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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 (四库全书本)/卷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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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一 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 卷五十二 卷五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十二
  宋 魏齐贤
  叶 棻同辑
  万言书
  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王介甫
  臣愚不肖蒙恩备使一路今又蒙恩召还阙廷有所任属而当以使事归报陛下不自知其无以称职而敢縁使事之所及冒言天下之事伏惟陛下详思而择处其中幸甚窃惟陛下有恭俭之德有聪明睿智之才夙兴夜寐无一日之懈声色狗马观游玩好之事无纎介之蔽而仁民爱物之意孚于天下而又公选天下之所愿以为辅相者属之以事而不贰于谗邪倾巧之臣此虽二帝三王之用心不过如此而已宜其家给人足天下大治而效不至如此顾内则不能无以社稷为忧外则不能无惧于夷狄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而风俗日以衰坏四方有志之士𫍰𫍰然常恐天下之久不安此其故何也患在不知法度故也今朝廷法严令具无所不有而臣以谓无法度者何哉方今之法度多不合乎先王之政故也孟子曰有仁心仁闻而泽不加于百姓者为政不法于先王之道故也以孟子之说观方今之失正在于此而已夫以今之世去先王之世远所遭之变所遇之势不一而欲一一修先王之政虽甚愚者犹知其难也然臣以谓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者以谓当法其意而已夫二帝三王相去盖千有馀载一治一乱其盛衰之时具矣其所遭之变所遇之势亦各不同其施设之方亦皆殊而其为天下国家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臣故曰当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虽然以方今之势揆之陛下虽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合于先王之意其势必不能也陛下有恭俭之德有聪明睿智之才有仁民爱物之意诚加之意则何为而不成何欲而不得而臣顾以谓陛下虽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合于先王之意其势必不能者何也以方今之人才不足故也臣尝试窃观天下在位之人未有乏于此时者也夫人才乏于上则有沉废伏匿在下而不为当时所知者矣臣又求之于闾巷草野之间而亦未见其多焉岂非陶冶而成之者非其道而然乎臣以谓方今在位之人才不足者以臣使事之所及则可知矣今以一路数千里之间能推行朝廷之法令知其所缓急而一切能使民以修其职事者甚少而不才苟简贪鄙之人至不可胜数其能讲先王之意以合当时之变者盖阖郡之间往往而绝也朝廷每一令下其意虽善在位者犹不能推行使膏泽加于民而吏辄縁之为奸以扰百姓臣故曰在位之人才不足而草野闾巷之间亦未见其多也夫人才不足则陛下虽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以合先王之意大臣虽有能当陛下之意而欲领此者九州之大四海之远孰能称陛下之指以一二推行此而人人蒙其施者乎臣故曰其势必不能也孟子曰徒法不能以自行非此之谓乎然则方今之急在于人才而已诚能使天下之才众多然后在位之才可以择其人而取足焉在位者得其才矣然后稍视时势之可否而因人情之患苦变更天下之弊法以趋先王之意甚易也今之天下亦先王之天下先王之时人才尝众矣何至于今而独不足乎故曰陶冶而成之者非其道故也商之时天下尝大乱矣在位贪毒祸败皆非其人及文王之起而天下之才尝少矣当是时文王能陶冶天下之士而使之皆有士君子之才然后随其才之所有而官使之诗曰岂弟君子遐不作人此之谓也及其成也微贱兔罝之人犹莫不好德兔罝之诗是也又况于在位之人乎文王惟能如此故以征则服