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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考/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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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人物考
卷二十
作者:金履永 金履载
卷二十一

倭难时立节人被拘人附[编辑]

朴弘信[编辑]

朴弘信密阳人。洪武癸丑生。以检校中郞将陞别将。及我朝开国,为甲士,属禁兵。历济物梁并山浦万户、行司直・三军镇抚、左军兵马使。世宗元年己亥,死于

公父左尹公避红巾寇,居安城,徙云梯。时有二子,长狮子,次彦忠狮子少好学而夭。左尹公与魏夫人伤恸之,冀复育其类狮子者,祷威凤山生公,遂以山命名。公毛骨异凡儿,十二能射御。

世宗即位,对马岛人入寇大明者,道我西海,钞略庇仁海州之境。上怒,召大臣谋乘虚攻对马岛,俘其妻子,且邀其自而还者。遂以李从茂柳湿李之实将精卒一万七千人,战船二百二十馀艘,分为三军讨之,又使领议政府事柳廷显为都统使,诸将皆受节度焉。大臣以公再领水军,知海道奏,公为左军兵马使。兄彦忠节制公亦以中军兵马使行焉。二上幸汉江亭饯之,赐以鞍马、弓矢、衣笠,诸将俱以戎服拜辞。上王谓公曰:“我知彦忠之勇,不知汝有武材,可谓真伯仲矣。”

公飮卮酒,拜谢而退,诸宰争来慰藉曰:“君之兄弟,非完颜之种也。何其骁健绝人,而得上眷如是耶?”六月,三军泊豆知浦,贼出拒战,不能支,走入险阻。从茂分道搜索,辄杀之,焚其室落,芟其田谷。凡七日,督左右军先下陆,贼已请兵,据险设伏以待之。先与贼遇,见其兵少,欲乘高以击。伏发,我军大乱,舍器仗奔于舟,自相蹈藉,沈覆而死。先是,公在舟中张弓,而弦忽绝,甚恶之。是日收兵还水涯,贼追击之,公为殿力战,所杀甚多,贼目以为上拔都。公矢尽,手挥士卒曰:“此吾死所也,汝辈速登舟以去。”遂遇害。

公对人接物,通傥乐易,尚然诺无畦畛。常时宾客盈门,每置酒,手鼓唐琵琶、嵇琴以侑欢焉。酒后往往使气,以魏夫人讽禁之,虽大醉,必谨饬,不及于乱也。节制公退居龟龄,年过七十,而犹射猎为乐。享年九十七。金宗直撰传。

安琠[编辑]

安琠君珍,号蟠松主人顺兴人。正德癸酉生。丁酉司马,官县监。壬辰,为所害。

公寓居石潭,年七十,与二子兴宗光宗从先生学。行迹。

朴思宽[编辑]

朴思宽宽夫竹山人。官监役。壬辰,为所害。

公天性善良,奉亲极其愉,处兄妹极其友。早丧父,独有母在宗家,公虽别居,常侍不暂离。壬辰入京城,公母年逾九十,老病不良于行,奉避交河先茔侧。贼四出畿甸,杀人为嬉,公奉母携诸妹,潜匿林莽间,母谓公及诸女曰:“贼虽见我,必以笃老而不见杀,无患矣。汝等分散各偸生。”诸女闻命皆避,公独在亲傍不忍去。未几,贼拔白刃直前,将斮公母,公即伏蔽母。贼一剑斫下,公重被创不可救,而母则自如。即裂衣裳裹其创,舁还家,过五日而死,时年七十三。公母藏其血衣裳,谓侍婢曰:“此即监役血也,勿浣,待我死,殉于棺。”后婢依其命。尹根寿撰传。

金链光[编辑]

金链光彦精,号松岩金海人。嘉靖甲申生。己酉司马,乙卯文科,历校书正字、承文校理、郡守、判官。用治行高第,升授淮阳府使。万历壬辰死于。赠礼曹参判。松都章甫立祠圃隐文忠公庙傍祀之。

壬辰,贼陷两京,分兵逾铁岭,以挠行在。公受命至府,未十日,城隍、机械荡然,公知无可为,以死自誓。或劝之少避,公曰:“毋!我守土之臣也,义当与国偕亡,舍此安归乎?”乃席稿大恸,比贼压境,终不动,具朝服正坐。贼欲胁之,先斫指,公奋骂不屈,仍被乱斫以殁,寿六十九。事闻,上教曰:“金链光死国之节,炳炳在人耳目,其令所司旌异。”牛溪先生请褒赠死义者,特举公及宋公象贤刘公克良为首。

柳相国成龙历陈变初忠节诸臣,亦惟公及二公是先,转闻于天子。

公初补成川教授,诸公例袖匹䌷为贽,公痛斥之,一方称以断䌷先生朴世采撰墓碣铭。

洪至诚[编辑]

洪至诚刚中,号拂顶山人。父𥙿孙。丁酉,乱被害,年七十有馀。

公高雅接物,与世不相类,人多笑之。于书无不读,训后进不倦。凡古文盘错难解处,公乃毫分缕析,不留馀蕴。权韠撰遗事。

李喜善[编辑]

李喜善伯纯星州人。嘉靖庚寅生。辛酉司马,官童蒙教官。壬辰,遇害于

公沈潜经传,博洽群书。性至孝,秉心宽和,接人谦恭而恬如。有故人位至台衡,而绝不迹其门。洪瑞凤撰墓碣铭。

崔庆会[编辑]

崔庆会善遇嘉靖辛酉,中生员第二、进士第三。丁卯,擢文科,历宁海等官。以庆尚右兵使,壬辰死于。赠右赞成。

壬辰,大膊庆尚,蜂屯锦山,狺窥全罗道。公倡义士,进迫锦山茂朱贼垒,贼不能支,逾岭退屯知礼,不敢进一步,全罗道得以获全。宣庙伙其忠义,擢为庆尚右兵使。入守晋州,与倡义使金千镒协心奋忠,誓不与贼俱生。贼惮公扼其腹心,悉其众围数重。公抗战九昼夜,死者相继,公益励。外援绝而矢石尽,贼来益众,公与金千镒北向再拜,同死之。天将吴宗道曰:“崔公奴所惮,终不得保。然其精忠大节,可以贯日月而争光矣。”

公曾在珍岛题诗曰:“浪抚腰间匣剑鸣,时平久绝报边声。如令生今世,虚老无成没姓名。”遗事。

李荣春[编辑]

李荣春应仁完山人。嘉靖壬辰生。辛酉司马,官县监。壬辰,为所害。

壬辰,拜咸悦县监,未及之任,遇乱流寓铁原,被害于贼。李廷龟撰墓碣铭。

朴忍[编辑]

朴忍彦容密阳人。嘉靖甲午生。官万户。壬辰,为所害。命旌其闾。

公少事弓马,以荫补草芝万户。时父府使公年八十,归老于家。公以定省之旷弃官归养,服田力穑,渔猎樵采,以供甘旨。或于鱼梁间得北海嘉鱼,人谓其孝感。壬辰,寇猝至,时公年五十九,府使公已便旋须人矣。公欲以肩舆舆走,而家无丁壮,公挽舆顿足,大号以哭。里人感而愍之,不忍弃去,相与扶持,东奔西窜,得延数月,而里人终始致力焉。猝遇贼,贼将犯府使公,公号泣求哀,乞以身代。贼不许,则遂以身蔽覆府使公,父子竟并命于一刃。事闻,命旌其闾。宋时烈撰行状。

柳永立[编辑]

柳永立立之文化人。嘉靖丁酉生。宣祖戊辰司马,是年登文科。历舍人、承旨、留守,七按藩节,终兵曹参判。万历己亥卒。

公倜傥有气节。辛卯,观察咸镜道。明年,陷北路,公被拘贼营,脱赴龙湾行在。李宜显撰墓表。

申浩 武壮公[编辑]

申浩彦源平山人。嘉靖己亥生。隆庆丁卯,擢武科。历万户、郡守、经历,升通政为舟师助防将。丁酉,死于。策宣武原从一等,赠刑曹判书,立祠南原祀之。后又赐谥武壮公

公少倜傥不群。甫冠,著籍邑庠,会本道都事以课诸生诵读,巡行至郡。公预讲见屈,坐中慨然起曰:“丈夫生世,有今日之辱,为此故也。”即脱巾投之郡舍池中而去。自是益奋厉,昼隶櫜鞬,夜讽书史不辍,遂擢武科。

公材力绝人,常射木箭五百步。及赴试,左执弓右搦箭,入请于掌试曰:“愿亟升人于屋,以察此矢之所至。”既射,果得矢于场外墟落间,一场咸啧然异之。

庚辛之间,朝廷始觉秀吉有假道射天之计,选一时武弁雄骁有材略者,分授南邑。李公舜臣井邑权俊顺天裵兴立兴阳鱼泳潭光阳,公则得乐安。至壬辰,果大举入寇。时李公已擢为湖南左道节度,领舟师数十艘,以公为中卫将。会战于玉浦前洋,公首破大船一只,获其将冠服甲剑。翌日,又战于赤珍浦,破大船一只,又战于见乃梁安骨浦,斩级尤多。节度使连上功簿,公名常在一等,朝廷遂进公资通政。七月,又随李公再下岭南,遇贼于釜山前洋,破其大船四只。公在郡时,治尚猛抑豪右,京官适以按廉至境,受怨公者言,遽罢公。李公大惜之,及为三道统制使,遂请公为舟师助防将。转授蛟龙山城守御将,山城距南原才六七里。时南原被围日急,皇朝摠兵杨元以轻骑溃围先出。公度南原不守,则山城益孤难独全,日射书与兵使李福男等,约并力死守,而城中初不应。及城将陷,公夺东门以入,而贼兵已塡濠逾堞,无敢御者。公蔽树射贼,矢既尽,犹持大刀驰击,所至贼披靡,不敢近。有一奴从公,控公马不去。公自脱其衣,又敲其一齿授其奴,归报其家曰:“今日是吾死日也。”于是卒与李福男、府使任铉等同死。

始公每喜诵伏波马革裹尸之语,常激昂自誓。其往救南原也,取平日所藏爪发置一箧,标识付之家人,以示必死之意。

公内行纯笃,前后庐墓,啜粥至六年,虽沈抑轗轲,未尝一屈迹于权贵之门。

壬辰,大驾西巡,已至六朔,草莽边隅,支供阙。公与权俊鱼泳潭裵兴立等西望行朝,不胜痛哭。各具军粮一百石、军器几种,备船募人,由海道封进。金锡胄撰谥状。

权吉[编辑]

权吉应善永嘉人。壬辰,以尚州判官死于。赠左承旨。

壬辰,东莱既陷,贼长驱,无敢婴其锋者。时朝廷遣巡边使李镒御之。入州,牧使金澥漆津溃还,欲出迓于境。公厉色言曰:“大兵新溃,人心震攘无所属,公不为镇定计,乃欲出城耶?”至州,视卒伍单弱,不可以守城,乃出阵于子城外溪北岸,与贼合,众寡不敌,一军败北。公独挺然不动,力竭而毙于旗下。

