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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考/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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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人物考
卷二十二
作者:姜浚钦 洪奭周
卷二十三

癸亥举义人[编辑]

具宏[编辑]

具宏仁甫,号群山绫城人。初为监牧官。戊申,登武科,历宣传官、长渊县监。录靖社勋,封绫城君。历汉城判尹、统制使、工・兵曹判书。崇祯壬午卒。赠领议政,谥忠穆

废母议起,李公语公曰:“此时岂无受命之人乎?”公举仁祖封号曰:“此真其人。”遂定议,走关西,以褊裨事体使张晩,告以谋。张公义而危之,终不听。遂辞去。李曙长湍府使在近畿,公不敢守制居垩,日往来谋议。时语颇泄,事机叵测。公不为慑,益交豪俊之士。癸亥,会弘济院。既立勋,以方持服,只赐功臣号,以嘉义大夫绫城君还丧次。宋时烈撰碑铭。

为西帅,公知其必叛,密白上阴为之图。及叛,命公起复,从幸公州

在刑曹,有人诱取他人子育之曰:“某婢生者也。”其父讼之,久而不决。公招其母及他年貌等者五六人坐庭中,置其子于前,其子直趋抱其母,遂以归之。

身为元舅,仁献王后方享启运之庆,而绝无出入言。

沈命世[编辑]

沈命世德用青松人。万历丁亥生。录靖社勋,封青云君。官工曹参判。壬申卒。

公与仁献王后为从母昆弟。癸丑,酷遘家祸,自是弃举子业。光海昏乱益甚,今上与诸元勋密定大计,公亦与焉。及癸亥三月,公悉以所收募付裨将,会于西郊,而身自迎驾入城。张维撰碑铭。

将册世子嫔,尹氏女中选,而其从兄某作逆死。公启曰:“配德储君,当择令族。家犯恶逆者,不宜厕选。”上无以夺公议。然公亦以是得罪,谪忠州

穆陵既成,堪舆家多言于葬法为绝地,祠官又言:“每当潦雨,石甃缝隙,辄有涌水。”公上疏请依英陵故事,改卜吉兆,事下朝无异议。及启旧陵,乃无水。论者谓公妄议山陵,攻之甚力。上察公无他,不许。

绫昌之幽死也,亲戚怵迫莫敢问。公为躬莅敛窆,章陵感义,常为泣下。

申景禋[编辑]

申景禋子精平山人。万历庚寅生。乙卯,登武科。历宣传官、都摠都事、京畿节度使、捕盗大将,至知敦宁、御营大将。录勋封东城君。癸未卒。

父讳,兄平城府院君景禛。公丰彩美髯,资性端悫,琴台之祸,至痛在心,终身不食鱼。事平城如父,服训不懈。朴世堂撰墓表。

李时白[编辑]

李时白敦诗延安人。历水原防御使、江都留守、兵・吏判。□□拜相,至领议政。策勋封延阳君。庚子卒。赠谥忠翼

忠定密有匡济之志,尝以试公,公持不可。忠定至举孟津事曰:“吾世禄之臣,又与耕钓人有间矣。”父子遂与定议。宋时烈撰墓碑。

初,大将李兴立持重兵在内,诸公以为忧,使其婿张绅说之。兴立曰:“李某岂亦与谋乎?”曰:“然。”兴立曰:“然则此其义举而必可成也。”遂许诺。公之取信于人,自秀才时已如此。

反,起复为协守使。闻元帅张晩坡州,即往会之。元帅议曰:“此贼未易击,当待南师之集。”公曰:“不可。贼既据都城,附者日众,则我反为客,主客之形,已可忧也。又方天黑以风,今若遇雨,士卒冻馁,则乌散之势,可立待也。”时郑忠信南以兴李守一三将将兵在前,公曰:“我知郑忠信为人,是宜勇进,李守一宿将也,计必已决矣。”俄报诸军已进据鞍岭,元帅喜曰:“果如公言矣。”

丙子十二月,边报遽至。公入对言:“贼骑剽疾,大驾须即日去,不然则危矣。”上不从。翌日,上发向江都,至城门则贼已薄西郊矣。

在围城时,军卒皆争逼行宫,请缚送斥和臣于敌陈,连日呼噪。而独公所领军卒一不离次,上下赖以为安。

丁丑正月十九日,虏箭忽落于西门,体府令移暗门兵械,以备西门。公以为如此正坠贼计,备暗门益甚,是夜贼果犯暗门。公手弓婴城,为士卒先,士皆殊死战。公一矢必殪数贼,贼四战皆败还去,公亦中四矢。翌日,城中来观战处,流血成沟,委弃兵械,塡满山谷。贼自是不复薄城。

上出幸虏营,与定要约。公曰:“彼若胁我西犯,将若之何?请遣崔鸣吉要质其不可从之意。”如公言,往受其诺而归。

判兵曹,昭显世子欲除所幸人边将,公不听。为践更卒,结稿为匡,使寝其中,自是卒无冻死者。昭显世子卒,元孙幼。上欲立孝宗大王为世子,以问群臣,公与李公敬舆独主守常之伦。

公旧第有名花,一日有人称内旨将移入,公手自打碎,垂涕而言曰:“方今国势如累卵,主上何心玩此?”

还,上问诸国习尚,公曰:“胡、尚弓炮,我国则论策、诗赋而已。此可以存亡理乱乎?”

有言天灾非为我国而现者,公曰:“见于天者,或可如此说,若海水之冰于我地者,亦可诿之于异国耶?”时有东莱筑城之议,公进曰:“岁恶民困,城池不足为固。”又言:“俗成谄谀之习,人怀自安之计。”

公丰貌伟干,膂力绝伦。然常不自恃,如不胜衣,智虑明深,而谦虚退托,外若无能者。岁未龀,见一启蛰,被群蚁聚食,哀其屈折首尾,至于涕泣。盖济物之仁,其性然也。

李时昉[编辑]

李时昉季明延安人。癸亥,录靖社勋,封延城君。历广州罗州、左・右尹,至工曹判书。庚子卒。赠谥忠靖

丁卯,有虏警。上将幸江都,以公为巡检使,先往整齐军事。金公以体使至,不得入军门怒甚。公曰:“自有主将约束,虽大驾至,必待标信而开门。”宋时烈撰碑铭。

济州牧使。光海先已处岛中,辛巳七月没,海路险远,难于禀知。公率岛中诸官,素服入临,亲自袭敛,厚庀无缺,仍请擅辄罪,时议皆称处变之善。

公常以为:“便民之策,莫先于大同。”上意善之,而不果行。其后金相公竟用公议。

以副使使,时以流言事机叵测,监守诘问本国事情,窘辱百端。公以死抵拒,虏将以万骑东出曰:“如此而尚可讳乎?”公又不动。公闻使东出,密通本朝,使之先机善应。

元斗杓[编辑]