以守则治诗曰奉璋峩峩髦士攸宜又曰周王于迈六师及之言文王所用文武各得其才而无废事也及至夷厉之乱天下之才又尝少矣至宣王之起所与图天下之事者仲山甫而已故诗人叹之曰德𬨎如毛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盖闵人士之少而仲山甫之无助也宣王能用仲山甫推其类以新美天下之士而后人才复众于是内修政事外讨不庭而复有文武之境土故诗人美之曰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言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使之有可用之才如农夫新美其田而使之有可采之芑也由此观之人之才未尝不自人主陶冶而成之者也所谓陶冶而成之者何也亦教之养之取之任之有其道而已所谓教之之道何也古者天子诸侯自国至于乡党皆有学博置教导之官而严其选朝廷礼乐刑政之事皆在于学士所观而习者皆先王之法言德行治天下之意其材亦可以为天下国家之用苟不可以为天下国家之用则不教也苟可以为天下国家之用则无不在于学此教之之道也所谓养之之道何也饶之以财约之以礼裁之以法也何谓饶之以财人之情不足于财则贪鄙苟得无所不至先王知其如此故其制禄自庶人之在官者其禄巳足以代其耕矣由此等而上之每有加焉使其足以养廉耻而离于贪鄙之行犹以为未也又推其禄以及其子孙谓之世禄使其生也既于父子兄弟妻子之养婚姻朋友之接皆无憾矣其死也又于子孙无不足之忧焉何谓约之以礼人情足于财而无礼以节之则又放僻邪侈无所不至先王知其如此故为之制度婚丧祭养燕享之事服食器用之物皆以命数为之节而齐之以律度量衡之法其命可以为之而财不足以具则弗具也其财可以具而命不得为之者不使有铢两分寸之加焉何谓裁之以法先王于天下之士教之以道艺矣不帅教则待之以屏弃远方终身不齿之法约之以礼矣不循礼则待之以流杀之法王制曰变衣服者其君流酒诰曰厥或诰曰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夫群饮变衣服小罪也流杀大刑也加小罪以大刑先王所以忍而不疑者以为不如是不足以一天下之俗而成吾治夫约之以礼裁之以法天下所以服从无抵冒者又非独其禁严而治察之所能致也盖亦以吾至诚恳恻之心力行而为之倡凡在左右通贵之人皆顺上之欲而服行之有一不帅者法之加必自此始夫上以至诚行之而贵者知避上之所恶矣则天下之不罚而止者众矣故曰此养之之道也所谓取之之道者何也先王之取人也必于乡党必于庠序使众人推其所谓贤能书之以告于王而察之诚贤能也然后随其德之大小才之高下而官使之所谓察之者非专用耳目之聪明而私听于一人之口也欲审知其德问以行欲审知其才问以言得其言行则试之以事所谓察之者试之以事是也虽尧之用舜亦不过如此而已又况其下乎若夫九州之大四海之远百官亿丑之贱所湏士大夫之才则众矣有天下者又不可以一一自察之也又不可以偏属于一人而使之于一日二日之间考试其行能而进退之也盖吾已能察其才行之大者以为大官矣因使之取其类以持久试之而考其能者以告于上而后以爵命禄秩予之而已此取之之道也所谓任之之道者何也人之才德高下厚薄不同其所任有宜有不宜先王知其如此故知农者以为后稷知工者以为共工其德厚而才高者以为之长德薄而才下者以为之佐属又以久于其职则上狃习而知其事下服驯而安其教贤者则其功可以至于成不肖者则其罪可以至于著故久其任而待之以考绩之法夫如是故智能才力之士则得尽其智以赴功而不患其事之不终其功之不就也偷惰苟且之人虽欲取容于一时而顾僇辱在其后安敢不勉乎若夫无能之人固知辞避而去矣居职任事之日久不胜任之罪不可以幸而免故也彼且不敢冒而知辞避矣尚何有比周谗谄争进之人乎取之既已详使之既已当处之既已久至其任之也又专焉而不一一以法束䌸之而使之得行其意尧舜之所以理百官而熙众工者以此而已书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此之谓也然尧舜之时其所黜者则闻之矣盖四凶是也其所陟者则皋陶稷契皆终身一官而不徙盖其所谓陟者特加之爵命禄赐而已耳此任之之道也夫教之养之取之任之之道如此而当时人君又能与其大臣悉其耳目心力至诚恻怛思念而行之此其人臣之所以无疑而于天下国家之事无所欲为而不得也方今州县虽有学取墙壁具而已非有教导之官长育人才之事也唯大学有教导之官而亦未尝严其选朝廷礼乐刑政之事未尝在于学学者亦漠然自以礼乐刑政为有司之事而非已所当知也学者之所教讲说章句而已讲说章句固非古者教人之道也近岁乃始教之以课试之文章夫课试之文章非博诵强学穷日之力则不能及其能工也大则不足以用天下国家小则不足以为天下国家之用故虽