始公之议城守也,收散卒,泣而誓曰:“尽忠报国正在今日,不济则以死继之。”有户长朴杰者素称清慎,至是尽心为战守备,有告之曰:“事急可去矣。”曰:“我侯不负国,我等负我侯耶?”遂死焉,仆御及军卒死者亦多。李埈撰碑铭。

河洛[编辑]

河洛道源,号唤醒斋晋州人。戊辰,中进士魁,生员第二名,荐为王子师傅。壬辰,死于

公与弟觉斋,同业于南冥先生之门,孝友笃学。与两先生,有丽泽之义。癸未年间,时议乖剌,两先生被诋诬甚。公抗疏洞辨,声名益彰,然自是不乐仕,退归尚州。壬辰之乱,避入山中,地主为议事要公。公入州而贼奄至,公遂死之。李景奭撰墓碣铭。

南定国[编辑]

南定国□□宜宁人。嘉靖癸卯生。官忠勋都事。壬辰,死于

公为贼所执,羯狗大骂,白刃交下,至死不变。南磐撰行状。

权斗文[编辑]

权斗文景仰安东人。宣庙壬申文科。历监察、正郞,七为郡守,终左通礼。丁巳卒,年七十五。

壬辰,守平昌郡,海寇躏八路鱼烂。公子𪐴言“东村亦郡境,深险可保”,公义不肯,独规崖窟树栅,团土丁为死守计。贼徇岭东西,传檄责具食迎款,公斩以示众。贼晨压窟,斗士多死,贼跃入斫公,子𪐴与妾翼蔽,得不死,惟坠崖死。贼获守宰,必生致之以邀军赏,遂絷公以去。公既久系,谛审贼情,密以通官军,作《虎口日录》。抵原州,锁于楼阁,警守稍缓,适夜雷雨如漆。子𪐴穴壁负公出,走山谷南归,寻觐安集使金公,檄公共事。癸巳,诣行在,拜奉常主簿,扈驾还都。李敏求撰墓碣铭。

申礏[编辑]

申礏仲峻平山人。癸卯生。官监役。壬辰,遇害于肃宗癸未,命旌其门。癸巳,赠掌令。

公禀性亢直,聪明过人。幼读史,仅至春秋战国,文义已淹通,不待师授。及长,论议峻爽,操履坚确,好善疾恶,不以亲疏易其志。

宣庙癸未,北胡再逞,边报日急。栗谷先生长兵铨,专掌军务,施为有序,上益翕然倚仗,而宵小辈怀憾伺衅,肆意丑诋。牛溪先生时被征,疏陈三司构诬之状。于是群吠四起,并加诬蔑,两先生相继去朝。朝野愤激,而畏其势,莫敢言。公以诸生慷慨抗疏,指陈忠邪,辞气凛然。其略曰:“李珥成浑实士林之领袖,斯文之根柢,吾道赖而不坠。一自党人擅权,新进浮薄之辈,乘时射利,妨贤嫉能,必欲置之死地,吁亦巧矣。贤者去国,国事日非,北虏乘长驱之势,奸臣起士林之祸,使殿下孤立于上,今日国势,可谓寒心。臣不识面目,而人心之公亦天理,岂无是非之卞乎?殿下若以有罪,人言不公,请斩臣头,以正欺罔之罪。臣宁欲与同日死也。”批曰:“观尔上疏,诚极忠款,直哉若人!士气如此,实由祖宗培养之泽,边鄙非所当忧。尔弟申砬尽心辅国,身守边城,虏不敢近,有古名将之风。尔又愤不顾身,抗疏斥邪,是何一家并生忠义?”遂命窜朴谨元等三奸于极边,明示好恶,特赐公六品禄以奖之。

壬辰,奉母夫人,避伊川,猝遇贼。母夫人先投绝厓,公随而自投,母夫人幸不至捐命,而公遂殒。时公弟判尹殁于忠州之战,弟以兵使与战于临津,亦效节。郑澔撰墓碣铭。

李鹏寿[编辑]

李鹏寿仲恒公州人。嘉靖乙巳生。癸巳,死于宣庙赠监察。显宗七年,加赠持平,配享彰烈祠

壬辰,清正关北,列郡瓦解,会宁乱民鞠敬仁缚两王子及宰臣、长吏以应之,一路尽为贼有。初,敬仁与其叔世必未木男等纳款于贼,皆署行州府事,世必镜城,声势益张。公镜城儒也,素以有气义称,乃慨然发愤曰:“国家板荡,未知存亡,凶徒作乱至此耶?”密谋举事,欲求有人望者为大将。时北评事郑公文孚陷于贼,脱身窜伏,道遇崔配天池达源,皆同志者也。相与急趋公家,公大喜出迎,倾身事之。姜文佑锺城府使郑见龙亦至,推郑公为倡义大将,公为别将,部署未发。是岁九月,闻北虏又掠富宁境,因遣使诱世必协御虏,世必许焉。公从郑公,勒义师百馀人,进屯柳亭,仍入城。翌朝,郑公上南门楼建旗鼓,诸将以次行礼。世必先至,使文佑擒斩之,敬仁木男等寻皆伏诛,军声大振,众已数千人。十一月,与贼战于吉州长坪败之,斩馘不可胜计。十二月,大战于双浦方酣,义师引铁骑横冲之,贼死者甚众,遂乘胜大破之。明年正月,又战于端川败之,是役也凡三战三胜。居数日,贼酋收散兵南归,义师追至白塔坪。将战,公先射一贼,应弦而倒,因挺身出郑公马前,忽中丸卒。朱乙温万户李希唐亦死。郑公使崔配天间行至行朝,奏贼退状。宣庙嘉悼之,命赠公监察。朴世采撰墓碣铭。

申砬[编辑]

申砬立之平山人。嘉靖丙午生。丁卯,中武科,历宣传官、判官、府使、北兵使、平安兵使、汉城判尹。壬辰,以都巡边使死于。以男景禛靖社功,赠领议政。

公为晋州判官时,牧使梁公应鼎谓公曰:“公是大器,不可不学。”公遂日挟书就学,执师弟礼,梁公益奇之。

朝廷方以北边为忧,公连守庆源庆兴稳城府使。胡酋尼汤介栗村里诸胡数万叛,侵扰诸镇,诸将次第败衄。公领兵赴援,所至贼望风退走。捷闻,升为北兵使,未几竟获尼汤介诛之。

尝渡江,直𢭏其庐幕,有老妪率其女来乞命,其女容色绝异。公命斩之曰:“留此尤物,必贻害于人。”

公在北久,疏乞递职,归见偏母。上特命带职归宁,而不许递。上亲逆于郊,见战袍有血痕,劳慰甚至,即解所御以衣之。及还,又出郊以遣之,宠赐有加。又尝问“卿子女有几”,而约为婚姻,后公长女为信城君夫人。

壬辰,奴举国来寇,仍将冲突中原,众盖六十万。事急,时相请遣公,上难之曰:“是予爪牙,此时何可去?”请之不已,召问公,公不辞。时征诸道兵,皆未至,遂募都下武士、闲游人为兵,三医司亦与焉。出武库兵,又命朝臣各出战马以给之。金公汝岉适以事逮系,公请以自从。公将发,上引见,手赐尚方宝剑曰:“巡边使李镒以下,以此从事。”且使行收兵。比至忠州,众仅数千人。李镒尚州败走,公始欲斩以徇,惜而止问计。曰:“众寡甚悬,莫如退守京城。”公叱曰:“若复敢沮挠吾军耶?第立功自效。”遂以为前锋。金公请先据鸟岭,公计贼已逼岭底,曰:“未及岭而相遌,则事危矣。且我兵皆是白徒,又非素抚循者,不置之死地,则难得其力矣。”遂背达川以阵。盖公欲于平地突骑蹴之,以少击众也。贼逾岭,弥山满野,剑光夺日,炮声震地。公麾诸军进战,欲亲自突阵者再,而坚不得入。贼先已绕出我师之右,东西挟攻,势如山压。公还到弹琴台,谓金公曰:“男儿死耳,义不可苟活。”金公曰:“吾亦从公矣。”遂属金公草启,付麾下走上之,同薄贼阵,击杀十数人,乃相与投江水。

公姿貌端严,喜怒不形,平居循循雅饬,若经生学子。及其临阵对敌,虽左右亲信,亦莫不震栗,无敢窃视者。然御下有恩,绝甘分少,疾病者躬亲劳问之,故士皆乐为之用,蔚然有古名将风。

公常以信义风节自树立。李清江以北事罹文法谪死,公每慨然暴其冤状,黄芝川廷彧至咏于歌诗。尝为郑相彦信管下,及郑相汝立狱杖流,人不敢问,公独数诣其家,敬候其夫人。郑松江为奸臣所谗,以为将杀信城母子,上大疑怒。一日以问公,公曰:“臣请以百口保之,此不过不悦者欲谗杀耳。量虽褊狭,臣窃观其心事,真坦荡君子也。”以故李白沙恒福每称公为不可及。

公之出师御也,有欲与俱者二人,时相素不悦公格之。公曰:“此岂相公修隙时耶?”宋时烈撰墓碣铭。

郑大益、大有[编辑]

郑大益彦谦。弟大有,字彦休草溪人。大益丙午生,大有丁巳生。丁酉,俱为所害。

丁酉之乱,黄石一城人为白士霖所罔,败衄殆尽。大益大有兄弟扶其母,使其仆吾佐美负行,兄弟前后拥卫,逾山城,缘崖越涧,十步九僵,行到长水洞口。天已向明,贼锋将逼,不获已择深密处藏其母,兄弟伏于其傍。贼先获其母,以刃背击之,大益大有一时叫号而出,以身翼蔽其母,兄弟騈死于一刃,而其母得全,竟以天年终于家。吾佐美尽瘁负护,卒与二主同死。郑蕴撰传。

任铉 忠简公[编辑]

任铉士重丰川人。嘉靖丁未生。万历癸未,登文科。历注书、正言、江原都事、吉州牧使,升为咸镜南道兵马节度使。丁酉,以南原府使死于,特赠左赞成,旌其闾,录原从功一等。肃宗丙戌,赠谥忠简公南原士民立祠府中,赐额曰忠烈

公早有大志,不屑场屋功令。师事栗谷牛溪二先生,检身若不及,朝夕省饬,时望甚重。

汝立作逆诛死,其党多被连逮,形迹狼藉。上召松江牛溪,任以国政,群阴颇屏息,而孽臣尚在。公与李公海寿白公惟咸柳公拱辰,深存羸承之戒,务为激扬之图,上疏极论其欺蔽天聪、猜害忠良之罪,辞意严峻。遂忤上意,出为罗州提督,不得容迹于朝。

衅已启,而庙堂恬嬉。公忧念国事,为之中夜流涕作诗,有“杜宇声中气自南,默观时事可知三”之句。及闻大驾西幸,星夜赴难,即命收叙,忌者又斥补江原都事。公自出计策,捕斩春川贼四百馀级,上特赐奖谕,命除准职。俄拜淮阳府使,升通政为吉州牧使。州新经寇、土贼之变,民心挠荡,公抚绥得宜,一境宁谧。按臣上其绩,上赐帛以褒之。