元斗杓子建原州人。策靖社勋,封原平君。历灵光郡守、全罗庆尚监司、户・兵判。□□拜相,至左议政。甲辰卒,年七十二。赠谥忠翼

叛,上将南狩,问:“汉水有船否?”时津路已断,公恐摇众心。公对曰:“有。”因受命措置。天黑无人,公为焚村屋,登高招谕,得数十船以渡。朴世采撰墓志。

上尝论赃吏,辞气甚厉。公进曰:“人君声为律身为度,虽有怒,不宜大其声色。”上深谢之。

孝庙昇遐,朝廷曾定大王大妃服制期年。公不能无疑,遂疏论礼:“为长子三年,其重在于将继祖,况已继者乎?疏所谓‘立第二长者,亦为长子’者,尤似可据,请更广询。”

箚言:“两朝擢任贤良,多在强壮之年,宣力邦家,今当取法。”仍举八九名士,各加品骘以进焉。公自为度支、司马,辄起草野善士,以充僚属。及当鼎轴,尤欲简拔在朝贤才,故其说如此。

李沆[编辑]

李沆□□咸平人。宣祖戊午,登武科。癸亥,以训局将官,录靖社勋,封咸宁君。历副摠管、都监中军、捕盗大将,官至北兵使。丁丑卒。赠谥景武

丙子,兵大至。公时在锺城行营,闻变即提兵入援,且战且进,而城中已解严。两司追论逗挠之罪,谪嘉山崔鸣吉撰碑铭。

崔来吉[编辑]

崔来吉子大全州人。万历癸未生。丙午司马,辛亥登科,为直讲、司艺。癸亥,录靖社勋。甲子,升嘉善,封完川君。历京畿监司,至工曹判书。己丑卒。

具仁墍[编辑]

具仁墍季依忠穆公之子也。历监察、忠勋都事、京畿水使、忠清兵使,官至工曹判书。录靖社勋,封绫丰君。丙辰卒,赠领议政。

光海绫昌君仁祖其兄也。亲戚不敢过门,独公相往来如平日。仁庙遭巨创,含袭衰绖、畚锸虞祔之助,惟公一人。宋时烈撰碑铭。

赵潝[编辑]

赵潝翕如丰壤人。历宗簿主簿、掌隶院司评,至汉城左、右尹。录靖社勋,封丰安君。赠左参赞。

公自在于昏朝,杜门自守。及启勋封,处之若惊,恩赐臧获,置之不问。寒俭淡素,几于秀才之呼。至其周恤贫孤,则一毫不为后日留也。宋时烈撰碑铭。

李厚源[编辑]

李厚源士深,号迂斋完山人。万历戊戌生。癸亥,除泰仁县监。乙亥登第。历持平、文学、承旨、大司宪、刑・吏判,丁酉拜相。庚子卒。谥忠贞

丙子,虏骑猝逼,请简锐逆击。西帅以贼遗君,殿师畏缩,不敢出战,并乞以军法从事。宋时烈撰碑铭。

扈跸南汉,有奉驾夜跳议,公极言非计。庙堂欲以世子应虏要,又国书辞甚卑屈,公皆请庙堂罪。

世子自请出质,公入前固争,出而痛哭几绝。虏索斥和人,将悉遣诸名流以去,公又争甚力,由是得免。

王妃于父母葬时,无望哭礼,公请自今行之。

上颇有帝木马、铁杖之御,公请上试观朱子所撰陈俊卿行状,盖陈公常谏帝以王好剑、王好弋。此其纳诲之诚心,故公以是为讽。

金元亮[编辑]

金元亮明叔,号麋村。录靖社勋。历掌隶院司评、持平。甲子,死于乱斩。后伸冤,命复勋爵,赠户判、月城君

公与延阳赞大义,迂斋李公曰:“儒生与此事,何如也?”公曰:“赵汝愚以太后命拥立宁宗朱子与之同事。”迂斋曰:“载书横阶,奉盘飮血,古亦有如此儒生乎?”公曰:“此则可免也。”举事日,不赴军前,又不与渭桥之迎。至论功行赏,请辞甚力,下从三等者,由公逊硕也。宋时烈撰墓表。

郑灿发告逆,公从前深信父子,百口保之。反,自点启囚之。公裂衣咋血而疏,不得上。上将南行,问于金瑬曰:“金元亮何以处之?”未及对,自点曰:“不可留为贼用。”遂遣所亲斩杀。显宗二年,复勋爵。

朴炡[编辑]

朴炡大观罗州人。乙卯,登进士。己未登第,丙寅重试。录靖社勋,封锦洲君。历正字玉堂、大司谏、吏・兵曹参判、弘文提学。壬申卒,年三十七。赠谥忠肃

壬戌冬,有友告拨乱之举。公乃见升平金相公曰:“国之社稷今若是,武定祸难,非公谁?”志与之合,克集大勋。李景𠁗撰碑。

其拜南原,时为萑泽之薮,横行屠戮,人人莫敢谁何。公初至,若不以为意,密以武士及吏人有计者,为腹心耳目,诇贼形止,知其群飮而掩缚之,自相引伏者前后六七十人。

宋时范[编辑]

宋时范希文砺良人。初授宣传官。戊申,登武科,历备边郞、训炼副正、别将。录靖社勋,封壶山君

生八岁能书。客有求书者,特大书“孝悌忠信”。客试之曰:“儿他无所学,长则以此四字应主司乎?”曰:“岂特应主司而已?事君泽物,皆此四者。”客叹奇之。许穆撰碑铭。

仁祖在潜邸时,遇公欢与语如平生,大喜得人,以书托李曙曰:“斯人者智勇过人,可与任属大事。”素善公,自此愈益重。及举大义,公将甲卒,功力居多。

铭曰:力如虎,勇如罴。持下执雌,大邦之杰。知遇圣哲,勘难克憝。戎臣之烈,勒功彝鼎。垂耀百代,名不可蔑。

柳舜翼[编辑]

柳舜翼励仲晋州人。壬午司马,拜金吾郞。己亥登第,历礼曹佐郞、工曹参议、黄海监司、兵曹参判。录靖社勋,封菁川君。壬申卒。赠谥忠靖

公为分兵曹参判,靖社诸公已定匡复之计,乃与公相约,使直西宫,以缓禁卫。癸亥举义,乃夜辟宫门以迎之。及策勋,或言公不与弘济院之会,不可录。议者以为:“当废论之张,见主论者,惧之以危言。及举义,多所周旋,不录不可。”盖公尝面诋李尔瞻曰:“异日邻敌致诘,中朝声罪,则孰执其咎?”所谓危言者此也。李景𠁗撰墓碣。

柳䪷[编辑]

柳䪷勉卿西坰之孙。录靖社勋,封晋川君,官副摠管。丙午卒,年七十。赠谥荣僖

公为具忠穆婿。癸亥正月,谒忠穆杨州忠穆微示意,公扼腕曰:“此吾素所畜积也。”忠穆令进谒于仁祖潜邸,仁祖称:“以柳䪷忠信,可与同事。”至期谋泄,光海使人守兴仁门,搜挟兵器者。然公多载器服,混樵苏,入是门而免。李端夏撰谥状。

甲子死节勘难人[编辑]

林桧[编辑]