白首于庠序穷日之力以帅上之教及使之从政则茫然不知其方者皆是也盖今之教者非特不能成人之材而已又从而困苦毁坏之使不得成材者何也夫人之才成于专而毁于杂故先王之处民才处工于官府处农于畎亩处商贾于肆处士于庠序使各专其业而不见异物惧异物之足以害其业也所谓士者又非特使之不得见异物而已一示之以先王之道而百家诸子之异说皆屏之而莫敢习者焉今士之所宜学者天下国家之用也今悉使置之不教而教之以课试之文章使其耗精疲神穷日之力以从事于此及其任之以官也则又悉使置之而责之以天下国家之事夫古之人以朝夕专其业于天下国家之事而犹才有能有不能今乃移其精神夺其日力以朝夕从事于无补之学及其任之以亊然后卒然责之以为天下国家之用宜其才之足以有为者少矣臣故曰非特不能成人之材又从而困苦毁坏之使不得成才也又有甚害者先王之时士之所学者文武之道也士之才有可以为公卿大夫有可以为士其才之大小宜不宜则有矣至于武事则随其才之大小未有不学者也故其大者居则为六官之卿出则为六军之将也其次则比闾族党之师亦皆卒伍师旅之帅也故边疆宿卫皆得士大夫为之而小人不得奸其任今之学者以为文武异事吾知治文事而已至于边疆宿卫之任则推而属之于卒伍往往天下奸悍无赖之人苟其才行足以托于乡里者亦未有肯去亲戚而从召募者也边疆宿卫此乃天下之重任而人主之所当慎重者也故古者教士以射御为急其他技能则视其人才之所宜而后教之其才之所不能则不强也至于射则为男子之事人之生有疾则已苟无疾未有去射而不学者也在庠序之间固当从事于射也有宾客之事则以射有祭祀之事则以射别士之行同能偶则以射于礼乐之事未尝不寓以射而射亦未尝不在于礼乐祭祀之间也易曰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先王岂以射为可以习揖让之仪而已乎固以为射者武事之尤大而威天下守国家之具也居则以是习礼乐出则以是从战伐士既朝夕从事于此而能者众则边疆宿卫之任皆可以择而取也夫士尝学先王之道其行义尝见推于乡党矣然后因其才而托之以边疆宿卫之事此古之人君所以推干戈以属之人而无内外之虞也今乃以天下之重任人主所当至慎之选推而属之奸悍无赖才行不足自托于乡里之人此方今所以𫍰𫍰然常抱边疆之忧而虞宿卫之不足恃以为安也今孰不知边疆宿卫之士不足恃以为安哉顾以为天下学士以执兵为耻而亦未有能骑射行阵之事者则非以召募之卒伍孰能任其事者乎夫不严其教高其选则士之以执兵为耻而未尝有能骑射行阵之事固其理也凡此皆教之非其道故也方今制禄大抵皆薄自非朝廷侍从之列食口稍众未有不兼农商之利而能充其养者也其下州县之吏一月所得多者钱八九千少者四五千以守选待除守阙通之盖六七年而后得三年之禄计一月所得乃实不能四五千少者乃实不能及三四千而已虽厮养之给亦窘于此矣而其养生送死婚姻送葬之事皆当于此夫出中人之上者虽穷而不失为君子出中人之下者虽㤗而不失为小人唯中人不然穷则为小人㤗则为君子计天下之士出中人之上下者千百而无什一穷而为小人㤗而为君子者则天下皆是也先王以为众不可以力胜也故制行不以已而以中人为制所以因其欲而利道之以为中人之所能守则其志可以行乎天下而推之后世以今之制禄而欲士之无毁廉耻盖中人之所不能也故今官大者往往交赂遗营赀产以负贪污之毁官小者贩鬻乞丐无所不为夫士已尝毁廉耻以负累于世矣则其偷惰取容之意起而矜奋自强之心息则职业安得而不弛治道何从而兴乎又况委法受赂侵牟百姓者往往而是也此所谓不能饶之以财也婚丧奉养服食器用之物皆无制度以为之节而天下以奢为荣以俭为耻苟其财之可以具则无所为而不得有司既不禁而人又以此为荣苟其财不足而不能自称于流俗则其婚丧之际往往得罪于族人亲姻而人以为耻矣故富者贪而不知止贫者则勉强其不足以追之此士之所以重困而廉耻之心毁也凡此所谓不能约之以礼也方今陛下躬行俭约以率天下此左右通贵之臣所亲见然而其闺门之内奢靡无节犯上之所恶以伤天下之教者有已甚者矣未闻朝廷有所放绌以示天下昔周之人拘群饮而被之以杀刑者以为酒之末流生害有至于死者众矣故重禁其祸之所自生重禁祸之所自生故其施刑极省而人之抵于祸败者少矣今朝廷之法所尤重者独贪吏耳重禁贪吏而轻奢靡之法此所谓禁其末而弛其本然而世之识者以为方今官冗而县官财用已不足以供之其亦蔽于理矣今之入官诚冗矣然而前世置员盖甚少而赋禄又如此之薄则财用之所不足盖亦有说矣吏禄岂足计哉臣于财利固未尝学然窃观前世治财之大略矣盖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不足为天下之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耳今天下不见兵革之具而元元安土乐业人致已力以生天下之财然