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文贞集 (四库全书本)/讲编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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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倪文贞讲编卷二
  明 倪元璐 撰
  日讲
  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此一节正言百里可王之理见我能操其必胜也刑是五刑罚是五罚税敛者以上取下之统名田赋而外若工商虞衡之入皆曰税又周礼天官太宰以九赋敛财贿是也孟子说道臣言百里而可王者何也王今者若施行仁政以及于民于刑罚则省之而用法以宽于税敛则薄之而取民有制使民得以安力农业春而深耕夏而易耨而民之壮者又以闲暇之时讲明孝悌忠信之义入以此事其家之父兄出以此事其国之长上则是衣食既足礼让又兴百姓都有亲上死长之心一遇有事必能出力报效虽以秦楚之坚甲利兵可使斩木为梃以挞之而取胜于万全矣臣思人君图治莫大乎重民之躯命惜民之脂膏我国家车书一统宜乎兵革永息矣然而今者各省盗贼所在披猖臣愚反复思维盗贼本吾赤子也所以致乱者总由未能省刑薄敛故耳如考成之法所以治吏而吏急催科其势必至鞭朴以戕民又如秦晋等区初以灾荒致盗继以干戈废农死徙几尽而赋额如初势又必至驱民以从贼为今之计莫如慎选循吏以彰德化别求生节之䇿蠲除加𣲖使百姓欢然知有身家之乐则其心不离其气必振可使贼反而为民亦可使民往而杀贼流寇自底荡平矣以此观之省刑罚薄税敛此二语者仁义之谈即是富强之策也孟子之言初非迂阔伏望皇上体察施行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孟子仁义之道不行于惠王犹冀见用于嗣君及见襄王而又知其不足有为也出告人曰容貌辞气乃德之符我今见王远而望之不似诸侯之象近而就之不见可畏之威又且出言无章卒然问曰天下纷纷如何而后得底定乎我对曰今列国分争民无专向所以纷纭直待悉主悉臣归于一统则势无两大政不多门然后干戈可息而天下其定矣王又问曰今之诸侯孰是能一统天下者乎我又对曰天下非兵革之所能威智谋之所能结也惟有禀好生之德怀恻隐之心不好杀人者以仁心行仁政而四方归命于是乎尺地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天下可得而一也此盖孟子以其时杀运相寻梁王新即位恐其习成残忍草菅民命故切切然随问提醒之如此臣尝思尧舜之仁而有诛殛汤武之义而有征伐帝王驭宇岂能无杀人之事但要把这一点好生恶杀的念头时时葆认盖观大禹下车而泣罪人阳肤为士师曾子告之曰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大禹未尝曲赦罪人曾子亦非教阳肤徇情废法只是为人上者有此悲闵有罪不喜得情之念存诸胸中则必无深文故入之事踌蹰顾虑之下生全必多又观夏书𦙍征之告曰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宋史太祖之戒曹彬曰克城之日慎母杀戮斯二者当赫怒奋威之时皆有愓然惟恐杀人之意所以师行民悦坐收宁定混一之功凡人主之一仁一暴系于存心不可不省也臣闻程颐谏折柳惧伤生意宋宗盥漱而避行蚁于物且然何况人命乎皇上至仁如天臣愚敢以是言益坚圣德
  孰能与之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苖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苖稿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苖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犹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与是归往周正建子其时七八月即今之五六月也孟子义述已与梁王问答之言说道王又问我曰今天下民各有主孰肯弃其主而来归我乎我对曰天下之百姓莫不欲得所依归趋向仁君者也王知夫苖乎当夫七八月之间亢旸苦旱则田禾枯槁天忽油然而作云沛然而作雨将见解泽一施苖之枯者忽转为荣浡然兴起谁得而遏止之乎今天下之诸侯有牧养斯民之责者无不争城争地糜烂其民未见有不杀人者也如有不好杀人者出乎其间亦如大旱之时润以甘雨天下之民皆延颈瞻望欲得之以为君矣心诚向之身将焉往将见民之归趋之也犹水流之就下其势沛然亦谁得而抑阻之哉盖饥渴之时易为饮食万方嗷嗷仁主之资道固然也孟子所述告梁襄王之说如此臣按篇中人牧二字最是警醒动人盖未有以牧养为名而可以杀戮为事者也代天牧民者惟赖天子代天子牧民者惟赖守令臣窃谓守令之能全不在于武徤搏击守令之所以守土御寇者亦不徒恃保甲乡兵但是爱民如子民心爱戴者其境内自无盗贼即有他盗来侵百姓亦自能为他效力死守如古者尹铎之守晋阳至于沉灶产蛙民不叛去尹铎未尝知兵只是平日之政不以茧丝催科杀人故虽以智伯之强合三国之众不能克之一方之牧如此元后作民父母者益可知矣大都政事之可以杀人者不止一端圣王之治天下无论宽严总归于神武不杀盖此不嗜杀人之心即是天之生理在人身为元气在宇宙为太和人主常存此心不惟盛德感人抑且以和召和凡天地间吉祥善事自然与之相会故曰元者善之长又曰作善降之百祥自古及今惟有仁胜不仁未闻以杀止杀后世人主有意励俗但知乱国用重典激而用杀不知乱世之民偏不畏杀至于民不畏杀天下事尚可言哉













  倪文贞讲编卷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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