林桧公直,号观海锦湖亨秀从子也。辛亥登第,授典籍。难,以广州牧使死节,旌闾。

同闬金佑成党恶逞凶,公痛绝之。佑成衔之次骨,日怂恿于仁弘尔瞻。后诬告狱起,爰书中有林浩为名者。尔瞻以其字音相近逮公。公备受考掠,犹矻矻不少挠。贼臣辈知不可强服,窜之梁山

广州牧使,甲子反。公招集父老,谕以大义,得兵数百,而大驾已南行。公南望痛哭曰:“今不急防浅滩,任贼长驱,则凶锋所及,有不忍者。”遂整顿部伍,遮截江滩。是日,贼败于鞍岭,独与其腹心数百人已渡浅滩。公以孤军猝然相遇于庆安驿桥边,一朝乌合之军不战而散,公遂被执。胁之使屈,公厉声骂曰:“国家录汝勋劳,崇汝爵秩。汝何敢反,汝何敢反?恨不斩汝万段,何不速杀我?”大怒,手剑以刺之。公体无完肤,犹口不绝骂。益怒曰:“尔书生,独不闻颜杲卿之死乎?”即断舌以至死。事闻行在,命有司貤爵旌闾。金寿恒撰行迹。

李胤緖[编辑]

李胤緖善承草溪人。万历甲戌生。甲午,登武科,历宣传官、别将。甲子,以中军死节。赠振武功臣一等、崇政大夫、左赞成。

龟城府使,时毛文龙龙川,师律不肃,邑宰多被僇辱。将校之横者至龟城,则相与礼而尊之,不敢凌。李景𠁗撰碑铭。

公为左营将,忽报敌骑迫邻境,为追兵也。左右劝公遣衙眷入山,公正色曰:“长民者先动可乎?”终不动,敌亦寻退。

开府宁边,请以公为中军。公在幕府见其骄恣,常忽忽不乐。及反,驱戍卒而行。公肠裂发竖,口绝谷粒,密为书授哨官王有荣,使将所部从间道投元帅,传告死报之意,其妾及二子,亦遣于帅府。与别将柳舜懋谋斩,而未得。

舜懋曰:“吾将溃军出奔。”遂相与结约,先驰蜡书于帅府。与李慎李𤣯等放炮齐散,四营卒从之,贼气死。公见元帅张晩而大哭曰:“吾不能斩逆竖,致令长驱,何面立于天地间乎?”令其奴归报宗长曰:“吾今得死所矣,可以此告先庙。”即自刎其颈而死,一军皆耸,远近闻者,莫不壮之。

朴荣臣[编辑]

朴荣臣仁辅密阳人。万历戊寅生。乙巳,登武科。甲子,以丰川府使,死节于平山。赠兵曹参判,旌门。谥忠壮

光海时,母后幽闭,常大言扼腕,不复忌讳。光海欲囚杀大君于海岛,以贼臣郑沆等守岛。韩认等争言其得人,公奋然曰:“为此不忍为之事,其如后史何?”等言于尔瞻,告于光海,窜公于渭原。奸党又言:“朴某,壮士也。今处近虏边城,恐其生变。”遂移珍岛仁庙反正,公误闻光海杀死,痛泣不已。人或笑之,公曰:“昔尝臣事,安得不然?”闻者义之。宋时烈撰碑铭。

其在丰川海邑,日以鳞介为养。及兵冲突,莫有婴其锋者。又道臣苍黄,不以公分隶战阵。公往见道臣,慷慨挥涕,愿得效死。道臣使守岐滩,既而道臣欲与同守山城,促还甚急,盖知公忠勇可仗也。公以为“弃不守,使贼直向京城,义不敢出”,不听。翌朝,竟得殉节。

诸将望贼先遁,为其所挤,皆入江水。公独倚岸射贼,贼死不可胜数。及矢尽弓折,遂为所擒。素知公勇力,喜其生得,诱与同事,其说万端。公辄瞋目骂曰:“何不速杀我?我终不为汝用。”犹不加害。贼将李守白曰:“此人著节昏朝,素号刚直,终不为吾用。不杀恐有后悔。”遂拔剑击之。比死,骂不绝口。

尹廷俊[编辑]

尹廷俊秀伯之曾孙。戊申,登武科。戊午,碧潼郡守。癸亥反正,除瓮津。甲子,死难。赠兵曹参判、坡宁君。谥忠愍

公身长九尺,状貌魁伟,望之知其为丈夫也。爱人而疾奸,好飮而不哗。所与游皆豪侠气节之士,金将军应河朴丰川荣臣最亲爱,以气槪相许。赵翼撰墓。

拜宣传官,时朴承宗父子称有世分招之。人或庆之,公曰:“我祸家之后,心常恐惧。朴相权势极盛,何敢迹于其门?”终不往。

鳌城李公之北迁,以恋阙之意作歌十馀章,公使婢妾唱之。公族兄安俭尔瞻客也,因会飮闻其歌曰:“君何敢教儿此曲耶?”公曰:“兄知广昌,我慕鳌城,各其志也。”又命歌之,怒起去。

瓮津县令,甲子反。公闻变,即领军赴巡察营。副元帅李守一使公守马滩渡,平山府使李廓要与合兵。公谓“马滩最要害处,不可去”,往复再三,不得已往赴。明日,贼由马滩渡来袭之,诸将皆死于贼锋,公被执至贼阵。韩明琏据胡床曰:“汝以孤军敢拒我耶?”公大声曰:“大义所在,众寡何论?吾不从汝,汝其速杀。兵多者叛逆,势弱者降贼,臣子道耶?”明琏厉声曰:“汝身为俘虏,敢尔唐突乎?”公又大声曰:“明琏文化水军,位至巡边,于汝极矣。敢负国乎?”公之言方奋于口,而贼刃已断右臂矣。

公奴玦伊有胆力,公爱之,常不离侧。见公死,以公所骑马托瓮津官人,曰:“吾有此马,足以逃生。而我公至此,吾何忍独活?归以此马纳于夫人。”遂痛哭赴水死。

李穆[编辑]

李穆明远韩山人。甲子,死难。赠军器判官、韩原君

公内舅李完丰京畿监司,帅师御敌于松京,以公自随。军左次,完丰授公状,俾达于朝。已据京城,公欲侦虚实,晓从昭德门入城,为贼党所觉,执致于。临之以兵曰:“告尔舅所在则生。”公不答。怒,以铁棍击公膝胫,每下一棍,辄一胁之。公瞋目大骂,胫且折,声气益励,以至于殒。朴泰淳撰墓碣。

李守一[编辑]

李守一季纯庆州人。嘉靖甲寅生。癸未,登武科,历宣传官、庆尚兵使、北道兵使。录宣武、振武勋,封鸡林君。赠谥忠武

公以长鬐守,壬辰与同志泣血誓众,屹然立赤帜,邀贼力战,前后斩级甚多。事闻,超拜右兵使。后又赐书褒之曰:“始知循国之士,不必出于食厚禄之臣,而乃出于平昔不知何状貌者也。恨知尔之晩也。”李敬舆撰碑。

北道节度,时老土部落知我国有艰,有轻我心。公欲以兵一震之,以张国威,亟请于朝,宣祖始许。公选精骑四千,渡江远袭,歼丁火庐,全师以还。藩湖种落始詟威灵,相率归化。宣祖加公嘉义。