梧里汉阴白沙三相公,交荐公才略可任,升为咸镜南道兵马节度使,以镇边隅。丁酉还朝,贼将犯湖南,天将杨镐住箚平壤,虑南原野城难守,使摠兵杨元率兵三千留镇,使游击陈愚衷张维城分住全州顺天,左右掎角,有急相救。请得文武备具者与俱,上指公曰:“非此人莫可。”特拜南原府使。时警甚急,人为公忧,公即投袂而起曰:“事不辞难,臣职也。”拜辞宋夫人曰:“儿将远离膝下,誓心捐躯,不孝大矣。”天将与语大悦曰:“东国有人。”公有酒户,即不飮曰:“此时何心近杯勺?”是时贼既鞣闲山,乘胜长驱,势如炎发,将转攻本府,湖西大震。公率励士众,晓夕弗懈,劝天将檄召诸将以御贼,调粮缮械,以济给天兵。

江华府使禹伏龙书问,公手笔报之曰“贼已入求礼县,距本府六十里。三贼将各率副将五人、精兵七万,水陆俱会于此府,以此孤城,其可支乎?吾计已决,必为不孝于老母,奈何?闻贼治船甚盛,不无冲突贵府之患,幸善为保障,以卫京城。某则自分必死,与兄诀矣。计日决命,书不尽意”云。

城既受围,公与天将厉气巡城,竭力拒战。贼虽多死伤,后至益众,我兵少,莫可御。公以蜡书求救于不应,我军亦无来援者。遂出走,公力止之曰:“公受天子命,来救藩邦,岂宜弃王师,脱身跳去?”不听,反要公同走。公毅然曰:“守土之臣当死于职,义不可苟活,吾则誓与此城同存亡。”天将既出,公乃身自登陴,手射贼。矢尽,就公馆整衣冠,北向四拜曰:“臣不能保此城,死有馀责。”端坐胡床,瞋目骂贼。贼怒刃之,即八月十六日也,享年五十有一。

上悼恸,特赠议政府左赞成,遣礼官致祭,旌其闾,图画其事,刊布中外,除其弟邑宰以养母。

天子闻之,命斩三将头,徇示我国,驰使赐祭公,天下赫然尽知公义烈矣。

公仪貌杰魁,器识弘伟,望之俨然可畏。性至孝,八岁见反哺乌,叹曰:“人而不能养,宁无愧乎?”

早亲有道,遍交好学笃行之士,郑松江尹月汀洪拙翁李药圃尤所深契。赵重峰最重公,至比时名儒。

宋夫人闻公死曰:“生为孝子,死为忠臣,何恨?”

公死时,有官僮守之不去曰:“公死国,我亦死公。”竟与倂命。贼亦叹尚曰:“朝鲜有如此人,未可轻破也。”

公少咏青藜杖曰:“扶颠知有力,遇险即为功。”李宜显撰碑铭。

吴应鼎[编辑]

吴应鼎文仲海州人。嘉靖戊申生。甲戌,登武科,历备边郞、监察、佥正、经历、县监、京畿防御使。万历丁酉,以顺天府使死于。赠汉城左尹,旌其闾。

公之始呱,声甚雄厉,会遇善相人者,曰:“吾听人声多矣,诚未有若儿者。此所谓水火相射之格,殆将垂名万世矣。”既长,为人倜傥多奇节,气量宏远,仪貌出人,夜诵诗书,昼业弓马,人皆以文武非常之士目之。

壬辰之难,公适休官在乡。闻车驾西幸,慨然与家人诀,杖剑追觐于龙湾宣祖嘉之,擢掌亲兵以自卫。

之再猘也,遍据沿海诸镇,朝暮北上。而顺天为要冲,上难其人,顾问左右,佥曰“吴某可”。公遂受命,比到府,闻元均闲山之师已没,贼来者日以益众。公知事不济,乃与兵使李福男同趋南原,为遏贼誓死计,因壁南门。当是时,天将杨元驻兵府中,号十万,惟日置酒张乐,不设城守备。公责之曰:“将军膺皇朝推毂之礼,援东藩破卵之国,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固将军职耳。今乃纵酒轻敌,脱有不虞,其何以报天子而谢国人乎?”不省。

既而仲氏应台奉命至,谓公曰:“自有主城者,盍与兵使引军出城外,以分贼势?”公曰:“业已约相守,难动矣。”洒泣而别。将陷,贼乘胜疾攻,炮丸如雨,呼声震天地。公奋身立于矢石间,援枹鼓之,士皆感愤争死战,贼死者亦相当。时贼兵已拦入,李公与接伴使郑期远等先后被杀,城中鼎沸,杨元以单骑从西门跳。独公长子在傍讽之曰:“天将已去,我无可为者。闻陈愚衷全州麻贵公州,恐当往从之,以图后功。”公厉声曰:“乃翁所欲忠者国耳。吾恨不斩杨元,今反效其走耶?”遂正衣冠,北面再拜曰:“臣某谨死。”仍以火绳投积药中,火发风烈,公及麾下数十人皆同命焉。

公虽以武进,雅有高趣,间或不乐仕官,辄归卧田舍,与鱼鸟徜徉。所居沧江上,依竹林筑室,扁之曰翫月堂,翛然若忘世者。朴世采撰墓志铭。

尹轸[编辑]

尹轸季邦南原人。嘉靖戊申生。官缮工奉事。万历丁酉,死于。赠兵曹参判,旌其闾。

丁酉,岛夷复寇南陲,凶锋不可当,朝廷命公为笠岩山城守将,令与四邑守幷力以御。亲旧莫不危之,公曰:“有君命,安可顾死生?”与其配权氏及子云衢,即日驰入城。划城四隅,分属四邑守,自操板锸,为士卒先,约四邑以死守。然公之受任属耳,军亦农民,且无见粮。贼兵来薄,势如烈火,战士无人色,四邑守逃走。从公有具生者,谓公曰:“共守逃矣,堞卒溃矣。事无可为者,不如姑避以图后计。”公曰:“姑避再图亦可矣,若避而再图不成,是偸生负国,不可戴履天地,吾其死矣。”于是结缨带剑,坐据椅子,南城已陷,杀声四起,神色自若。具生使侍婢请权氏曰:“贼锋尚未及此,东门有可隐处,姑避以观势。”笑答曰:“夫在,妻焉往?若贼手近衣裳,死亦污矣。夫死于义,妻死于节,不亦可乎?”即引刀自刭。俄而贼至将台,劫公下拜。公不听,贼以剑刮剔足膝,终不下椅子,遂遇害。

公之遇害也,云衢大呼,乞以身偿父命。贼剑击之,投诸千仞绝壁之下,适天幸得无死,闻者莫不异之。

权氏习斋之女,石洲之妹也。郑斗卿撰碑铭。

朴宗挺[编辑]

朴宗挺应善,号兰溪。丙子司马,官别提。丁酉,遇害于

公六岁,见壁上画虎,即题曰:“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得行。”时尚未读《论语》也。八岁,好观《春秋》,书于册面曰“明诸侯之罪恶,嗟!夫子之神圣”。

十四五,文词益进,尤善于辞赋,直以相如子云为法。

己丑,逆变起,梁千顷等会诸生,抗章陈逆贼情状,公伯兄进士天挺与生员柳思敬亦进参。公谓其兄天挺思敬曰:“此行不可者二。梁千顷辈以党论为其徒所推许,今此陈疏,名为东人者,必皆援入疏中,不可者一也。李泼兄弟与吾家相距十许里,常常往来,情义最切。若参其疏,则其于故旧之道宁无愧乎?不可者二也。”天挺不听。名为东人者,尤景慕如山斗,每以公为当今郭林宗

壬辰,奴入寇,鸾舆西幸,握兵之将,玩寇退师。公慨然与一二同志抗疏,指斥藩臣,条陈得失,达于行在,朝廷嘉之,特除掌苑署别提。

丁酉秋,贼犯湖南,公奉亲归灵岩,将溯西海达京洛,帆樯未具,贼猝至,仓卒舍舟登山。父年几八十,公躬自负持,安置丛薄间,虑为贼所觇,退伏相望之地。见贼向父所,遽呼号奔赴,抱持痛哭,以自翼蔽。白刃乱下,举体无完肌,终不暂舍,遂父子俱死,死后人有见其犹抱父尸。安邦俊撰遗事。

宋大立[编辑]

宋大立信伯砺山人。嘉靖庚戌生。万历甲午,登武科,历训炼正。丁酉,以倡义别将死于。命赠兵曹参议,录宣武原从一等,旌其闾曰忠臣之门

寇之变,湖西陷为贼薮。公弟希立智岛万户,公移书谕以同赴统制使李舜臣麾下,协力讨贼。李公雅知公忠勇,及是服其有忘家殉国之志,倾心相与,又以荐誉于都元帅权公。丁酉,寇复大逞,权公差公倡义别将,使捍沿海之贼。时贼势颇张,而我军少,无以抵敌。公遂谕集亡逃者,广募义旅,拒守兴阳尖山,军容稍盛,人恃以为重。是岁三月,贼船三十馀猝犯宝城津,公率勇士崔大声等,急往御之,独射杀数百人。又有十馀艘犯兴阳望诸浦,公移阵望诸,大鞣之,殆无遗者,唯九贼逸。公单骑追之,馘八贼,擒其一,方旋马,忽有伏兵千馀突至,势如风雨。公益厉气鏖战,挥剑奋击,自朝至暮未尝少却。贼众为之披靡,尤惮其勇锐,不敢直逼,遥以炮丸中公胁。公乃下马,北向再拜而绝。李宜显撰传。

李松福[编辑]

李松福子茂嘉靖庚戌生。官监役。壬辰,遇而死。

壬辰之乱,车驾将西狩,公谓弟恒福曰:“既委质事君,义无贵贱,吾从王乎!”恒福曰:“先人遗体,独吾兄弟。吾近臣,偸生为耻,苟全嗣续,其在兄乎!俱灭无为也。”兄曰:“诺。”及城门不守,兄负木主,匍匐窜山谷,弟执羁绁,从上幸义州

尝闻公言,曰:“世之士夫,一见贼,便拜跪乞哀以苟免,其人方且以为得计,而人之视之犹犬彘也。间有一不偶,而反磔裂以死者多矣,岂不愚甚乎?无宁即自决,无为锋刃所污也耶?”竟以是年猝遇贼,溺水死。李恒福撰墓志。

李晟[编辑]

李晟景明咸安人。嘉靖庚戌生。壬辰,遇贼被害。

壬辰,避海寇,奉母逃之山谷,虽颠沛,供子职益勤。时流民食乏,或以金帛入贼营为市,君痛禁,仆隶不得与贼通货。及遇害,次子孝曾从死,长子孝闵以毁死。二子俱无后。墓表。权韠撰。

李宗仁[编辑]

李宗仁□□。□□生。□□,登武科。宣庙癸巳,以金海府使战死。

李金海宗仁少豪侠。癸巳,晋州之围,领兵先入城,为战守计。牧使徐礼元欲弃城走,公曰:“义兵诸将今方来会,不可轻易弃城。”礼元不听。公拔佩刀以示之,礼元惶恐不敢违。及贼至,与黄进等设谋备御,杀贼无数。城陷,贼自西北阑入。公奋剑斫贼,转斗至南江。将赴水,以左右腋各挟一贼,大呼曰“金海府使李宗仁死于此水”云。尝考《忠臣传》及诸公记事,皆以公为中丸而死。宋经略奏文曰“惟金海府使李宗仁力战杀贼,尸如山积,身死然后城方陷。生则保障,死则忠义”云。故余亦信之,后得其实,今改正如右。遗事。安邦俊撰。