而公私常以困穷为患者殆以理财未得其道而有司不能度世之宜而通其变耳诚能理财以其道而通其变臣虽愚固知増吏禄不足以伤经费也方今法严令具所以罗天下之士可谓密矣然而亦尝教之以道艺而有不帅教之刑以待之乎亦尝约之以制度而有不循理之刑以待之乎亦尝任之以职事而有不任事之刑以待之乎夫不先教之以道艺诚不可以诛其不帅教不先约之以制度诚不可以诛其不循理不先任之以职事诚不可以诛其不任事此三者先王之法所尤急也今皆不可得诛而薄物细故非害治之急者为之法禁月异而岁不同为吏者至于不可胜记又况能一一避之而无犯者乎此法令所以玩而不行小人有幸而免者君子有不幸而及者焉此所谓不能裁之以刑也凡此皆治之非其道也方今取士强记博诵而略通于文辞谓之茂才异等贤良方正茂才异等贤良方正者公卿之选也记不必强诵不必博略通于文辞而又尝学诗赋则谓之进士进士之高者亦公卿之选也夫此二科所得之技能不足以为公卿不待论而后可知而世之议者乃以为吾常以此取天下之士而才之可以为公卿者常出于此不必法古之取人而后得士也其亦蔽于理矣先王之时尽所以取人之道犹惧贤者之难进而不肖者之杂于其间也今悉废先王所以取士之道而驱天下之才士悉使为贤良进士则士之才可以为公卿者固宜为贤良进士而贤良进士亦固宜有时而得才之可以为公卿者也然而不肖者苟能雕虫篆刻之学以此进至乎公卿才之可以为公卿者困于无补之学而以此绌死于岩野盖十八九矣夫古之人有天下者其所以慎择者公卿而已公卿既得其人因此推其类以聚于朝廷则百司庶物无不得其人也今使不肖之人幸而至乎公卿因得推其类聚之朝廷此朝廷所以多不肖之人而虽有贤智往往困于无助不得行其意也且公卿之不肖既推其类以聚于朝廷朝廷之不肖又推其类以备四方之任使四方之任使者又各推其不肖以布于州郡则虽有同罪举官之科岂足恃哉适足以为不肖者之资而已其次九经五经学究明法之科朝廷固已尝患其无用于世而稍责之以大义矣然大义之所得未有以贤于故也今朝又开明经之选以进经术之士然明经之所取亦记诵而略通于文辞者则得之矣彼通先王之意而可以施于天下国家之用者顾未必得与于此选也其次则恩泽子弟庠序不教之以道艺官司不考问其才能父兄不保任其行义而朝廷辄以官予之而任之以事武王数纣之罪则曰官人以世夫官人以世而不计其才行此乃纣之所以乱亡之道而治世之所无也又其次曰流外朝廷固已挤之于廉耻之外而限其进取之路矣顾属之以州县之事使之临士民之上岂所谓以贤治不肖者乎以臣使事之所及一路数千里之间州县之吏出于流外者往往而有可属任于事者殆无二三而当防闲其奸者皆是也盖古者有贤不肖之分而无流品之别故孔子之圣而尝为委吏盖虽为吏而亦不害其为公卿及后世有流品之别则凡在流外者其所成立固尝自置于廉耻之外而无高人之意矣夫以近世风俗之流靡自虽士大夫之才势足以进取而朝廷尝奖之以礼义者晚节末路往往怵而为奸况又其素所成立无高人之意而朝廷固已挤之于廉耻之外限其进取者乎其临人侵职放僻邪侈固其理也至于边疆宿卫之选则臣固已言其失矣凡此皆取之非其道也方今取之既不以其道至于任之又不问其德之所宜而问其出身之后先不论其才之称否而论其历任之多少以文学进者且使之治财已使之治财矣又转而使之典狱巳使之典狱矣又转而使之治礼是则一人之身而责之以百官之所能备宜其人才之难为也夫责人以其所难为则人之能为者少矣人之能为者少则相率而不为故使之典礼未尝以不知礼为忧以今之典礼者未尝学礼故也使之典狱未尝以不知狱为耻以今之典狱者未尝学狱故也天下之人亦已渐渍于失教被服于成俗见朝廷有所任使非其资序则相议而讪之至于任使之不当其才未尝有非之者也且在位者数徙则不得久于其官故上不能狃习而知其事下不肯服驯而安其教贤者则其功不可以及于成不肖者则其罪不可以至于著若夫迎新将故之劳縁绝簿书之弊固其害之小者不足悉数也设官大抵皆当久于其任而至于所部者远所任者重则尤宜久于其官而后可以责其有为而方今尤不得久于其官往往数日辄迁之矣取之既已不详使之既已不当处之既已不久至于任之则又不专而又一一以法束䌸之不得行其意臣故知当今在位多非其人稍假借之权而不一一以法束䌸之则放恣而无不为虽然在位非其人而恃法以为治自古及今未有能治者也即使在位得其人矣而一一以法束䌸之不使之得行其意亦自古及今未有能治者也夫取之既已不详使之既已不当处之既已不久任之又不专而又一一以法束䌸之故虽贤者在位能者在职与不肖而无能者殆无以异夫如此故朝廷明知其贤能足以任事苟非其资序则不以任事而辄进之虽进之士犹不服也明知其无能而不肖苟非有罪为在事者所劾不敢以其不胜任而辄退之虽退之士犹不服也彼诚不肖无能然而士不服者何也以所谓贤能者任其事与不肖而无能者亦无以异故也臣前以谓不能任人以职事而无不任事之刑以待之者盖谓此也夫教之养之取之任之有一非其道则足以败天下之人才又况兼此四者而