癸卯,拜庆尚右兵使。营在昌原,朝议以晋州可为他日保障,且从公议,乃移营于。公披荆棘,建城府、楼橹、雉堞,大侈前观,而民不病焉。

丁巳,庙议以虏势张甚,非公无以镇之,更以北节畀公。戊午,王师败绩,西北大骇。虏使临江诘我曰:“既和于我,何助兵中朝?”公曰:“天朝即父母也。子而救父,何异而问也?且两国既和,旋撤藩胡,好意安在?”虏不敢复诘。

癸亥改纪,宣传驰到城外。公建旗鼓坐堂,集将士闭城。而及闻慈殿复位,旧主出置,始释甲受命。公处非常如常,闻者咸服。

甲子,西帅举兵反。公以四道副元帅,遏贼于瑞兴。贼避就峡径,绕出公后。公与元帅偕到长湍,元帅聚诸将议后图。公洒泣先出,督部下前发。元帅亦追遣先锋郑忠信南以兴,与公俱先据鞍岘。平明,贼悉众来犯,鸣鼓督众,合战良久。公悉发所将轻卒,以挫贼之中坚,即降之致死于我者也。贼势由是大衄。捷奏,加公辅国。

公为水原,王子乞贷官粟百包。公曰:“外臣岂可与王子私交?国廪何可擅与人?”王子亦不敢诮。

南以雄[编辑]

南以雄敌万,号市北宜宁人。宣庙丁未,拜王子师傅、洗马。癸丑登科,历修撰、应教、辅德、管饷使、庆尚监司、江都留守、刑・吏曹判书、判义禁。丙戌拜相,至左议政。戊子卒。

李尔瞻笼络一世人物,要见公。公不之顾,又于稠坐中肆言骂之。尔瞻大怒,终不畀公言责。赵䌹撰碑铭。

反,公为支使时,贼掠军实,我军则无所食。公惫心疲精,靡昼夜间,提絜纲维,号令明白。僻处岩邑莫不奔走转粮,负戴织路,马腾士饱,王诛以成。贼平,策振武勋。

丁卯春,公在,闻虏沓我,公洒泣被面,遂申申胥之请。兵部义而许之,指期出师,闻和报而止。

丁亥,狱起,上盛怒李相敬舆,问推鞫诸宰曰:“敬舆姜硕期有私乎?”诸宰错愕,不敢对。公曰:“臣知敬舆心,敬舆若有贰,臣亦有贰矣。”上意乃解,论者以为公得大臣体。

昏朝,坡阳君尹安性株连逆狱,而亲戚朋知睨而缩颈。公迓于十里外,徒步至保官门,握手哭而别。逻卒亦义之,不问谁何。

金完[编辑]

金完子具金海人。丁酉,登武科,历内禁卫将、满浦佥使。甲子,以昌城防御使有功,策振武勋,封鹤城君。官至黄海兵使。乙亥卒。

克祧韩德修所告,未出狱而卒。公誓复其仇,不一日忘于心。及丁母忧,谓弟曰:“吾兄弟所以濡忍至今者,为老母在耳。今复何俟?”自灵岩徒步四日入汉京,射德修明礼洞口,应弦坠马,犹不死,盖常有戒心衷甲故也。自是防患甚密,公竟不得遂志。朴世采撰碑铭。

昌城诡称南变,令公发所部兵,檄至薄暮门闭,公却不纳。翌日,公整军徐行,闻谋反,乃从间道趋元帅府。张公握手涕泣曰:“我若枉杀公,岂有今日?”盖满浦时,张公用谗者言几杀公也。仍问:“计将安出?”公曰:“贼锋方锐,必直向王城。吾辈唯当星夜进兵,以分豕突之势。”张公然之,命公为左先锋。乃合兵进据鞍山

安梦尹[编辑]

安梦尹商卿顺兴人。壬辰,中武科于全州分朝,历宣传官、部将、五卫将、羽林将、兼内乘。甲子,从张晩有功,策振武勋,封顺阳君。官至知中枢。庚寅卒。

以部将直昌德宫,时宣庙庆运宫,命太仆人移昌德花卉。公以其无标籍禁之,宣祖闻而善之。李景𠁗撰碑铭。

仁庙昇遐,公抱疾已有年,而素食过卒哭,病以益剧。亲旧劝肉,乃曰:“国哀不肉,自前而然。况先朝殊眷,其忍忘乎?齿爵已极,虽死何憾?”子弟更谏,辄废食。

急人之困,有时鬻马相救,见人之奔哭,脱骖以资之者非一二。少时遭乱奔窜,见路有遗货,收还其主,人皆义之。

夜逢大风雨,辄兴而衣冠焉,居常恒存戒惧之心,辞语寡默,未尝有急遽色。上以凤林龙潜直摠府也,公入直则晨必冠服趋诣以候。上为之礼貌之,且语人曰:“安某可谓武以儒行者也。”

其奉公也,趋朝必先于人。遇国忌必行素,为祭官必澡洁以行之,虽远陵必戴帽就道。受君赐必拜,临民不以亵服。

慈山变也,贼裨之来在近邑者,公檄谕逆顺,令贼兵家人在本郡者袖檄往言之,如不可面言,则幷令投之贼阵。且见元帅言其计,元帅即令从事草檄,张挂道上诸处。李慎柳舜懋李胤緖李𤣯朴瑛许铨宋岦自贼所各率其军,乘夜逃归,元帅启闻谓:“安某之功居多。”特加嘉善。

中和,兵火之馀,力赈饥甿,设保民库以应民役。其后遵而行之,民甚德之。

安东,遇郑寒冈为府使,质以疑礼。语在《寒冈集》中,其志于文事又如此。

朴震英[编辑]

朴震英实哉密阳人。壬辰起义,历龙宫县监、庆兴府使、顺川郡守,官至平山府使。辛巳卒。

赞画使李时发巡行,至郡阅兵。有军士欲售其才能,立发炮堕飞鸟,一军大喜,当赏。公曰:“不可。军中听于将,无令发炮,有军法,无军赏。”赞使称谢,不果赏。许穆撰墓碣。

海西防御使,反。时都元帅张晩平壤,公往从之。闻之曰:“帅府诸将,惟南以兴朴震英柳孝杰数人而已。”为间书言“除君侧之恶”,而封外书“南以兴柳孝杰朴实哉”云。以兴方为帅府中军,元帅知其为间,以公为别将,倚信之加甚。

虏难时立节征讨人被拘人附[编辑]

张继先[编辑]

张继先孝伯礼山人。宣庙癸卯,登武科,拜部将。戊午,从金将军应河战死深河孝庙己丑,赠兵曹参议。

许完[编辑]