高得赉[编辑]

高得赉□□□□人。□□生。宣祖□□,登武科。官至郡守。壬辰战死。赠右尹。

壬辰难初,为右义兵将崔兵使副将,未入晋城也,除平昌郡守。官吏来迎,人曰:“平昌僻邑,全家保身,莫如此地。”公曰:“贼兵鸱张,国势危急,乌可为自便之计?”不赴,随崔兵使同入城死。配享旌忠祠遗事。安邦俊撰。

郭䞭 忠烈公[编辑]

郭䞭养静玄风人。之完子。嘉靖己酉生。壬辰,以军劳特除自如察访。丁酉,以安阴县监战死。宣庙朝赠兵曹参议,光海朝加赠参判。

公之守黄石山城也,体察使李公元翼黄石咽喉,贼所必争,而公忠实刚毅,且得吏民心,遂隶以三邑兵,使扼其吭。且以公书生不习兵,令金海府使白士霖助之战。公乃修堞,积粮械,为死守计,且与士霖约分城以守。士霖欲弃城走,阴使人甜之曰:“贼盛而逼,岂不怖哉?”公厉声曰:“吾已分死无怖矣。”士霖知不可说,乘夜缒下其妻子,即与手下兵遁。军吏走报曰:“白公已逃,请速出。”于是城中波析,不可禁遏。子婿及吏民等皆号泣以请,愿早为计,公笑曰:“此城乃吾死所,何计之更为?”明日,贼登城,公毅然踞床,神色不变,竟遇害。碑铭。郑经世撰。

公自寇深以后,以死乱自许。一家女妇亦皆佩以小刀曰:“即有不幸,以此自决足矣。”公之死,子履常履厚抱公骂贼,贼幷斫之。女随其夫走出城,夫为贼所获,哭曰:“弃父出,为夫也。夫被执,何用生为?”缢树而死。事闻旌闾。二子俱赠佐郞,皆无子。碑铭。

郑大民[编辑]

郑大民中立河东人。文献公汝昌曾孙。嘉靖辛亥生。荫仕,官至县监。宣祖戊戌,遇贼被害。

丁酉,公方家食,值锋再动,入黄石山城。城陷,公二亲俱罹凶刃,公即权厝于先茔侧,仍留不去。人皆谓“当小避贼路。”公泣且言曰:“不肖既不死亲尸傍,死有馀罪。况敢私便其身,图就干净地求活?”经冬,贼果冲袭,公乃死之。墓碣铭。郑蕴撰。

金友尹[编辑]

金友尹之任。□□生。□□登第。官至工曹佐郞。宣祖丁酉,遇贼被害。

平生笃志读书。丁酉秋,避贼,奉老母伏林莽。贼兵先执母,欲刃之,之任挺身拔剑而骂。贼怒,遂寸斩之任遗事。金尚寯撰。

郑运[编辑]

郑运□□□□人。□□生。□□,登武科。壬辰,以鹿岛万户战死。赠兵使。

郑万户自少慷慨有侠气。尝为居山察访,监司陪行信任人作弊,公杖之。监司不悦,公即弃官归。为熊川县监,见忤于监司,又即日解印去。除济州判官,又以忤牧使见罢,归舟不以一驹自随。其刚果清苦皆类此,由是沈滞累年。遗事。安邦俊撰。

壬辰,公为鹿岛万户。乱作,左水使李公舜臣以战舰屯于水营前洋,不敢进战。公按剑而前,瞋目谓舜臣曰:“贼已破岭南,乘胜长驱,其势必水陆幷进。何持重至此,无意出战乎?”声色俱厉,舜臣不敢违。公自请为先锋,直𢭏外洋。贼大至,诸将皆退走。公大呼曰:“诸将任意进退,今日吾得死所矣。”冲冒突进,撞破贼船,不知其数,贼败走。后贼又连日大至,辄为公所败。公乘胜追击,中丸而死。是时贼势鸱张,人莫敢婴其锋,敢以舟师击贼,公实倡首。事闻赠职。遗事。

白光彦[编辑]

白光彦□□。□□生。□□,登武科。官至通政。壬辰,赴贼死。

白佥使光彦泰仁县。少有勇力。时汝立势焰熏灼。公所居与贼甚迩,贼再三请见。公不往,贼衔之。公为镇海固城二县宰,贼辄嗾台官驳递之,终不动。遗事。安邦俊撰。

己丑,为北青判官。时重峰赵先生以言事谪吉州,凡所经州县知旧守令,率多畏祸蓄缩,莫敢出见。至府界,公盛备酒馔,待之极敬。重峰曰:“吾与公未尝一面,今何至此?”公曰:“中心所激,不得不尔。”遗事。

壬辰,公丁内艰家居,闻李洸罢兵,驰到公州,谓曰:“君父播越,臣子固当挺身赴难。公握重兵作藩翰,今日罢兵,有何意乎?”遂瞋目拔剑。惊惧失措,谢曰:“吾未之思耳,此后惟公指挥。”与之俱还全州,乃传令列邑,收聚诸军,直向京城。公自请为先锋,龙仁之战,托违令,杖公重伤。公叹曰:“宁为贼所杀。”遂突阵而死,人皆愤惋。遗事。

金敬老[编辑]

金敬老□□□□人。□□生。□□,登武科,至通政。宣祖丁酉,以助防将战死。

金助防敬老少时尝从举子业,中年投笔。丁酉,闲山之溃,贼分三道,长驱入南原。时公以助防将留全州李兵使福男顺天,闻南原围急,皆倍道亟进,相遇于淳昌。公谓福男曰:“晋州,天险之地,兵且数万,而见陷于旬日之内。今此南原形势不如晋州杨摠兵只有三千兵马,我国诸将无一人来援,不出数日,城必陷矣。岂可使天兵独死于我国之事乎?”福男起而执其手曰:“公言正合我意。”遂与公令军中曰:“愿从者留,不愿从者去。”军中壮士林士美等愿从者百馀人。于是自蛟龙山下,直入城中,贼阵云集城南前野,弥满数十里。公与福男望见贼屯曰:“捐身报国,此其时矣。”遂挥兵直进。杨摠兵为之感动,叹曰:“东国男子惟此二人而已。”及城陷,公与福男及诸壮士,奋剑斫贼,力尽而死。遗事。安邦俊撰。

张润[编辑]

张润明甫木川人。嘉靖壬子生。宣祖壬午,登武科。官至训炼正。癸巳,以左义兵副将战死。赠兵曹参判。

身长八尺,勇力绝伦。少有志于儒学,投笔从事术。壬辰,以左义兵副将,悬军转斗,星山开宁之贼次第退遁。前后合战凡数十,斩馘甚多。时晋州守城诸将见贼势甚盛,皆欲引避。闻之,慷慨奋发,往见倡义使金千镒、本道兵使崔庆会,决策同入城守之。忠清兵使黄进亦来会,众推以为大将,为其副。牧使徐礼元恇怯人也,涕泣罔措。千镒等以公为巡城将,代摄州事,而状闻于朝,朝廷乃拜本州牧使。遂与金海府使李宗仁,各率精锐,随贼所薄,往来相救。亲持酒食,巡城饷士,守卒莫不感泣争死。贼围城三匝,时时冲突,丸如雨。每身先士卒,拒击益力,城中倚以为重,称以张将军忽中丸而死,代为大将。盖前后战八昼夜,贼不能支,将解围去。忽复为飞丸所中而死,城遂陷。朝廷大施褒赠,仁祖朝又命旌闾。传。宋时烈著。

姜寿男 忠烈公[编辑]

姜寿男仁叟晋山人。参判淮仲五代孙。嘉靖壬子生。宣祖庚辰登第。官至户曹佐郞。壬辰战死,特赠都承旨,加赠吏曹参判。肃庙己丑,加赠吏曹判书,赐谥。

早岁游南冥门。登第,以微事见忤当路。虽抹𢫬沈沦,未尝以身诎刓其方。谥状。洪万朝撰。

壬辰,两京失守,京畿观察使沈公领兵屯畿内,举公以佐幕。公起自书生,未尝学军旅事,而徒以忠义奋发,誓以身殉国。方其行也,先诀家人曰:“吾今当与贼抗,若夫成功则天也,此万一幸耳。脱不幸,惟有死耳。然吾死后,苟无所识,虽欲求遗骸返葬,何所凭验?”因取红线绾之髻,又于衣襟中特书姓名曰:“此所以识也。”遂往。贼方大充斥,据汉京腹心地,四出兵大鏖。人士之处军中者,惴惴然若不保昕夕,率欲西赴以避。会沈公有以军事将驰闻行在,公当行。公之友赵挺时在幕府,心欲替公行。公不少难,让其行于。一军莫不多其义而服其忠。十月,移军次朔宁。时沈公颇轻贼,招募京城居民,使为内应,机事不密。公以患生所忽为戒,而沈公终不悟。未几,贼果探我无备,乘夜潜师薄之,我师大衄,贼兵四围,人皆鸟兽散。公独立血海中,不离跬步,弯弓搦箭,连殪贼数十馀级。手裂而犹张拳,创集而益奋勇,阳阳如平常,无少沮,贼颇畏惮不敢前。及至矢尽力竭,公自度势穷,脱一袍,付诸所带二僮奴曰:“我今决死。尔等宜急还图生,善护我一孤儿,勿令我宗祀永绝。此袍即吾平日所着,吾死若不得吾尸,宜以此敛之。”一奴名检山者,独随公在傍,终不移一武地曰:“主既死于王事,奴岂忍独活?”即相抱持遇害。公既阵没,求其尸不得,只得其元,以其所识线尚在髻上故也。事闻,宣祖亲制诔文,遣官致祭。其文略曰:“先诀家人,誓死殉国。主死于国,奴死于主。凛凛忠节,屹然千古。”又命复检山家。谥状。

郑拨 忠壮公[编辑]

郑拨子固庆州人。嘉靖癸丑生。宣祖丁丑,登武科。壬辰,以釜山佥使战死。

自髫龀时,喜读书,寡言笑。与其兄幷为笃行人。墓碣铭。宋时烈撰。

衅已启,朝廷加折冲阶,为釜山佥使。将行,泣辞于母夫人曰:“忠孝不可两全。今子为王家急病,愿母自爱,勿以为念。”母夫人泣抚背曰:“去矣!汝为忠臣,吾何憾焉?”顾谓妻曰:“善养吾亲。”闻者莫不流涕。壬辰四月十三日,烽火报急,公亟乘船下海,则贼船已蔽海矣。公只以三舰且战且退,还入城。翌晓,贼环城肉薄,炮声震地。公神色不变,临城乱射,贼尸山积者三处。贼震怖相戒曰“莫近黑衣将军”,盖公所穿黑色袍也。矢既尽,有一裨挽公请跳。公笑曰:“男儿死耳,敢有复言者斩。”既而下令:“吾则当为此城之鬼,其欲去者去。”士卒皆泣,无有离次者。城遂陷。事闻赠官。其后幷享东莱宋公祠。墓碣铭。