有之则在位不才苟简贪鄙之人不可胜数而草野闾巷之间亦少可任之才固不足怪诗曰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此之谓也夫在位之人才不足矣而闾巷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则岂特行先王之政而不得也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盖汉之张角三十六万同日而起所在郡国莫能发其谋唐之黄巢横行天下而所至将吏无敢与之抗者汉唐之所以亡祸自此始唐既亡矣陵夷以至五代而武夫用事贤者伏匿消沮而不见在位无复知有君臣之义上下之礼者也当是之时变置社稷盖甚于奕碁之易而元元肝脑涂地幸而不转死于沟壑者无几耳夫人才不足其患盖如此而方今公卿大夫莫肯为陛下长虑后顾为宗庙万世计臣窃惑之昔晋武帝辄顾目前而不为子孙长远之谋当时在位亦皆偷合苟容而风俗荡然弃礼义捐法制上下同失莫以为非有识者固知其将必乱矣而其后果海内大扰中国列于草莱者二百馀年伏惟三庙祖宗神灵所以付属陛下固将为万世血食而大庇元元于无穷也臣愿陛下鉴汉唐五代之所以乱亡惩晋武苟且因循之祸明诏大臣思所以陶成天下之才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期为合于当世之变而无负于先王之意则天下之人才不胜用矣人才不胜用则陛下何求而不得何欲而不成哉夫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则成天下之才甚易也臣始读孟子见孟子言王政之易行心则以为诚然及见与慎子论齐鲁之地以为先王之制国大抵不过百里者以为今有王者起则凡诸侯之地或千里或五百里皆将损之至于数十百里而后止于是疑孟子虽贤其仁智足以一天下亦安能毋劫之以兵革而使数百千里之强国一旦肯损其地之十八九比于先王之诸侯至其后观汉武帝用主父偃之䇿令诸侯王地悉得推恩封其子弟而汉亲临定其号名辄别属汉于是诸侯王之子弟各有分土而势强地大者卒以分析弱小然后知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则大者固可使小强者固可使弱而不至乎倾骇变乱败伤之衅孟子之言不为过又况今欲改易更革其势非若孟子所为之难也臣故曰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则其为甚易也然先王之为天下不患人之不为而患人之不能不患人之不能而患己之不勉何谓不患人之不为而患人之不能人之情所愿得者善行矣名尊爵厚利也而先王能操之以临天下之士天下之士有能遵之以治者则悉以其所愿得者以与之士不能则已矣苟能则孰肯舎其所愿得而不自勉以为才故曰不患人之不为患人之不能何谓不患人之不能而患己之不勉先王之法所以待人者尽美自非下愚不可移之才未有不能赴者也然而不谋之以至诚恻怛之心力行而先之未有能以至诚恻怛之心力行而应之者也故曰不患人之不能而患已之不勉陛下诚有意乎成天下之才则臣愿陛下勉之而已臣又观朝廷异时欲有所施为变革其始计利害未尝熟也顾有一流俗侥幸之人不悦而非之则遂止而不敢去法度立则人无独蒙其幸者故先王之政虽足以利天下而当其承弊坏之后侥幸之时其创法立制未尝不艰难也以其创法立制而天下侥幸之人亦顺悦以趋之无有龃龉则先王之法至今存而不废矣惟其创法立制之艰难而侥幸之人不肯顺悦而趋之故古之人欲有所为未尝不先之以征诛而后得其意诗曰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此言文王先征诛而后得意于天下也夫先王欲立法度以变衰坏之俗而成人之才虽有征诛之难犹忍而为之以为不若是不可以有为也及至孔子以匹夫游诸侯所至则使其君臣捐所习逆所顺强所劣憧憧如也卒困于排逐然孔子亦终不为之变以为不如是不可以有为此其所守盖与文王同意矣夫在上之圣人莫如文王在下之圣人莫如孔子而欲有所施为变革则其事盖如此矣今有天下之势居先王之位创立法制非有征诛之难也虽有侥幸之人不悦而非之固不胜顺悦之人众也然而一有流俗侥幸不悦之言则遂止而不敢为者惑也陛下诚有意乎成天下之才则臣又愿断之而已夫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而又勉之以成断之以果然而犹不能成天下之才则臣所闻盖未有也然臣之所称流俗之所不讲而今之议者以谓迂阔而熟烂者也窃观近世士大夫所欲悉心耳目以补助朝廷者有矣彼其意非一切利害则以为当世所能行者士大夫既以此希世而朝廷所取于天下之士亦不过