许完子固孔岩人。宣庙壬辰,擢武科,历宣传官、备局郞、南平县监、湍川郡守、训炼中军、忠清水使。丙子,以庆尚左兵使,勤王战死。赠兵曹判书。

李统制舜臣一见奇之,许以为将帅才。柳相国成龙授《东国地图》,勉之曰:“为将者知地利厄塞,则屯守制胜在此。”许穆撰碑铭。

会宁时,尝出猎暮还,虏方据馆府,兵仅数百。公令军士从东门入,易服出西门,复入东门,循环以示。虏惊曰:“府兵何多也?”畏惮殊甚。

南汉受围四十馀日,公率卒万馀勤王。至双岭,距南汉二十里。公约与右营,朝日饭士卒,进至南汉下。按部从事都敬兪者妄自用,素失将士心,督诸军,朝未明而进兵伐贼。公曰:“士卒远来,天寒冻饥,迫之与斗,必无幸矣。”敬兪不听,先斩右营军官以劫众。公曰:“天也,大事去矣!”遂发兵,虏伏兵大起,两营兵皆败没。公与贼搏战,士皆殊死战,麾下壮士皆死。公拔佩刀自刎死之。

李尚伋[编辑]

李尚伋思彦忠肃公尚吉季弟也。丙午登科,历著作、博士、掌令、执义、司谏、辅德、兵曹参知。丙子遇贼,卒于道,春秋六十六。

丰基,时郑造为按使。公耻为属官,即解归忠州,耕钓以为乐,诸生挟书请业者甚众。宋时烈撰碑铭。

丰基邻境,有尔瞻之党,欲媾欢于尔瞻,坐而缓颊。公以微辞讽斥深切,闻者吐舌。有言:“郑造有侧室女甚好,公盍求以备扫洒?”公正色曰:“吾何以女为?士夫忍濡迹其门乎?”

湍川,北荒不尚文学。公为延其稍秀者为师,以教其人,月朔必亲谒夫子庙,与诸生讲论。

丙子,从大驾南汉,伤痛国事,日夜滞泣。大驾幸三田,公痛哭曰:“和议之害,一至此哉?”忠肃公陪庙社入江都,公闻其陷败,遂力疾西行,遇零贼被害于道。

虏既僭号,洪公翼汉极以大义攻斥和事,举世哗然非之,而公主其议甚力。逮至围城危迫,则平日为正论者,无不讳其前言,公所执弥厉,不少沮。

吴稷[编辑]

吴稷士馨海州人。二十,登武科,历宣传官、都摠府都事。以右营千摠,从姜弘立北征,战死深河。赠参判。

戊午,以右营千摠从姜弘立北征,见弘立务深入贼地,言曰:“师行三十里,且兵骄者败。将军勉之。”及虏与我军相值。右营将金应河请与右营协力,忽虏骑数千冲两阵间。公独领所部兵,与应河进战,自朝至暮几八九十合,所杀伤过当。射矢既尽,乃骑白马,手一剑以搏贼,知卒无幸,则大呼奋骂曰:“我力屈不能灭贼,死当为厉鬼以灭贼。”遂伏剑而死。朴世采撰墓志。

始公龆龁学史,至《首阳歌》,叹曰:“大哉,此人之风!虽隔千载,如对家之日月矣。”

柳秩[编辑]

柳秩子常全州人。万历乙亥生。丙午司马两试,仁祖癸亥登科,历成均馆博士、监察、户曹・兵曹佐郞、军器佥正、直讲、掌令。丙子,以铁原府使死虏难。赠吏曹参判。

平壤,明年翟大举入寇。首将遁,公则终不违境,纠合散卒,间捕零贼。又收拾仓实,输峙碧岛甫山,出鸼䑠载入岛中,救活无数。西民至今称曰:“靡柳公,西民无种矣。”赵䌹撰碑铭。

当西北孔道,先受虏锋。吏民争言:“宝盖山深险可避。”公曰:“我为封疆之臣,焉敢逃难?”乃谋窖藏官谷,为异日计。

翟大阵至,公与下吏出,行未十里,虏骑渐迫。公知不免脱,下马坐砧岩下,取印章、兵符,自系腰间,谓左右曰:“此吾死所也。而等皆有父母,从我死无为也,其速去。”俄而虏兵杂袭公处,遂齿贼刃。

尹烇[编辑]

尹烇静叔坡平人。三十六登第,历著作、博士、监察、户郞、持平、司成。丙子,以弼善死于江都。赠谥忠宪

公著作槐院,李伟卿等十九人上凶疏,论废母。公与翰林严惺等议停举,凶徒齐怒,驳夺职。赵翼撰墓志。

公为益山,有兄弟讼者。公诘之,弟曰:“兄不分我财。”兄曰:“父命不敢违。”公责曰:“汝弟信不孝矣,汝父之不慈亦过矣。古人有不从乱命者。独专父财,使弟饥寒,于汝安乎?”明日,其人乃来请分。

掌令,时有赦命,宥亿等。台阁共争之,大司宪郑蕴立异,又共攻之。公以为不可攻也,避而不与。入江都,检察使金庆征李敏求等畏缩无所为。公上书尹相曰:“庆征自请渡江,而迁延不行;敏求当往湖西,而迟回不发。终乃召还,大臣当国之道,岂当如是?宜急令开衙津头,整治兵船器械,以为进援南汉之计,不可袖手坐谈而已。”

及贼兵渡江,公与李时稷宋时荣徇北城,知不能守,约同死。是夜,俱自缢,有吏随往者救解之。其明日城陷,先自缢,继缢,公又缢,又有救解不死。又以佩刀自刃,亦不绝。敌兵迫之行,公愤骂曰:“我恨刃短不能即死,岂从汝乎?”遂被害。

宋图南[编辑]

宋图南万里,号西村镇川人。万历丙子生。己酉,始授活人别提。乙卯登科。癸亥,为平安道宣谕御史,拜江原都事、户・兵曹佐郞。丁卯,以永柔县令战死。赠礼曹参判,旌闾。肃庙壬戌,立祠安州,赐额忠愍

贼臣尔瞻倡废母论,台官郑造尹讱、儒生李伟卿等交章罪状母后,中外愤痛而无敢言。公与李安真等抗疏,请按法诛之。既登第,路逢凶党,便叱责不顾而去。李宜显撰碑铭。

永柔,虏大抢,至安州。兵使南以兴、牧使金浚方扼贼,一路守令各领兵齐赴。旧例文宰则代送将校,公曰:“兵,大事也。以代将领赴可乎?”自领往。南公惜其徒死,劝去甚力。公慨然曰:“临难忘身,独武夫事耶?”南公知公意坚,为兼从事官,使之草檄喩虏中。公操笔立成,辞意激烈,南公动色。

贼以木梯犯城。南公已虑城必陷,南低北高,陷必自南始,令公守此,且遗铁衣。公挂之树木曰:“城将陷矣,卫身何为?”