公妾爱香年十八,城陷,自刭公尸傍,奴龙月亦赴贼死。其后平调信见通信使黄公,亟言公忠孝曰:“其时我兵大挫于。”又说爱香倂命事而啧啧焉。墓碣铭。

夫人□氏,府使女。光海时闻永昌死,失声痛哭。神宗皇帝崩,累日不肉曰:“壬辰之恩,其可忘乎?”每值孝陵忌辰,亦必素食。墓碣铭。

朴遂一[编辑]

朴遂一纯伯密阳人。嘉靖癸丑生。宣祖丁酉,遇贼被害。

年十七,往谒李先生礼安,先生颇奖许之。初参汉城别举,不利于殿试。自是不复留意举业,遂奋为己之学。丁酉,贼兵再动,败还,径由本府。公未及远避,遽遇凶锋,亦不自乱,骂不绝口,遂不免祸。墓碣铭。张显光撰。

高从厚 孝烈公[编辑]

高从厚道冲,号隼峰忠烈公敬命子。长兴人。嘉靖甲寅生。宣祖庚午进士,丁丑登第。官至县令。癸巳,以复仇将战死。赠都承旨,后加赠吏曹参判。肃庙戊辰,加赠吏曹判书,赐谥。

自在髫龀,端重异凡儿。郑林塘惟吉尝送女奴抱来,使夫人亲自梳栉曰“此儿气度安稳,他日必为笃实君子”云。谥状。南九万撰。

壬辰夏,忠烈公与公及公弟学谕因厚,洒血纠义,使公兄弟分领其众。西赴行朝至水原,路阻不得进而回,忠烈公已建义旗于潭阳矣。公会忠烈公砺山,进讨锦山贼,蹴贼于土城。贼多死伤,不敢出。公进曰:“今日我军得利,持此胜势,全军而返,可相机更出以制胜。今若与贼对垒野宿,恐有夜惊之虞。”忠烈公曰:“尔畏我死耶?我死固职耳。”公不敢复言。翌朝,贼空壁而出,先犯官军,防御诸军皆望风而溃,义军亦从而溃,势不可复止。公所乘马适踬倒荆棘,方欲拨起勒马,从奴凤伊贵仁自后鞭马疾驱曰:“令公出去已远矣。”遂急驰几三十里,始知忠烈公与学谕殉节阵上,坠马陨绝。良久,欲徒手赴贼死,左右抱止之曰:“事已至此,徒死无益。且先令公体魄方在积尸中,今公又死,谁当收敛之者?”公遂俟贼去,徒步入战场,得忠烈公遗体,潜瘗锦山山中。葬讫,即欲从事义兵,大夫人号哭止之曰:“汝父汝弟俱死,汝若又死,我谁为命?”公于是乎欲从义师,则恐伤大夫人之旨;欲从大夫人命,则又恐失枕戈之义。遂闭户深处,昼不见日,夜不燃灯,米飮罕入口,气息将绝。大夫人泣谓公曰:“吾所以止汝赴义者,本冀汝生。今汝病将死,等死,宁从汝志也。”公即起,往请元帅,得领本道寺奴之众。遂传檄远近,收兵聚粮,自号以复仇义兵将。转斗至岭南,义士稍集,军容渐振,住师河东以觇贼势。公见晋州势急,促兵入城,谢遣军中欲去者,留者犹四百馀人。倡义使与公议,使梁山璹奉书乞师于刘摠兵𬘩,书即公所撰也。见辞旨激烈,为之敛衽改容。晋州受围九日,黄进金俊民张润相继战没,徐礼元恇怯先遁,诸军大乱。公知事不济,与金千镒崔庆会北向再拜,仍赴南江死。谥状。

公起义兵,泣辞大夫人。既出门,复驻马下坐,握季弟手曰:“今日永诀慈颜,乃忘授尔日课之学。”仍从容授之曰:“人而不学,无以为人。尔其勉之,无负吾意!”谥状。

李夫人率二子避兵安东本家,闻公将起义讨贼,冒死奔赴,仅达黄溪农舍,公已治兵于本州之折杨楼下矣。使侍婢传言请与相诀,公曰:“我已在军中,不可去。”夫人又使婢送二子往诀,长七岁,季五岁。公各抱置膝上,抚其背曰:“吾以汝为已死,今尚生耶?”解里衣,使二子传于夫人以为诀。左右皆泣,不能视。谥状。

为文章警发,操纸笔立就。起义兵后,其檄文之及于远近,见之者无不于悒流涕。其募马济州檄有曰:“投袂而起者,吾知海外有人。执策而临之,毋曰天下无马。”一时传诵。谥状。

公之父子兄弟俱死于义,比之卞成阳。而公之姊卢氏妇、从妹安氏妇骂贼伏剑而死,庶叔敬兄、从奴凤伊贵仁亦倂公效命,玆乃卞氏之所未有。谥状。

柳彭老[编辑]

柳彭老君寿□□人。□□生。□□登第,官学谕。壬辰,起义兵战死。赠司谏。

壬辰,公与列邑多士会潭阳府,推高公敬命为盟主,公因从事幕下。其赴锦山,公谓诸将士曰:“锦山之贼,其众数万,以我乌合决难抵当。吾意莫如与诸军幷力,分据险要,待贼骄惰,选精锐,四合击之可也。”公一目眇,容貌不扬。幕下诸将士皆侮之,不用其计,遂进兵。军溃之日,公与高公异处,意高公已脱,与诸将士同时走还。及闻高公未出,遽策马还入。奴叩马泣谏,公不听,进与安秀才同力救高公,遂为贼所杀。事闻,赠职旌门。遗事。安邦俊撰。

苏尚真[编辑]

苏尚真□□□□人。□□生。宣祖壬辰,从义兵战死。

公从事武艺,数奇不成一名。壬辰,公闻㺚川军败,即以单骑入京勤王。会任真宝启英起兵,张公为副将,公因从其军为别将。每出战,公必先登突击,贼畏之。星州之战,贼兵无虑千馀人,我军仅数百,众寡不敌,皆退缩。公奋臂大呼曰:“见贼而走,何谓义兵?”即挺身前突贼阵。于是诸军皆还集力战,贼大败。公乘胜追击,中丸而死。遗事。安邦俊撰。

安瑛[编辑]

安瑛元瑞。校理处顺曾孙。□□生。壬辰,从义兵战死。赠掌乐佥正。

壬辰,安秀才元瑞南原庄上,母夫人李氏在京第,遭乱相失。元瑞闻避乱士女多在江华,欲往问。会高招讨起兵将入江华元瑞遂诣招讨军中,欲因以寻母。元瑞时未知名,幕下诸生皆藐视之。及军败,诸生一时散走,元瑞独不去,请高公且退,更图后举。高公曰:“我当止死,君可速出。”元瑞高公上马,高公不闲骑马,坠地马逸。元瑞以其所乘马授高公,而元瑞步从于后。贼既逼,高公元瑞避走,元瑞不肯。及柳学谕彭老至,同力救高公,遂与同死。事闻,赠职旌门。遗事。安邦俊撰。

李谨[编辑]

李谨□□

李谨者,家世阀阅。其始生也,乃一肉块,而仅辨面目,毛发遍身,状如猪儿。父母初欲不举。既成人,长不满三尺,头发委地,须髯盈尺,行步蹒跚,手足生毛,人见之莫不骇异。自知病人,见人辄匿。学于家庭,聪明绝伦,经传、《史记》,无不精通。能文善写,最长于诗,又善歌啸,盖天性然也。门族黄长溪廷彧闻奇来见,口呼制诗,应声即对,大加称叹,劝父母使之婚娶。

壬辰变,避乱于广州墓山,猝遇群,奔匿林薮。群见以为怪兽,却立不敢近。熟视乃捉,相与笑玩以为奇货,舁置于酋。酋亦惊怪,不辨人兽,或投以食物,或笞以鞭棰,以试啼吃。略无怖色,酋尤异之。有老来见曰:“这物何不速杀?此乃朝鲜能射片箭者流也。”群齐愤,拔剑欲斩。酋力止,夜则以竹笼贮,以防逃逸。又招解占僧,使筮之,曰:“所获非熊非虎,乃文王吕尚之兆。无乃得异人耶?”酋大喜,待尤诚。酋所阵,乃汉江济川亭也。时当七月之望,月色如昼,江波似练,夜气凄凄,秋声四起。独坐无寐,百感生中,于笼里划然长啸,其声嘐喨。群惊起,无不流涕。酋闻,不胜思乡去国之念,涕下沾襟。始开笼出曰:“何等怪物有此奇特?神僧之占果不虚矣。”自念“为今之计,莫若侥幸得脱,复见偏母”,遂放意言笑。酋以酒劝飮,酒户亦宽,倾壶痛飮。酒酣长歌,歌本楚调,一阵感泣。歌竟起舞,左旋右回,手拍足踏,百态俱呈,群又拍掌大笑。舞毕,泫然流涕,失声痛哭,观者皆泣。酋问:“尔何悲泣?”索笔书示曰:“八十老母,相离已久,不知死生,是以哭之。”酋恻然感叹,见其笔迹,啧啧称善。因言于众曰:“此物甚怪异,今观所为,亦非寻常。若置阵中,必作妖孽,反贻后悔。置之无益,杀之不忍,不如放送。”群曰:“诺。”遂言于曰:“汝今思归,从汝所愿。”故试其意曰:“道路梗塞,欲往何归?愿留阵下。”酋曰:“第言之。”曰:“欲往江华。”酋搜出阵中被虏我国人四五名,以短舠多备糗粮,载送江华。既至,闻朴庆新海州牧使,因往投焉。其母乃牧伯之三寸叔母,故往在邑衙,遂与相会。年近七十而逝,子孙亦多,吁亦异哉!朴监司庆新常言之。遗事。李德泂著。

文善教[编辑]

文善教仲化开宁人。嘉靖□□生。宣祖壬辰,遇贼被害。肃庙甲申,赠户曹佐郞。

善教咸兴。壬辰乱,与乡中同志,谋举义兵。则有陈大猷者挟怨嗾贼,以兵围其家,公与父奉事同时被执,而兄东湖先生德教时在他所矣。贼胁公父子,求之甚急。盖先生以学问行义,见称于乡曲,故大猷之所甘心者,专在于先生故也。公自称先生,而贼遂害公之父子,朱夫人自缢死。孝悌忠烈,并萃一家,韪哉!朱氏事闻,旌闾。行状。朱宅正撰。

李晔[编辑]