如此至于大伦大法礼义之际先王之所力学而守者盖不及也有一及此则群聚而笑之以为迂阔今朝廷悉心于一切之利害有司法令于刀笔之间非一日也然其效可观矣则夫所谓迂阔而熟烂者惟陛下亦可以少留神而察之矣昔唐太宗正观之初人人异论如封德彛之徒皆以为非杂用秦汉之政不足以为天下能思先王之事开太宗者魏文正公一人耳其所施设虽未能尽当先王之意抑其大略可谓合矣故能于数年之间而天下几致刑措中国安宁蛮夷顺服自三王以来未有如此盛时也唐太宗之初天下之俗犹今之俗也魏文正公之言固当时所谓迂阔而熟烂者也然其效如此贾谊曰今或言德教之不如法令胡不引商周秦汉以观之然则唐太宗之事亦可以观矣臣幸以职事归报陛下不自知其驽下无以称职而敢及国家之大体者以臣蒙陛下任使而当归报窃谓在位之人才不足而无所称朝廷任使之意而朝廷所以任使天下之士者或非其理而士不得尽其才此亦臣使事之所及而陛下之所宜先闻者也释此不言而毛举利害之一二以污陛下之聪明而终无补于世则非臣所以事陛下惓惓之义也伏惟陛下详思而择其中天下幸甚
  上皇帝直言书      司马温公
  臣伏读诏书喜极以泣昔成汤以六事自责今陛下以四事求谏圣人所为异世同符凡诏书所言皆今日之深患陛下既已知之群臣夫复何言曽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陛下诚知其如是复能断志无疑不为左右所惑则安知今日之灾殄不为大戊之桑榖高宗之雊雉成王之雷风宣王之旱魃更为社稷生民之福也然自诏下以来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当今急务之疾苦力为陛下别白言之者乎盖必有之矣臣未得闻也臣窃不自揆伏念父子受国重恩备位侍从向在朝廷屡以狂瞽尘凂圣聪间以衰老自求闲官不闻朝廷之议者四年于兹矣今者幸遇陛下发不讳之诏问以朝政之阙失斯诚千载一遇古人虽在畎亩犹不忘君况在位食禄者乎于是不敢畏当途避众怒爱微躯保妻子心知时事之可忧而塞默不言也窃观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伦即位以来励精于治耻为继体守成之常主高欲慕尧舜之隆下不失汉唐之盛擢俊杰之才使之执政言无不听计无不从所誉者超迁所毁者斥退垂裳拱手惟其所为推心致腹人莫能间虽齐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任诸葛殆不及也执政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所欲为耻为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而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豊乐颂声旁洽嘉瑞㳫至六年之间百度纷扰四民失业怨愤之声所不忍闻灾异之大古今罕比此其故何哉岂非执政之臣所以辅陛下者未得其道欤所谓未得其道者在于好人同己而恶人异已是也陛下既全授之以威福之柄使之制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冝与众之舍短取长以求尽善而独任己意恶人攻难群臣有与之同者则擢用之不次与之异者则祸辱随之人情谁弃福而取祸弃荣而就辱是以天下之士躁于富贵者翕然而附之争劝陛下益加委信顺从其言严断刑罚以绝异议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来中外执事权者皆类此也其有怀忠直守廉耻则摈斥废弃或罹罪戾无所容立至于䑓宪之官天子耳目所以规朝政之阙失纠大臣之专恣此则陛下当自择而亦使陛下择彼专用亲爱之人小有所违即加贬逐以惩后来必得便佞之尤者然后使为之如此则执政之愆谬群臣之奸慝生民之疾苦远方之冤抑陛下何得而闻之又奉使询访利害于四方者亦其所亲爱之人皆先禀其旨凭其气势以驱迫州县之吏善恶系其笔端升黜由其唇吻彼州县之吏承迎奉顺之不赡奚暇与之讲利害立同异哉及其入奏则言州县守宰咸以为便经久可行陛下但见其文书灿然可观以为法之至美询谋佥同岂知在外之所为也或者更増其条目务为新巧互陈利病各事改张使画一时之法日异月殊久而不言吏民何知所从盖由袭故则无功出奇则有赏彼皆进身之私计非有益国便民之心也又令使者督责所在监司督责所在州县上下相驱竞为苛刻奉行新法稍不尽力则谓之非才不职也及沮坏新法立行停替或未熟新法误有违犯者皆不理赦降官去官与犯赃犯罪者同而至于犯私罪者州县之交惟奉行文书求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