安州,手书“男儿事业今日决矣”八字,以贻家人。及城陷,着战袍,立城头,弯弧射贼。贼射中公颊,淋漓被面。公色无变,徐拔刀斫衣裹疮,至死终不释弓。贼矢如猬集,公遂枕堞而绝。

公风姿魁梧,美须髯,膂力过人。善射工文词,常谓诸子曰:“我死,以为人强项,不屈于人,书诸墓石足矣。”

李尚安[编辑]

李尚安静而广州人。万历乙亥生。癸卯,登武科,宣传官、海州判官、昌州佥使、江界府使。丁卯,以别将死于安州。赠右赞成。

安州失守,公以别将死之,公所率褊裨、仆隶皆从公死,一无生者。君子于是知公之得士力又甚焉。李景𠁗撰墓碣。

李义培[编辑]

李义培宜伯韩山人。万历丙子生。己亥,登武科,历宣传官、监察、明川府使。丙子,勤王战死。赠领议政,旌闾。

公闻变聚兵,将赴行在。以家事属其弟,令家人作白䌷行缠,以青锦绦为系,于袴内亲肤以着。人问之,公曰:“将临阵,死生不可知。他日原隰,欲以此为识。”崔锡鼎撰碑铭。

公与庆尚左节度许完、右节度闵栐偕进广州双岭,鼎足而阵。贼先犯左军,乘势进薄。裨将安三五进马请骑,公叱曰:“事至此,惟有死耳。乘马何之?”公衣虎裘,立阵前,射贼不已,力尽仆地死。

金秀南[编辑]

金秀南汝一光州人。万历丙子生。仁庙甲子登科,官至掌令。丁丑,殉节于江都孝庙朝,赠承旨。肃庙朝,旌闾。

“‘死国’二字,男儿所定,国事到此,不欲苟生。他日所望,惟在两儿,儿在慰母,无恨吾死。”右三十二字,万痴金公秀南殉节时寄其阁内书也。

丙子冬,入江都,虏骑渡江。与洪参议命亨仙源相公在南楼,仙源将立慬,麾诸公避之。公曰:“职秩虽有尊卑之分,人臣均有死国之义。与公同死,死亦何憾?”长子兴汉随公,公嘱其奴曰:“善保阿儿,无令绝嗣。”遂与诸公俱焚。

公师事文元先生,先生亟称其忠信笃行。自幼事亲尽孝,庐墓诚感猛兽。权遂庵尚夏撰遗书后序。

申梦宪[编辑]

申梦宪汝式平山人。登武科。光海戊午,深河之役战死。

其父曰,有武艺,以远射名一国。壬辰之乱,死于临津

自少喜慷慨,善骑射。年十九捷科。戊午之役,为将官,领其哨赴西。渡河,至牛尾岭底,遇贼数千。主将大惧,不知所措。汝式大怒曰:“见此鼠徒,如此失措,如大贼何?”遂跃马出阵,射死十馀人,斩首数三级,而身亦中矢。主将惜其勇而闷其疮,令留后调治。汝式大呼曰:“男儿得死于沙场幸也,何为后乎?”遂从战,竟死。申复一撰哀诗叙。

闵圣徽 肃敏公[编辑]

闵圣徽士尚,号用拙堂骊兴人。万历壬午生。光海己酉登科,官至户曹判书。仁庙丁亥,以副使赴,卒于馆。以原从功,赠领议政。

九岁背慈颜,翌年失所怙,哭擗哀毁如成人,见者咸叹异之。后以葬亲不能自尽,体不近华美,戒子弟如己。

公表从郑造赤帜废母论,爱公才,威怵利诱。公保素履益坚,不少挠。坎轲中外,卒卒无一日闲。

癸亥三月,圣上奋大义,率群臣,迎慈殿庆运宫。慈殿命符玺郞,进传国宝于武帐中,未即传神孙。百寮庶士咸造在庭,不知慈意慎重,颇以为迟。公挺身帘外,抗言敷陈。慈殿即温谕传宝,荐绅莫不啧啧。

戊辰,贺崇祯皇帝新即位。公为副使,由海达于数千里水程,人视死地。公受命即行,如跬步坦道。遇风,船几覆者数矣,舟中咸泣失措,公恬然若处斋阁之内。张新丰尝曰:“渡海行,唯金清阴闵士尚无难色。”

安东府使,府多逋租。公栉爬钩摘,积数十年虚簿,一朝而归实。其逃户曁鳏寡孤独贫不能偿者,取其券投火。有妖巫挟祸福怵诸氓,远近趋之,恐或后。公杖杀之,籍以充供之,输于蛮馆者。

朝廷重西寄,俾以观察使兼副体察府。时武人专阃者,欲捐清川以北。公上章力争,又专意湾城扼贼咽喉,仍请修白马剑山慈母三城。

剑城,住节犒师,兵数万卒迫城下。城中人恟惧,公曰:“非犯我也。”遂匹马赴虏营,责以无故侵境。诸酋巽言谢之,愿资舟楫屠海营。公曰:“天朝父母,尔国兄弟,此言奚为至哉?”虏气沮而退。

庙堂以北门锁钥宜得公重,公拜命即行,修战守备。丙子变作,领南北兵赴难。既下城,以主辱未死,诣阙下请罪,上命归。南北两帅收兵归,过岭遇兵败衄。公驰到虏阵前,责酋。酋无以应,令其军禁驱掠,岭以北赖以全。

壬午,人执致中,人皆危之。公独坦然曰:“死生,命也。”官给五百金,家人请卖田宅备装金,盖彼中赂章故也。公曰:“不有命,何金为?”至,幽诸北馆,若将置之不测。公处之如平昔,浃旬乃还,还元金五百于版曹。癸未,度支阙,超授正卿。甲申,使至,谓“公左袒天朝,不可处卿职”。乃免。

迁刑部,时申明杀牛禁,诸宫人不奉法。公悉捕三十馀人,如法论,幷迁之边。怙势者始知有国法矣。

在西南北,皆值有事时,羽书交驰,责应旁午。公不动声色,造次决机,不失其宜。案无遗牍,庭无稽讼。李白江敬舆撰神道碑。

李惇五 忠显公[编辑]

李惇五子典延安人。万历乙酉生。宣庙戊申,以监役筮仕,官至广兴守。仁庙丁丑,殉节于江都,赠左承旨。后加赠左参赞,赐谥旌闾。

高祖继长,经行闻于世,荐拜参奉,隐不仕。自后凡四世六旌闾。

拜侍直,丁巳废母论起。公谓“彝伦绝,可去”,弃官归。为加平守,清身御物。及罢归,戒其子:“无或私一草一木,污汝父也。”

丙子冬,家居闻有西警,奉后母将扈保江都金浦守要公同避紫燕岛,公曰:“上虽已幸南汉,庙社主入江都。吾虽无职守,义当随之。”遂入江都。虏既渡江,谓其子后晟曰:“汝奉汝母,亟往吾母所。吾义不苟生,当入城,与国同存亡。”即驰入城。虏围城急,公欲自经,从奴救止之。虏逼公行,公奋骂贼不屈而死,时丁丑正月二十六日也。子后晟奉其母金氏行,路逢公母,俱匿山中。闻贼声渐近,谓其姑曰:“城既陷,妾夫必死。妾何忍独生?”拔佩刀自刎,时正月二十五日也。

莲峯先生尝迁父母墓,既出柩,殡幕失火。莲峯公以身蔽柩,公亦以身蔽莲峯,至头发焦烂,赖救灭火,耳后烂痕,竟世犹存。

后母夫人性严少可意,见公之单诚顺志,视若已出。祭必宿斋戒,遇亲忌辄啜糜淖以终斋。平居整襟危坐,未尝有惰色。尝戒诸子曰:“吾家世笃忠孝,子孙善,世必曰‘真某家孙’;不善,必曰‘某家子乃尔耶’。善必称祖,恶亦称祖,可不惧哉?”