李晔。

赵英汉言“在日本见我国被虏人李晔,自言‘庆尚道水营虞候,闲山之败为清正所执,送日本清正以为“此乃朝鲜水兵大将,往时屡胜兵者皆此人也”。关白信之,待极厚,日召入其宫设宴,赏赐银两锦帛无数,空大屋以处之’。因散金帛,诱诸,欲与逃,得数十人,我民之虏在其处,约同还者,亦三四十人。买大船一只,行有日,我民中一人有异意,绐曰:‘行后觉之,必有追兵,俺姑留此观变。愿君先发船,待我于三日程外海边。俺当从陆路追及同行。’与之期会信地甚坚。既行,将之守者失,惧得罪于关白,四出购捕不得。揭榜通衢,有能指示去处者,与米二百石,他物称是。于是绐留后者出曰:‘吾告李晔归处。’将大喜,刺指出血,写纸为信。其人遂导,将率士卒,追及于期会之地。果舣船以待,见捕者大至,乃拔剑自决其腹而死,同行者皆被执。将以盐实腹,载之以入告关白。枭首于市,以火炙杀其同逃者数十人,极其惨酷”云。呜呼!昔李陵平生自称壮士,及其事败降虏,受单于宠爵,终身椎髻,无意归。今不顾关酋豢养之私,首丘故国,万死来归,其志可悲。且能临危自杀,不辱贼手,非勇者难为。但未知当日闲山诸将中,果有李晔者为虞候,或他人在虏中变姓名称李晔,以泯其迹,皆不可知。余哀其身死异域,而名不显于世。姑记英汉之说,以俟知者辨焉。遗事。柳成龙撰。

郭自防[编辑]

郭自防□□玄风人。□□,登武科,官奉事。壬辰,从义兵战死。

壬辰变,适归觐沃川。时重峰赵先生起义兵,公往从之。先生喜握手曰:“吾事济矣。”巡察使恚媢先生其幕下有声称者,檄所在囚其父兄。公父通政公自狱中勉以忠义曰:“毋吾以也。”公遂复从先生,既破贼清州,转讨锦山贼,遂与先生殉义。命复家役,表门闾。墓表。宋时烈撰。

柳橿[编辑]

柳橿□□□□人。□□生。宣祖丁酉,遇贼被害。

忠义卫柳橿,士人也。丁酉八月,举家入黄石山城。城陷,橿负其母出城,令其弟扶去,以其父老不克步,橿还入贼中,扶曳以行。其父知不免,斥而去之曰:“我已矣,汝其先出。”橿号泣扶持曰:“父在此,子出何之?”俄而同死一刃。事迹。郑蕴著。

文弘献[编辑]

文弘献汝征□□人。□□生。宣祖壬辰,从义兵赴水死。

汝征绫城。壬辰之乱,从高招讨军。锦山败后,又推崔兵使庆会为盟主,汝征因参谋幕下。癸巳六月,入晋州城。城陷,与崔兵使同赴水死。遗事。安邦俊著。

洪凤祥[编辑]

洪凤祥文瑞丰山人。慕堂履祥弟。□□生。□□进士,□□登第,官典籍。壬辰战死。显庙丙午,赠都承旨。

壬辰,元帅金公命元辟公自从。师次临津,与贼相持。一日贼设伏遁去,元帅欲纵兵追之。公争不得,贼果四面急攻。时大驾过江未久,公曰:“国家存亡决于此矣。”欲自赴之。元帅执公手曰:“事已无可奈何。书生不习兵事,徒死何益?”公曰:“吾意已决矣,死生何暇计,而以贼遗君父乎?”遂奋袂冲冒,甫抵南岸,则我军已尽,而飞炮如雨。公颜色自若,射贼不旋踵,矢既尽,乃自投于水。墓表。宋时烈撰。

柳崑寿[编辑]

柳崑寿□□□□人。嘉靖丙辰生。宣祖丙戌进士。荫仕,司圃别提。壬辰,遇贼被害。

居外忧,遭壬辰之乱,与子一人同日死于贼。墓志。李恒福撰。

边应井[编辑]

边应井文淑□□人。嘉靖丁巳生。宣祖□□,登武科。壬辰,以海南县监战死。赠兵曹判书。

公屡屈于公车,慨然有投笔之志,其仲父判书公亦劝之。宣祖尝问将才于判书公,判书公对曰:“臣之从子某有文武才。”竟阐武科。未几,有南报。朝廷以海南是贼路要冲,超授县监。壬辰,奴犯境,县中乱民乘时掊锁掠官物。公捕斩之,悬于街上,境内慑伏,不敢动。已而贼船蔽海而来,公欲乘虚直𢭏对马岛遏据之,使贼首尾不相应。遂上疏曰:“直走大梁孙膑胜筹;先取范阳李泌奇谋。”朝廷不能用。墓表。宋时烈撰。

公钤束甚严,而抚士卒,常激以义气,士皆乐为用,遂以孤军大败贼船于洋中。道臣李洸启闻,上陞拜本道水使,而公未及见矣。公以为国家恢复,专倚湖西,而大贼方据锦山,必先讨灭然后事乃可为。驰至锦山,与金堤郡守郑湛结义同盟,设栅熊岭,与贼大战,斩获无数。会日暮,贼知矢尽无援,幷力急攻。公持短兵搏战,遂死之。贼亦义之,作大冢立标以识曰:“朝鲜国忠肝义胆。”西崖柳公《惩毖录》曰:“贼之精锐皆死于是战。”墓表。

安光宗[编辑]

安光宗汝显□□人。嘉靖戊午生。宣祖乙酉,遇贼被害。

壬辰之乱,公与父县监公异处而隐,县监公先为贼所搜出。贼将剚刃,公急出,以身翼蔽,替受其刃,父子先后被害。行迹著述人原本缺。

朴铁寿[编辑]

朴铁寿□□

壬辰寇至,避于山谷,见贼搜索杀掠,不胜其愤曰:“宁射一贼而死。”弯弓射之,群贼直前杀公。公配玉氏出自草间,抱尸而哭,贼又杀之。长子又出而哭,贼又杀之。一门忠烈孝三节。行迹著述人原本缺。

金应会[编辑]

金应会时极□□人。□□生。宣庙丁酉,遇贼被害。

妻弟金将军德龄有勇力,公劝之起兵,因留幕下参谋。会洪世恭为巡察使,以公与郑左相亲厚欲陷之,而未得其端。时公母夫人患眼疾,医云羊肝有神效。公求得二羊于人,杀其一而成剂,其一则言于府吏,托置官牢羊群中。府使李景麟世恭旨,以为“民家所畜,私自托置官府,事涉凌侮土主”,牒报世恭世恭大喜,因此构捏,诬以豪强,囚府狱,启闻于朝。会逆变起,德龄被拿,公亦拿囚禁府。上先问德龄反状于公,公极言德龄为国尽忠,断无他心之状。及受拷掠,辞气自若。金相应南为委官,为之感动曰:“真义士也。此人若死,吾辈后日必得杀士名。”即日回启救解,上即命释之。及还,世恭又以前日豪强狱事未讫,嗾宪府移文本道,囚罗州狱。丁酉,寇陷南原,公尚在狱。贼逼罗州,乃得出还家,陪母夫人避兵,路遇贼。贼将害母夫人,公号呼抱持,与之同死。后十七年旌门。遗事。安邦俊撰。

尹汲[编辑]

尹汲汲古坡平人。嘉靖庚申生。宣庙戊子进士。壬辰,赴水死,年三十三。

壬辰难,奉母夫人避寇朔宁,母夫人闻贼至投江。公入水援之,母夫人得甦,而公竟不救。墓表。金佐明撰。

尹暹 文烈公[编辑]

尹暹汝进,号果斋南原人。嘉靖辛酉生。宣庙癸未登第。历检阅、弘文正字、吏曹佐郞,官至掌令。壬辰战死,年三十二。

柳夫人得异梦生公。尝啼声甚急,柳夫人急就抱持,才出户而屋壁忽颓,人皆异之。碑铭。宋时烈撰。

栗谷牛溪两先生被诋诬,公与同志极力伸辨,用是退废甚久。赵重峰上疏曰:“李恒福洪麟祥尹某等一发贤之论,而众口排摈云。”碑铭。

栗谷尝言:“宗系受诬,久未昭雪,是使臣未得其人也。”丁亥,极选以遣,公为书状官。既至礼部,沈鲤见公呈文,大加称叹。公复诣礼部,乞赐宝典曰:“不得以此归报寡君,宁埋骨燕山。”仍叩头流血,礼部即进奏。天子嘉之,特命先诸国颁降命下,皆以为荣。其敕命曰:“陪臣等至诚恳请,故今以径赐。”上闻大喜,出郊迎敕,劳赐甚厚。公归道,有马主事维铭以诗贺公。至是,上和其诗。公乞以赏资移老父,许之。后四年,赐勋号光国,公策第二等。碑铭。

壬辰,寇至,李镒为诸将,公友人为其从事,当行。公谓曰:“此人有老母,无兄弟,其义当免。”遂以公代之。公弟泣请曰:“兄何恤人母,而不念我父母?”公曰:“苟免,非义也。且备养父母,有汝在尔。”公泣辞母夫人曰:“国家有急,恩义不可俱全。”进至尚州,阵于州北甑渊上,校理朴箎亦在幕下。贼众猝迫,跳去谓公曰:“徒死无益,愿从我。”军遂衄。公曰:“将无以见主上,男儿为国死职而已。”遂与朴公同死。碑铭。

公肌肤玉雪,精神莹如秋月。出入朝端,人皆目之。

高因厚 毅烈公[编辑]

高因厚善建,号鹤峯忠烈公敬命子。长兴人。嘉靖辛酉生。宣祖丁丑进士,己丑登第,权知成均学谕。壬辰,起义兵战死。赠礼曹参议。

壬辰,忠烈公与公兄弟方屏居光州之旧里,谋倡义赴难。奔走晓谕,收拾本州溃卒,使公及伯氏临陂公分领,至水原。欲西赴行在,路梗不得进,还到潭阳,则忠烈公已建义旗为大将矣,公与临陂公实从焉。移军完山,有一士人请曰:“吾有老母,愿许归省。追属继援将。”公奋曰:“彼可斩也。人皆求去,何以为军?”军中为之震慑。进次砺山,乃移檄诸道,以达于关西。闻黄涧永同之贼逾入锦山,势益猖獗,完山朝暮且急。忠烈公与麾下诸人相议,欲先击锦山贼以救本道,部分将士,以公为前行。至锦山,与防御使郭嵘分营为左右翼,义兵先督战,蹙贼兵于土城,四面攻围之。贼多死伤,不敢出。会日入还阵。翌日贼空壁而出,先犯官军。防御使军望风先溃,义兵亦从而溃,忠烈公被贼锋死之。公常居前列,率励武士,及军溃,下马整其部伍,欲复战,竟没于阵中。临陂公乞缁徒求得公尸以敛之,殁已四十馀日,颜色如生。宣祖闻公父子之殁,甚悼之,命赠职。乙未,命旌其门。辛丑,又因州人上请,命建祠以祀忠烈公而以公配,赐额褒忠谥状。金寿恒撰。

沈铎[编辑]

沈铎振远青城伯德符七世孙。青松人。嘉靖壬戌生。宣祖戊子,登武科。以训炼判官,壬辰战死。

壬辰,李镒败于尚州,遂以申砬为巡边使,御贼。君慷慨,自请于上:“愿至申砬军中自效。”宣祖壮而嘉之,赐战马。未至,兵败,复从申硈临津欲渡江背水以战,君争之,不听。君策其必败,与平山武士洪承烈赴水以脱。承烈谓君曰:“官军全没,我辈徒留无为也。不如归见父母,再图义兵。”君曰:“吾既受命于君,况元帅以下尚在,此乃吾死所也。”贼兵渡江,君遂战死。传。朴世采撰。