复留心矣又遣逻卒听市道之人有诽谤者执而刑之又出榜立赏募人告捕诽谤朝政者臣不知自古圣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尧稽于众舎己从人舜诫群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此其为帝王称首也秦恶闻其过杀其直谏之士禁偶语之人及其祸败行路之人皆知之而已独不知此其所以为万世之明戒也子产相郑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或谓请毁之子产曰何为而毁之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否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吾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怒严为之防岂不遽止然犹防水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之不如小决使导吾闻而乐之也何今之执政异于古之执政乎齐景公谓梁丘据曰惟据与我和夫晏子曰据亦同也安得为和和如和羮焉水火醯醢塩梅以烹鱼肉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替其否是以政无不成民无争心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识之今朝廷之人对扬启沃其有异于梁丘据者乎卫侯言计是非而群臣和之者如出乎一口子思曰以吾观卫所谓君不君臣不臣也人主自臧则众谋不进事是臧之犹以众谋况和非以长恶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之赞已暗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谀求容谄莫甚焉君暗臣谄以在民上民不与也若以不已国无类矣子思之言于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君出言非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亦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曰自贤矣而上下同声而赞之赞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今执政主新法而上下同志而赞之亦有异于卫国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愤闷郁结视屋仰叹而不敢言庶人饥寒憔悴号泣而无所告此则陛下所谓忠谋谠言郁结于上闻而阿谀壅闭以成其私者也苟忠谠退伏阿谀满侧而欲望百度之正四方之富颂声之洽嘉瑞之臻固已难矣今朝廷之阙失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广散青苗使民负债日重而县官责无所责二曰免上之役敛下民之钱以养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之司与细民争利而实耗散官物四曰中国未治而侵扰四夷得少失多五曰排结保甲教习凶器以扰农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兴水利以劳民费财若其他琐琐米盐之事皆不足为陛下道也舍其大而言其小舍其急而言其缓外有献贡之迹内怀附会之心是奸邪之尤者臣不敢为也凡此六者之为害人无贵贱愚智莫不知之乃至陛下左右前后之人日誉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希合圣心附会执政以盗富贵耳一旦陛下之志移则彼之言亦异耳臣今不敢复费简札特叙六者利害以凟圣聪但愿陛下勿问阿谀之党勿询权臣之心断志罢之必有为陛下言其详者矣此六者之中青苗免役为害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榖帛者可以耕桑而得也至于钱则县官之所铸民不得私为也自未行新法之时民间之钱固已少矣富商大贾藏镪者或有之彼农民之富则不过占田稍广积榖稍多室屋修完耕牛不假而已未尝有积钱巨