日所食必令知有出,或觉其为非义来者,辄却不食曰:“不义之财,污其身而已;不义之食,污人脏胃,不可食也。”权愈撰谥状。

闵垶[编辑]

闵垶字载万,号龙岩骊兴人。□□生。仁庙丁丑,殉节于江都

有四子:之钋之钰之釛之𬬩。女亦四人,长为崔汝峻妻。丙子之乱,载万挈家属入江都,与子属义旅,率诸子及奴仆,出信地把守。贼船将渡,留守张绅弃船走。或曰:“事无可为者。见一只船罣在岸边,并力曳入于江,则可以走矣。”载万曰:“士夫以义旅为名,事急先逃可乎?”师溃,顾谓三子曰:“已不闻行朝消息,八路想尽为腥膻之地。而今弹丸一岛又如此,虽获保存,将安归乎?”乃携家属,至德浦曰:“今日之义,惟向洁净处从容就死而已。”遂同向天登寺,升堂列坐,使处子三人幷笄,各服其衣服。谓其庶姊曰:“吾等即将死矣。姊年老,必不见污,且不见杀。须与诸婢仆,负此幼稚而出。”姊曰:“义当同死,岂忍独生?”强而后可。即令儿辈父母,各书四祖及生年月日时及其名,佩其衣带,且书于衣裹及其肌肤以识之以授姊。既又顾谓其妾禹姓曰:“汝非士族,不必死也。可以随姊去矣。”妾曰:“吾岂忍舍主君而偸生乎?”遂各解所带白绵巾,自经于宇内。载万临决谓奴曰:“我辈死后,即毁此宇以掩之,汝辈各出图生可也。”且授一幅白䌷书曰:“持以授之钰,否则授。”即之钋之子也。二人皆避兵于别处故云。姊与老婢得免,至仙源里,闻一家皆死,痛哭曰:“何忍独生?”遂以所负儿付老婢,亦自决。盖一家死者十三人:载万及庶姊,之钋及其妻李氏之釛及其妻金氏之𬬩及其妻柳氏,长女崔汝峻妻,其次三人,妾禹氏也。载万从妹为金弘辅妻者,亦入江都遇贼,拒不受污,骂不绝口而死。从弟以翊卫官,随昭显世子沈阳,世子事营缮,抗言极谏。以是受知于孝考。官至水使。

载万十世祖,知高丽将亡,以府院君退居,入我朝不仕。祖思权,官副正。壬辰变,宣祖将西幸,思权伏驾前请曰:“宗社在此,大驾其可弃此乎?请效死勿去。”父仁伯,能文有行,号苔泉。受学于牛溪先生。外祖县令郑姬邻温阳人,有高行。栗谷将荐为台官,会先生卒,遂不果。宋尤庵时烈撰传。

黄一皓 忠烈公[编辑]

黄一皓翼就,号芝所昌原人。文敏公之子。万历戊子生。以荫入仕,仁庙乙亥登科。戊寅,拜义州府尹,与崔孝一谋为天朝复仇,辛巳被害。

云峯县监,逆称兵。公请于方伯,得精兵数千,北上勤王,迎谒于道左。

拜掌令。丙子,从难于南汉,请得自当一面。为督战御史,昼宵乘障,与士卒同其堕指。贼忽薄城,公拔剑叱炮手,投以火具,贼多烧死。又督壮士数辈,大呼进,击折一渠帅,贼自后不敢近南城。事急,庙议欲用某字于国书。公入对力争,又斥廷臣专欲以君父与虏。世子将自质于虏营以纾急,公力持不可,又言:“虏有难从之请,而使者若不死拒,则请绳以无君之律。”

义州府尹,郑公雷卿为虏所杀,其尸自虏归。公解衣包裹,祭之极其哀。有凶人以谗之,虏甚咆哱。朝廷故治公,以纾其怒。已而虏发崔孝一事。孝一义州人,丁丑以后慨然自废,闭户不出。公嘉其志,遇之甚厚。一日全家浮海,归正于皇朝。虏使间者谬为孝一书,寄其甥在义州者,其甥答书有曰:“黄府尹抚恤吾家。”且曰:“若因府尹密通本国,则本国可因以复通天朝。”虏益怒,发差以来,喝吓无不至,胁令引出公。上密欲以千金锾公,不能得,公遂被害。时有劝公者曰:“黄胤后先后为府尹,可诿而自免。”公曰:“何忍此也?”谬告生母姜夫人非久当还,密以丧具自随,言谈举止若自得者。其日,以一封书付旧傔,使方便密进。或云所言皆国家大计,而人不得而知也。又以书付子,处置家事甚悉。就命时,手敛毛发曰:“不可并此毁伤。”向阙拜讫,又南向拜以辞亲。适见所亲在班,谓曰:“公辈勿以我为戒。”是日,举国陨恸,虽妇孺莫不流涕。

轻财重义,远近孤嫠,无不率养。及公丧,亲戚如丧所生,至或持服三年,而义州人巷哭相闻,奴仆有终身丧之者。

义州,与将校登统军亭,北望,叹其陆沈之久,亲自决拾,有挂弓天山意。每念国破主辱,慨然流涕,或达朝不寐。宋尤庵时烈撰神道碑。

金琂[编辑]

金琂汝润安东人。万历戊子生。光海己酉进士,乙卯登科。仁庙丁丑,以成川府使殉节。赠吏曹判书,旌闾。

光海朝,奸凶主仇母议。公以不附,故沈滞甚久,而亦无几微色。

丙子,虏兵充斥。公即团束官兵,驰以属监司洪公命耉,归即召募义旅,洒泣誓众,激以死长之义。俄而贼兵大至,公又谕众曰:“贼之所求者我也。我则义当效死,尔等皆去。徒死无益也。”众皆为公感泣。其中一人请负公跳,公固不许。贼果寻公,至以刃胁降。公大骂贼,终不屈,遂遇害。

显庙甲辰,许积仆公旌门,诸子上言讼之,而其冤未伸。今上庚申,诸子复申前言,判府事闵公鼎重请“更查问于本府军民”,又白其邑妓今玉同时殉节事,以相参验。一府儒品老少一口言“公遇贼山下,山上避兵人见公手石击贼,今玉蒙面投崖”状,既上闻,并旌今玉门。宋尤庵时烈撰墓碣铭。

宋时荣 忠显公[编辑]

宋时荣茂先,号野隐恩津人。万历戊子生。仁庙戊辰,以荐授司宰参奉,官至司仆主簿。丁丑,殉节于江都。赠左承旨,赐祭旌闾。

丁卯虏变,倡率同志将勤王,沙溪金先生荐公劳勚兼及行义,授司宰监参奉。

丙子边报,公随庙社主入江都。丁丑正月,虏渡江围城,公与同舍李竹窗时稷议定自靖之义,遂自致命,是月二十三日也。江都士民为立书院,以祀金仙源李忠肃以下八人,公位在第几,赐额忠烈宋尤庵时烈撰墓碣铭。

