州武戡计事戡乃请
筑二堡于屈野之西使虏不敢耕故地光
还公虽许之而堡实未筑也巳而虏兵辄
复聚管勾麟府兵马郭恩走马承受公事
黄道元乃与戡擅率兵至忽里堆欲出其
不意以击之会伏发恩道元皆战没而戡
仅以身免未几虏送道元归诏御史鞠之
乃言与戡等行视堡地因为虏所掩公坐
是罢节度使复为观文殿大学士知青州
于是司马光上书曰擅议筑堡臣光实陈
之今戡等轻出亡师伤国威重罪在臣光
公闻亦上奏自咎皆不报〈神道碑〉
知定州请老召还京师公陈请不巳或谓公
今精力克壮年少所不及 主上注意方
厚何遽引去此之坚公曰必待筋力不
攴 明主厌弃然后乃去是不得巳岂止
足之谓耶凡上表者九手䟽二十馀通朝
廷不能夺五年听以太子太保致仕〈墓志〉
公好学出于天性虽耋老家㞐常读书赋诗
以自娱至忘饥渇寒暑子弟虽爱之甚常
庄色以诲之闺门燕㞐人不见其有惰容
其为治以爱民为主明练法令以平心处
之常曰凡为大臣冝秪畏绳墨岂得自
恃贵重乱天子法耶唯治军差严有犯辄
以便冝从事或断斩刳磔或累笞取毙军
中股栗然能察知其劳苦至于庐舎饮食
无不尽心为之区处使皆完美故所至士
卒望风耸畏而终无怨心遇僚属谦恭和
易有所关白苟可取虽文书巳行立为更
易无爱吝心〈墓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