万于家者其贫者蓝缕不蔽形糟糠不充腹春指夏熟夏望秋成或为人耕种资以为生亦未尝识钱也故古之取民者各因其所有而取之故农民之役不过出力税不过榖帛自唐末兴兵始有税钱者故白居易讥之曰私家无钱炉平地无铜山言责成以所无也今有司之为法则不然无问市井田野之人由中及外自朝至夕惟钱是求农家值豊贱粜所收之榖以输官比常年之价或三分减一于斛石之中或十分加二以求售于人若值凶年无榖可粜而吏责其钱不已欲卖田则家家卖田欲卖屋则家家卖屋欲卖牛则家kao家卖牛既无所售则不免伐桑柘撤室屋以为薪或杀牛以卖其肉然后得钱以输官然民一年如此则民恃何以为生也故自行新法以来农民有被害农者天下之本也农既失业馀民安取食哉今货益重物益轻年虽饥馑物不甚贵而民倍困为国计者岂可不少思其故哉此皆敛钱之咎也今北尽塞表东被海涯南逾江淮西邸巴蜀自去岁至冬绝少雨雪井泉溪涧往往涸竭二麦无收民已绝望孟夏过半种未入土中下之戸大抵乏食采木末食草根以延旦暮若又如此其当奈何当此之际而州县之吏督责青苗免役不敢少缓鞭笞缧绁惟恐不迨父子皇皇如在汤火号泣呼天无复生望臣恐鸟穷则啄兽穷则攫民困已极矣而无救恤嬴者不转死于沟壑壮者不聚而为盗贼将何之矣若东西南北所在啸聚连群结党日流月蔓弥满山泽盗藉城邑州县不能禁官军不能讨当此之时方议罢去新法又何益哉绿林赤眉黄巾赤眉之徒自何而有皆苦于赋敛复饥馑穷困无聊之民耳此诚宗庙社稷深忧而庙堂之上方且晏然自得以为太平之业八九而已此臣之痛心疾首昼则忘食夜则忘寝不避死亡欲默而不能也易复之初九曰不远复无祇悔元吉言能改过不远则虽悔之不大至上六曰迷复凶有灾𤯝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迷而有不复凶且有灾于君道尤不利者也昔秦穆公败于崤秦誓曰惟古之谋人则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谋人姑将以为亲虽则云然尚犹询兹黄发则罔所愆盖悔弃老成之道用利口之浅谋以取覆败而思补其过也故能终雪前耻强霸西戎汉武帝征伐四夷中国虚耗盗贼蜂起又丧二师之军乃下哀痛之诏廼者以䌸马书编示丞相御史二千石中大夫为文学者皆以虏自䌸其马不祥甚哉公车方士太史太卜皆以为吉及谋计卦兆悉皆反谬然后反悟公卿方士之谄对不以诚致误国事有悔于心也故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务农而天下复安国家自行新法以来天下之人心祈口祷惟冀陛下之早悟以拯其失以苏疲民如望天之膏泽日复一日以至于今及今改之犹可救也过则民力竭一旦涣然离散乃始安辑岂不难哉臣窃观陛下诏书寅威天戒深自谴之叮咛恳恻以求至言是陛下已知前日之失而亦有所改为也若徒著之空文而于新法无所更变犹临鼎哀鱼之烂而益薪不已又将何益哉陛下诚能重日月之明奋乾刚之断放逐阿谀勿使蔽壅自择忠谠以为諌官收还威福之柄悉由已出诏天下青苗勿使复散官在逋失者计从初见本钱作数年输纳更不收利其免役钱除放差役并仍旧法罢市易务其所积货物依元卖价出卖所欠官物钱亦除利摧本罢拓土辟境之兵先阜安中国然后征伐四夷罢保甲教役使民服田力穯所兴修水利委诸州县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皆罢之如此则中外欢呼上下咸和气薫蒸雨必应矣彼阿谀之人附会执政者皆沿新法以得富贵陛下以为非而舍之彼如鱼之失水必力争固执而不肯移愿陛下勿问之也窃观陛下今以旱熯之故避殿彻食其焦劳至矣而民终不与其泽不如罢此六者则溥博之德及于四海矣又闻京师近虽得雨而畿之外旱气如故王者以四海为家无有远近皆陛下之赤子愿陛下维徇群臣之请御正殿复常膳犹应兢兢业业忧劳四方不可遽自宽以谓无复有旱熯之灾也又诸州奏雨往往止欲觧陛下之焦劳一寸则云三寸三寸则云一尺多不以实不可不察也又青苗之法灾伤及五分则当倚闾其间官吏有不仁者至于抑遏百姓只放四分已下税此尤可罪者臣居冗散之地若朝廷小阙失臣不与闻今坐视百姓困于新法如此则为朝廷深忧而陛下曾不之知又今年以来臣衰疾浸增万一不续先朝露赉怀忠不尽之情长抱恨于泉下矣是以冒死一为陛下言之倘陛下犹弃忽而不信此则天也臣不敢复言矣干冒冕旒无任战汗之至谨具状奏闻















  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十二
<集部,总集类,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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