郑洙[编辑]

郑洙圣源延日人。文清公之孙。万历己丑生。光海乙卯生员。仁庙癸亥,以荫补别提,官至永同县监。丁丑,殉节于江都

虏至,举家入江都,既迫于贼,公手马鞭乱扑之。贼不敢向迩,退而乱射之。妻禹氏以身翼蔽而仆,贼遂并斮焉。其弟掌令晏叔与公相失,亦受箭而不死,负公尸葬于先垄。宋尤庵时烈撰墓表。

郑百亨[编辑]

郑百亨德后晋阳人。承旨诚谨之玄孙。万历庚寅生。仁庙甲子登科。官至掌令。丁丑,殉节于江都。赠都承旨,赐祭旌闾。

为掌令,时有章庙追尊之议,公执不可。

奴陷江都,公父观察公老病不能动,公以为“父子皆陷,无一二全理,宁不辱”,父子诀,朝衣望行在所四拜,遂自经死之。城既陷,阖族皆死。

公自其高曾以下及公之身,皆以忠臣孝子,旌闾五世。许穆撰墓铭。

宋谌[编辑]

郑百亨德后晋阳人。承旨诚谨之玄孙。万历庚寅生。仁庙甲子登科。官至掌令。丁丑,殉节于江都。赠都承旨,赐祭旌闾。

为掌令,时有章庙追尊之议,公执不可。

奴陷江都,公父观察公老病不能动,公以为“父子皆陷,无一二全理,宁不辱”,父子诀,朝衣望行在所四拜,遂自经死之。城既陷,阖族皆死。

公自其高曾以下及公之身,皆以忠臣孝子,旌闾五世。许穆撰墓铭。

陈九畴[编辑]

陈九畴伦叙骊阳人。万历庚寅生。仁庙丙子,死难于金城。旌闾。

父宣务郞义胤仁祖十四年冬,有狄乱,避金城山峡中。狄又纵兵大掠。宣务公当锋刃迫,君急以身蔽之,贼击之。宣务公得全,而君殊而未绝,三日而死。垂绝,亦与妻子言犹奉养数语而已。许穆撰墓碣。

池汝海[编辑]

池汝海受之忠州人。万历辛卯生。□□□□,登武科。官至铁山府使。仁庙丙子,战死于南汉。赠兵曹参判。

丁卯虏变,摄宁边通判。虏屯聚邻境,公与敢死卒三百,夜斫虏营,斩获众,贼乃散走。事陞折冲。

龙川府使,不以财贿酒食媚事宾客,有谮于上司者,被诬充军。府民号诉于备局,愿以三百斛米贳公,不得。

金相国为体察使,公以偏裨在幕府。丙子,上将西幸,至城门,而虏已薄近郊。上遂御门楼,仓卒问策于下。公杖剑前对,愿得五百精兵迎击之曰:“贼犯境不三日而已至,其军马必疲渴,以逸待劳,此正其时。若以炮兵要于沙岘,鏖其先锋,则必不敢冲突而大驾可达江都矣。”上问于任事诸臣,皆不可。遂向南汉城,公以命前视路径,还白所从之宜。旋又前走,拔剑打斫冰坂,须臾而尽,路马遂得平步入城。城围既久,公以别将日夜巡城,勉谕不怠。一日请于体府曰:“主辱臣死,正在今日。愿出城推锋,以效臣节。”体府以闻,上壮之召,赐酒以遣之。遂缒城而出,脱险以下,薄虏而阵。虏弃栅佯退,不得与战,及日暮收兵,虏以铁骑蹴之。公不旋踵搏战而死,丙子十二月廿九日也,同死者数百。上震悼,命寻尸入城,赐布帛袭敛而瘗之,酹以酒果。又命子孙复其役而录用,所在岁给食物。宋尤庵时烈撰墓碣铭。

蔡以恒[编辑]

蔡以恒汝久仁川人。襄靖公寿之五代孙。万历丙申生。仁庙戊子,以监役入仕。官至平市令。显庙丙午卒。

自以世禄之胄,虽在韦布,犹可备一卒伍。闻国有难,即趋赴。甲子逆之变,奔诣行在,丁卯虏警,亦如之。丙子,大驾幸南汉。公又倡同志杖剑赴之,昼伏夜行,七日而至城下,则长围数重,无以自达。唯涕泣彷徨,猝与贼遇,幸而独脱。岭南闵栐来军双岭,遂走其阵,为言山城形便甚悉,请得死士数百,前驱突围。不能用,竟败没。公窜身积尸中,得不死。俄闻媾成,退归乡里,犹愤悒不已,上疏陈复仇之策,请奏告天朝,乘虚蹑后,转祸为福,以昭大义于天下后世。庚辰,虏使至湾上,奸人申得渊潜诉公等为中朝效节。虏索之急,朝廷不敢违。公闻命,即告辞家庙,诣阙下自见。上赐煖具、白金。公上章谢,且曰:“今日国事已无可为。如因臣等之死,君臣上下大加意警动,则虽死亦荣矣。”入藩阳,危辱百端,幽之北馆,仅通水火,公处之不为慑。癸未,见释至京,上疏辞归。末又进戒:“愿勿以摧沮而止。”戊子,朝廷念前事,调缮工监役。

遇不善,辄折责之,至使人颈赤。然见有急难,忧之若在己。与申得渊同处馆一期,终不以恶言相加,人以此多之。金文谷寿恒撰墓碣铭。

裵命纯[编辑]

裵命纯遂初星山人。万历丁酉生。仁庙甲子,登武科。官至德源府使。丁丑,战死于安边

丁卯之乱,从上于江都。以宣传官应募,率战士三百击胡,斩首掳既多,升都摠都事。

丙子之乱,以营将从南道节度使勤王。南北节度使据险自守,无进兵意。公愤愤欲一决战必斗而死,为主将所沮,不果。及罢兵归,蒙古兵从北路还,与我兵遇,战于铁岭,不利而去。我蹑其后,公请休兵以观贼势。主将卒然变计,令直趋安边。至南山院,胡数十骑有诱我者,主将督三营兵追击之。公谓前营将韩耆荣曰:“日已暮矣,天雨雪,贼情不可知。且留兵以观变。”主将既战少利,心易胡。行里馀,伏兵大起。耆荣叹曰:“不用公言,事至此,奈何?”公曰:“唯有一死。”遂力战死之。

夫人金氏,素以妇德称。及公之丧,哀毁逾制,既三年,仍不食肉者十六年。许穆撰墓碣铭。

李惇叙[编辑]

李惇叙子伦延安人。万历己亥生。仁庙丁丑,殉节于江都

生而英秀,方面广颡,肌肤玉润,眉目朗然,仪观丰硕。年甫志学,贯穿经史,一经眼辄成诵。

遭父忧,情文备至,柴毁骨立,几至灭性。大夫人欲使从权,公啮指出血,誓以死。

丙子,避入江都,为贼所执。谓同时被执人曰:“吾家忠孝相传。吾不幸为虏俘,若不死,则与灭门等。吾何生为?但以老母为念耳。”行到镇江里,翻身投水而死。李后晟撰行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