南应善[编辑]

南应善□□□□人。嘉靖壬戌生。宣祖壬辰,遇贼被害。

府君,都事定国之长男。壬辰警,陪都事府君,从间道赴行在。到铁原,都事府君为贼所害,公以身翼蔽,父子遂同命。行状。南磐撰。

河镜辉[编辑]

河镜辉□□□□人。□□生。宣祖戊子生员。壬辰,遇贼被害。

此乃故师傅河公之子。壬辰之乱,师傅殉节,生员为父而死。国家表旌之。碑铭。李景𠁗撰。

金声远[编辑]

金声远景久冲庵三世孙。庆州人。嘉靖乙丑生。宣祖壬辰,从义兵战死,年二十八。

少有笃行,重峰赵先生奇爱之。壬辰难,重峰起义旅,声远投袂从之。仍赴锦山,战于郡之西境,贼兵三北几溃,而我兵已矢尽无援,声远遂与赵先生殉节焉。声远竟不得尸,同瘗于义冢中。前有大碑,尹文敬公根寿所撰也,特著声远姓名,故终不泯灭焉。其所带奴名梦亥,兵败时积尸没其身,故得不死。能言当日事,盖曰“主赴军前,赵爷尝置其傍,事无大小必咨焉。及至事急,帐下士有欲挽赵爷请逃者,赵爷顾谓吾主曰:‘吾辈今日有死而已,无愧义字可矣。’已而贼果阑入帐下,主以身捍蔽赵爷,而弯弓射杀六贼。复将发矢,则弦断弓折,犹手弓不旋踵。贼遂烂斫,然后始及赵爷”云。传。宋时烈撰。

李大源[编辑]

李大源□□咸平人。嘉靖丙寅生。宣祖癸未,登武科。丁亥,以鹿岛万户战死,年二十二。□□朝,赠兵曹参判。

丁亥春,贼入寇我南边,无敢格之者。公时任鹿岛万户,独率手下兵,整船追之,大破贼,沈二十馀艘,贼遁去,我军无亡失者。公归上首虏于水使沈岩恇怯,初无捍御事,欲攘公功,呼公至前,附耳语云云。公不从,惭且怒。居无何,贼又大至,促公出战。公曰:“日已暮,兵且少。请合众蓄锐,以俟天明。”不许,胁之以威。公将发,请后继,又不许。公以疲卒百馀人,与贼交锋于损竹岛洋中,知必死,致死格斗三日,所杀伤甚众,而众寡不敌。坐视,终不救。公知事不济,割指出血,解衣而书一绝,付家僮曰:“以此归葬。”其诗曰:“日暮辕门渡海来,兵孤势乏此生哀。君亲恩义俱无报,恨入愁云结不开。”及军败,为贼所得,逼降不屈。缚诸船樯,乱斫之,至死骂不绝声。公之初献捷也,观察使以闻。上递水使,以公代之,朝命未至,公已殁矣。边民愤而哀公,作《咄怜之歌》。公之祠庙在本堡,壬辰之乱本堡万户郑运又战死,忠武公李舜臣启请并飨。今上朝,赐额曰碑铭。南九万撰。

姜沆[编辑]

姜沆太初,号睡隐文良公希孟五世孙。晋州人。隆庆丁卯生。宣庙戊子进士,癸巳登第。官至佐郞。光海戊午卒。

五岁,已能属文。辛白麓应时见而奇之,以“脚”字命题,使赋之。公应声对曰:“脚到万里心教脚。”行状。尹舜举撰。

丁酉春,乞暇归觐。杨摠兵屯兵南原李参判光庭督其饷,请于朝,以公为从事,使徇海邑。八月,贼锋犯南原,摠兵突围而去。公谓“作人幕府,不可以不知主司去处”,自咸平一昼夜驰至淳昌,闻南原定陷,李公前已北上。乃还到灵光,与巡察使从事官金尚寯传檄列邑,收召义旅,而贼兵已逾芦岭,乌合之众旋即星散。巡察使黄公又辟公为从事,檄方到而路已塞矣。九月,贼入郡境,大肆焚掠。公不得已将父入海,船小人伙,分载二船,父与诸父同一船,公与两兄及妇翁金琫等同一船。闻统制使李舜臣遵海西上,乃聚族以谋曰:“舟中壮士合四十馀人,可附统制军,且战且退,纵使不成,不失明白死矣。”议已定,而篙卒有异图者,乘夜疲寐,因风解缆。瞥眼遂与父船相失,彷徨海曲,猝遇贼船。公自度不得脱,解衣堕水中,兄弟妻子一船同溺,舣岸水浅,尽为贼所执,齐缚于船桨。回至务安县一海港,贼船六七百艘弥漫数里。贼带舌人问曰:“水路大将在何?”公答曰:“泰安安行梁,水路之天险也。天将两游击领戈船万艘,横截梁上下,游船已到群山浦,统制使与之合势矣。”贼徒相顾色沮。是夜,金琫潜解公缚,公祼身赴海,贼群噪即句出。公问舌人曰:“执我者谁?何不杀我?”曰:“伊豫佐渡之部曲信七郞者也。以公为官人,故欲生致之。”盖贼初欲得邑倅,拟剑问俘以倅处,俘惧死,诡指公所故也。自是缚公益急,徽𬙊入肤,手背疮痕,终身不灭。逾三日,贼移公兄弟嫂妻,牢置船中,而馀人十数皆遇害。拨船,南至顺天左水营,公自被虏至此凡九日,水浆不内口,而犹不死。越数日,兄弟谋窃小艇载出。贼觉之,即奔告佐渡,载公等于一大船,押送于倭国。船发顺天八日,而至伊豫州大津城,留置一馆,令卒朝夕供给。戊戌五月,公与京城竹肆居人被虏于壬辰者,共为西奔之谋,与二兄出,夜行八十里,两足流血。过板岛,悬大书于城门,数君臣之罪,借天命以警动之。未几而贼魁自毙,公之言盖验矣。行三日,忽逢佐渡之部曲,知公等潜出,曳至板岛市门外,乃贼中稿街也。适一贼援剑止之,送还于大津城。有好仁者哀公而礼貌之,示以倭国题判。公乃誊写其方舆、职官,又因舌人,摸出佐渡家所藏倭国地图,合为录,兼叙贼情及方略,即以付蔚山金石福,俾达于朝廷。六月,佐渡勒公等移赴大坂城,公舟中赋诗曰:“平日读书名义重,后来观史是非长。浮生不是辽东鹤,等死须看海上羊。”七月,自大坂又移于伏见城,即贼魁秀吉之新京也。公自再执之后,常在拘系中,守悲之,许令公兄弟甥舅相质出入,公于是得间矣。时秀吉既死,贼奴情状与前顿殊。公虑我国区划或失机宜,出与被掳人金禹鼎姜士俊等共贸银钱,雇得舌人方津,遣使闻于我,书未发而群已撤还矣。己亥,天朝差官茅国科王建功等来馆于和泉界,公与被掳人申继李等往叩其门,赂守者得入。天将引公对坐,公泣请曰:“闻奴整船,将送行李。愿备舟中一卒,得以即刑于故国。”天将哀怜曰:“吾将通于家康,使佐渡送君。”继李即高声曰:“秀吉死,倭国将大乱,贼将尽死。”舌人奔告,将缚公及继李,将轘之。天将再三申解曰:“彼来问老父消息,非有他也。”将重违王人,释之。公日夜谋归,无以自济,知俗有钱可使。乃从僧舜首座者,佣书得银钱五十馀,与金禹鼎申继李等潜买一船。与舌人先往船所,水边告于佐渡,发卒搜捕,复囚大坂舜首座者,广通之师,特厚公而敬爱之。庚子春,公以书赠佐渡曰:“十口空养,尔无所益;四年孤囚,我不如死。倘不欲杀,愿许出。”庆安力劝佐渡许出。公既出,即招曾与约束者,以所办银钱,备船及粮,图载西归。将行,舜首座为请广通书,以备沿路关市之讥,又遣蒿工善水者以导水路,送至于对马岛。公遂与二兄及家属十人、同约者三十馀人,以四月发京,五月抵釜山矣。行状。

其在伏见也,又具手疏,幷录其舆图、官号及贼强弱之势,加详于付石福者,作为二封:一封付我国人辛挺南等,一封付王建功以送。建功一封得达于朝,宣庙大加嘉叹。权石洲有诗曰:“锺仪虽在王蠋不降。节为看羊落,书才赖雁传。”至是,又上《贼中闻见录》一册。宣庙令中官赐酝,命给马,归见老父。于时党祸犹甚,群怨堵立,毛垢雌黄,不胜其哓哓。丙午,回答使吕祐吉等入日本日本人辄问:“姜郞中今做何官?”因盛称公忠义之节不愧于古人云。使还,具载《东槎录》以奏之。于是士林恰然传诵,益信公之素守不变于死生,能行乎夷狄,而媢疾者犹惎之不已。行状。

宋柁[编辑]

宋柁时正□□人。隆庆丁卯生。宣庙丁酉,为贼所害,年三十一。

贼屠湖南,君避地务安,尝夜行失道,为贼所得。将渡海,君见贼不满十人而同舟被拘者众。于是密与同舟者谋,乘间夺贼刀,斮杀殆尽。适有一贼投水得脱,告于他贼,以故不能免。临死大呼曰:“我乃光州宋某之子某也。不幸陷贼,今又不幸死。汝诸船被虏者,或早晩脱还,传语于我父母。”越四年庚子,姜太初归自日本,详道此事。名行记。权韠撰。

君既执,君弟奉父母北行,至珍原,入破屋中歇。一贼猝至,恐父母见害,即迎出诱贼而去,至半道,料贼无他侣,乃扑杀之。方欲还,又为他贼所得,系入日本。贼将爱而欲留之,出美女三人,使自择。不肯受,日以逃还为务。今虽未及还,其志可嘉也。名行记。

李励[编辑]

李励得之。议政之孙。全义人。□□生。宣祖壬辰,从义兵战死。

尝误罣郑汝立逆狱,被逮关三木,星火趱程。然道遇忠孝棹楔,则必下马致敬焉。壬辰,赵重峰起义旅,君投袂从之。家属止之,君笑曰:“忠节固吾家事。”重峰见至大喜,常置幕下。遂与重峰殉节于锦山墓表。宋时烈撰。

李潜[编辑]

李潜□□□□人。□□生。宣祖□□,登武科。癸巳,从义兵战死。

初属体府幕下,敌忾义兵将边士贞闻其贤,请为副将。癸巳,闻晋州事急,公领兵往会,褊裨皆以为:“官军义兵,自城中避还者多。何故独就死地?”公不听,遂驰进,与黄进等协力同守,城陷,奋剑斫贼,力尽而死。遗事。安邦俊撰。

梁山璹[编辑]

梁山璹会元。校理彭孙之孙。□□人。□□生。宣祖壬辰,以倡义人拜工曹佐郞。癸巳战死。

罗州,尝出入牛溪门下,见时事日非,遂绝意科业。卜居于州南三乡里,去本家百馀里,每省亲,必徒步习劳。壬辰,募得精兵数百人,推金千镒为盟主,入江华。昼伏夜行,奔问行在,特命除工曹佐郞。癸巳,金公晋州城,使请救于天将。及还,贼已逼城,同行数人皆还走。会元泣曰:“临危苟免,使主将独陷死地,可乎?”自南江入城,一军皆惊。会元生长水边,自少善泅游。及城陷,力可以免,而义不独生,遂与金公同赴水死。遗事。安邦俊撰。

丁酉之变,妻李氏僧达山避兵,遇贼,拔佩刀自刭而死。遗事。

白弘悌[编辑]

白弘悌汝顺。右尹天民孙。隋城人。隆庆壬申生。官奉事。仁祖丙戌卒。

公性不羁,多智略。壬辰,寇至,公时年二十一。以老母匿山中,猝遇贼,知不得脱,出而当之,以全其家。贼得之,知其勇,大悦,置舟中,日守之,犹恐其失之也。夸于众曰:“我得一人,其人勇士。善养之。”其众有一人来熟视之,愕曰:“必杀之!不杀,且杀我。”贼重惜之,愈益厚之。先以诸掳遣归其国,公亦在遣中。日夜伺间,脱出不得,诈为戏狎,阳示之善,而阴试其力。既知无一人出己者,夜窃其剑,尽杀舟中贼。傍船贼窃知之,出铁钩钩之,船不可动,而群贼尽起。急引剑,摘钩船者,断其臂,持钩者死,而钩自脱。急刺船,船行疾,贼追之不及。与同舟被俘者男妇七十辈还国,诸俘者初则愕然无不失魄,及既捷,皆曰:“将军之高义也。”事闻赏职。墓碣铭。尹善道撰。

海滨好鬼,泗川有丛祠最妖,远近趋之,太守不可禁。公怒曰:“妖安能生死祸福人哉?”即起,毁其像,焚其祠而去。人皆曰:“彼狂不逾日必得殃崇,覆其家而且死。”卒无𧏮,淫祠乃亡。墓碣铭。

李文葑[编辑]

李文葑□□新平人。□□生。宣祖壬辰,遇贼被害。

故参判李蘧夫人李氏泣而言曰:“吾长男文蓍、其弟文芝文葑当壬辰难,扶其祖母及父,避兵遇贼。贼欲加刃祖母,其父以身翼之,刃伤其耳。争先死,继毙于剑。在涧边,大呼袒而进,举体覆父上,以手抗贼,十指俱落不少挠,被创十有六处乃殒。会日暝弃去,祖母及父赖而得全。县官以闻,特褒其门。墓志。许筠撰。

赵完璧[编辑]

赵完璧

赵生完璧者,晋州士人也。弱冠,值丁酉变,被掳入日本京都,皇所居。为服役甚苦,奴以商贩为农,南番诸国,无远不到。以生晓解文字,挈而登舟,自甲辰连岁三往安南国安南日本海路三万七千里,由萨摩州开洋,历中朝漳州广东等界,抵安南兴元县。县距其国东京八十里,乃其国都也。国内中分为二,一安南,一交趾,互相争战。有文理侯郑剿者以宦官用事,年八十,居处甚侈。一日文理侯招生,至则有高官数十人列坐飮宴,闻生为朝鲜人,皆厚待之。其国男女皆被发赤脚,无鞋履,虽官贵者亦然。长者则漆齿,其人多寿,过百岁者比比有之。俗尚读书,乡闾往往有学堂,儿童皆诵《蒙求》及阳节潘氏论,其读字用合口声,与我国字音相近。但纸最贵,书籍则皆唐本也。果则橘、荔子外,无他杂果,常吃槟榔,以青叶同食,未知为何物也。有水牛形如野猪,色苍黑,人家畜养,作耕或屠食。以日气热,故昼则牛尽入水,日没后方出。其角甚大,即今黑角,奴贸取以来。象则唯老挝地方出焉,谓之象山。生亦尝随往吕宋国,国在西南海中,土多宝货,人皆髡发为僧。琉球地方甚小,其人皆偏髻着巾,不习剑铳诸技,距萨摩约三百里。在日本时,见京都有徐福祠,徐福之裔主之,学浮屠法,有食邑,不预国政。生又言“海水西高东下,距广东七十里海中有鸡龙山,山极高峻,地皆浅滩。鸡龙山之东,折而东走,舟行甚艰,必由山内以过。不然则漂流,至东海乃止。盖水势悍急如此。自日本昼夜行四十日或五六十日,始达安南,还时则顺流十五昼夜可抵日本矣。大海中,舟行以风便,故每三四五月可行,六月以后不得行舟。又船小,不能驾大海,以白金购唐船,而唐人之惯习海程者为船主,用指南针以定东西。又用绳索垂下,钓出水底土,以其色辨方位远近。其所见奇怪之事甚多。”丁未年回答使吕祐吉等入往时,哀告主,得还本土,其老母及妻俱无恙,亦异事也。传。李睟光著。

梁敷河[编辑]

梁敷河

东莱梁敷河者,万历壬辰俘而得还者也。生万历辛巳,为九十五岁,行不用扶,飮不留沥。对人自叙,微有蛮音,惟暂聋也。语余曰:

乃本府良家。祖名朝汉,以儒历官训导。弟曰通汉,亦诸生。壬辰四月,东莱朝汉通汉与府使宋公俱死。今宋公碑,惟收通汉,不录其祖。敷河年十二,获之,载送马岛,船甚轻利,风虽逆,能橹而达焉。立木舱头,书曰:“得朝鲜良家子弟,献于关白。”岛主见其书,驿传一岛,岛即受之,又传一岛。时秀吉来居是岛,筑城治宫,选遣精锐入寇。而仍察逋还,见敷河至,使前熟视曰:“儿与日本儿同也。”敷河垂头流涕,问辄不言。秀吉顾属译曰:“尔傅此儿,教日本语。不了则将斩若。”译者烧烛达宵,教敷河曰:“尔苟不力,吾与尔俱死矣。”翌日,秀吉试呼敷河敷河能诺。秀吉大悦,益令教之,三月尽晓其语。见秀吉负三层屏风,方席高可尺馀,椎髻箕坐,左炮剑,右弓矢,上悬枪戟之属。时兵兴役繁,秀吉无所事,傍有近臣五人,暇则谈说古事,拊掌以为乐。秀吉有姬五人,无子。举兵之岁,得一子名曰秀赖姜沆《看羊录》曰:“秀吉嬖臣与姬通而生焉者也。”秀吉敷河非贱人而容貌鲜令,狎而爱之,常置左右,恩意甚厚。敷河闻我使、华使至,请于秀吉,幸得见焉。华使盖沈维敬也,囚使客馆,兵守甚严。既至闻华人之哭声,归报秀吉秀吉曰:“然则明将见之。”即为荫室,自馆至宫,延见使臣。华使在秀吉之座,啖一丸药,再见又如之。秀吉怪而问曰:“尔有何药?每见辄啖。”使曰:“涉海万里,伤湿忧病,常进此药,气涌身轻。”秀吉曰:“尔无乃为诈乎?”使曰:“不敢。”秀吉曰:“吾顷自岛还,颇觉少气,吾亦可服乎?”使曰:“可矣。”即探囊中示之。秀吉敷河取来,置诸掌中,熟玩之,丸有署字。秀吉曰:“书何细也?不如日本之好作大字也。”因抽怀中杨枝,割其半予使曰:“欲与共尝。”使受而呑之。秀吉视使移晷,使缩颈伸臂,作舒泰之形。秀吉始肯入口,索水飮之。翌朝见使,又求一丸,分啖如初。盖其药大毒,令人潜削。华使归馆,必飮他药下之,再服又下之,惟秀吉不识也。秀吉自是支体不泽,弥久寖枯,求医无验,鍼之又不血。秀吉怪之曰:“安有生人而无液者乎?吾将灸之。”遂入处内室,令姬妾注艾,忽辗然而笑。姬曰:“敢问何也?”秀吉曰:“吾不起矣。可令外纳马尾数把、净水一罂,死则秘不言丧,剖腹出肠,荡涤脏腑,缝之以尾,沈尸酒罂。”诸姬从之。其臣有问疾者,但曰“少效矣”,有事则诸姬共决之。数月,臭甚闻于外。诸姬曰:“宁终秘之?”遂皆哭焉,其臣大惊。自秀吉处内,敷河不得侍,此则闻诸其阍人者也。秀赖方七岁。秀吉有两大臣若左右相者,一称东,一称西,《看羊录》所谓家康辉元也。两人戴秀赖共政。倭国有六十六州,分东西各三十三州,家康主东,辉元主西,两其国而治之。且归就其穴,约曰:“事有难者,来议关白之宫。”敷河辉元而西。辉元有谋僧,名为安国寺,说辉元曰:“天下万国,未闻有两王也。请用干戈,胜者为君,败者为臣。”辉元始不听,说七日乃从之。遂与家康书曰:“请如约议事。”家康复曰:“君先求议事,欲何为哉?将率三十三州兵会焉。”辉元亦尽发其兵,遇家康于关白之宫,如安国之言而告焉。家康曰:“然。诚不可不战也。”两人退整其旅,国中震怖。辉元有一部曲,勇悍善斗,诸惮之,以《看羊录》得之,所谓萨摩主义弘也。以十月十四日早朝约战,十三夜家康为书㗖义弘曰:“尔若内应,益封五道约之,矢以射其阵。”义弘报曰:“大事不可徒书,誓则请从。”家康以其父母为誓,义弘纳之曰:“吾自后击之,君闻炮声而进。”及战,两阵对炮,炮烟四塞,军皆蒙瞀而呕焉。家康曰:“两军之精锐多丧,请息炮用弓。”辉元从之,战未决。义弘炮于其后,家康督令进击,辉元之军大骇。辉元有爱将,与安国同谋兵事,两人以为家康绕出其背,策马先遁,辉元遂败。家康并擒三人,列坐庭下,敷河亦捧剑而从焉。家康数曰:“构隙首难者,此两人也。”灰面脱衣,载以一车一牛,徇诸军中,令呼罪自服。两人气死不能言,家康命戟其乳。两人呼服,遂斩之。赦辉元上座,谓曰:“君实无罪,误之者已诛。今与君一州,又以吾二州益之,君有三州足矣。”辉元悸栗称谢。自是辉元尽失其地,惟食三州而已。敷河间说辉元,请得西归,辉元许之。求路帖,亦予之。敷河行收思归之俘,得男女八十二人,僦一船来泊马岛,岛主装送釜山。时敷河三十九岁,万历己未也。敷河始事秀吉,终事辉元,首尾十九年。风俗、战争,尽涉目击,不能自传,传而又陋。又不详岁月,名地、名人,并用语,不得译而文,以《看羊录》推而得之。姜沆拘囚三年而归,勒成一书,垂之至今,昈然若睹,文不可已也。然而敷河以孑然俘稚,百死一生,卒谐首丘。且登大耋,有室有姓,食吾粟者五十有七年,斯亦可贵也夫。传。任相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